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醒之正道 > 正文 第十五章 路在何方
    冰天雪地,白雪皑皑。这天是农历的腊八节,高原的空气显得格外寒冷。初七初八,冻掉下巴,一阵接一阵的风从村西头吹到东头,吹得大地也不由微微颤动。

    路上没有人,大家都赖在被窝里,懒洋洋地聊着千年的谷子万年的麻子,或者干脆惬意地睡觉。而就在风雪交加的黄昏,两个身影缩成两团在路上匆匆行进。这两个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王耀光和王金山。冬天砖厂不上班,王耀光已经在家里窝了一天了,一个人喝酒也没意思。实在闷得慌,就想约了王金山一块去看魏小军。

    魏小军成了一个残疾人,这对他和王金山都是个沉重的打击。以前,魏小军总有说不完的话,在哪儿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可自从残疾后,他的话就越来越少了,甚至一连几天不说一句。大家都知道他心里的痛苦,也知道他心底的迷惘与绝望。这个可怜的小伙子本来已经够不幸了,面对突如其来的灾难他只能怪罪于命,甚至在巴措来时也没提半个补偿的字。因在他看来,这是天命使然,故只能逆来顺受了。可谁又知,这仅仅是一个开始。屋漏偏逢连夜雨,没想到媳妇竟离开了他,扔下一家人跟着别人跑了。

    魏小军的媳妇叫黄梅花,微微有点胖,个头不高,大手大脚的,典型的农村妇女模样,即便精心打扮一下也不算很漂亮。两人结婚还不到两年,以前黄梅花在家里操持家务,自从魏小军残疾后,债台高筑还要天天要吃药打针,便到镇上一个饭店里打工补贴家用。没想到饭店对面有个建筑工地,一群建筑工人天天来吃饭,有个泥瓦工随即喜欢上了她,说是就喜欢这种踏实纯朴的女人。泥瓦工接二连三的献殷勤,只要有空,又请吃饭又请打台球,而嘴巴也真叫一个甜。黄梅花因魏小军残疾后天天发脾气心里憋屈,出来打工也是想好好散散心,遇到泥瓦工这么体贴,心里也着实感动。慢慢地,俩人相处的次数多了,有一次不小心多喝了点酒后就睡到了一起。醒来后黄梅花又气又羞,对泥瓦工又打又骂又捶又顶。泥瓦工说有啥后悔的,反正我也没媳妇,如果你愿意,就干脆给我当媳妇。黄梅花当然不答应,说传出去娘家人的面子挂不住,要和泥瓦工一刀两断。可泥瓦工坚决不答应,又是下跪又是赌咒发誓,说只要不离开他,以后就做个好朋友,再也不干浑事了!

    ,男女之间的这种事,有谁保证得了。两人有了第一次,就有了第二次,渐渐时间长了,俩人就如胶似漆c难分难舍了。随之,不少闲话就传到了村里。这事要怪也怪魏小军,既然腿已经这样了,那就想开点嘛,该做啥就做啥。可黄梅花每次回家,魏小军都是死气沉沉,全家上下都跟着阴沉,让在外面呆舒服了的媳妇实在压抑。加之泥瓦工不仅嘴甜,而且钱也会挣,一天下来一百多,让黄梅花左看右看是个顾家好男人。乡里女人将贞操看得很重,黄梅花思来想去,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一步了,反正跟谁都是过日子,和泥瓦工过总比和魏小军过强得多。于是,在腊月即临前,工地上一算完账,两人直接私奔了。

    痛苦c绝望c迷惘c彷徨c没有希望c不见未来。有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痛苦,还有永无止境的苦难。魏小军想不通造物主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为什么要把他弄成一个怪物,为什么要把他逼到绝路上?每每夜深人静,魏小军抱着头痛哭。命运啊,竟如此残酷无情!

    面对接二连三的打击,可怜的魏小军再也支撑不住了,随之彻底失去了生活的信心。他才踏入社会没几年,正准备开始自己的人生,对生活有着无限的渴望,对未来有着美好的憧憬。但面对命运无情地捉弄,故而他有些万念俱灰,再也没有勇气面对这一切了。痛不欲生的他没有勇气面对残酷的现实,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苟延残喘地活着,便选择结束自己的生命。第一次他选择了上吊,刚把绳索拴在屋梁上套进脖子里,可没想到母亲来挖面,发现后连哭带嚎地将他抱下来。

    第二次他喝了一瓶“燕麦灵”,没想到父母亲因为他第一次自杀已经起了戒备之心,把能用的农药都藏起来了,他喝的只是一瓶水。第三次,他半夜里拿镰刀割腕,结果手还是有点软,连割了几下才划断了动脉。他闭上眼睛,正准备在静静地夜色中品味死神时,又被半夜来看他的父亲发现了,哭天抹泪赶紧拿布包扎了伤口。血淌得不多,更无生命之忧,但也把老俩口吓坏了,围着儿子又哭又劝一晚上,可怜的老母亲更是将镰刀递给魏小军,一口一声“你要走,先把我杀了吧!”魏小军的心被父母的泪感化了,放弃了寻死的心,但躺在炕上一声不语睡了两天。

