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有几天我发高烧,精神恍惚,滴米不进,“学生妹”对我也失去了耐心,只想赚我的钱,很少过来看望,反倒是孙发亮表现出了少有的体恤下属之情,拎着两大袋水果嘘寒问暖。我知道他真正关怀我的病不是很真,要我起来赶快帮他干活那才不假。
躺在床上,我忽然想起,我在看台上被那群流氓暴打之前,吴笠蓓和那群流氓几乎是同时来到看台上的,而且他们都霸占过别人的位子,目标也直接扑向了我,而且绣龙少年在指挥他的同党作战时还狠狠地说“就是他”,吴笠蓓嗑瓜子一动不动……
我太相信吴笠蓓了,我在看台上挨揍绝非偶然,吴笠蓓来,可不是低声下气再次向我求情来让我回心转意突发忏悔的,她对我的爱已经彻底走向了一个极端,她无法容忍我对她的感情轻描淡写三心二意,我一次次欺骗了她,伤透了她,她不堪屈辱,现在饱经风霜历尽千辛跟我到这里来,就是要我知道她不是一个可以随意消遣随意慷慨的省油灯。
她不是处女了,她已经成为了别人的二nǎi也和我一切毫不相干,她找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给我颜色,我心安理得、自作自受。
一个人爱得越深,就恨得越切!
吴笠蓓的影子在我的脑子里闪耀着,说不准我对她现在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一个巨大的反问在问向我自己:你真的需要处女吗?亦或者说你所需要的只是一个贴着商标的只具外在形式的女人,而在你内心深处,却希望原本那些曾和你友好相处心灵jiāo会光彩无限的女人为伴?处女与吴笠蓓的影子错综复杂地闪现:我是吴笠蓓,我是吴笠蓓……我不是处女,我不是处女……,忽而一种声音响了起来,那是吴笠蓓指着我在二nǎi村怒骂:“你要找你的处女,就去找你的处女吧。”忽而又一种声音响了起来,“处女,我不再需要处女了,我只需要你这样一个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无时无刻不在后悔的我最珍爱的人!”
那种声音逼近,逼近,“既然我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你。”……我惊呼一声,从梦中醒来。
我躺在床上回复着旧梦,处女和吴笠蓓的身影消失以后,又一个人的身影爬了进来。直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梦中还有一个福尔摩斯,他现在邋遢极了,正蜷缩在我深梦的隧道里,汽笛声鸣的时候,女人们在他面前一个个招摇而过,甚至把他当乞丐看待,他恨极了我,玩了大半年的失踪。
“既然你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正式地举行喜欢的仪式呢?既然是喜欢,就不该再有其它的因素。你看我,我为什么孤身呢?不是因为我找不到处女,而是因为我没有钱,我娶不起那些女人。”有几次,我都无力地感到一个人在隧道、墙角或者胡同里申诉着他反抗的情绪,自不必说,他就是福尔摩斯,他为我丧失了追求他的权力愤然不乐,甚至还亮出他招牌式的鹰隼一样的眼睛:你这个家伙,真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我用手按住眼球,防备着他的目光渗入到我愧意的中枢去,无疑,过去发生的一团团野火苗子事件他都知道得一干二净。他教训我的样子我完全可以称之为父亲,我惭愧极了,真的。然而这些我都无从回忆,只觉得他那些话不仅仅对于他,而且还包含了别的因素。
“既然你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不正式地举行喜欢的仪式?”那么,除了他,我还喜欢谁呢?我又该举行什么样的仪式来着?我说不清,比较实际的回答是先找一个妞,然后才带她去一次英国,拜访您伟大的福尔摩斯先生。
与此同时,我收到了韩瑜的邮件,她告诉我先锋诗人而今红得发紫,诗集一本接一本地出,孩子一个接一个地诞生(先锋诗人曾把诗比喻为他的孩子),他有了钱,抖得像风中鸡毛一样,请几个大人物吃顿饭一撮合,摇身一变,居然做上了昆明市什么什么文联促进会的主席,几十个免崽子跟在他屁股后面,钱这东西真好,比神还神,风中鸡毛有了钱就吃喝玩乐,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不过,她倒想告发他,他曾经霸占过一个未成年少女,后来他在电话里跪下来求情,她心软了,因为她发现她不能失去他,至于告发那是她跟他闹着玩儿的。
我冷笑了一声,把她的邮件塞进了垃圾箱。
另一封是一个沉封了四年的老网友的来信,我已经记不清了她的名目,居然回复说“我是杀人犯”,她骂了我,我和她对骂起来。
OICQ上已经是一些陌生的面孔,登录上足足有二十分钟,居然没有一个人理我,不禁让我感叹起世道的炎凉来。
几百号网络人口中,一个“冬芳不败”的名字让我找得天翻地覆、斗转星移。我翻看着她的名片,空dàngdàng地,十八个空格杠折shè出她与网络世界独特的衍生方式,如此草率的注册也反映了她对网络的距离与态度。一切都没有什么改变,只有名片上的那个帖子微微发颤:“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其中的问号,变成了一个加粗的重磅zhà弹。
如果说她当初还怀有憧憬期望,那么她现在正抒发着烦恶的情绪,也包括对人生的黯然无趣。我的心情也大抵相似。
终有一次,我收到了她的留言:“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我也想问,“天命反侧,何罚何佑?”
