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子,发什么楞呢?”小风在御花园找到了小皇子。
小皇子道:“你瞧,我父皇种的这些芍药多美。”
哼!堂堂大明皇帝整日沉迷园林c花艺,无所作为,实乃国之不幸,小风不屑一顾。嘴上却只道:花花草草有什么可看的?”
小皇子白了他一眼,傲娇道:“你自然不懂了!”
“好好好。”小风不与他计较,又道:“我带你去个地方。”
小皇子瞧他一脸神秘,不禁好奇“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保准你会喜欢!”
“嗯”他琢磨了一下,爽快道:“好!”
“快快快”小风催促,“迟了可就看不见了!”
小皇子跟着他跑得气喘吁吁,“到底什么东西那么神秘呀?”
“哎呀,你别问了,快点快点,就要到了。”
片刻,“诶?这地方”
“久违了吧?”
“不错,自打阿朴走后就没人陪我来这儿了。”
“走,趁太阳还在,咱们上去瞧瞧。”
小皇子运用他刚刚掌握的轻功飞身上墙,心中颇有成就感。
“哇,好美啊!”
“是啊!”
举目望去,夕阳把天边的晚霞染得粉c紫相间,还带点儿樱桃的红。这是阿朴见过的颜色,连画家的彩笔都调不出来的颜色。
“你以后能每天陪我来这儿看日落吗?”小皇子问。
“啊?”小风望着他稚气而恳切的眼神,微笑道:“好啊!”
“那你能唱支歌给我听吗?”
“什么?喂喂喂,你别太得寸进尺啊!”
小皇子顿时失落起来,嘟哝道:“阿朴以前每天都会在这儿唱歌给我听的。”
“我我是少保,不是歌女!”小风一脸无奈。
“少保就不能唱歌吗?阿朴说人人生来都会唱歌,只是人们以为自己不会罢了。”
“少来,小爷我就不会!”
“哎”小皇子一声短叹。
“喂,你不是吧?我都陪你来看日落了,没给你唱歌而已,你有必要对我那么失望吗?”
小皇子撅着嘴不说话。
小风挠了挠头,内心似是挣扎。
忽然豁出去道:“行行行,我给你唱!”
“真的?”小皇子激动的差点儿没掉下去。
“我我唱的不好你可别笑话我啊!”
“哎呀放心吧!”
“嗯嗯”他清了清嗓子,深深吸了口气,轻声唱道:
灵山卫,灵山卫,
几度梦里空相会。
未曾忍心搁下笔,
满纸都是血和泪。
灵山卫,灵山卫,
一草一木皆憔悴。
闻说灵山高千尺,
难觅一朵红玫瑰。
灵山卫,灵山卫,
多少情系天涯内?
日日空见雁南飞,
不见故人心已碎。
这支坊间盛行的《灵山卫》是小风唯一会唱的歌谣,他中气十足,嗓音清亮又带点沙沙的质感,结合歌词的意境,颇有几分淡淡的沧桑和寂寥。
小皇子捧着脸听的迷醉,他想不到小风的歌声比之他的轻功也不赖!甚至还有些令他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
两人一直待到太阳完全消失,天边露出白白的月亮。阿朴,天涯共此时,但愿这月儿常伴着你,小风如是想。
他近来多把心思用在小皇子的身上,三年的暗人的生活使他在面对这个这个天真单纯的孩子时倍感轻松,不过他并没有忘记自己进宫的目的——寻找与阿朴相关的线索。
不过为了打入清吟小班,让我一个大男人跟一群女孩子学歌不太好吧?小风着实苦恼。况且那吴执教阴沉c谨慎c滴水不漏,断不会叫我轻易套出话来,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
忽然听见一阵琴声,小风闻声寻去。
“门外何人?”
“先生,晚生伊万两,系皇子少保,闻先生琴音清雅旷远,遂慕名而来。”
“你想听琴?”
“不知是否打扰?”
