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哈哈哈,有钱能使鬼推磨,什么道法侣财地,我看财道侣法地才对啊。”
“多谢中行哥,多谢中行哥能让我进入宣明社,我以后必将以中行哥马首是瞻。”
“对对对,马首是瞻,中行哥指东我们绝不往西,指南我们绝不去北。”
许多人围拢在林中行的身边,阿谀奉承的话语像不要钱般张口就来,一人一句,联合起来简直成了一首林中行的赞美诗。
耳边乱糟糟的话语听得罗艺格外不爽,右耳微微颤抖,这是他极为不耐烦的表现。围绕在林中行身边的家伙们或丑陋或卑微,或张扬或苟且的神色更他欲吐,着实无法忍受。人跟人还真没多少区别,养蛊地的凡人如此,现在涂山道宗的修士同样如此。
真是可笑。
“师兄,你不去吗?”宝光见罗艺一动不动,不由好奇地问道,罗艺再次望向林中行那边,眉头皱得更深摇摇头道:“不去,那里不适合我!”
宝光看向罗艺的目光更加好奇,他历经数次坊市传法会,每次都能见到许多人加入所谓的社团。可很少见到罗艺这般对社团无动于衷,甚至嗤之以鼻,格外排斥的人。
俗话说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所谓道法侣财地,侣字排在你第三自有它的道理。
宝光从小接受的教导便是没有什么事是一个能完成的。凡要成大事者,除了己身的谋略才智,更需人才。一个人在厉害,但他的精力与时间是有限的,自然不可能面面俱到,唯有手底下多几个人,一切都可以简单顺利许多。
人多好办事,便是如此,否则一人独挑,只有错误百出,活活累死而不可得凄惨下场。
于是他神色既担忧又吃惊道:“宗门任务之重之重,师兄若是己身一人,恐怕”
罗艺低头便对上宝光似好奇又似懵懂的眼神,历经磨难的他哪能不明白其中的潜含义,道:“你不用以一副极为吃惊的目光看着我。”
他莞尔一笑,接着道:“我也清楚独身一人事不可为的道理,但是结社将自己对自己的选择权教出的事,我从来不会去做。我向来推崇不结社,只交友的原则,”
“你刚刚也曾听见,所谓宣明社的宗旨是什么——是抱团取暖,但相信你也听清楚它的前提是听话。”
“听话?听谁的话?为什么要听话?宝光对此你难道都没有想过吗?”罗艺盯着宝光,似乎很难想象宝光之前为何会那样的想法。
“我自由散漫惯了,听话一事不适合我,更从未想过。做事我不怕,吃苦我不怕,但休想让我听话。
我愿意与人结盟,愿意跟人交朋友,更愿意与人结伴而行,克听话不行,绝大部分时候,听话都相当于自己把命放在别人手中,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唯有自己这条命。它是我最宝贵的东西,谁也不会给的,这和胆量无关,与交情无关,无压力无关。
这些年我出生入死的挣扎,出生入死的求修问道,其实都遵循一个前提,那就是在保存我之性命的情况下才会做。我不会将性命交给任何人,任何事物,哪怕是天地是道理也不行,而能让我彻底交出性命的只有父母亲人!”
听着罗艺的话,宝光的目光越来越震惊,越来哑然,他怎么也没想到罗艺这位初入修行的外门弟子能说出如此发人深省的话。
“说句老实话,我向来认为修行是自己的事,若人太多,心思就全乱了。之前也屡次提到,修行以本,心性为上,它都乱了,还怎么修行?这跟痴人说梦有何区别?
