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醒之正道 > 正文 第八章 再起争端
    已经整整一个月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只要一起风,帐篷一会儿被吹成猪尿泡,一会儿又拧成了瘪肠子,让里面的人苦不堪言。风吹日晒,烟熏火燎,短短一个多月大家都是一张乌秋秋的脸,变得比之前更黝黑和憔悴了。

    这里山高路远,伙食成了最大的难题,王耀铭每隔几天都要借几头华藏家的牦牛去办伙食。可即使到了几十公里外的镇上,也购买不了什么好东西,仅有的一家菜铺里无非就是些洋芋c萝卜c大白菜c洋葱c大蒜,而且价格还死贵死贵。每次托回来的无非就是洋芋c白菜和一些葱,另外就是面和米了。虽说刚来时米面c洋芋就带了半车,但哪里架得住这几十张嘴。人们来时就带了些特制干粮,虽比不上部队的压缩饼干,但存放期长,灶上吃不饱时就加一点。

    稀饭c馒头c面片c洋芋片c白菜粉条,基本上成了固定模式,不管谁掌勺都一样。油水很小,有肉的机会不多。面片也就开水里下几个洋芋,最后大铁勺里烧上清油,放一把葱花炝一下,“扑”地倒进锅里,增加一些香味。舀在各自的铁盆里,调一些辣子和醋使之尽可能不寡淡,然后蹲在一旁吃得唏唏溜溜。几口饭下肚,一个个就一头的热汗,似乎连全身的毛孔也舒张开了,浑身暖暖的感觉舒服极了。大家露天就餐,或蹲成几排,或蹲成几圈,说着笑着就把饭吃完了。

    一个多月下来,每个人都有些吃腻了,每当华藏家或马得龙帐篷里煮肉时,大家一个个使劲地里吸着鼻子,生怕错过了占便宜的机会。马得龙几个是收虫草的,小日子自然过得不错,比起王耀光他们,那真是天上地下。马得龙也动不动吆喝王耀光几个去吃肉,但大伙咂嘴弄舌都忍住了。特别是王殿臣,看着对儿子就反复十个字“吃人的嘴软,拿人的手短!”

    草原上的雨,说来就来。6月3号,从半夜开始就下起了雨,中间停了一两个小时,早上又稀里拉拉下起来了。人们出不了工,一个个懒洋洋地躺在帐篷里。值守的桃花和杨得昌早上起来没做成饭,十一点才趁着雨停给大家烧了两大锅稀饭,权当是中午和早饭了。看天气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大家有些做不住了,“喝几杯吧!”王金山首先提议,随即大家积极响应。最后每人凑了20块钱,让王耀铭去找华藏买羊,几个年轻人到镇上去采购伙食

    这段时间,大家基本上每天都往返在营地和大山,一天下来也要跑三十多里的山路。虽说都是土生土长的庄稼人,这点路算不得什么,但由于环境和气候不同家乡,一个个还是变化挺大的。特别是女人们,尽管出门就把头巾裹在脸上,但依然给晒得黑黝黝的,和当地的女人没什么区别了。雨天休息时,大家最享受的就是躺在帐篷里,天上地下胡乱吹着牛,然后悠闲地听着收音机。有时,年轻人还托马得龙带回几瓶酒来,都是那种四块钱的塑料袋青稞酒,喝牛奶一样咬个口子,挤进碗里对着干喝。

    天擦黑时,肉在锅里咕嘟咕嘟直响,蒸汽雾一般向帐篷外涌去。人们聚在几个大一点的帐篷里,一边抽着烟等着吃肉,一边等去镇上的几个年轻人。

    就在这时,两个藏民骑着马来到了营盘。一个看上去像个干部模样,另一个则纯粹是个牧民,两人径直走到外面灶边,揭开锅盖看了看,然后大声问:“这是谁家的?”

    做饭的桃花眼睛早盯着外面,听到问就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来人,没好气地说:“就我们大家的啊?”

