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素馨佳人 > 第 9 章
    不是他,而是让她痛苦的往事。

    “他以为我不知道,可是那天我在娘的屋里,听到他来,娘把我藏进木箱里,我从木箱缝隙里看到他杀死我娘,他是个大魔头!”

    听她用他们咒骂尔朱天宝的语气骂她哥哥,葛荣并没有觉得开心,反而感到痛心,他有个感觉,不想再听她说下去。

    他沉默地搂过她,用一个个不带情yù的亲吻表示安慰和同情。

    过了好久,冬雪的情绪才稳定。她靠在他的胸前幽幽地说:“他从来不许娘带我出去玩,却要带我离开家到晋阳去,娘不同意,他就掐死娘,可他却告诉别人娘是得急症死的。将娘葬了后,他就把我带走了。”

    她的语气平淡,却让他看到了一个孤独彷徨、伤心无助的女孩,他后悔去揭她痛苦的疮疤,连声阻止道:“别说了,那都过去了。”

    可是记忆的闸门一旦开启就很难关上。许多年了,她从不敢去回想当年那场亲眼目睹的惨剧,因为每一次想起,娘临死前的惨状总会缠绕着她的白天和黑夜,让她惊恐不已。可是这次,在他的怀里,她觉得她不仅可以回想,也敢开口诉说,这还是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恐惧。

    “他像鬼魅一样跟着我,他从不打我,可是我怕他,他说等我十七岁时就会成为他的女人,可是我不要他……”她忽然反身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大哥,我不是他的女人,你得相信我,他从来没有碰过我,因为我告诉他要是敢碰我,我就自杀!我是说真的!”

    她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神情揪痛了葛荣的心,他一把抱住她,让她的面颊紧贴着他的心窝。“我知道你不是,我知道!”

    “真的吗?你知道?”她欣喜地扬起脸来问。

    “是的,我知道。”因为我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他的嘴贴在她颤抖的唇上。

    这本是一个安抚的吻,却点燃了他们双方的激情之火。

    冬雪从不知道,他深情的吻能抚平她心头的创伤,他慷慨的言辞能驱散她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强壮的双臂能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以从未有过的热情拥抱他、回应他,渴望永远在他的怀里,并且远离往日的忧伤和恐惧!

    毛毡被拉掉,他紧紧抱着她光滑柔软的身子,久久沉醉在她的体香中,感受着她如烈火般燃烧、如山泉般清澈的情,他惶恐又无法自制地发现,无论愿意与否,她已经唤醒了他内心深处的柔情和从未有过的需求,他的心正与他的意志相悖,愈来愈深陷于她的柔情中。

    大鲜卑神助我,别让我迷失在这双美丽的眼眸里!

    他向他最崇拜的神灵祈求,却苦恼神灵是否也察觉到他矛盾的情怀。

    轻如和风的碰触唤醒了沉睡的冬雪,她张开眼睛,看到葛荣衣着整齐地坐在床边,他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拨开挡住她视线的头发。

    “大哥,天亮了吗?”她惊讶地问,为自己竟然沉睡到不知他何时起身而惊讶不已,她以前可不是这样深眠的人。

    “还没。”他略显内疚地说:“我知道你很累,可是我们必须上路了。”

    “上路?”冬雪立刻坐起来。“你应该早些叫醒我。”

    “现在叫醒也不迟。”葛荣拿起床边她改好的衣服对她展开。“来吧,伸出手来穿上。”

    炉火已经熄灭,房间内显得很冷。见他如此体贴,冬雪很开心,掀开被子跪在床上冲动地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她的嘴唇柔软地擦过他的面颊,只不过如同清风拂过,却令他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随即她看见他眼中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一把抱过她,在她只着内衣的身上轻轻揉捏着,警告道:“别惹我,姑娘,不然我会让你更累。”

    说完,他放开她,抓过衣服塞进她怀里。“快穿吧,我先出去。”

    看着他仿佛害怕她似的逃了出去,冬雪甜蜜一笑,为自己能造成他那样的反应而高兴,她越来越喜欢他,因此也更渴望证实她对他付出的感情不是单方面的。

    “你会骑马吗?”就在她来不及藏起笑容时,门开了,葛荣问道。

    “会,我会。”她赶紧收敛起笑容,以一贯的平静回答他。

    而他则给了她一个让她心动魂销的笑。“不要太得意,姑娘,以后我有的是时间扳回那一城。”说完,门再次被关上,可是冬雪的心不再平静。

    呃,何须等到以后,你现在已经扳回一城了。

    她轻抚怦然跳动的心,看着紧闭的房门想。

    当她整理好离开房间时,看到院子里有两个她没见过的士兵正等候着。

    一见她出来,其中一个拉过一匹已经上了鞍的马对她说:“姑娘骑这匹马。”

    她看着那匹精神抖擞,腿长身健的赤色蒙古马,当即心里喜欢,接过缰绳赞美道:“真是匹好马!”