“生命的泥委弃在地里,只生野草,不生草木”;
生命没有方向xìng,“有人随风落到筵席上,有人随风刮到茅厕里”;
天命是什么?屈子在《天问》中没有寻到,柳宗元在《天说》中没有寻到;刘禹锡在《天论》中也没有寻到。
追寻生命的人又是什么?一半是天使,一半是禽兽。
我感叹:大千世界里的人原来是一个复合体,他们的魂是一具无头尸!悲哉。
我们的聊天记录过去像天使一样高尚地活在油箱里,现在又像禽兽一样冷漠狰狞着不语。她拥有着我的删改权,然而她没有删改,她的那些短评孤立在恶语如潮的废城上,过去的那些岁月,惟独她兀立在城头为我扯大王旗呐喊。
我点击了一下,忍不住干笑一声,过去那种奋不顾身勇往直前的鸵鸟姿态现在几乎消磨殆尽,如今毕显苍白幼稚,惟睥睨可见。她的短评可感动了我沦落的羞辱吗?石烂海枯,谁像雕塑一般拭擦着斑剥伤痕?
“在你出走的一刻,我于雪原凝结为冰雕,我于悬崖风化为石头,我于大漠灼裂为细沙,你,是否明白,你眼中的我并非真正的我,而是一个迷失自我的我呀。
你的大气正反剥出我的忧戚,我是个矛盾而奇异的人,我为西风中菊花枝头抱香灭亡的蝶儿伤感,我为期价掉到我预期的状况兴奋,我为已躺成一页诗的故事而奋笔疾书,我为久思淤塞而放弃已积了五万字的连载扼腕叹息。
网络如海,辽阔汹涌使人无权在面前称为波澜,或只能称为飞沫。是怎样的机缘巧合,让两朵飞沫在暗流中相逢?骤然想起的是张爱玲的话:在千百万人中遇到你能要遇见的人,在千百万年中时间亦渐荒芜,遇见了也不说些什么,轻叹一声:唉,你也在这里么?”
我抄了席慕容的小诗回复,就像在坟上加一土:
一定有些什么是我无能为力的不然日与夜怎么jiāo替的那样快所有的时刻都已错过忧伤蚀我心怀。
我不知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只懵然觉得吴笠蓓的出现似乎唤起了我的良知和对人xìng的复苏,我是警醒的蛇,正好好地反噬着自己。然而,我最担心的是农夫也已经死了,我做了什么他都无动于衷。
21 皎皎日月
更新时间2011-12-25 16:17:33 字数:6825
皎皎日月
yīn谋陷害别人的人,自己会首先遭到不幸。
伊索
诚如高耳鸡所言,高耳鸡的原处女女友果然犯痒,她了无声息地走,又了无声息地回来。当然,这回来可大不一样,北京的路要远比广州绵远悠长。我们早就相信,她不是贩鱼的料儿,唯有T台,那才是她炫目光环的理想家园。不过,她来了后就很快地消失,因为她来只是来取她的那些获奖证书,而高耳鸡也找到了新的处女女友。
摄制组的工作出了点乱子,工作人员对工资分配制度十分不满。孙发亮用强权镇压着他们的反抗,拿掉了两个对他威胁最大的鱼腩子,算是杀鸡给猴看。
高耳鸡则继续跑他的外务,凡是与摄制组扯上关系的厂商,他都事必躬亲、抗言力争,如此大到百万,小到数千的赞助又有几笔入项。
我猜测吴笠蓓的xìng格发生了严重的畸变,这能够从我将整理完剪辑后的脚本jiāo给摄制组以及晨跑的路上被她安置的人以“妨碍jiāo通”的罪名惩处看得出来。“累”屋及乌,就连曾于我拔刀相助攻击过她的“雇佣兵”的高耳鸡她也没有放过。
从廊坊回来,我和高耳鸡掩在大货车的一侧像一颗同步卫星一样奔跑才躲过了灾难xìng的一劫。关东跛暴露出了目标,他在北直门一家小弄堂里面的截拳馆练拳,参与袭击高耳鸡的人里面就有他的拳友。
高耳鸡轻而易举地获得了这条信息。
一天晚上,他揪集了十几个在北京混出来的朋友,化了妆在北直门那家截拳馆门前卖画,其时正值李小龙逝世37周年的纪念收摊期,外面张贴的李小龙手持双截棍扬威耀武的各种造型的黑白复印画已经被撕得斑驳淋漓。隶属拳馆的录像厅正播放他的遗作《死亡游戏》,声箱里不时传来李小龙“嗷嗷”或“咿呀”的怪啸,他一拳一脚的表演不仅仅把中国“KungFu”搬上世界舞台,而且向西方展示了中国人不屈不挠的民族精神。在美国,关于名人死因之谜,李小龙是仅次于总统约翰肯尼迪以及玛丽莲梦露之后的第三人。
