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路】
平淡,如水流过干涸的肌肤
我27岁的时候依然过着平淡的都市生活。对,平淡。固定的生活,稳定的工作,还有一个相恋五年从未吵过架的男友。
我的男友乔宇亮是个有计划的人,他总是喜欢把未来的一年、三年或是五年写在纸上,然后按着纸上的条条款款做事。但他又是个简单的人,常年穿同一色调的衣服,挤公jiāo车上班,闲时泡上一壶香茶,或是请我去看一场电影。平平淡淡,无惊无喜。
但,我和她不同。
我的骨子里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我向往有激情的生活,向往自己像很多小说的女主角一样大起大落。对我来说这样的生活才是精彩的,这样才过得有意思。有时候我喜欢幻想,幻想身边的好友都背弃我,或者是某天回到家既然看到乔宇亮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等等……很自虐吧?幸运的是这些都没有发生。
而每当我想到这些的时候,乔宇亮会笑着拍拍我的脑袋说:“你不小了,怎么还想这些奇怪的事?命好的孩子都很大了。”
我不小了,命好孩子都大了。这是乔宇亮对我的暗示,他总是这样暗示我该和他结婚了,我听得出来。但是我依旧没有答应,我不知道为什么不答应他,或许是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或许我还在等我希望的精彩生活的出现。
华灯初上,这个城市的七点半依然喧嚣而繁华,寒冷的天气却挡不住人们高涨的热情。一大群人拥挤在这条狭窄的过道中,两面是商铺贩卖着年货,我依稀能听见不远处乔宇亮和商铺老板讨价还价的声音。快过节了,春节。
一个迎面走来的人撞上了我,我肩膀一压,连退了两步。
“对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
“没关系。”我突然闻到一股怪异的焦味,是某种东西烧着了的味道,我抬起头正好看到一张漆黑的脸。那是一张脸被烧焦的脸,脸上的肌ròu全被碳化、发黑,不时往下掉落着黑色的粉尘。五官扭曲在一起,狰狞而恐怖。她张嘴说对不起的时候,我能看到她嘴里深褐色的舌头和惨白的牙齿。
天啊!这是什么怪物!我头皮一zhà,连忙后退了几步。再看她时,却发现我面前空无一人。我的第一反应除了惊恐,就是一丝猜疑,或许是某个朋友带着鬼面具故意吓我,或者是电视台新开发的整人节目。但我肯定,今天不是万圣节。
一股热浪从四面八方忽然涌来,身边的人群好像被打了强心针似的发狂般向前冲去,呼喊声、脚步声不绝于耳。而我这时才忽然发现,周围的环境已经变了,两边的商铺变成了紧密的墙壁,商场的过道也变成了一条地下通道。
这里是哪里?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乔宇亮呢?我感到一丝心悸,在人群中搜索着乔宇亮的影子,没有任何发现,而那股热浪却再次袭来。我听到人群中有人在喊“起火啦。”我一惊,虽然满脑子的疑惑,还是下意识的跟着人群逃离的方向跑去。
四周的温度越来越高,我已经能感觉到身后的火舌舔到了我的头发,一股焦臭味弥漫在空气中,呛得我不断的咳嗽。这地下通道是个巨大的T字型,现在已跑到了尽头,出现了左右两个岔路口。
我看到和我一起逃跑的人们都一致xìng的选择的右边的出口,于是未加思索就向右边跑去,但是刚跑出两步,我忽然停住了。那个被烧焦了的女人,居然出现在右边通道的路口!我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焦味,原来是她身上发出来的,不到三米的距离,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除了焦味还有一股子恶心臭味,是尸臭的味道!她不是人!
“来,往这边跑,生路只有一条。”她向我招手,用一种似笑非笑的腔调说着,而从她身边跑过的人却没有正眼看她一眼,仿佛那里根本没有人,或者是说,只有我才看得到她!