    站在门前平台上,面对明明暗暗的山影水光,她深深呼吸着寒冷的空气。

    这是自她被绑架后第一次走出屋宇,极目远望,晨曦初现的山峦白雾轻绕,半明半暗的天光给四周的层峦叠嶂覆盖上一层朦胧的面纱,再看身后的屋宇,她惊叹居然有人选择了这样如梦般幽美的山岭为定居之所。从围墙和门区斑驳的字迹中,她看出主人是个非富即贵的前朝遗老。只是不知道,如今的主人到哪里去了?

    “姑娘,你可以走了吗?”一个男人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她定睛一看,是那个年纪很轻的宇文少将军。葛荣呢?怎么没看见他?她暗自惊讶。

    “可以,我可以走啦!”她爽快地回答。

    “太好了。”宇文泰满意地指指她身边的两个士兵。“他们是王上的侍卫,路上负责照顾你。”

    冬雪看看那两人问:“那我可以跟他们说话吗?”

    “当然可以。”丰文泰看起来很惊讶。“难道王上不许你跟人说话?”

    “不,他没有。”冬雪摇摇头,没跟他解释她以前的经历,转身轻抚马鬃,对着马的耳朵轻声说:“马儿,我叫冬雪,今天我要骑你,我不会鞭打你,你也不要把我甩下背,好不好?”

    对她孩子气的言语,三个男人都忍俊不禁,可马儿却很配合,它低头顶顶冬雪的肩膀,轻轻喷了下鼻子,冬雪立刻感激地拍拍它,然后踩着马蹬上了马。

    看到她上马轻巧熟练,黑泰和士兵们都很高兴,这说明她是个骑马好手,那样路上会方便许多。

    他们先后上了马,带着冬雪往树林中狭窄的小道跑去。

    冬雪很想问他们葛荣在哪里,想知道他们要带她去什么地方,可是想起自己不过是他们的人质,便沉默不语。

    转过山道,前方出现不少人马,但看到葛荣熟悉的身影,她立刻心情舒畅,情绪高昂,无法自抑地向他奔去。

    而葛荣在看到她轻松地驾驭着骏马,由山坡向他奔来时,同样眼睛一亮。

    那身暗红色衣服穿在她身上果真好看,而她优雅的马上英姿让他看了不得不对尔朱天宝有了另一种想法。那魔头看来对他的小妹妹确实用情至深,不仅将她保护得很细,也教得用心。让她会读写,善女红,并拥有如此精湛娴熟的骑术。所幸冬雪天xìng善良,没有沾染上她哥哥凶残冷酷的个xìng。

    “大哥,我来晚了吗?”冬雪策马来到葛荣身边,将奔马稳稳地控制在他的战马旁,急切地问。

    晨光中,她显得英姿焕发,秀丽异常,葛荣看着她,胸中涌出一种自豪感,可是他克制着所有的情绪,淡淡地说:“不晚。”

    “怎么不晚?都像她那样,我们三个月也走不到瀛州。”女人尖刻的声音让冬雪的好心情消失无踪。原来紧挨着葛荣的那名骑士是珈珞,都怪她眼里只有他,忽略了其他人,冬雪暗自责怪自己,一言不发地拨转马头,退离葛荣身边。

    身后传来珈珞气哼哼地声音。“王上,为何把我做给你的新衣服给她?”

    葛荣声音平淡地不答反问:“她的衣服被人撕破了,羊毛裙子被人抢走了,你说该怎么办?”

    “那、那是她活该!”珈珞蛮横无理地说。

    她没能听到葛荣的回答,因为一骑快马从山谷外奔来,葛荣立刻迎了上去。

    “王上,尔朱军已经转往博野去了。”前来报信的士兵翻身下马,在葛荣身前跪下报告。

    “太好了!”葛荣眉头一扬,在马上挺身高喊。“黑泰!”

    宇文泰立刻在马上应声。“末将在!”

    “传令启程,全速前进,重返瀛州,两日后围献城!”

    “末将听令!”宇文泰从腰间扯出马鞭似的长杆一摇,旗上黑底黄字布卷迎风展开,他顺手chā在背上,那书着巨大“齐”字的旗帜在他身后猎猎飞舞。随即他口中吹出一声悠长锐利的口哨。

    令冬雪瞠目结舌的是,幽暗的山林里立刻涌出黑压压的兵马,他们跟随着宇文泰往山谷外奔去。

    不久,远方的谷口,出现一道醒目的白色烟柱,冬雪知道,那就是宇文泰燃放的“启程”信号。

    看到烟柱,葛荣一抖马缰,大声道:“走!”

