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进而失败,遂决心断然登上连升号”。但在船上,他却发现有6 名相熟之华人。浮士绘:黄海大海战,人类历史上首次铁甲舰队决战。宗方见状危急,6 人中有5 人离得较远,只有蔡廷标与自己挨得最近,避无可避,便“先发制人”,主动与蔡廷标攀谈套近乎,蔡乍见到宗方,“吃惊无言”,宗方悠悠地说:“两国已经开战了。”蔡则冷然回答说:”真的吗?我还没听说过呢。”这样的回答,其实已经在表态将不会告发宗方。
宗方说:“我幸好只是一名儒生,在国内(日本)并无官职,依旧可以放浪于山水之间。现在暂时先回上海,以避纷扰。”蔡其实已经知道了通缉之事,他说道:”你很危险呀!你的生死就在这条船上了,你难道还不知道官府悬赏数百金通缉你吗?”宗方从容道:”你可以不告发我吗?”后来宗方在日记中坦言,”此言系为考察蔡之心意以卜其向背而发”。
蔡说:“我当然不会,否则你我恐怕不再有相见之日了”。
在蔡的掩护下,沿途的多次盘查,宗方都侥幸过关。船进上海吴淞口时,中国方面再度上船盘查,并且明确说是捉拿Munakata(宗方的日文发音),而宗方就混在看热闹的旅客之中,有惊无险。宗方事后感慨“实似有天佑者,天不我弃,我岂能自弃乎?”他说自己“一颗首级前后经过八次厄难,安然无恙。区区廉价之二三百金,上天岂许以哲人之头jiāo付凶手之刃下乎?”到上海后,宗方于9 月7 日乘英国轮船安塞斯号逃回日本,得到日本高层的隆重礼遇,被直接接到了广岛大本营,并在那里受到了明治天皇的接见。他在大本营中,修改完成了他的两份战略报告《中国大势之倾向》、《对华迩言》,对中国政治社会形势做了深入的分析,至今读来,仍令我国人击节概叹。随后,他随日本舰队攻击大陆和台湾,为日军起草了大量中文文告,鲜明地提出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的口号,成为日军政战的有力武器。
“文力征伐”
甲午战后,宗方小太郎到汉口经营中文报纸《汉报》,为日本利益进行”文力征伐”。早在1890 年,这位教授学者型间谍就呼吁”以发行报纸作为对中国的指导机关”。他写给佐佐友房的信中表示:清国”报纸之报道、评论颇具动摇朝野人心之势力, 虑及日本今后对清国之政略, 于上海、汉口等要地设二、三机关报纸, 其必要xìng自不待言。希望设立, 以为国家之事业, 为后来之所计。总之, 如不安chā各种势力于各地, 则举步而维艰。”甲午战前,他就在日本到处活动,争取政界的支持和经济界的赞助,随后,还在乐善堂旧址设立了一家”东肥洋行”,专门寻找进入报界的机会。
1895 年8 月,他辞去了在台湾的官职,为准备对俄作战回到上海,加快了办报计划。他看中的目标就是英国字林洋行于1893 年在汉口创办的的《字林汉报》。该报与著名的英文报纸《字林西报》和在上海的中文报纸《字林沪报》是姊妹报, 但《字林汉报》经营不利,亏损严重,英国人正有抛售的计划。宗方小太郎便与《字林沪报》的经理、《字林汉报》的前任主笔姚文藻进行接触。姚文藻曾多年游历日本,回国后担任过《申报》主笔,与岸田吟香jiāo好,是岸田在上海所办”玉兰吟社”的成员。双方的洽谈十分顺利,日谍战甲午45 日本间谍潜伏记第一部分本官方在幕后一直秘密支持,3000 日元经费全部以海军大臣西乡从道、海军中将高岛柄之助、台湾总督桦山资纪的名义”捐助”, 终于在1896 年年初成功收购,表面上仍以宗方小太郎私人名义经营, 成为”日本人在清国境内创办中文报纸之嚆矢”。自此,日本在中国有了自己完全控制的”喉舌”。
日本驻汉口领事濑川浅之进曾在工作报告中透彻指出,甲午战争之后,中国”上下之感情颇恶,厌日人极甚, 加之发刊于清国各地报纸竞相痛骂日本, 甚至倡导联俄制倭之论, 朝野官宪之意向, 亦倾注于此, 故于汉报纸上辨###各报之妄言,冷却俄国崇拜之热,以期明唇亡齿寒之谊, 融合朝野官民之感情。”《汉报》的目的有三点:一是”介绍日本之实情于###之官民, 以令其信于我”;二是”明唇齿相依之义, 行一脉相承之实”;三是”抑制旧党援助###, 以助维新之气象”。核心还是”兴亚主义者”们所推崇的先改造中国、然后中日联手对抗西方。
宗方经营《汉报》该报4 年,按其自己的说法,”开发中国之风气, 鼓舞中国之市民, 振作政治教育, 劝兴农工商务, 使中国四万万之民脱欧人将吞之虎门, 以yù全同文同种同洲之义务天职”。梁启超也盛赞”在圣主幽囚, 新政堕, 内地报馆封禁无存”的时候,”《汉报》以日本人之力, 疾呼于汉口”,成为”日报之卓卓者”。
但在大清政府看来,这家报纸”误信康党之谣言, 而不知康党之陷中国于危难之深渊”(张之洞信),终于1900 年被湖广总督张之洞查禁,中国官方出资3000 两白银收归国有。
除了办报之外,宗方还积极参与创立东亚同文会,高喊“保全中国”的纲领,推行亚洲版的“门罗主义”。1914 年在上海设立东方通讯社,打破了路透社1872 年建立远东分社以来对中国新闻市场的垄断,以后成为日本在华的官方通讯社。1923 年宗方病死于上海,大正天皇特旨赐勋,安葬于熊本市小峰墓地,至今仍为日本人“朝圣”场所之一。终其一生,宗方小太郎主要生活、“战斗”在中国,但至死也未能看到这个”腐败的大厦”气象一新。宗方小太郎曾填一曲《寄燕京诸君》,内有:“草鞋曾凌岱岭顶,匹马遥饮鸭水湄。此行不知何所得,怀抱只有哲人知”之句,或是这位大间谍的顾盼自雄?
