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小人家家的如何不多睡一会子?倒是要日日早起来我这里问安, 倒是耽误你们长身体的。”贾母笑着叫鸳鸯扶了两个女孩起身“秋日晨间越发的凉了起来, 你们每日里只午后来我这里坐一坐便也罢了, 哪里还要这样的早?”
贾母又一叠声的吩咐了丫鬟快快给小姐们上了热热奶子来:“你们小孩子家家的不懂,到了我这样的年纪倒才知道,这小女儿家家的是最见不得风的, 快喝了奶子好好暖暖!”
迎春听贾母这样说, 也不吱声, 只接了琉璃捧上来的热奶子那在手里低头抿了一口便不再动。她一贯不爱这样的东西只觉得味道太重,又加了极多的饴糖来压制, 更是只剩下了腻歪,只是因着这样的吃法倒是宫里传出来的,外面便没有不说好的。
因此迎春也不放下,只捧在手里, 时不时的小口的抿上一口。倒是探春,很是听话的吃了大半盅子,见贾母说不用早间请安。脆生生的说道:“老太太说的哪里的话!孙女每日能来给老太太请安那是孙女的福分, 哪里能因天气不好便赖床偷懒?那才真真是不该的!”
老太太也笑着搂了探春在身边:“就你小小年的想的多,只等着到了冬日里不愿起床的时候且莫要后悔说老祖宗不疼你!”
探春娇笑着往贾母身上钻:“孙女才不是那样的人呢,谁不知道老祖宗是世上最好的老祖宗!”
“哎呦~我看看我这孙女的一张巧嘴啊!”贾母心里自然也是极喜欢这样伶俐的女孩子的。一时间祖孙二人倒是相处甚欢。
小丫头们也在一边凑趣, 这一会子夸贾母青春不老是个有福气的, 一会子又探春是个好的, 贾母是个会调教人的, 家里小姐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有孝心。
贾琏和迎春二人都是一副笑脸看着堂上的景象, 心中毫无波澜。即使迎春也曾经羡慕过这样的情景, 其乐融融,共享天伦,承欢膝下。那时候怨过自己不善言语不招老祖宗喜欢,也曾经失落过羡慕过,只是后来越发的看的淡了。
只是今日在看这样的情景,虽说人还是曾经的人,气氛也一样的和乐,只是自己却不是原来的心态了,迎春悄悄的瞄了一眼琏二哥哥,贾琏也正好看过来,兄妹二人的眼神一对上来,二人皆是一笑。迎春心中只觉得满满的,一点也不羡慕此时被贾母抱在怀里的探春了。到底她还有哥哥不是!
贾琏也不想在耽误时间,只瞅着贾母和探春说话的空档,想要把话题重新引到自己想要的方向:“老太太只管和妹妹们玩闹,孙儿便是先去安排了婆子,想往南边是还是带上些婆子也好和姑姑传话。”
贾母见贾琏说道这里,也无心再和探春一起玩笑,只放开了探春,说道“你想的也是周全,就去办吧。”
贾琏正想给碧玺使眼色,这碧玺就是原本和贾珍身边的喜儿有旧的那小丫头,只是喜儿被送到庄子上去后又去宁国府后门转过几次,都是寿儿去的,这一来二去的寿儿自然便和她混熟了,昨饿死晚上寿儿便拿了一只上好的翠玉镯子并着喜儿的卖身契给了她,只等着今日能自然而然的将迎春那事给引了出来。
碧玺也是个念旧的,这喜儿算起来也是她姨姥姥的独苗苗了,又犯了那么大的错被送到了庄子上,现在能随意在贾母面前说上那么几句话就换来喜儿的卖身契,这买卖实在是赚了,因此倒是十分愿意的答应了下来。
只是谁知还没有等到碧玺开口,倒是探春先问了出来:“琏二哥哥要去扬州看望姑姑么?只恨我年龄实在是小,不然也想跟着琏二哥哥一起往南边去呢!只恨不得替老祖宗好好问候姑母,更听闻姑母家还有一个天仙一样像极了老祖宗的小姐姐呢!”
“你倒是有心了!”贾母很是感慨的拍了拍探春的手。
碧玺本就是收了贾珍好处的,自然要办成了事情才成,这会子家探春先开了口,和原本给的话本子上说的不一样,也还好是她机灵,连忙接话说道:“老太太和琏二爷才还在说二爷一人去显得不方便呢,这叫了一般的婆子去虽说可以,倒是显不出我们对姑太太的重视来,这三姑娘就是有孝心,这不正正好的人选么!”
寿儿跟碧玺传话的时候也是这么说的,到底还是不能直接说迎春,毕竟这迎春的存在感一贯是小的,若是贸贸然提出来,贾母看的定然是迎春不善言辞,木讷呆板的缺点,不若先拎了别人出来,只再引了迎春出来才好。
果然,贾母听了碧玺的话显示想到的便是:“哪里这样的简单,先不说这路途遥遥,怎能是探春这样的小人家受得了的,且说他也是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里有和堂哥千里迢迢的跑去姑母家的,更何况她这样的年纪哪里照顾得了人了!”贾母一边摩挲着探春,一边和和碧玺说话。
探春倒是还想在说两句证明自己还是很能照顾人的,足以为老祖宗分忧,只是被贾母三言两语的岔开了。
贾琏也保证了:“若是三妹妹真的想去,我这里倒是无碍的。总不过是多收拾些东西,路上约束好下人也就是了。”
贾琏见迎春握着盅子的手不断加紧,似乎是忍不住想要说些什么时,连忙开口,将人的视线引到了自己的身上。
迎春心中牢牢记得昨晚的传话,只告诫自己千万不能自己提出来,只等着哥哥那边安排才好。
只是却没人给她说过会将探春先提出来,她心里只怕这一样变故却变成了自己哥哥和着三妹妹去了南边反倒是撇下了自己!
