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南渡舲歌 > 正文 第二章 海上有神女
    一夜风平浪静,临怀镇的清晨静悄悄,骆潼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刚要推开房门,就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沉闷的男声:“丫头,你要去哪儿啊?”

    触摸到门板的小手只得缩了回来,骆潼转过身去,看着眼前威严的父亲,紧张得将两只小手背在身后,低着头,不敢言语。

    “又是去找那个小子吧?”骆老爷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他的眼中满是鄙视的神色,目光扫过骆潼,继而说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和那家人来往,你就是不听!”

    骆潼把头埋得更低了,口中低声嘀咕着:“云泽哥哥很好的。”

    这句话还是被骆老爷听见了,他愤怒地瞪着眼睛,指着骆潼,刚想训斥,就被一旁的妻子拦住。

    骆夫人不过就是普通的渔家女子,但是生得温婉,见到自己的夫君又想要训斥女儿,便赶紧出口阻拦:“孩子之间玩闹而已,你就别管了,潼潼难得有个朋友,我看你就别管了。”

    “都是被你惯的!”骆老爷一拂袖,转过头去,此时骆夫人对着骆潼使了一个眼色,骆潼立刻闪身跑出了房子。

    “你!你又让她跑出去找他!”骆老爷一腔怒火,现在只得压制下来,对着骆夫人有些愠怒地说道:“你可知道,他们叔侄二人可是外族人,别人都不愿意与他们来往,偏偏咱们女儿唉!”

    “外族不外族的,又有什么区别呢?”骆夫人温柔地替骆老爷顺着气,婉言劝说道:“不过就是你自己还绕不过去罢了。”

    骆老爷想要反驳,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云安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在园子里浇灌着一小块菜地,身后的房子里,云泽还在睡着,出海的三天里,他几乎没有睡觉,时刻警惕着海贼的到来。

    此时的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云安抬起头,看见不远处,骆潼蹦跳着朝自己的方向跑来。

    “云叔叔”

    “嘘——”云安在唇上比出一个噤声的手势,骆潼刚刚还响亮的声音便马上止住了,她顽皮地捂住自己的嘴巴,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悄声走进了房间里。

    云泽太疲惫了,他这一觉,睡到了正午时分。当他终于醒来,翻过身伸了个懒腰,猛然看见自己的床前坐着一个瓷娃娃一般粉嫩可爱的小姑娘,整个人一激灵坐起来。

    骆潼坐在椅子上,一双小短腿悬空地摇晃着,一边吃着云安递给她的海螺丝,一边问道:“云泽哥哥,你醒啦?”

    云泽只用了一小会儿,便适应了骆潼这种习惯性的不请自来,他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床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骆潼的问话。

    “云泽哥哥,你今天做什么去啊?”骆潼像个小跟屁虫一样在云泽的身后跑来跑去。

    云泽微微思索了一下,这段时间,镇上暂时没有出海打渔的打算,所以理论上,他也闲了下来,但是闲下来就意味着没有收入了。

    “我晚上要出海。”

    “什么?你还要出去?”骆潼惊讶得将手中的海螺丝掉到了地上:“不是说,最近都不出海了么?海贼那么凶狠,你不要去好不好?”

    云泽摇摇头,无奈地一笑:“我家里有一艘小船,隋大伯他们不出海,但是我还是要去的啊,要不然,我们叔侄二人,吃什么?”

    骆潼显得有些沮丧,她撇着嘴,仿佛要哭出来一样,末了,她仰着头问到:“那么,我也要跟你去。”

    这句稚嫩的童声刚落,云泽的手猛然晃动了一下,他瞪着眼睛严肃地说道:“瞎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出海呢!不许你去!”言语之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这句话将骆潼吓哭了。

    云安闻声走进来,劝说道:“反正你也是在近海捕鱼,要不就带着潼潼吧。”

    “不可以”云泽虽然还在拒绝,但是声音明显小了下来,即便如此,云泽还是坚持要独自前往,骆潼哭闹撒泼也无济于事。

    云安只好连哄带骗终于把骆潼这个小祖宗哄走了,转过身来愁眉苦脸地看着云泽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小时候,你要是在近海玩,都会带着潼潼的。”

    云泽别过头去,一边整理着出海的缰绳,一边生硬地回复:“没没什么就是觉得,带着她不安全。”