    生命是美好的,也是脆弱和无奈的,有多少人能承受生命之重。魏小军真的感觉人生太没意义了,也不知道自己的人生该何去何从。这本该是鲜花般的青春年华,充满无限希望与欢乐的年龄。然对他而言,却是人生中最黑暗c最绝望c最痛苦的阶段。当一个人无法承受生命之重时,也许死亡就是最后的解脱,可当他真正面对死亡时,又强烈地渴望着生命。魏小军第三次自杀时,本来将镰刀对准了自己的脖子,心里不停地念着“一下子,就解脱了”,可比划了好几下,就是狠不下心来。同时,脑子里不时想着死了父母咋办c村里人会咋说,万一黄梅花想通了又回来又咋办?想来想去下不了手,就在手腕上砍了几刀。“原来我是怕死的!”魏小军苦笑着自言自语,一颗心碎得像自由落体的玻璃。

    大事瞒不了乡里,小事瞒不过邻居。尽管魏小军的父母没敢声张,但没两天村里人都知道魏小军自杀的事了。村民们感慨魏小军命运的坎坷,也痛恨他媳妇的无情无义。王耀光是今天听母亲和前来借面斗的邻居窃窃私语时得到的消息,听之当时就惊呆了,缠着追问到底咋回事。邻居就把这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遍,说第一次上吊时脖子都快勒断了被救下;第二次喝了农药快咽气时被救过来;第三次割腕差点把手切下来;现呆在屋里养伤呢。

    这还了得,王耀光赶紧去找王金山,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遍,慌乱的二人商议了一下。然后,俩人上商店里提了两瓶青稞酒,买了点花生c水果罐头,去探望一下魏小军,得好好开导他一下才行。

    魏小军虽心灰意冷,但人没傻。当王耀光和王金山两人进屋时,他躺在被窝里动也没动来了一句:“你爷俩听到啥风声了?”王金山按辈份是王耀光的侄子,两人关系农村里就是爷俩。

    “还需要风声吗?就你这点小嗉嗉,能有多大的秘密?”王耀光拍了拍身上的雪,冷得连打了两个寒颤,匆匆脱掉鞋子,就跳上炕头,钻到被窝里了。

    “这天气,整酒(喝酒)刚好,我们多长时间没喝了?”王金山把手里提着东西扔在炕头上,然后拍拍雪脱了鞋子也跳上炕钻到被窝里。

    “滚出去!两个杂怂!冰死了!”魏小军一声大叫。王耀光和王金山可不像别人,来了看着魏小军的脸色行事。他们都是从小玩大的伙伴,才不管魏小军是不是残疾。两人一钻被窝里,都把脚蹬在魏小军的身上。正是冰雪里走来的,穿的老布鞋抵御不了寒冷,两人的四只脚都冰得如同石头。魏小军天天卧在家里,天气好时还拄着拐杖在外面转转,天气不好就在炕上粘住了一般。特别是这两天闹自杀闹的更不下炕了,一日三餐都是母亲送过来哄着吃。既然不下炕,那也就只穿了个背心c秋裤。王耀光c王金山的臭脚带着屋外的寒冷,一左一右撩起魏小军的背心,或蹬在肚皮上,或蹬在腰间。魏小军纵是再没精神,也忍受不了这冰冷,直在被窝里蹿来蹿去。只可惜一条腿没了,再加上没什么劲,故左右摆脱不了这两家伙的调戏。

    “喊个屁,你以为我们来一趟容易吗?”王耀光才不理魏小军的痛苦,干脆直接把袜子脱了,脚面在魏小军的肚皮上正反贴着取暖,任魏小军“坏怂c日你先人”地骂个不停。

    “就是,皮嘴(嘴巴)里不干净,是太热了烧坏了脑子吧,我们给你降温来了,还不感谢一下!”王金山也不心疼魏小军,跟着也脱了袜子,两只脚还直接透过魏小军截肢的地方塞到档里。

    “哥哥们,饶了我吧!”魏小军骂了半天也没人理,干脆求饶了。他知道这两个家伙你再骂也没用,就算打也是白搭,他们的脚在身上四处游动,着实如冰块一样。而且还哪里难受往哪里伸,让他又冷又痒,弄得人哭不得笑不得,只好求饶。

    “你不是砝码(厉害之意)的很吗?听说敢给自己身上下刀子,这点冰算个啥?”王耀光和王金山了半天,这才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对魏小军说。

    “来,阿哥看看这手剁下来了没有?”王耀光一把抓住魏小军的胳膊。其实他进门前就看到魏小军两只胳膊支在头底下,左手腕上缠了些布条条,知道肯定没啥大事,说快把手剁下来了那纯粹上那些没事干的婆娘们传的闲话。

    “就才这么点呀!”王耀光解开了布条,上面七八道镰刀的割痕,一条条肿得老高。但从已经结痂处看,最长不过十公分,最深的也不到半公分,一看就是想死半天又下不了手,心里顿时放心了。