此时她倒是又开始恨起自己那不善言谈的嘴了,若是自己也想三妹妹一样敢说敢做,是不是现在老祖宗就想到自己了!
不管迎春在想些什么,只是贾琏这一打岔,着实吓了她一跳:难道哥哥也不想带自己去了要带三妹妹去了么!
好在贾琏注意到了迎春这一瞬间的失神,连忙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只怕迎春心里受不住。
接到贾琏的眼神,迎春心里稍稍安定只是仍旧有些哀怨自己的木讷性子,只想着若是有一日自己也能像三妹妹一样就好了!
“老祖宗,你就让我去吧,我长着么大还从没有见过敏姑妈呢!”
探春见贾琏似乎是愿意带着自己,心中自然是十分高兴的,只是还得老太太开口同意才行。
只是贾母只想着探春的年纪实在是小了些,让她去南边只怕不是她去照顾自己的敏儿,只怕还要嘉敏费心照顾外甥女。因此倒是不顾探春的撒娇,只拉着她的手安慰:“你还小,出不得远
门,只留下来陪着老祖宗难道不好?”
探春无法,虽说她实在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老太太虽说是安慰但是很显然这事情无法更改。
碧玺见时机差不多了,也不看一边看着自己的鸳鸯,只笑得冲着老太太说道:“本想着给老太太出了主意解忧,没想到到竟是不成的,这也是老太太疼惜小孙女。只是这三小姐确实年幼,倒是我想的不周到了。只是仍旧只带了婆子去?”
贾母原本也不觉着只带了婆子去有什么不好,只是才说了有更好的反感,这样子看,只带婆子难免觉着委屈是了贾敏,因此倒是顺着话音看向了碧玺,只这一眼,便看见了坐在一边上的迎春!
要说这碧玺也是站的位置讲究,只在迎春的身边稍稍靠后的地方,又显得和迎春不太亲近,又让人在看自己的时候一眼便能注意到自己身前的迎春。
贾母这是看见安静坐在一边的迎春确是眼前一亮!
“你哪里出了错的主意?我看就很好么!”贾母又看一眼迎春:“虽说探春还小,但是我们
家不是还有我们迎春么!”
贾母冲着迎春招招手“乖孩子,快来老祖宗身边,让老祖宗好好看看!”
迎春悄悄看了一眼贾琏,然后莲步轻移袅袅婷婷的去了贾母身边。侧身坐在了贾母的另一边。
贾母松开探春,拉着迎春的手说道:“我们迎春转眼也是大姑娘了,今年也有十二了吧?”
迎春点点头:“老祖宗的记性好,迎儿今年确实十二。”
“是,都是大姑娘了 。”贾母拍拍迎春的手:“你三妹妹闹着要和你哥哥往南边去,我却
嫌她太小只怕出不得远门,你倒是如何看的?”
迎春生怕出错,只规规矩矩的按照昨晚上贾琏传话的内容说道:“我自是愿意往南边去看姑姑的,只是我一贯是个不善言辞的也不是解闷,只怕姑姑不喜。”
“哪里沉闷?你小孩子家家的哪里知道什么是沉闷?你不过是性子稳了一些,确是正好去看你姑姑的,她正是伤心要人陪伴的时候,你这样的性子确是正好!”贾母越想越觉着对,便连忙吩咐了贾琏:“你也莫要带什么婆子了,只带着迎春才好,且正好让他给你和你姑母之间传个话。”
贾琏为了让这戏显得更真,只当然不能立刻便答应,一时故作为难:“老太太看中迎春c只是,只是迎春这样不善言语的c这”
这样一句三顿的说话,自然让人觉着他是不愿意带着迎春的。
贾母立刻说道:“你知道什么,人在伤心的时候最是要人陪着,又是最不能吵闹的。我看迎春这样的才是最好的!就这么定了了!你可是看了日子?哪日出发可定了?我只叫人给你们收拾了东西。路上也好过些!”
贾琏一一说了:“孙儿昨个晚上便连夜收拾了东西,只是这一去一回的只怕要过了年才能回来,今个一早又让人收了大毛的衣服,只等着备齐了礼单便能出发,叫人看了日子说是三日后初六便是个极好的出门的日子。”
贾琏说完,见贾母点头便又说道:“本没想着妹妹回去。只稍等一会子我再去船行看看,只租了最舒适的船才是。二妹妹只怕也要赶快收拾了箱笼才好,尤其是御寒的衣物,这走水路自然是更加湿冷的!”
贾母闻言,自然是放了这兄妹两人赶快回去,无论是收拾箱笼还是租船安排都是极费时间的。
贾母见二人要走,想了想又交代道:“你们要行远路最是缺不得银子,有什么花销只管去公中支用,就说是我说的!”
贾琏和迎春齐齐谢了,然后一起出了正房。才到了院子了,兄妹两个相视一笑,提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到底迎春今后算是回了大房的!贾琏心里庆幸,至少自己还有个妹妹不是?
迎春更是开心,好在无论自己什么性子,至少还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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