    “羊是哪来的?”干部模样的问,阴沉着脸很严肃。

    “买的啊,不买还能偷啊?”桃花反诘道。

    “从哪买的?”干部模样的紧紧逼问。

    “华藏家的啊!在人家的地盘上,我们还跑到别人的地盘上买羊去,哪不是多此一举吗?”听到桃花在外面和别人说话,随即不少村民都出来了。李存根听来人问话就心里来气,故没好气地插进来说话。

    “书记,是我家的,我家的羊!”这时华藏正好也饭后出来看看,见干部模样的来人忙走上前,一把抓住手亲热地说着。“多杰书记,啥风把你吹来了?”多杰是乡里的书记,是巴措的搭档,华藏自然认得,那个牧民华藏也认得,叫东珠才让。三人站在一起用藏族呜哩哇拉说了半天,随即一个个脸色越来越沉。

    “你们继续忙去吧!”多杰书记朝李存根他们挥挥手,然后带着华藏和东珠才让进了马得龙们的帐篷。

    此时,帐篷里煮了一大锅羊肉,马得龙几个正吃得嘴角流油。见他三个突然冒了出来,几个人顿时目瞪口呆,一个个嘴里都含着肉,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笑着给三个人让座c哆嗦着让肉

    东珠才让冷冷地扫了一眼,突然指指放在帐篷角上的一张上面有黄颜色的羊皮,又指指锅里热气腾腾的羊肉,拉着多杰的一条胳膊怒不可遏地用藏语说:“这次你看见了吧?我没冤枉他们吧?”

    “多杰书记,你c你咋来了?这到底咋回事啊?”马文彪很淡然地将一嘴肉咽了下去,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

    “当贼还有理了!”这时东珠才让一声大喝。李满仓刚好傻呼呼地啃一个羊腱子,被一声大喝吓得一个寒颤,像一只打傻了的猴子一样,嘴里咬着一大块肉扑通一下跪倒在地,浑身如筛糠般抖动。

    这一跪不要紧,没料到被肉噎住了,一时间把他憋得脸红脖子粗,像头牛似的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看到这一幕,马得龙急忙倒水。然,只见东珠才让两步跨过去,蹲下从背后一把撩起了李满仓的衣服,对照脊椎旋即用力从下而上使劲推了上去,到后背心位置的时候用另一只手使劲一拍。

    千钧一发,只听李满仓“呕”的一声,把刚刚咽下去的肉给吐了出来。“这么大的人,慌里慌张的,又没人跟你抢,急个啥嘛?”马文彪笑着说。马得龙并没有多少反应,两只眼睛盯着对方熟练地操作。“就是,做啥都是毛里毛躁的!”白建军也在一边笑着说。“刘军师”推了推眼睛,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就像孕妇发现羊水破了一样,腿肚子簌簌直发抖。被马文彪踢了一脚,这才勉强止住了,但还是紧张的火烧火燎。

    “你们这些贼,还说没偷我的羊,那你们吃的这是啥?难道是人肉不成?”东珠才让气得脸色煞白,站起来一手指着桌上的肉,一手指着一旁的羊皮,用汉语磕磕巴巴愤怒地说道,显然心里窝了一腔火。

    听到对方这样骂,马得龙旋即一跃而起,瞪着目光棱棱的眼睛,显露出一种凶恶的气象张口骂道:“你他妈骂谁是贼?你们这些牲口才是贼哩。说我们吃人肉,你们这些驴日的畜生才吃人肉哩。我们吃的就是羊肉咋了?你凭啥说这就是你家的羊?这是我们从山里打的野羊。你家丢了羊,难道就是我们偷的不成?”