生路只有一条!我惊恐的看着她,脚跟向后移了几步,而她依然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大火从地下通道里蔓延了过来,是走左边?还是右边?这是摆在我面前的一个严峻的问题。左边,空无一人谁知道能不能出去;而右边,看似生路,却有个会动的尸体挡在我前面。
到底该走哪条?我向前动了动,心想还是走人多的右边比较安全。但是,我忽然看到她笑了。是的,就算五官烧得面目全非,我也能看出她的笑,是一种yīn谋得逞的笑容。
不对!不能走右边!我心里狂跳着,猛地一转身朝左边的出路跑去。而我的身后,我清晰的听见了一声叹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选得没错,我开始庆幸自己的选择。等等,如果我选得没错,如果真如她所说生路只有一条,那么,往右边跑的那群人……
我猛地一回头,深长的通道一眼望去,我看到滚烫的火焰,已经封闭了右边的门口。数不清的人奔跑着挣扎着,浓烟刺红了他们的眼睛,呛得他们弓着腰捂着嘴不断咳嗽,火焰点着了前面几人的衣服,引得他们乱拍乱跳。那一刻我居然清晰的看到了他们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极度绝望的神情。他们好像注意到了我,注意到左边才是生路。
几个胆大的人脱下衣服蒙住头试图冲出火海,但刚冲出几步,就被烈火点着了全身,挣扎几下便尖叫着载倒下去,抽搐着化为一块人型黑炭;还有无数的人用力拍打着尽头处那扇紧闭的铁门,拥挤着想把它撞开,可惜却无济于事。有一对情侣,男人紧紧的抱着心爱的女人瘫坐在墙角,女人把头深埋进他的胸口,男人把嘴放在她耳边说着什么,她们就一直坐在那里,直到被火焰吞噬……
我捂着嘴呆立在那里,仿佛在看一场无声电影,片名《人间炼狱》。眼前的景象已经把我吓蒙了,我不想继续看下去,却挪不开眼,直到所有的人都变成了一堆堆人型焦炭。而大火却没有丝毫停歇,翻滚着朝我这边涌来,我倒退几步,回头就跑。这一条真的是生路,因为我看到了尽头处打开的铁门和撒进的阳光。
近了再近了,我依稀已经听到了汽车的轰鸣,我仿佛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身后的火龙怒吼着,以示它绝不会放过一条生命,脚步越来越重,我能感觉体内的力量正在慢慢消失,我的视野开始模糊了,眼前的事物也跟着摇晃起来,十米,五米……不能死,不能死!
一道亮光闪过,耳边又响起嘈杂的人声。我揉了揉眼,看到的还是那条商场的通道,还是那堆人群,两面的店铺老板吆喝着自家的货物,而乔宇亮还在和老板争论着货物的价格。我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是幻觉吗?不是,我能感觉到双脚脱力和心脏的狂跳,这是拼命奔跑后的结果。但如果不是幻觉,那刚才发生的事该怎么解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如果真的要解释的话,我想我应该是被卷入了一个未知的黑洞吧。
回想起刚才的一幕,除了心悸意外,我忽然有些兴奋,谁没有遇到过一两次怪事,而且像我这样一个不喜欢平淡的人,偶尔遇到一些匪夷所思的事,也算是生活中的调味剂吧。
不是吗?
女人之间总会有些隔阂
我没对乔宇亮说起在商场发生的那件怪事,在我看来乔宇亮是个很理智的人,这样的人是不会相信这些稀奇古怪的事,如果我讲给他听后说不定他又会绕到我们该结婚的问题上。看着他在家里忙里忙外的布置过年的用品,像一个开心的孩子,我心底生出一丝苦恼。
我忽然想起了玲。
玲和我的关系是属于闺中密友那一型,我们认识的时间可以追溯到大学时代,两个最要好的朋友,而且是女人,在我们身上发生的事不过是偶尔的关心对方,或是把对方当成发泄心事的听众,再或者是彼此攀比竞争的对象等等。两个女人能够长久的维持亲密友谊,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大学毕业后,我们来到了这个城市,整整生活了6年,我和玲也有了自己的生活。回头想想,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又有多久没有通电话了?我已经记不得了,虽然我们生活在一个城市。可能哪天我们会在逛街时偶遇,然后亲密的拥抱在一起,然后找个地方谈论时装、谈论化妆心得,或者谈论男人。但我觉得我们之间或多或少都藏有自己的小心思,当然彼此都不会点明。这就是女人的友谊,如此而已。
我拨通了玲的电话,然后把商场那件事全说给了她听。她静静的听着,电话那头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我知道这是她的习惯,她喜欢用一种舒服的姿势靠着或是躺着,安静的听我述说。她不喜欢打断别人的话,这是她的优点。
听完我的长篇大论后,电话那头的她淡然的说:“其实并不奇怪。”
对的,并不奇怪。谁没有经历过一两次奇遇呢?我笑了,笑得很难看,忽然感觉和她的竞争又输了一头。沉稳、淡定、优雅,这个年龄的女人所该有的气质全体现在她的身上,现在的她越来越像个贵fù,而我却是个喋喋不休的小女人。
接下来的谈话变得索然无味,我们很有默契的道别,然后她挂上了电话。听着话机里传来“嘟嘟”盲音,我闪过一丝心悸。
乔宇亮把一个红鞭pào样式的抱枕扔给我,笑着问道:“和谁聊得那么高兴?”
