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必在现在忧虑了。
而宋清欢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打算些什么。尽管不是无迹可寻,可是他还没闲到研究她那些复杂的小心思。
他以为所有事情的发展还在他手里握着,可是他却没想象中的那么了解她。正如黎初阳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正如她不了解他。
☆、第九章。
第九章。
一百步的路程里,最后一步也许要比之前九十九步加起来还要困难的多。
高考前的最后一个月。
即便是清楚再多努力也不会有什么戏剧xìng的进展了,每个人却都抱着最后用尽全力拼一拼的心思。可是走到这里,一步之遥,太多的人却已经连腿都抬不起来了。
离终点太近了,正因为太近了,所以终点之后的解脱时时刻刻都带着悠闲舒缓的生活芬芳麻醉着此刻的他们。离得越近,越没有劲头冲刺了。
老师几乎已经不再讲课了,每一天除了特定时间的全校大练,就是自习。
手里的笔记翻过一页又一页,卷子换过一张又一张,可是又有多少是真的入了眼的呢。
太难了。
可是有全便会有偏,总是有那么一些人就是做着一些格格不入的事,提前开始狂欢,或者依然像刚开学一样投入全部精力地苦读。
黎初阳是后者。
她的脑袋里就像是一直有警钟在想,脚下慢了一步,就会被后面的洪水猛兽吃了一样。
她的左手边贴着一张便签。上了高三之后,几乎每个人的桌子上都会写上些什么东西以自勉,可是她的桌子上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张今天早上刚换下的便签,密密麻麻的字。
她刚做完了一张英语卷子,然后就伸手把上面“英语卷子”四个字用横线勾掉了。
中午的午休铃一响,上面的内容已经被她勾去了一半,还剩一半。
时间真的不多了,她不敢松懈。
林沐问:“同桌,还帮你带个面包回来么?”
黎初阳本来抬头想说“好啊谢谢”,可是话到嘴边又转成了个问句:“自己吃?”
“对啊。”
黎初阳抿着唇合上了本子。
“啊今天我跟你出去吃吧。”
……
“唔最近有什么不开心的?”
黎初阳的头发好不容易重新长了起来,她扒了扒前面的刘海又嫌它碍眼。
“诶?”林沐一惊一乍地说:“你咋看出来的,你不是每天都在跟课本谈恋爱么。”
黎初阳默默地叹了口气,一张死人脸看着她。
林沐笑笑说:“其实也没什么……”
吃完午饭,黎初阳没像往常一样直接回教室学习,而是提议在周围散散心。
林沐问:“同桌,你有喜欢的人么?”
“嗯?”
她也没真想要个答案,她低着头踢着石子。
“我觉得好累啊同桌。”
“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这么累啊。”
说到最后尾音都莫名带了些无奈的笑意,那么轻描淡写,好像在说她最讨厌的刷碗擦桌子一样。
可是那不一样。
林沐说:“有时候我就想,他根本就不喜欢我,也不可能喜欢我,我这么喜欢他干什么呢,每天眼里都只有他,他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我都要猜半天。”
“他一冲我笑我就能高兴一天,他不理我我一整天都好不起来。我图什么啊,累死我了都。”
黎初阳勾了个浅浅地微笑。
“因为那都是我们自己愿意。”
她说我们。
“谁逼我们了吗。没有,谁也没有。没什么可怨的,而且为什么要抱怨呢。”
黎初阳看着她说:“是会累会难过,可是哪有那样的道理,我什么都不做,就能拥有那么美好的事情。”
她心里想:即便是现在,好像已经付出了些什么,好像也尝了个中苦楚,也依然会恐慌究竟凭什么,我想要的,最终可以为我所有呢。
既然已经有所求,既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索求,我还凭什么抱怨呢。
林沐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一脸生吞了个鸡蛋噎在嗓子里的表情。
“哦。”林沐点点头,然后又没头没脑地说了句:“你肯定是网恋吧,是吧。”
黎初阳:“……”
林沐说:“肯定是!怪不得你平时都不跟男生说话,怪不得你那么努力学习……”
黎初阳又一张死人脸地想,她真的没看见自己都不用手机吗,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一直觉得上网是浪费生命的事情吗。
林沐越说越起劲,黎初阳也就随她去了,开心了就行了。
最后黎初阳很安慰地说:“同桌你看,生活还真是美好啊。”
可是鉴于她出了家门一向是低了个八度的yīn沉语调,再加上面部肌ròu运动幅度微小到基本可以忽略不计。
所以林沐突然顿了一下,忧愁地叹了口气。
“哎是啊。生活还真是没好了啊。哎。”
“……”
……
黎初阳晚上回家之前,还是有些计划好的任务没有复习完。