    一听这样骂人,牧民瞬时就不答应了,只见他一手抽出一把长刀,呲牙咧嘴直冲着马得龙去了。说时迟那时快,看到不对劲多杰一手拉住了牧民,随即就紧紧抱住了他。在马得龙眼里,藏族是一个野蛮和愚昧,也是一个非常低劣和弱小的下等民族。只有自己的民族是一个充满智慧,也是一个强大和优秀的高贵民族,故在他骨子里有一种很强的民族优越感。

    “你这是要干啥?有啥话好好说,咋能这样?”看到牧民抽出的长刀,马得龙面无惧色没有丝毫的惧色,他紧紧攥起两个拳头,胳膊上的肌肉隆了起来,两条浓眉急遽地扭动着。

    这些年,马得龙枪林弹雨闯惯了,别说是区区一把刀了,就算有人拿枪对着他的脑袋,这小子也不会认怂。因为他怀里就揣着一把“化隆造”(是他们化隆人私制的一种手枪,所以就称作为“化隆造”)。马得龙不论在什么时候都是一副笑脸,刚才突然发怒,但旋即又笑了起来,面不改色地反问道。

    “你们既然偷了人家的羊,那就应该向人家赔礼道歉,咋还这个态度?”多杰生气地指着马得龙说,随即狠狠瞅了他一眼。

    “有啥好解释的,看看那羊皮吧,东珠家的羊是涂黄色的,我家是绿色的,仁措家是红色的,你们不清楚这些,难道我们还不清楚吗?”华藏也很生气,指着马得龙的鼻子说,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对不起c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我们不该”这时白建军弯着腰,一副非常诚恳的样子说。

    一语未了,一旁的马得龙立刻大声喊道:“住嘴,你跟这个牲口说啥对不起。他家的羊又不是我们偷的,你这样给他道歉不是承认是我们偷的吗?”他歪着头,像只斗鸡一样。

    “好了,这羊你说是半路上捡来的,人家说是偷的,公有公的理c婆有婆的理。但如果确实是人家的羊,那不管咋的也得赔人家。书记,你说是不是?”马文彪这时抹抹嘴,一副才回过神来的样子。

    “不是一只羊,而是三只了,明明仁措看到你们山坡里抓的!”东珠才让被马文彪狡辩急的脸上直冒汗,手里握着刀隐隐在发抖,瞪着眼睛把牙咬得咯咯直响。

    “啥三只五只的,你到底想干啥?”马得龙又跳了起来,撸袖子一副要开打的架势,被马文彪飞起一脚踢翻在地。

    “好了,你们双方先冷静一下,今晚时候也不早了,有啥事我们明天再说。”看到情况不妙,多杰赶紧推着东珠出去了,多杰是这里土生土长的藏民,他比谁都清楚藏族人的脾气。为了不让事态失控,他只能先暂时让大家分开,再分别做思想工作才行。

    “我说赫伊尔丁(马得龙的经名)啊,既然人赃俱获,给人家赔个礼道个歉不就完了。你不但不道歉,反而还骂人家,这不是火上浇油吗?”多杰他们走了,白建军就瞪着眼睛骂马得龙,一脸的埋怨和气愤。

    “让老子给他道歉,那是不可能的事。吃他一只羊咋了,老子这是看得起他。让老子给那个牲口下软蛋,还要赔礼道歉,打死我也做不到。他算个球东西,一个连话都不会说的翻翻(骂人的话),配得起老子给他道歉吗?”他一副自视甚高的样子,一手叉着腰盛气凌人的样子。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说了,胳膊扭不过大腿,我们既然在人家的地盘上刨光阴,咋能跟人家对着干呢?”马文彪也低沉着脸说。

    “哼,他们这种人吃硬不吃软,今天我们认错了,以后丢的都算到我们头上。你要赔钱,那他连明年后年的羊羔子都给你算上。你们怕他们,可老子不怕,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马得龙依旧不服地说。

    “给老子闭嘴。你争强好胜图个痛快也就算了,可你不能连累大家呀,你今晚把人得罪了,我们大家咋办?你还收不收虫草了,还让满仓他们挖不挖虫草了,万一有个事,回到村里咋向大家交代?”马文彪铁青着脸火了,手下抓起一根着骨头向马得龙脸上打了过去。