从他的话里我闻到了一丝酸味,但我没有过多的计较,有些时候他就像一个单纯的孩子,总离不开我。我耸了耸肩回答道:“和玲聊了一会儿。”
我看见乔宇亮脸上的表情忽然一寒,面色凝重的说:“玲,哪个玲?”
“还有哪个玲,我的好朋友叶凡玲咯。”我瞪了他一眼,不就是和玲通了个电话,有什么好奇怪的。
乔宇亮的表情越来越沉重,他瞪大眼问道:“你……你确定你刚才在和叶凡玲通电话?”
“我确定!”我依稀感觉到了一丝不妥,但又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呼……”乔宇亮长长的吐了口气,“雅妍你忘了吗,玲已经死了有半年了!”
什么,玲死了有半年!我张大嘴盯着乔宇亮,从他脸上的表情我可以确定,他没有说谎。但是,这怎么可能,玲怎么会死?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死了那么久我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她几时死的,她……等等,这个我记忆中最好的朋友,我一时间居然想不起她的样子了,她长得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完全没有印象,完全没有!
真的有叶凡玲这个人吗?刚才那个电话,又是怎么回事?
我连忙翻查着通话记录想找到我刚才拨打的那个电话,但通话记录上居然显示着我今天并没有打出电话。是的,我今天没有打过电话,除了刚才那一通。是我在做梦吗?但感觉告诉我,没有!
我忽然有种眩晕的感觉,抬起头发呆的看着乔宇亮,开口问道:“真的有玲这个人吗?我只记得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但我却完全记不得她长得什么样子,你说她死了,她怎么死的,你知道,对吧?我头很痛,真的想不起来了,快告诉我。”
乔宇亮动了动嘴,好像下了很大决心地说到:“雅妍,别再想了。我们结婚吧。”
这个乔宇亮,怎么又把事情扯到结婚上了!不对,他是故意岔开话题,这其中一定有问题,乔宇亮一定有事瞒着我!
接下来,不管我怎么问,乔宇亮都不肯回答,继续做着他的事。而我又想不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记忆好像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断层,在这道断层里,我只记得有个很好的朋友叫做叶凡玲,一个有着贵fù气质的女人。
这时,我忽然想到,如果这个叶凡玲是我的好朋友,那么我们一定有过合照,看到她的样子,或许我能记得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但是,当我翻找过家里所有相册以后,我才发现,根本没有,相册里除了我的独照,就只剩我和乔宇亮的合照。
“是不是该听乔宇亮的话别再想了?”我这样问自己。突然,我又闻到了一股怪异的焦臭味,一张脸浮现在我的脑海中那张漆黑的脸。
记忆,有时会欺骗胆小的人群
“那么,祝你新年愉快。”我挂上电话,这是我今天打出的第六个电话,都是打给大学同学的,名义上是送上新年祝福,但实际上是想向她们打听叶凡玲的事。但很遗憾,我得来的消息都是,确实有叶凡玲这个人,但大学过后就没怎么联系了。其中有个人还反问我,“你不是和叶凡玲在同一个地方吗?”对于这个问题,我只能笑着解释说,其实我也很久没有和她联系了。
时间是中午十一点半,办公司里洋溢着一种轻松的气氛,今天是节前的最后一个工作日,虽说站好最后一班岗,不过只是走走形式而已,该做的早就做完了,只等钟点一到就作鸟兽散去。同事们都在谈论着新年长假的打算,其实无非不过是爬山,走亲戚,逛街,打麻将之类的话题,简直是无聊透顶。还好我不用为春节该怎么过而烦恼,因为乔宇亮早就安排好了一切。我说过,他是个有计划的人。
下班的时候,我特意晚了一些才离开,我不想和同事们一起走,因为每到放假的时候她们都会邀约着一些集体活动。我不想去,却又不好拒绝,只有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躲避。拒绝别人的邀请,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不是吗?
空dàngdàng的电梯里,我无聊的看着贴在墙上的防火须知,这让我有种想笑的冲动,试想如果真的起火了,还会有谁来坐电梯?还会有谁注意墙上的防火须知?形式主义,白白浪费了一张纸。如果把上面的字换成“非诚勿扰”,应该更吸引人的目光吧。我恶寒的想。
正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忽然发现整个电梯的环境变了,原本狭小的空间被拉得变宽变长,光洁的金属墙壁从里向外渗出一道道灰黑色的纹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刺鼻的焦味,令人作呕。
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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