    “唉,你啊”云安将拐杖放在一旁,慢慢坐了下来。

    没办法,云泽的话,云安从来不会反驳,也不会质疑,他坚持要独自出海,云安也没有阻拦,毕竟以云泽的身手,区区几个海贼,还是不在话下的。

    “叔父,那我走了。”云泽把缰绳搭在肩膀上,留下一句话就走出了房间。

    云泽当然不会让别人一同前往,因为在海上的那一座小小的孤岛上,有着属于他自己的秘密基地。

    五年前,云泽在镇上隋大伯的手底下学习远航捕鱼,心思缜密又手脚灵活的他,很快便有了第一次独自出海的机会。

    云安很不放心,但是云泽固执地要自己去,彼时合达海上还没有如此频繁的海贼身影,加上云泽习武三年有余,又天资聪颖,在隋大伯的怂恿下,云安只好同意。

    第一次坐在船头,眼前是波澜不惊的合达海,云泽的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激动,他的小船渐渐驶离了码头,朝着海天之间扬帆而去,感受着迎面而来的海风,云泽兴奋地将双手在面前合拢,大声欢呼着,海浪拍打着船身,似乎是在回应。

    云泽的航海捕鱼技能十分熟练,如何分辨鱼群的方向,如何精密准确地捕捉到最肥美的鱼,这些知识都烂熟于心,撒了两次网之后,小小的渔船便盛满了活蹦乱跳的海鱼。

    “今天是够了,等我回去,让那些臭小子们看看,还敢不敢欺负我!”云泽带着满满的自豪调转了船帆的方向,优哉游哉地向着来路驶去。

    海上风云莫测,前一秒还风平浪静,下一秒却忽然风雨大作。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遮天蔽日的海上风暴,这个年仅十岁的孩子顿时慌了神,他的脑海顿时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了,只能用蛮力拽着桅杆。

    大雨倾盆,云泽的双眼根本睁不开,他怀中抱着粗壮的桅杆,内心深处恐惧万分,一个巨浪打来,本就制作简易的渔船,顿时碎成了好几块,云泽被打入海里,呛了几口水,挣扎着游上海面来,抓着一块漂浮的木板,勉强不会让自己沉下去。

    看着滔天的巨浪,云泽开始绝望:“我该不会,真的要死在这里了吧。”他手脚并用,好不容易爬上了木板,在剧烈的摇晃之中,云泽不敢松开自己的手,已经来不及分辨方位,只能被海浪推着左右摇晃。

    海上风暴来得快去得也快,当云泽终于摆脱了风暴的摧残之后,摆在面前的,是更为严峻的现实:没有水和食物,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这是比风暴更加令人恐惧的事情。

    日光凶狠,云泽趴在木板上,感觉仿佛有一股外力,在不断抽取着自己体内的能量,当他终于认命,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这一睡,就不知道过了多久。

    为什么,自己的嘴边有甘甜的淡水?云泽来不及细想,他贪婪地喝着那水,双眼一直紧闭着,末了睁开了双眼,几片斑驳的树影映在了云泽脸上,他想要抬起手遮挡一下,却发现自己根本无力抬手。

    “这里是阴曹地府么?”云泽拼尽全力,喉咙中才发出一句沙哑的问话。

    眼前仍旧是模糊重影的世界,耳边却忽然听到了身边传来轻柔的声音:“太好了,你醒了。”

    这声音如此温柔空灵,让云泽以为自己已经跨过了奈何桥,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偏过头,努力睁开双眼,终于看清了眼前这个女子。

    准确的说,应该是女孩子。年岁与云泽相仿,个子小小的,却很灵动,有些不像海边长大的渔女。

    女孩子捧上一些果子,递到云泽的面前:“快吃一些果子吧。”

    云泽已经多日未进食,顾不得那女孩的身份,抓起果子就开始狼吞虎咽,而女孩子一直默不作声地看着他,眼神之中,有着浅浅的笑意。

    “你是谁?”云泽擦了擦嘴边流淌下来的果子汁水,终于想起来问起女孩子的身份。

    女孩子莞尔一笑,刚想说什么,却被云泽一下子打断了:“你是不是神女?对,你救了我,我在这合达海上,从来没有见过这座小岛,这里是你的领地吗?”

    “啊?”女孩子显然被这个结论惊到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回应云泽。

    云泽哪管那些,他将手里的果子迅速吃光,嘴里塞得满满的,生怕被人抢走一般,女孩子只得劝道:“慢点,慢点,我不跟你抢。”

    “我听隋大伯说过,”云泽咽了一口果肉,认真地对女孩子说:“这合达海上住着一位神女,她会保佑我们平安返航,也会在风暴里拯救我们,一定是你,神女,我遇到神女了!”

    云泽越说越激动,女孩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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