    她本能地策马尾随他,但很快就发现要跟上他几乎不可能,因为从山谷各个方向涌出了大批黑衣士兵,或骑马,或步行,长戈短戟,青剑赤刀,伴随着马蹄激起的尘土在她眼前形成一道障幕,她很快就失去了他的踪影。

    那两个士兵忠实地紧跟着她,珈珞也策马来到她身边,给了她一个含意不明的警告。“你不要以为王上真的对你好,记住自己的身分!”

    说完,她双膝一夹,坐骑往前奔去。

    “她的孩子呢?”看着她模糊的背影,冬雪情不自禁地问身边的士兵。

    “送人了。”那个为她牵马的士兵回答。

    “送人了?”冬雪的这一惊可不小,她无法想像,身为母亲,怎么舍得将自己的骨ròu送人了呢?

    她的面色一定很吓人,因为那个士兵神色慌张地补充道:“姑娘不要担心,其实那孩子不跟着她还能活得好一些。”

    呃,这倒也是。想起那孩子脏污的小脸和枯瘦的四肢,以及被抓举到她眼前时痛苦的神情,冬雪虽然为那个失去娘的孩子心痛,却赞同士兵的话。珈珞绝对不是一个好母亲,也许收留孩子的人家会多给那孩子一些温暖和爱。

    话虽这么说,可她的心里一直在想珈珞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那是她唯一的孩子,她竟舍得抛弃。

    想起珈珞充满恨的眼睛,想起她因恨而做出的种种疯狂举动,冬雪心悸地想,难道是恨将她变成那样的吗?是恨让她连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都不要吗?

    那么葛荣呢?他的内心同样充满了恨,也像珈珞一样因为恨而曾做出疯狂的事,例如绑架她,毁掉她的贞洁,猎取她的心……那么下一步呢?他会怎么做?

    恨应该是可以化解的,可是,她该用什么样的办法化解珈珞对她的恨,用什么样的感情去化解葛荣对她的恨呢?

    用真心,是的,用真心应该能化解他们的恨。葛荣对她的恨不是已经比刚开始时淡了很多,他的脸上不是偶尔也会出现笑容了吗?

    虽然他没有对她所付出的感情做过任何承诺,但她能感觉到,他对她的恨正在消失,也许有一天,她能化解他与哥哥之间的仇恨,恢复平静的心境。

    带着各种不确定的希望,她跟随着齐王她哥哥的死对头的队伍越过了一座座山梁,中午只是在山林里简单吃了干粮,然后继续赶路。

    太阳暖暖地照耀着大地,在郁郁葱葱的山岭里走了快一整天后,冬雪终于看到一片开阔的平野,一条哗哗作响的激流挡在前方。

    春季积雪消融,河水冰凉浸骨。不谙水xìng的冬雪看着湍急的河流心里直发沭,她从未骑马膛河,以前遇到类似情形,她总是坐在马车里,现在看到大家井然有序地策马过河,就连珈珞也轻松地渡过了激流,她很害怕,但不愿示弱。

    “等一等,让他们先过去吧!”她在河边踌躇不前。

    士兵看出她有怯意,便不逼她。

    可是将士们很快都过去了,而她还在河边徘徊不前。看到越来越多的将士聚集在对岸向他们张望,冬雪知道她的迟疑引起了大家的猜忌,她实在没有理由再耽搁,于是壮着胆子对陪伴她的士兵说:“你们先走,我跟着你们。”

    牵马给他的士兵对另外一个说:“松子,你走前面吧!”

    那年轻人立刻点点头,一夹马腹下了河,看到他走了,冬雪的心略咚地跳,她手心全是冷汗。她学着松子的样,往河水里策马,可马蹄才沾上水,她就往后退。

    “不行,我不行。”她小脸苍白地看着身后的士兵。

    那士兵鼓励她。“前有松子给姑娘带路,后有我强子替姑娘护驾,没事的。”

    “喔,我们走吧!”看着河水中等待她的松子正努力控制着xìng急的马,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耽搁,只好苦着脸策马下河。

    清澈的河水在阳光下反shè出明亮的光芒,水中形状不等的石头被水流冲磨得滑溜溜。看着那些杂色石头,听着越来越响的激流声,冬雪紧张地伏在马背上,对它说:“马儿,别让我掉下河啊,别让……啊!”

    她的紧张传染给胯下的坐骑,因此当她过于用力地夹住马腹时,马在湍流中失蹄打滑,她身子随之一歪,险些坠马,幸亏身后的强子赶上一把托住她。

    可是两匹马相撞,激起巨大的水花。

    为了不让她落水,强子只好跳下马,站在水中的石头上,让自己的坐骑嘶鸣着奔上岸去,而他高举双手稳稳地托着冬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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