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凉风喜修木 > 正文 第五章 死的有价值
    暮北修墨黑的双眸定定瞧着她,等一个理由。

    郁凉再喝了一杯水,道:“暮”她停了一下,微微垂首,“暮夫人与您说的不差,但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如今,民女自身都难保,唯怕救不了暮将军反而成了最后的催命符。”

    “怎么说?”暮北修半阖着一双黑眸,沉声相问。

    郁凉迟疑稍刻,伸手解开眼睛上裹缚的黑绫,油灯的火光照亮她缓缓分开的两双睫翼,却照不进一对毫无波动,不含任何情绪的眸,没有正常人该有的眼白,眼眶里满满填充着墨黑,深邃的黑,看不见一星半点儿明亮的黑,这是两汪无底的黑潭。

    镇定如暮北修,这一瞬也找不到任何言辞。

    郁凉慢慢绑好黑绫,将剩余的一个馒头和两块熟肉推到暮北修面前,认真说到:“暮将军所中的是情蛊,分属咒蛊一类,即便民女完好也没有法子引出它,算算时间,暮将军中蛊已有四年之久,这蛊老早成熟,倘若不能懂得放蛊下咒之人的情感初衷,是无论如何也引不出来的。”

    暮北修明白她所说的意思,自从救父亲回来的两年时间里,他查阅了不少关于蛊术方面的典籍,蛊分三类:

    一类毒蛊,不同种毒物于一个密闭空间内相互残杀,取最后活下来的毒物体液制成毒药,也叫死蛊,多数人都能简易上手,除却异常剧烈的,基本都能找到解蛊的法子,只是时间长短罢了。

    二类灵蛊,是自然存在的一种蛊,它本身就兼具多种毒素,且富有灵性,亦正亦邪,可驯服,但极少被人发现。

    三类咒蛊,是最为阴狠的一类蛊,养蛊者用最后活下来的毒物喂养一种肉眼可见的小蠕虫,经受住此毒的蠕虫再加以自身血液滋养,用一种独有的咒语建立关系,养蛊者系母蛊,被寄宿之人称为子蛊,关键是这段血液滋养的过程,养蛊者的情感全数寄托在蛊虫身上,且随着蛊虫愈渐成熟,这份情感的程度也会更加浓郁。

    郁凉双手握着热乎的瓷杯,任由暮北修审视的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如此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他收敛了所有情绪,声音变的清冷:“你患了什么恶疾?”

    “并不是什么恶疾,和暮将军大同小异,只不过暮将军是爱之深的情蛊,民女恰好相反,是恨之切的怨蛊。”郁凉说罢,不禁小小的叹了口气,垂首旋转手里的瓷杯。

    “由此说来,你也不懂何为怨恨,却不知这怨蛊是‘谁人’放入你体内的?”

    暮北修咬重其间‘谁人’两字,起来转到郁凉身后,弯下腰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线条冷硬的侧脸和郁凉露在黑绫外的半张侧脸隔了一寸距离相对,嗤了一声继续道:“你拿本侯当猴儿耍吗?百蛊之母,若非自愿,岂会有蛊近得了你的身?”

    肩膀上的力道加重,他自问自答,“既然你能帮别人引出怨蛊,也所剩时间不多,倒不如死的有价值些,本侯必定厚葬于你,以本侯夫人的名分入住暮家祠堂。”而后,他松开她直起腰,以不容置喙的口吻道:“明日,时辰不变,你准备准备吧!”

    郁凉心头陡然冰冷,握着瓷杯的指骨泛白,却还在不自觉的用力。

    暮北修视线在她端坐着不起身的背脊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步调转向门外,进入另一间空房,躺倒在榻上,阖目而眠。

    郁凉一直坐到油灯露在外头的灯芯燃尽,方才抬起两条如巨石般沉重的双腿,挪向还残留着鱼腥味儿的床榻,毫不迟疑的一把扯过床单丢落在地,身体一斜,头倒在枕头上正对房顶。

    半梦半醒间,呼啸的冷风隔着窗棂传进来一阵“铿铿锵锵”的刀剑碰撞声,郁凉继续睡前的举动,将房顶又瞄了会儿,屋外铿锵的声音还是没歇下,心道此番来的人似乎非等闲之辈。

    她虽然也十分崇敬和仰慕英雄,甚至有段时间心血来潮每天定时定点儿的往酒楼跑,专门挑个好座儿听说书先生喷着唾沫星子,绘声绘色道一段暮北修的威猛神勇。

    但是,这个时候,她深深觉得,英雄就该趁着名声大噪,深入人心之时偃旗息鼓,而后永久活在传说中。

    简单说来,就是

    咕c咚,郁凉艰难的吞咽口水,简单说来,就是英雄不愧为英雄,连进门都没有声音,而且力气好像无穷用不尽。

    “起来,我们启程!”

    瞧,这把声音没有丝毫的虚软,中气十足。

    郁凉翻身下床的功夫,暮北修点了桌上的油灯,她借着光坦然的上下打量这位英雄,酝酿了片刻道:“侯爷仇家这么多,民女手无缚鸡之力,别到时给侯爷拖累了。”

    “不会,你应该正视自己的价值。”暮北修回答的没有一丝迟疑,弦外之音很明显,实现她的价值之前,他护着她。

    郁凉在他浑然天成的威严逼迫下,草草收拾了一个不大的包袱,挑了桌上唯一的油灯,甫一出门,入眼的景象和槐安狱留在脑海中的一幕重合了九分,另一分只限衣着的差别。

    暮北修不动声色的目光倾斜一个角度留意身侧贴着门槛站立的人,看不出什么多余的表情,她只逗留了一会儿,提步绕过院子里横七竖八的黑色尸体,走到门口又回头,继而垂首往左转了个弯儿,声音不大道:“侯爷,我们走小路,能赶在天亮之前抵达城门。”

    “也好!”他懒得在活动筋骨了。

    白日里下的雨积聚在地上,汇成水洼,不是多么密集,却给人猝不及防。

    郁凉晚上几乎不出门,即便出门,也只在自己熟悉的小院儿,事实上,她的眼睛见不到光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所以她才提着油灯,可这样的天气,饶是火苗多想陪她走完这段路,终还是败给了力不从心。

    于是,郁凉的脚步骤停,在火光消失的一刻,踏入浅浅的水洼,水花四溅。

    或许是军营里养成的习惯,暮北修对于自己身边的人总会不自觉的去留意,并非是不信任,但凡事未必不会出现‘万一’,就像此时此刻,停在自己前面引路的这个女人,出门直到现在,她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当下这一幕

    “侯爷。”郁凉原地喊了身后之人一声,继而道:“民女看不清前面的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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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中涉及到的生活常识,均以下为准:

    1c古今银钱换算:一两黄金一10两白银一10贯铜钱一10000文铜钱一3000元人民币

    (注:1文铜钱一03元人民币)

    2c米粮计算:一石米一10斗米一90公斤

    3c时刻计算:一天十二个时辰,一个时辰分为四刻,一刻为现在的半小时。

    一晚为五更,戌时(19点到21点)为一更寅时(凌晨3点到5点)为五更。

    4c距离计算:1里一500米,1米一3尺,1尺一10寸,1丈一3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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