“无碍,你进来吧。”
推开两扇古旧c低矮的木门,这间用竹篱笆围起来的屋舍门庭冷落c杂草丛生,院里三两棵细细的翠竹可算是唯一的景致。满地木须中有一张宽大的桌子,桌上放着木胚三床,锉刀c锯子c木凿c刨子c锤子一应俱全。看来弹琴之人还是一位斫琴师!
屋里亦如院里一般萧条,但因墙上挂着一排琴,又有点儿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之感!琴案上放着一床绿绮式丝桐琴,因年代久远琴面已有断纹,琴底刻着“空性”。此琴音色圆融c共鸣浑厚,清雅中尤有太古余韵。
操琴之人是隐退多时的前宫廷乐府首席乐工——希音先生。
希音先生是姑苏人,有“姑苏圣手”的美名。他六十岁貌,身材清癯c精神矍铄,一捋白须仙风道骨,儒雅俊逸。
若上次在玉兰庄上隔窗听到的那一曲是人间美乐,那么今日希音先生这一曲可算得上方外之音了。一般人弹琴用的是“劲”,希音先生用的是“气”,一股精纯c凝练之气,故而琴音虚而不浮c醇而不浊,虽一气呵成c酣畅淋漓却犹有大音希声的举重若轻之感。果然人如其名,实属人间希音。
“你可知我刚才弹的这一曲是什么?
“请恕晚生不通曲艺。”
“不打紧,这曲《长清》是魏朝嵇康所谱《嵇氏四弄》的第一弄,后三弄为《短清》c《长侧》c《短侧》。”
“多谢先生赐教!”小风拱手道,“晚生有一事不明!”
“说来听听。”
“先生志向高洁c超然物外,何以会委身宫中?”
“哈哈哈”希音笑道,“那你又何以见得老朽志向高洁c超然物外啊?”
“先生琴声虚静守柔c意趣缈邈,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其人不恋风尘c自然无为吗?”
“哈哈哈哈,你刚刚还说你不通曲艺,这下打脸了吧?不过老朽若真如你所说,也就不会待在这紫禁城中了!”
“呃”小风傻笑着挠了挠脑袋。
希音瞧他长得机灵,颇对他有些好感。于是对他道:“你若喜欢,日后常来便是了!我将剩下的三弄也一一弹给你听。”
“多谢先生。”
如此,小风隔日戌时太阳落山后又到希音的住处。希音将《嵇式四弄》的第二弄《短清》弹给他听,第三日c第四日,亦是如此。
到了第五日,小风道:“不知先生能否授我琴艺?”
希音问:“你为何要学琴?”
小风道:“晚生有一事要向先生坦白,晚生本名小风,原是东厂暗人,因憎恶东厂作风私自背离组织,后误打误撞接手了一件案子!”
“什么案子?”
“寻找一个人!”
“哦?”
“那人先生也认得!正是去年失踪的歌女阿朴!”
“阿朴?”希音登时陷入沉思。缓缓道:“那孩子真是个苦命人不过,你要找她与你学琴有何关系?”
“晚生以为阿朴并非如外面所言与男子私奔,而是为人所害。”
“哦?什么人害她?”
“晚生暂时还不敢肯定,因为害她的人或许不止一个。”
“你可有证据?”
“证据不足,这才来求先生!若能随先生习琴,晚生平日便有了进出清吟小班的理由,动机也不会遭人怀疑。”
“嗯,你倒是个坦诚之人,我要授你琴艺不难,不过我生平不喜收徒,你只当是我的小友,咱们一起研习曲艺就是了。”
“晚生多谢先生!”小风颇为感激。
“不忙!老朽对你可是有要求的!”
“先生请说,晚生一定照做。”
“我们弹琴之人有五不弹。”
希音一则一则道:
一,疾风甚雨不弹。
二,喧闹嘈杂不弹。
三,面对俗子不弹。
四,心浮气躁不弹。
五,衣冠不整不弹。
“你可记住了?”
“晚生记住了!”
“好,往后你每日卯时过来,不可不来,亦不可过时才来。”
“是,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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