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大急,刀光骤盛。
倾力施为下少年竟连续斩出两记无影之刀,将周雄两人逼退四五步。
刀光闪烁,丁宁驭刀向稍远处那名身材高大的魔使斩出,却被周雄一枚符剑挡飞。
——正紧急时,有四人自谷外疾掠而来。
当先一人紫衣轻袖,发鬓飞扬,皓腕挥动间,七个紫色铃铛飞出,在空中骤然变幻,一个个变得水缸般大小,自上而下向那施展炼魂青炎的三人砸去。
又有黑色劲装少年倾力御剑,剑光闪烁,瞬间便有数十道剑光刺向瘦削铁面人身后的阴魔周雄。
青袍少年左步影祭出一柄宽刃大剑,随着七个大如铜钟的铃铛刺向那身材高大的第三魔使。
最后掠进来的是道袍壮汉悟尘,入谷后便蓦然发一声吼,身上金光闪烁,肌肉将道袍鼓鼓撑起,脚下嗵嗵如擂鼓般,直直向丁宁前方两人撞去。
周雄生性狡猾,此际见形势忽生变化,对方多出四名强援,率先转身而退,另外四个黑袍人亦匆匆聚到一起。
四个黑袍铁面人各自祭出一条暗红长鞭,全力顶住丁宁等人法器冲击,周雄在四人身后捏诀念咒,困阵中几枚纸符自青云道人身旁飞回周雄手中,周雄将纸符塞回怀里,转手又掏出一片碧玉符印,狠狠捏碎。
一片黑雾凭空而起。
那雾浓如稠墨,遮天蔽日,眨眼间便将丁宁等人团团笼住。几人仓卒间只得收回攻势,各自御器回防,守护全身。
片刻后黑雾方才散去,周雄等五人已不见踪影。
丁宁回首望向阵中,青云道人坐倒在月儿小姑娘身前,颜如金纸,原先只是斑白的发须已枯槁如银丝一般,面上皱纹尽显,心口有一处小洞,洞中鲜血汩汩而流。
丁宁纵身而起,一步便跃到道人身边,蹲下身来双手扶住道人背部,真气不要命地向道人体内灌注。
青云道人抬手示意,让丁宁不要枉费工夫。
道人面色平静,声音温和:
“适才性命交关之际,老道竟然悟透生死,一举冲破了筑基瓶颈,——惜哉天命不钟,虽知道之所在,却已无力前行。——奈何!”
言罢阖目而逝。
丁宁泪落如雨,锦衣等人尽皆默然。
——
日落西山,
倦鸟归巢。
一根两面削平了的木桩插在新垒起的坟头前,丁宁抬手在木头上刻下六字:青云道人之墓。
刻完后,少年怔然坐地,口中喃喃:“修真炼气,所为者何?!”
恍惚之间,有白发老人扶杖而来,在丁宁面前盘膝坐下。
老人抬眼看了看坟前墓碑,伸手在碑上轻抚,那六个大字下方便又出现了八个小字:
虽少仙风,
却多侠骨。
丁宁目注老人:“我知尊者神通广大,尊者能否为我解惑:不知这世上可有轮回?”
白发老人凝目看了丁宁半晌,方才开言:“老朽知你心中所想:斯人已逝,便想着报其恩于来世,——只是这方世界并无轮回!死者已矣,无法重来!”
“这方世界乃是一片新开天地,天地意志沉睡不醒,天道不全,生魂尚无往生之处!”
丁宁满脸疑惑,一头雾水:“这方世界?天道不全?”
白发老人不管丁宁疑惑,径自说了下去:
“鸿蒙初开,圣人出焉,随圣人而生者尚有四十九枚天地灵根,其中有一枚通体碧绿,状如葫芦,内中自成一方天地。”
“这枚葫芦被一位日中而出的圣人炼成法宝,赠给他最珍爱的第十个儿子。”
丁宁更是迷惑:“碧玉葫芦?自成天地?”
白发老人沉吟良久,似在思忆。
丁宁张嘴欲待追问,却被老人抬手止住:
“此后之事我也不知,老朽在此中已逾万年,只知这方天地意志一直沉睡不醒,世间轮回未开,此间生灵一旦死去,便只有凭一丝执念入鬼修之道,生魂方有希望保全,——此亦非长存之道,总有消亡之时。”
丁宁抬首,“我曾在一本《葫中天地注》上读过:世间原有轮回!——书中言之凿凿,似非杜撰之词——”
白发老人颌首:“世间应有轮回,万物方可生生不息,只是此间却无!那本书便是老夫所留,说的却并非全是此间天地之事!”
“即便是炼气修真,此间亦受天道所限,——天道尚且不全,人又何以不朽?故此间修士最高也只得元神初境,所谓元神中人,不过是元神三境中的阴神境!寿止千年而已,却是无法长生!”
丁宁忆及先前老人所言,更是困惑:“可适才尊者曾说自己在此间天地已逾万年?岂非长生久视?”
老人扶杖而起,眼中神光闪烁:“老朽原非此间人!却是被——困在此中!”
丁宁只觉一股气势凭空而生,磅礴如海,自己竟全身凝滞,神魂都似要离体而出。
好在老人顷刻之间便收敛气息,复又默然不语。
丁宁忙从地上爬起,“尊者高人,却是何人将你困住?”
白发老人目注丁宁,良久方愦然一叹:“往事已如烟云,不提也罢!”
“老朽与你有宿缘,你乃生具宿慧,必为此方天道意志所弃,气运难钟!”
“修道原本便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这个倒也无须计较!只是终究道途多有坎坷,老朽助你一臂之力罢!”
“老朽知你有两门刀诀,其实乃是一脉相承c由浅入深而已!老朽再赠你一门心法,三者合一,诀与法合,便是一门完整刀法,刀若大成,可斩岁月,断人年寿!——此刀唤作枯骨刀!”
老人抬手,许多金光小字自指尖流出,丁宁瞬间手足俱禁,身不能动,眼见那些小字飘向自己额中,一闪而没,识海中凭空多出一篇千余字的心法。
老人收手扶杖:“老朽传与青云那篇《宇解》,并非此方天地之物,虽亦可从中悟得妙法,却未完整,须待有朝一日,此方天道补全,神通自现!”
“我与你宿缘未了,来日再聚!”
老人扶杖而行,身影转瞬便如轻烟般消逝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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