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必有程式。官属胥吏,何所禀承?国史不载,莫可考也。然谏官御史不以为非,三公亦不辞,岂在当时,亦便于事邪?今按竦先以都部署兼经略招讨使,判永兴军。既而执中为同都部署经略使知军,而诏竦判如故。未几,竦屯恢荩执中屯泾州。盖两人议边事不合,故分任之。未几,又以范雍知军。竦、执中既分出按边,而领府事犹故。于是一府三守,公吏奔趋往来想不胜其扰,自昔未尝有也。然则史未尝不载,而于事安得为便乎?
○六么羽调
《演繁露》云:唐有新翻羽调绿腰。白乐天诗集自注云:‘即六么也。’今世亦有六么,而其曲有高平、仙吕调,又不与羽调相协,不知是唐遗声否?按今六么中,吕调亦有之,非特高平、仙吕也。《唐礼乐志》:俗乐二十八调,中吕、高平、仙吕在七羽之数。盖中吕、夹钟,羽也;高平、林钟,羽也;仙吕、夷则,羽也。安得谓之不与羽调相协?盖未之考尔。
○香炬锦茵
秦会之当国,四方馈遗日至。方滋德帅广东,为蜡炬以众香实其中,遣驶卒持诣相府,厚遗主藏吏,期必达,吏使俟命。一日,宴客,吏曰:“烛尽。适广东方经略送烛一掩,未敢启。”乃取而用之。俄而异香满坐,察之,则自烛中出也。亟命藏其余枚,数之,适得四十九。呼驶问故,则曰:“经略专造此烛供献,仅五十条,既成,恐不嘉,试热其一,不敢以他烛充数。”秦大喜,以为奉己之专也,待方益厚。
郑仲为蜀宣抚,格天阁毕工,郑书适至,遗锦地衣一铺。秦命铺阁上,广袤无尺寸差,秦默然不乐,郑竟失志,至于得罪。二公为计同,一以见疑,一以见厚,固有幸不幸,要不若居正之无悔吝也。
○登闻鼓
《笔谈》言洛京留台有旧案,言国初取索卤簿法仗,报言:“本京卤簿,因清泰间末帝将带逃走,不知所在。”人传以为笑。
今登闻鼓院,初供职吏,具须知单状,称:“本院元管鼓一面,在东京宣德门外,被太学生陈东等击碎,不曾搬取前来。”正与此相类,皆可资捧腹也。
○义绝合离
莆田有杨氏,讼其子与fù不孝。官为逮问,则fù之翁为人殴死,杨亦预焉。坐狱未竟,而值覃霈,得不坐。然fù仍在杨氏家。有司以大辟既已该宥,不复问其余,小民无知,亦安之不以为怪也。其后,父又讼其子及fù。军判官姚缶以为“虽有仇隙,既仍为fù,则当尽fù礼”,yù并科罪。陈伯玉振孙时以ヘ摄郡,独谓:“父子天合,夫fù人合;人合者,恩义有亏则已矣。在法,休离皆许还合,而独于义绝不许者,盖谓此类。况两下相杀,又义绝之尤大者乎!初间,杨罪既脱,合勒其fù休离,有司既失之矣。若杨fù尽礼于舅姑,则为反亲事仇,稍有不至,则舅姑反得以不孝罪之矣。当离不离,则是违法。在律,违律为婚,既不成婚,即有相犯,并同凡人。今其fù合比附此条,不合收坐。”时皆服其得法之意焉。
按《笔谈》所载,寿州有人杀妻之父母兄弟数口。州司以不道,缘坐其妻子。刑曹驳之曰:“殴妻之父母,即为义绝,况身谋杀,不应复坐。”此与前事正相类。凡泥法而不明于理,不可以言法也。
○熊子复
熊克字子复,博学有文。王季海守富沙日,漕使开宴,命子复撰乐语,季海读之称善。询司谒者曰:“谁为之?”答曰:“新任某州熊教授也。”自此甚见前席。别后,子复一向官湖湘间,不相闻者几二十年。及改秩作邑满,造朝谒光范。季海时为元枢,询子复曰:“近亦有著述乎?”子复以两编献。广日,后殿奏事毕,阜陵从容曰:“卿见近日有作四六者乎?”时学士院阙官,上不访之赵丞相而访之季海,于是以陆务观等数人对。上云:“朕自知之,今yù得在下僚未知名者尔。”季海遂及子复姓名。上云:“此人有近作可进来。”季海退以所献缴入。翌日,上谓季海曰:“熊克之文,朕尝观之,可喜。”盖yù置之三馆兼翰苑也。季海奏云:“如此恐太骤,不如且除院辖,徐召试。使克文声着于士大夫间,则人无间言。”阜陵然之,遂除提辖文思院。