“满洲国”总理郑孝胥为宗方小太郎撰写墓志铭。
“五百年一遇的伟人”
如果说虚构人物007是冷战时期西方间谍的象征,那么,历史人物荒尾精就是日本近代对华谍报的007不,确切地说,他就是那个指挥007 间谍网的M。
这个不折不扣的间谍头子,却是个典型的“亚洲主义者”,与主张“脱亚入欧”的日本政界主流完全不同。他在1892 年的时候就表示说:“###(中国)是亚细亚大竞争的目标点,亚细亚大竞争的目标点亦即世界大竞争的中心……###和我国是唇齿相依、辅车相保的关系”(《日清国の关系》)。而在其1895 年完成的《对清辩妄》中,他认为“中国人民足以与谋东洋大事”, “东洋的大事惟有日中两国齐心协力经营之一途。若舍此一途,茫茫大陆将被欧美列强宰割分食,能幸免者几希矣。”
在日本,荒尾精(1859-1896)并不是简单地作为一个功勋卓著的间谍而被记入史册,除了在最危险的敌后身体力行、出生入死外,他更多地还是被看做一个思想家,一个”兴亚主义”的先驱。有关他的首部传记,1910 年在日本出版时,题目就是《巨人荒尾精》。他的同胞称他为”东方问题兴亚大策之中枢人物”、”东方志士中之泰山北斗”。根据黑龙会《东亚先觉志士列传》记载,著名的军国主义者头山满甚至夸他为”每五百年才降世的一大伟人” ,”西乡隆盛之后之一大人杰”。
荒尾精生于名古屋藩士之家,有一种说法说他出生在中国大连,但无人考证,暂且存疑。荒尾精幼年之时,正是明治维新初期,废藩置县,全家迁于东京,家道衰败,甚至无钱供他入学。16 岁那年,东京的一名警察菅井诚48 从海外史料揭秘中日战争绝 版甲午美收留了他, 为他提供学费等, 他才得以接受汉学、英语、数学等教育。菅井诚美是鹿儿岛人, 而鹿儿岛正是萨摩藩的重镇,鹿儿岛的军人西乡隆盛等, 当时竭力鼓吹征韩论,并且对明治政府的一些新政进行了抵制,最终导致一场惨烈内战,史称”西南战争”。西南战争以反政府的萨摩藩彻底失败、西乡隆盛自杀而告终,但他们的征韩主张也因此深入人心。需要指出的是,当时日本海军的主力就是由萨摩藩构成的,西南战争失败后,军内展开了清洗,海军的地位一直被压制着,这成为甲午战争初期日本海军比陆军更急切地想建立功业,甚至为此不择手段的主要动因。荒尾精在菅井诚美家,受到了鹿儿岛军扩张海军、建立海权、征服朝鲜的海外雄飞论的强烈熏陶。
1877 年,西南战争失败,鹿儿岛军人受到排挤打击,年近20的荒尾精便决心弃学从军。他认为,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日本日后要对付中国,就必须切实了解中国,而这一切都与军事有密切关联,因此,首先必须培养自己的军事知识和技能。在这样的想法下, 荒尾精离开了本已入读的东京外国语学校,转入陆军教导团,就读于pào兵科。这在当时,可算是对文化要求相当高的技术兵种。
一年后(1878 年),荒尾精从教导团毕业,被分配到大阪镇台担任军曹,随即又被选入陆军士官学校步兵科。当时日本培养军官,多从教导团的下士之中,选拔优秀者,送入士官学校。荒尾精从军,本是有备而来,吃苦耐劳,而且此前的学问底子十分扎实,因此如愿入选。在军校的两年时间,荒尾精与20 多个志同道合的同学结成一个小团体,经常在一起探讨”兴亚”大计,习武强身,闻名全校。他刻苦攻读,将应修的课程以及军事知识,掌握得十分透彻,顺利毕业并获得陆军少尉军衔。这时,他再度显露不同常人的思路。士官学校毕业生,一般都做着日后当上将军元帅之类的从军梦,但荒尾精志不在此,在朝鲜发生壬午兵变后,他就希望能到中国去一展他的”兴亚”抱负,于是,奔走托告,希望能辞去军职,渡海赴华。
当时的陆军大臣大山岩接见了他,听他陈述兴亚志愿,大山岩问他:”目今青年有为之士,大都争往欧美留学, 足下何以独yù赴固陋之极的中国呢?”
