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一件事，再让你做一件事，”南宫修远十分平和，“若是成了，我自会收你为徒，若其中之一不合我心，你也不必投我门下，世间老师不止我一人”
“您看怎么样，”南宫修远看向一旁的妇人。
妇人轻轻一笑，“那便看天意了”
“那我问你，”南宫修远正色说道，“你为什么练武？”
“或者说，你练武是要做什么？”
楚煜没有言语，他自己也从未正视过这个问题。
只是因为没有天赋异能，才练武的吗？
楚煜摇了摇了摇头。
“练武是为了强身健体，修身养性，锄强扶弱，”楚煜缓缓说道，“以武止戈。”
“我想这样的回答应该算得上是标准的答案吧！”
楚煜眼帘不再低垂，睁开的双眸直视着南宫修远。
“可是我不是啊”楚煜嗓音愈发低沉，“我练武只为杀人”
妇人没有言语，只是刚才把玩酒杯的手停了下来。
练武，只为杀人！
楚煜说完，将头扭到一边，看着街外。
“嗯，我知道你的心意了，”南宫修远微微颔首。
楚煜知道，像“以武止戈，锄强扶弱”这样的回答可能更会让人满意，他也满可以说，我将来是要成为大侠，成为英雄，守护人类和地球的和平。
可是他说不出来。
就算自己的回答不合这位元街之上的武修者的心意，他也不会矫饰内心。
楚煜看到南宫修远没有说话，心知此行不会有结果了。
此番拜师不成，那自己应该如何才能成长起来？
世间老师虽不止南宫修远一位，但余者不过泛泛。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能以武修的身份在元街立足，就可以间接的证明南宫修远的实力。
“以我所知，华夏武道以南宫为首。”这是妇人对咸亨酒馆主人的评价。
“若是无缘，”楚煜心中自语，“也便算了”
“武术，本就是杀人技！”
南宫修远轻轻说道。
“你的回答虽然谈不上至善至美，”咸亨酒馆的主人缓缓说道，“但是，如果连为自己父亲报仇的心思都没有”
“那么，就算你说的再冠冕堂皇，我也是不会收你为徒的。”
楚煜默然不语。
练武，只为杀人。
欲杀何人？仇人!
那一天，他生命中的太阳陨落，他便知道自己要报仇，尽管不知道仇人是谁，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大仇得报。
妇人没有说话，只是在静静的听着。
云不语低着头，小手纠结在一起。
“你的心意我知晓了，”南宫修远说道，“接下来你要做一件事情来证明自己。”
“要做什么？”
南宫修远的态度虽然出乎楚煜的预料，对他的回答并不介意，甚至还有几分赞同的意味，但这并不代表自己就可以顺利的拜师成功。
接下来，要做什么，要证明的又是什么？
“很简单，”南宫修成指着一旁的空地，“你便站桩给我看看，能站过一个时辰，我便收你为关门弟子。”
古人把一昼夜分为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便是两个小时。
站桩超过两个小时，便可以了吗？
难道就这么简单吗？
不，其实很不简单。
旧时习练武艺，门规极为严厉，除却资质，人品之外，还要考验学艺之人的心性。
旧时武林有句老话，“入得门来，站桩三年”。
三年站桩，除了给学艺之人打下牢固的基础外，最考验的便是一个人的心性。
绝大部分的学艺之人都在这最开始的关卡被筛落。
他们或许资质出众，聪明绝顶，却耐不住一日又一日枯燥，耐住了枯燥单调的站桩，可能又没有守住初心，转投其他门下。
“儒家门人是把人生当做一座山峰来攀登，不为半途上的花草所迷惑，最后内圣外王，成全己身。”南宫修远突然说道，“儒士和武夫，虽然看似风牛马不相及，但是却有互通之处，我们一介武夫也是要有着儒家门人的心性才行。”
“所以这才能体会出老祖宗的良苦用心，”南宫修远感叹道，“站桩，正是我们锻炼心性的法门之一。”
“我让你站桩，除了考验你的心性之外，你可知其他的原因吗？”
“我觉得，”楚煜捏了捏拳头，“站桩除了锻炼学艺之人的心性之外，也考验着一个人是否有着足够的能力和天赋。”
“如果说，一个人，就连站桩也站不好的话，那么他恐怕就没有什么资格去传承武道。”
有时候，一个，甚至绝大部分的武术名家都找不到有足够天赋，青出于蓝徒弟，而很多天赋心性出众的千里马，可能会为人师所误。
徒弟会挑师父，而师父又何尝不在挑选徒弟。
楚煜心里很明白，即便有着第三代元贞的托付，即便有着亲自前来的李姨，即便自己是楚世家传人，第四代元贞之子。
如果自己不是练武的材料，那么一切都是空中楼阁。
天赋，心性，机遇，缺一不可。
“我来给你示范一下站桩的要领。”
南宫修远站起身来，走到空地上，拿桩站住，“等会你便站这个桩法。”
楚煜细细瞧着，记住了要领。
“所谓站桩，便是要扎根于地，和大地相连，如同大树一般。”
“什么是扎根？”，南宫修远轻轻踩在地上，“脚踩三丈六。”
三丈六只是一个概数，表达的是意念。
南宫修远提起右脚，金鸡独立，他向楚煜招了招手“你推我试试”
“我力气很不算很小”楚煜迟疑了一下。
“你放心来推便是，“南宫修远微微颔首。
楚煜只得走上前去。
他不知道自己气力的上限，只知道很大。
如果一个小孩子有着恐怖的力气，却不知道轻重的话，那会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小时候，楚煜随手推倒过一个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楚煜便按着父亲的吩咐，每日习练太极拳，只是为了掌控它。
不久前，楚煜在薪传殿拍碎了一张桌子，碎木屑飞的到处都是，这便是楚煜控制不好力道的表现。
所以楚煜从不敢全力以赴，包括启蒙试举石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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