他日,赵丞相进拟,上曰:“朕自有人。”赵问“何人”,上曰:“熊克。”又曰:“陛下何以知之?”曰:“朕尝见其文字。”又问:“陛下何从得其文字,此必有近习为道地者。”上曰:“不然。”季海虽知由己所荐,以上既不言,亦不敢泄。而赵终疑之。未几召试。故时,学士院发策,率先示大略,试者得为之备。赵乃以喻周子充云:“此非佳士也。”克屡造请求间目,子充不答,及对策殊略,克大以为恨。故在玉堂,每当子充制诏,辄无美辞,后竟出知台州。
○郑时中得官
郑时中字复亨,三衢人。在上庠日,多游朝绅间。好大言,尝语同舍曰:“前举漕荐,乃术者曹谷先许,今复来矣。”有好事者闻之曰:“此必谷又许之。”乃与偕走其肆,则郑实未尝先往。曹沉吟久之,频自摇首,推演再三,乃曰:“吾十年前,曾许此命来春必高选,今所见乃不然。虽然,宋春定得官,但非登科耳。今秋得举,却不必问。”郑乃曰:“吾家无延赏,来年不郊,非科举何由得官?”谷曰:“某见得如此耳。”既而程泰之大昌与郑同荐,程第而郑不利。时余松茂老为秦会之客,第三人及第。秦与谋代,余因荐郑,秦亦悦其辩,设礼有加,郑无以颂之。
尝闻其季父行可名仲熊者,言旧在太学,目击靖康金人yù立张邦昌,秦为中司,特议立赵氏。金酋召赴军前,秦遂遣妻王氏南归。已登舟,王闻变,亟步以往。秦时犹未入北军,因同入肆买齑面。人已盈坐,主人横一卓沟上使坐,王忧惧不能举箸,秦兼尽之,略无惧色。已,乃同至军前被执。郑因于坐间举此事,谓亲得之行可。秦意正yù暴白此事,而人无知者,闻其言大喜。时行可犹仕州县,即召用之,二年,同为执政。是岁复亨亦得官,其神验如此。
○诗词祖述
隆兴间,魏胜战死淮yīn,孝宗追惜之。一日,谕近臣曰:“人才须用而后见,使魏胜不因边衅,何以见其才?如李广在文帝时,是以不用,使生高帝时,必将大有功矣。”
其后放翁赠刘改之曰:“李广不生楚汉间,封侯万户宜其难。”盖用阜陵语也。改之大喜,以为善名我。
异时,刘潜夫作《沁园曲》云:“使李将军遇高皇帝,万户侯何足道哉!”又祖放翁语也。
○嘲觅荐举
直斋陈先生云:向为绍兴教官日,有同官初至者,偶问其京削欠几何?答云:“欠一二纸。”数月,闻有举之者。会间,贺其成事,则又曰:“尚欠一、二纸。”又越月,复闻有举者,扣之,则所答如前。余颇怪之。他日,与王深甫言之,深甫笑曰:“是何足怪?子不见临安丐者之乞房钱乎?暮夜,号呼于衢路曰:‘吾今夕所欠十几文耳。’有怜之者,如数与之曰:‘汝可以归卧矣。’感谢而退。去之数十步,则其号呼如初焉。子不彼之怪,而此之怪,何哉?”因相与大笑而罢。
●卷九
○形影身心诗
靖节作形影相赠、《神释》之诗。谓贵贱贤愚,莫不营营惜生。故极陈形影之苦,而以神辨自然,以释其惑。《形赠影》曰:“愿君取吾言,得酒莫苟辞。”《影答形》曰:“立善有遗爱,胡可不自竭。”形累养而yù饮,影役名而求善,皆惜生之惑也。神乃释之曰:“大钧无私力,万理自森著。人为三才中,岂不以我故。”此神自谓也。又曰:“日醉或能忘,将非趣龄具。”所以辨养之累。又曰:“立善常所忻,谁当与汝誉?”所以解名之役,然亦仅在趣龄与无誉而已。设使为善见知,饮酒得寿,则亦将从之耶?于是又极其释曰:“纵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惧。应尽便须尽,无事勿多虑。”此乃不以死生祸福动其心,泰然委顺,乃得神之自然,释氏所谓断常见者也。
坡翁从而反之曰:“予知神非形,何复异人天。岂惟三才中,所在靡不然。”又云:“委顺忧伤生,忧死生亦迁。纵浪大化中,正为化所缠。应尽便须尽,宁复俟此言。”
白乐天因之作《心问身》诗云:“心问身云何泰然,严冬暖被日高眠。放君快活知恩否,不早朝来十一年。”身答心曰:“心是身王身是宫,君今居在我宫中,是君家舍君须爱,何事论恩自说功。”心复答身曰:“因我疏慵休罢早,遣君安乐岁时多。世间老苦人何限,不放君闲奈我何。”此则以心为吾身之君,而身乃心之役也。
坡翁又从而赋六言曰:“渊明形神自我,乐天身心于物。而今月下三人,他日当成几佛?”