她坐在公jiāo车上,白色的耳机线软软地搭在胸前,偶尔报站的声音回响在车厢里。
她侧着头,透过玻璃窗看着外面的世界。单曲循环的是温柔又深情的女声,人间是疾驰的车流晕眩的灯光,抬头是夜幕低垂流泻一席月华星光。
紧张的让人几乎无法喘息的时光里,偶然溜过闲适的罅隙。世界的面貌倒映在眼睛里,又缓缓地滑过。
所有波澜的情绪都退了下去,露出紧紧地贴在心脏上的那一层,是无论开心与难过都不能动摇的恒久的幸福感。
然后,什么都没有想了。
宋清欢半阖着眼睛坐在桌子前,看着手里的教材。即使是晚上,空气里依然带着丝毫不减的热度,他却已经换上了棉质的居家服。杯子里的水还冒着热气,他看上去精神不大好,咳了几声之后,还是妥协地找了几片yào吃了。
黎初阳回来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她说:“我回来了。”
宋清欢“嗯”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他的脸色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更加苍白,灰色的居家服让他看起来又多了些病弱感,可是很奇怪的,他那种冷静的,严肃的,一丝不苟的气质却愈发凌厉了起来。
“……你生病了?”
在黎初阳的印象里,宋清欢是几乎从来没生过病的那种人。不过据说这样的人一旦生起病来就严重的多。
黎初阳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反正她看着宋清欢就知道他肯定是很严重。
宋清欢抿了口水说:“感冒而已,不碍事。”
“哦。”黎初阳缓缓地点点头。“那好,你早些休息吧。我今天正好有些作业没做完,就不用补了。”
宋清欢觉得头有些晕,按了按眉心,应了声“好”。
“嗯。”黎初阳点着头转过身,往自己的房间走。
“嗯……”她最后还是略微停了下脚步,犹豫着说:“你有时间还是去看看吧,有些病恶化了还是会很危险的。”
宋清欢只是说:“去写作业吧。写完了早些睡。”
“……好。”
宋清欢没有回去休息,他还有些工作没做完,倒不是今天的工作。他习惯提前把一周的事情都做完。因为生活总会有些意外发生,谁也不能确定今天打算好的事情就一定会完成,而他不喜欢任何慌乱的感觉。
就像现在,yào效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他虽然已经坚持不住,趴在桌子上就这样睡着了,却不用在睡梦里担心明天的事情还没有准备好。
过了一会儿,黎初阳从房间出来。
预料之中。
她把客厅的窗户关上,又把空调调到了合适的温度。然后她走进厨房拔出暖水瓶的塞子,里面没剩多少水了。于是她在电水壶里装满水,chā上电煮沸,倒进暖水瓶里。
她又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看看家里还有些什么。她打算明天早上起得早一些煮点粥,感冒的人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最后她去拿了一条毛毯走到宋清欢身边,犹豫着要不要给他盖上。房间里很热,他穿的又很厚,再加一条毛毯会不会太……弄巧成拙了些。
宋清欢侧着脸,头抵在手臂上,熟睡中也微微皱着眉。睡脸也依然英俊而拒人于千里之外。
黎初阳犹豫着伸出手,又握成拳缩回来。最后还是犹豫着只伸出一根食指,弯曲着用侧面轻而快速地贴了一下他的额头。她皱了皱眉,然后轻手轻脚地把毯子给他披上了。
她没叫醒他,因为她知道如果他真的醒了,多半又会工作了。不知道他怎么总有那么多事情要做。
黎初阳低着头看着他,离得这么近才发现他的眼睫毛又密又长。
有时候真的是很矛盾。
她希望她在他心里可以是个永远都长不大的,永远需要他护着一生安稳的小孩子,可以永远独享着他给的特权。
他说,护她平安长大。
所以那不仅是相对于别人的特权,也包括长大后的黎初阳,是只有没长大的自己才有的承诺和特权。
可是有时候,她又那么想让他了解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她还有一年就成年了。已经可以照顾他了,已经可以用平等的身份站在他身边了,已经可以为自己的未来做决定了,已经……
黎初阳缓缓地低下头,好像有柔光遮着她的视线,画面和空间也渐渐地模糊,她隔着一层漂浮着明亮光屑的稀薄的空气,在他的眼角落下一个无声的没有碰触的吻。
……已经可以让“我爱你”这件事不再幼稚得可笑。
☆、第十章。
第十章。
高考前一天,晚饭之前,黎初阳看完了书,做完了最后一套模拟题,对好答案之后,便收拾好第二天要带的东西,仔仔细细又检查了一遍身份证,准考证。
吃饭,睡觉,她并不打算再多做些什么了。
报考半个多月之前就已经结束。她没告诉宋清欢,他也没问。
他们像平常一样一起吃饭,没什么不同的气氛,就好像今天只是个平常的休假日,第二天她依然像每一天一样起个大早背起书包去上学。
宋清欢语气平常地问:“紧张吗?”