九点多种,关东跛打着赤膊吹着口哨汗涔涔地从拳馆出来,有几个人跟他在杂货店喝了半个小时的饮料。我们在附近黑暗地方隐藏着或者装作无所事事的状态蓄势待发。
关东跛将湿透的衣服系在身上,跨下摩托车转了几条巷子下车。夜已稍显安静,风在楼宇的空隙间无孔不入,尘沙打的人眼睛有点睁不开。我们呼啦啦全围了上去,陪他喝饮料的另外三个人也被围在其中,高耳鸡已经打探好了他们今晚会在这儿赌博。
“喂,我说哥们,这是啥个意思,大家”
高耳鸡闪出来,制止了大家的拳脚,“无冤无仇是吗?哥几个都是吃粮食喝酒精长大的,好歹也亮出句话,既然大家无冤无仇,为什么他妈的日你姥姥,你们几个衰羔子王八cāo老是跟老子的朋友过不去!新娘子还不记隔夜仇,日你姥姥的几个汉子在球场上斗斗都是玩儿,干嘛非要住死里整。”
“吴笠蓓给了你多少钱来着?”我问。
“不知道。”
“把他眼角膜捐出来就知道了。”众人作势。
关东跛挨了揍抱着头一声不吭,其他几个人也中了招,当关东跛像拳击袋子一样被打时,他们没有一个人拼命向前,“肩并肩,背靠背”地组成统一战线,只是装出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眼睁睁地看着关东跛悲惨地吼叫,这吼叫只怕会刺激他们穷兵黩武的神经,他们难说也有想往沙袋打上一拳再版“死亡游戏”、效法亚历山度,来个yù与龙王试比高的念头,不过如此一来,恐怕死亡游戏就会演变成死亡真实。
关东跛像个地下党员一样坚贞不屈,他身上的龙浸满了血,呈现出狰狞的气势。
众人得了高耳鸡的好处,拳头出得一个比一个卖力,单凭单打独斗,现场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对手,当初在球场那阵,连高耳鸡这样的强悍角色都被他黑沙掌砍得人仰马翻,但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了人多,高耳鸡邀请了这么多人,就是出于对此节的考虑。
关东跛嚎叫的声音惊动了睡梦中的人们,他们有的打亮灯站在阳台上看戏,有的摇把扇子打着哈欠,远处有巡逻警鸣镝的啸音渐感迫耳,高耳鸡见也问不出什么,对他们四人威吓了几声,号令大家飞窜而出,夜重又恢复了宁静。
我们再一次用革命的暴力镇压了反革命的暴力,我知道吴笠蓓下一次决不会善罢甘休。
世间事往往就是这样充满戏剧,从爱到恨是一不之遥,从情人到敌人是一念之间。
风云芡实多变,桔易地面成积。环境似在任意地改变着一个人,他对金钱的追求正偏离正常的价值轨道,甚至包括对我的友谊。有了钱,他暴躁易怒,出尔反而;有了钱,他颐指气使,六亲不认,我在他眼里,已经不是以前的死党,而是他的走卒,以致我的苦心劳力的收入也好像是沾了他的光,受了他的俸禄似的。
我猜测,他招致的麻烦,正是由他的金钱引起。
在高耳鸡被孙发亮派去香港做预期宣传的时候,他的那一揽子事有一部分就由我承担了起来。孙发亮一会儿说赶快把报表做出来看咱们在前期制作上有没超额,一会儿又说你今晚就是不睡觉也要把脚本修订好,至于那些拍广告拉赞助的事儿,他也告诉我说:有时间就多跑跑腿,别偷懒,年轻人多学点东西有好处。然而等到发奖金找他理论时,这龟儿子缩在巢里时十天半月都不肯露面。
“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啊。”
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苦闷却又无聊的生活,我铤而走险,在风声鹤唳中给那帮学生妹挂了个电话抄小路去看戏。
等我们找到座位,京舞剧《大红灯笼高高挂》的第一幕已经开始十来分钟了,扮演三姨太的女主角朱妍身穿法国真丝红裤像蒲团一样匍匐在地上,执点灯杖的老爷风火小雷神般吊着驴脸,笙箫、唢呐、锣鼓齐鸣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