他说:”惟其因为大家都醉心欧美而置中国于不顾,所以我想到中国去。”他解释自己到中国去,是要”略取中国,然后施仁政,以图复兴亚细亚”。
日本陆军因为荒尾精刚毕业,便不许他辞职,将他派往熊本去担任第十三联队的队副。根据日本史料,他在任内十分称职,得到士兵们的拥戴,在部队中很有点名望。但怀抱鸿鹄之志的荒尾精十分郁闷,感慨”东亚大局日非,何日宿志得伸”,”中国距日本仅一衣带水,然身似笼中之鸟,无法展翅高飞,徒然对四百余州(指中国)魂牵梦萦,呜呼!”“ 组织”上尽管感觉他不安心”本职工作”,但对他还是十分器重的。
荒尾精并未放弃努力。在熊本服役期间,他遇上了也在军中担任中文教官的御幡雅文。御幡雅文是日本外务省首批来华留学生,随后又曾在欧洲留学,见闻广博,对华语(今普通话)、上海及台湾方言颇有研究。他的门生中还有位钟崎三郎,也是甲午战争中著名的间谍。荒尾精便拜他为师,一有空闲就学习中文。因此,在熊本的两年,他”夙夜勤勉”,”未有一夜废其既定规矩”,不仅在军事知识上继续获益,而且中文进步很大,不仅能够进行日常对话,而且能写简短的句子。
功夫不负有心人,两年后,日本陆军当局下令将他调往参谋本部中国课,可以接触各种有关中国的机密文件和地图等。由此可见日本军政当局对量才用人的重视和高超手腕。当时的参谋次长川上cāo六(1844-1899),对这位下级军官十分器重,如荒尾精求见,即使川上正与高级将领会谈,也必离席接见;而如果反过来,川上正与荒尾精在谈话,其他高级将领要求见,往往需要等荒尾精谈完了才可接见。荒尾精与川上相差15 岁,地位更是悬殊,但这种公谊、私情却保持了一生。日后,当荒尾精在上海创建间谍学校日清贸易研究所时,川上不仅鼎力相助,为他争取国家拨款,而且和夫人一起将私宅抵押,将所得款项尽数捐给荒尾精。这样的忘年jiāo和克己奉公,如同日本另一名将乃木希典将两个儿子都送上前线、悉数战死一样,即令其人为我中华大敌,其行为、其品xìng亦值得我辈深深景仰,当知日本当年的胜利并非侥幸获得。
在参谋本部工作期间,荒尾精不仅大量接触机密文件,对中国的认识日益深刻,而且得以结jiāo各方人士,建立了日后为其大展身手”保驾护航”的人脉网络。其中的著名人物有执掌熊本济济黉中学的著名思想家佐佐友房和周游世界的今野岩夫。今野岩夫曾身背干粮,冒着严寒,穿越北海道,孤身探险西伯利亚,历尽艰难,而后又从西伯利亚转入蒙古出印度而达波斯。在波斯身染疫病,几乎濒死,得波斯王资助后回国。随后又到中国西南边境,在中法战争期间,他甚至还加入了刘永福的黑旗军,多次参与血战,死里逃生。今野岩夫的故事令荒尾精入华的豪气大增。在参谋本部工作期间,荒尾精撰写了《宇内统一论》和《兴亚策》,系统阐述了他的兴亚思想,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尤其是他的《兴亚策》,成为日中两国”兴亚主义”者的经典,他提出,日本如果与中国联合,依托中国的财力,可以建立120 万以上的强大陆军和百艘军舰以上的强大海军,则”日本的尚武精神与中国的尚文风气相融合,并行不悖,相辅而进,则东洋文明必将发挥于宇内,宣示亚洲之雄风于四海”。这样的论调,在宗方小太郎乃至梁启超等人那里,也时有共鸣。在参谋本部的磨砺终于得到回报,1886 年,在川上cāo六亲自安排下,已晋升为陆军中尉的荒尾精终于梦想成真,奉命潜入中国进行谍报工作。在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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