    “换做是我,直接拿切刀,把手放在案板上,‘嚓’地一下,直接砍下去,就像剁猪肘子一样剁下来!”王金山在一边煽风点火。

    “就是,要弄你就弄干脆点,这剁下来红烧上,今天我们就可以好好喝一茬子了,有酒有肉多好!”王耀光两眼眯成了两条缝,还不时摇头晃脑,好像正看着一只红烧猪蹄一样。

    “哎呦,坏怂!”突然王耀光一巴掌打在魏小军受伤的手腕上,疼得魏小军一声尖叫,眼泪花都快出来了。

    “你不是不怕疼吗?能在自己身上下刀子,还怕这一巴掌吗?”见此,王金山乐得在炕脚直打颤。

    “老子的肉,你们当然不疼!”魏小军打着哭腔。王耀光也真坏,这巴掌扎扎实实拍在伤口上,一道伤口裂开了,鲜血渗了出来。但这伤口不深,也没什么要紧的,王耀光理都不理,还一个劲地搓着自己的手笑着说“不疼,不疼,我的肉不疼!”

    “起来,喝酒吧!”调笑了半天,王金山一把抱着魏小军的上身,将他拉了起来。魏小军连说“不喝不喝”,怎架得起这两家伙折腾。他知道,在自己最痛苦的时候,也只有哥们这调笑式的安慰才能让自己开怀。这几个月来,不时有人来看他,每个人都带着一副同情的模样,又是劝又是陪着伤心的,让他越看越烦。而惟有这两个好哥们,一来啥安慰的话也不说,甚至于一来就折腾一翻,让他无奈而又快乐。其实朋友就是这样,有的时候不需要太多客套,只要用一颗心去对待,不戴任何颜色的眼镜,就足矣!王耀光和王金山何尝不知道魏小军心底的疼呢?为了给魏小军治腿,他们也找了不少人,费了不少劲,但一切都白搭,那就接受现实吧!人生不如意时且随意,执著只会更加增添痛苦!

    “喝吧,喝吧!你两个坏怂的手里我也睡不成!”魏小军背靠着两床被子坐稳了,嘴里很生气地骂着,但脸上已经有了喜色了。经两哥们这一折腾,他这几天郁闷的心情也舒畅了一点,感觉头脑也清爽了许多。

    “来,给你们三个切了一盘酸菜粉条c炒了几个鸡蛋,你们好好喝一会吧!”正当哥三个扯着一床被子,打开酒瓶就着花生c罐头你一口我一口喝得正得劲时,魏小军的母亲杨进芳进来了,端着两个盘子。随后,魏小军的父亲魏玉成也进来了,一手提着暖瓶手拿着茶杯。

    “你们这样干喝一会就醉了,吃点肉吧!金山好阵子没来家了,今天你们好好喧一会吧!”杨进芳满眼都是笑,她难得看到儿子有好心情。其实王耀光和王金山来时就去见过老俩口了,了解了一下基本情况才到魏小军屋里,一进来就折腾。老俩口不放心,轮着在屋外悄悄偷听。刚才听到哥三个玩得开心了,要支起“酒摊子”了,赶紧弄了两个菜送过来。

    “来c来,喝茶!”魏玉成将炕桌拿到炕上,让老伴把菜放上去,然后给三个人各泡了一杯浓茶,接着又拿来了酒具。

    “来,给阿爷阿奶要好好敬几杯!”王金山辈份最小,得叫魏小军的父母爷爷奶奶。爷爷孙子一辈人,所以他没有一点拘束,借着刚才喝得几杯酒变得话更多了。

    “好了c好了,你们三个好好喝一阵子,你们先对付着吃点,我俩这就烧饭去。可别喝醉呀,听说前天杨得昌家杀猪了,我现在弄点肉去,今晚我们好好吃一顿!”魏玉成被王金山和王耀光连忽悠带劝各敬了八杯酒,喝得脸上泛起了红丝,也欢喜起来了。他家的年猪还没杀,还想多养两天多长几斤膘呢!

    “你干脆抬回一只后腿来,他们那猪和我们的差不多,我们杀了还给他们!”杨进芳也喝了四杯酒,心头的压抑气散去了不少,一向小气的人顿时变得大方起来。农村里过年家家户户要杀猪,这时候没杀的想吃肉就到邻居家去借,要是花钱称肯定没人愿意。过惯了紧日子的农民一向都能省则省,即便借肉也是斤,一下抬只大腿那可是大方到家了。

    “哎呀,这口福!”王金山不停地用舌头舔着嘴皮,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其实他不馋,他家已经杀猪了,刚才当酸菜粉条端上来时,他就突然想起魏小军家还没杀猪,今天应该带点肉来。他们家离魏小军家相对比较远,专门去拿的话比较费周折,刚才也就悄悄不吭声了。

    “记着,一会你俩可别抢,跟你们两个狼一块吃我就没占过便宜!”魏小军将一杯酒倒进嘴里,瞪眼看着王金山那副猴急样。随即老俩口忙活去了,哥三个慢喝紧喝就把一瓶酒喝干了,魏小军的脸上开始红光笼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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