    马文彪一发火,马得龙就怕了。这小子,手底下两下子都是马文彪教的,他很清楚马文彪的武功,再顶嘴只有挨打的份儿。同时,这会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多杰书记亲自出面了,说明这事儿不单纯是一两个牧民找羊的事,恐怕还有更多的牧民会闹事来。因为他清楚自己这阵子做了什么,特别是那个憨厚的李满仓,动不动被他骗着去捉羊,说是已经给过钱了。所以刚才一说偷的羊,李满仓就吓得直接快跌倒了。

    “好了,就赔钱吧!相信多杰书记也不想让事情闹大,这次他来,估计是巴措乡长脱不开身。那我们就给上两千块钱吧,帐篷里放着两张染了黄色的羊皮,我们就承认了!就说是路上看到跑丢的羊掉进坑里拿回来了!”“刘军师”这回已经缓过神来,推推眼镜若有所思地说。这小子刚才虽吓破了胆,可这会机灵劲又上来了。

    “是啊,我们大家都一口咬定,就是掉进坑里的羊我们拉上来了,找不到失主忍不住吃了!”白建军紧接着说。

    “好,就这样,大家都给我记住了,一定要口风一致!一会我就找多杰去赔礼道歉去!”马文彪环视着众人很严肃地说。

    “好!”所有人连连点头,达成了一致意见。

    马文彪是能曲能伸的人,故意磨蹭了一小时后就带着白建军到华藏帐篷里。帐篷里多杰书记c东珠才让和华藏两口子,一个个都板着黑森森的脸。他俩一进帐篷就赔笑,不停地点头哈腰,说真是对不起,这些娃娃们不懂事,咋能看到坑里掉进个羊就往自己帐篷里拉。又说刚才已经好好教训了一顿,但年轻人觉得冤枉,怕再出现冲突,就没敢带他们过来道歉。

    刚才多杰也很生气,但他忍住了。从骨子里他很痛恨这些偷羊的人,也向着自己的民族。但他是书记,政治觉悟还是有的,这次事情牵扯到汉藏回三个民族,闹大了可是民族纠纷,恐怕会影响到自己前程的。所以当出差的巴措打电话向他说这事后,他不敢耽误立刻赶来了,并一路上给东珠才让做工作,说一定要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但绝对不能由着性子胡闹。华藏更是痛恨偷羊的人,但人是哥哥巴措引进来的,就住在自己的家门口,出了事更不好。所以刚才气归气,还是劝东珠才让不要胡来,说这些人可能不知道草原上的规矩,见掉队的羊就以为没人管,顺手给牵来了。

    做了半天工作,东珠才让的气也消了些。这会见马文彪和白建军又专门赔罪来了,大家也就开始心平气和谈起来。东珠才让说他家羊丢了三只,马文彪一口咬定就拉来了两只,但又说既然东珠说丢了三只,就当三只赔。最后,在多杰书记的协调下,按每只羊一千元作价,总共给东珠赔了三千元钱。随之,东珠才让和多杰书记这才星夜乘马回去。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虽然昨晚的事在马得龙们帐篷里发生的,但次日鸡窝村的虫草大军全知道了。“日妈妈的(骂人的话),怪不得天天吃肉,原来是一帮贼啊!”“看着就不是啥好东西,还天天充大尾巴羊,把自己当老板呢!”人们议论纷纷,但也有一些人心里开始惶恐不安起来,因为他们不仅吃过羊肉,而且还有和他们一块捉过羊的。其中,就有王耀光和李存根两个。

    “娃娃,现在知道老人们的话多金贵了吧!”王殿臣看着王耀光几个人,抿了抿嘴半带着笑说。毫无疑问,他在为自己一开始明智的判断而得意,也在为这些年轻人乱拉关系而担忧。

    “是的!老人的话必须要听!”王耀光笑着说,但心里却隐隐不安起来。因他偷偷地和马得龙去收过几次虫草,不仅一块偷过羊,还干了一些其他坏事。所以,在想这些事会不会被人发现呢?会不会影响到村人们正常挖虫草呢?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实在没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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