黎初阳摇摇头。“不紧张。”
“嗯。尽力就好。”
黎初阳咬着筷子问:“你可以……”可是话说到一半,她突然想起他明天好像还要上班,不能去送她。
宋清欢说:“可以。”他吃完饭放下筷子,手jiāo叉放在桌子上,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他用他一贯的低沉的毫无起伏的嗓音淡淡地说:“我请过假了。”
“哦。”
黎初阳低头戳着饭。
为什么总是这样。
总是这样用最不经心的语气说着最让人动心的话。
那天晚上,黎初阳很早就躺下准备睡觉,却一直都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脑海里万千思绪翻涌着,她想到从前,想到现在,想到未来,什么都没想出个结果,但是她的心情很平静。
就像……就像再多的正号和负号,等量地凑在一起就是零。就像再多的正电荷和负电荷,等量地凑在一起就互相被中和。等物质的量的氢离子和氢氧根凑在一起就是中xìng。
左手是力,右手是方向。
2Al+2NaOH+2H2O=2NaAlO2+3H2↑
y=sinx y'=cosx
y=cosx y'=-sinx
……好了够了别想了。
黎初阳略暴躁地扯上被子蒙上自己的脸。
……
A市的空气质量一如既往的让人忧愁,各个班为了防止“睡过头了错过了考试”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班主任早早在考点前组织好报道,班长庄重地举着班牌,就像运动会的检阅似的。
黎初阳没让他送的太近,毕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她还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上那种麻烦。
当然,她也没和宋清欢解释,在走到路口人还少的时候,她就让他回去了。宋清欢自然也没多问。
然后黎初阳说:“你还不知道我报了哪个学校吧。”
宋清欢自然不知道。
黎初阳微微笑着说:“这种时候更不用多问了,只需要鼓励一下我就好。”
宋清欢已经走出了两三步的距离,他双手chā在口袋里,淡淡笑着,明媚的阳光遮住他的脸,让人看不清楚。
那是那些年他难得的温柔语气和表情。
而那些画面又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地模糊在她的记忆力,像打了一层柔光一样,像那天晃在他脸上的阳光。
他说:“好,加油。”
……
那天,黎初阳进了考场之后不久,天又开始下起了大雨。
宋清欢回家换下被打湿的衣服,洗了个澡。
他想,上了大学之后,她不好再和他住一起了。
不要说他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就算有,也不合适。
当初那个拽着他泪眼婆娑地恳求他收留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不适合再和他生活在一起了。
他拿起杯子刚送到嘴边,又突然像想起了什么。
他闭上眼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放下手里的杯子。
是绝对不行。
黎初阳房间的门开着,她的房间从来都是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宋清欢走进去,果然又是没关窗户。
她的书桌就安置在窗旁,宋清欢关好窗,就看见她桌子上的几本资料被打湿了。不知道明天考试还用不用得到。他把书和卷子摊开放在刚擦干的窗台上,等着雨停之后快点晾干。
快高考的缘故,她没再像平常一样规规矩矩地分好类放好,就是随便一摞,卷子散着夹杂在书本之间,基本都是浏览题。
宋清欢没问她今天考什么,也不知道什么可以扔,所以就一张一张一本一本都晾好。然后就看到了那么多张卷子里唯一一张她自己做的卷子。
最后一张模拟卷。
他随手拿起来看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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