然二公之说虽不同,而皆祖之列子力命之论。力谓命曰:“若之功,奚若我哉?”命曰:“汝奚功于物,而yù比朕?”力曰:“寿夭穷达,贵贱富贫,我力之所能也。”命遂历陈彭祖之寿,颜渊之天,仲尼之困,殷纣之君,季札无爵于君,田恒专有齐国,夷、齐之饿,季氏之富:“若是,汝力之所能,奈何寿彼而天此,穷圣而达逆,贱贤而贵愚,贫善而富恶耶?”力曰:“若如是言,我固无功于物,而物若此耶?此则若之所制耶?”命曰:“既谓之命,奈何有制之者?朕直而推之,曲而任之。自寿自夭,自穷自达,自贵自贱,自富自贫,朕岂能识之哉!”此盖言寿夭穷达,贵贱富贫,虽曰莫非天命,而亦非造物者所能制之,直付之自然耳。此则渊明神释,所谓“大钧无私力”之论也。
其后杨龟山有《读东坡和陶影答形》诗云:“君如烟上火,火尽君乃别;我如镜中像,镜坏我不灭。”盖言影因形而有无,是生灭相。故佛云:“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正言其非实有也,何谓不灭?此则又堕虚无之论矣。
○父执之礼
前辈事父执之礼甚严。汉马伏波有疾,梁松来候之,独拜床下,援不答。松去,诸子问曰:“梁伯孙,帝婿贵重,公卿莫不惮之,大人独不为礼?”援曰:“我乃松之父友也,虽贵,何得失其序乎!”
王丹召为太子少傅,大司徒侯霸yù与jiāo友,遣子昱候于道,迎拜车下,丹下答之。昱曰:“家君yù与君结友,何为见拜?”丹曰:“君房有是言,丹未之许也。”然则答拜乃疏之耳。
至国朝东都时,此礼犹在。韩魏公留钥北京日,李稷以国子博士为漕,颇慢公,公不与较,待之甚礼。俄,潞公代魏公为留守,未至,扬言云:“李稷之父绚,我门下士也。闻稷敢慢魏公,必以父死失教至此。吾视稷,犹子也,果不悛,将庭训之。”公至北京,李稷谒见,坐客次。久之,着道服出,语之曰:“而父,吾客也,只八拜。”稷不获已,如数拜之。此事或传李稷为许将。
熙宁初,吕晦叔诸子谒欧阳公于颍上,疑当拜与否。既见叙,拜,文忠不复辞,受之如受子侄之礼。二子既出,深叹前辈不可及。
崇宁间,陆佃农师在政府日,有大卿岑象先岩起于农师为父执。一日来访,延之堂奥,具冠裳拜之。既而岑作手简来谢云:“前日登门展庆,蒙公敦笃事契,俾纳贵礼。于公有跚之光,使老者增僭易之过。然大将军有揖客,古人以为美谈,今文昌纲辖有受拜客,顾不美于前人乎。”
前辈遇通家子弟,初见请纳拜者,既受之,则设席望其家,遥拜其父祖,乃始就坐。盖当时风俗尚厚,虽执政之于庶官亦讲此礼,不以为异也。自南渡以后,则世道日薄矣。然余幼时,犹见亲旧通家初见日,必先拜其家影堂,然后请谒,此礼今亦不复见也。
○李全
李全,淄州人,第三,以贩牛马来青州。有北永州牛客张介引至涟水。时金国多盗,道梗难行,财本浸耗,遂投充涟水尉司弓卒。因结群不逞为义兄弟,任侠狂暴,剽掠民财,党与日盛,莫敢谁何,号为李三统辖。后复还淄业屠,尝就河洗刷牛马,于游土中蹴得铁qiāng杆,长七八尺。于是就上打成qiāng头,重可四十五斤。日习击刺,技日以精,为众推服,因呼为李铁qiāng。遂挟其徒横行淄、青间,出没抄掠。
淄、青界内有杨家堡,居民皆杨氏,以穿甲制靴为业。堡主曰杨安儿,有力强勇,一堡所服。亦尝为盗于山东,聚众至数万。有妹曰小姐姐(或云其女,其后称曰姑姑),年可二十,膂力过人,能马上运双刀,所向披靡。全军所过,诸堡皆载牛酒以迎,独杨堡不以为意。全知其事,故攻劫之。安儿亦出民兵对垒,谓全曰:“你是好汉,可与我妹挑打一番。若赢时,我妹与你为妻。”全遂与酣战,终日无胜负,全忿且惭。适其处有丛筱,全令二壮士执钩刀,夜伏筱中。翌日再战,全佯北,杨逐之,伏者出,以刀钩止,大呼,全回马挟之以去。安儿乃领众备牛酒,迎归成姻,遂还青州,自是名闻南北。
时金人方困于敌,张介又从而招之,授以兵马,衣以红袍,号红袄军。嘉定十一年间,金人愈穷蹙。全因南附。乃与石帧⑸蝾毂步岬骋岳矗知楚州应之纯遂纳之,累战功至副总管。明年,金主老纶招之,全复书有云:“宁作江淮之鬼,不为金国之臣。”遂以轻兵往潍州,迁其父母兄嫂之骨葬于淮南,以誓不复北向。时山东已为鞑所破,金不能有,全遂下益都,张林出降,遂并献济、莒、沧、滨、淄、密等凡二府九州四十县,降头目千人,战马千五百匹,中勇军十五万人。闻于朝,遂以全为左武卫大将军、广州观察使、京东忠义军都统制、马步军副总管,特赐银、绢、缗钱等。
先是,贾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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