还记得小时候在路上我的一位长辈当手底下因为种种事而出现一个个小团体时曾经说过——千万不要轻易结社,否则到头来痛苦得只有自己。”
宝光没想到罗艺会说这样的话,心里再次刷新了对他的认识。真是一天一个面貌,他感觉自己愈发看不透罗艺,从入山门时的疯狂杀意,到面临周崂压迫时的坚韧不拔,再到如今的发人深省,可谓是一人千面,越来越玄乎了。
罗艺抬头,看着一脸得意的林中行,嘴角闪过一丝讥讽,如此志得意满的神情他在逃亡路与养蛊地看了太多太多,经历告诉他,这样的人绝对活不长。
有舍才有得,这点道理都不懂吗?罗艺在心里嗤笑。
“可许多初入山门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啊,他们都加入了社团,相互扶持相互依靠,共渡难关”
宝光略显迷茫,因为就连他的师父当年也是加入了社团,找到好靠山才度过弱小的炼气三境,之后势如破竹,成就丹成之境,享八百寿元。
罗艺听着宝光的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不知道宝光师弟你有没有想过,那些加入社团的人又有多少能在一次任务后活下来。”
万变不离其宗,在逃亡路养蛊地,一次结社最后活下来的往往只有发起结社的人,其他的全部都被坑杀。
“说的好,罗道兄寥寥数语便如醍醐灌顶,不愧是我闯山门的弟子中的翘楚。”
就在罗艺与宝光交谈之际,数道身影出现在他们不远处,罗艺寻声回首望去,原来是他曾在闯山门遥遥相望过的蓝衫贵公子与宫装女子,同时在他们身边的还有大太监曲延。
“在下方寺,这是我表妹辛铃,曾与道兄有过一面之缘。”方寺与辛铃一同施礼道。见方寺言行举止十分客气,罗艺也回身施礼。
“罗兄,好久不见。”
曲延面色有些惭愧,他与罗艺早在未入山门之前便有约定,要在闯山门中守望相助,但最终因自己实力不济反而还需罗艺搭救,再次见面着实有些尴尬。
曲延虽举止怪异,可知荣辱明事理,罗艺不由会心一笑,同样施礼道:“曲兄,好久不见。”
“刚刚我们在一旁听见罗道兄讨论社团,听至精彩处忍不住打断,若有不当之处还望海涵。”
“方道兄不用客气,你我同是闯山门弟子,都是缘分。”罗艺回答道。“不知方道兄对此结社有何看法?”
罗艺这么一问,方寺与辛铃相视一笑,他们同样不愿结社,可这不妨碍他们交友。罗艺有能耐,有毅力,有智慧,有狠心,更有底线,无疑是他们能在涂山道宗的臂助。
方寺沉吟少许回道:“结社不过利益耳。”
利益?罗艺闻言一笑,能者见识相同,当年十八爷与夫子都曾说过类似的话。
“弱者依附强者获得安全,这是利益,强者需要弱者去赴死,这同样是利益。利益的力量何其庞大,它往往能够席卷同处一地之人去做一些他们原本不愿意做的事,因此它常常带有盲从性,可怖性。”
“诚然。”曲延接过话茬,“按照字面意思,众人聚之为社,众志成城为团,核心是平等。而宣明社哪来的平等,且不说周明堂等修为高超之辈,就连修为差不多的人,就因周明堂一句话而使得旁人对此卑躬屈膝,这样的社团去了也无乐趣可言。”
罗艺一直在点头,对于方寺与曲延的话深以为然。很多时候集体利益必然会凌压在个人利益之上,更何况普通修士哪有像周明堂石三磊那么修为精深,在他们强有力的铁腕镇压下,社团必将以这些人为中心,其他人的意志自然可忽略不计。再说,落后就要挨打,你比别人弱就要吃苦受累,甚至丧命。
修行之途,远比凡俗社会来得等级森严,不平等永远都不平等。
罗艺几人的相谈正欢的模样都被林中行看在眼里,他们离的虽远,可罗艺的稳,方寺的贵,辛铃的真,曲延的冷都足以让人侧目。
百人入涂山,闯山门中又有谁不认识他们几人,特别是罗艺,那可是挥手掌雷霆,甚至硬撼周辉的狠人啊。
林中行他是借周家之力,以奴仆的身份入的涂山道宗,走的非寻常路子。因为种种原因大量奴仆死伤惨重,每年都有许多像他这般的奴仆被召入涂山道宗。
虽然奴仆,可他们这样的弟子往往自视甚高,现在林中行初登高位,正是心潮澎湃,志得意满之时,哪能忍受得了旁人的忽视冷漠。
“前面那几位师弟,你们怎么不来向我询问宣明社的情况?难道你们不想加入宣明社吗?”
林中行眼神阴郁,冷言冷语道。
罗艺几人自然没有理会,这下顿时激怒了林中行!
自己可是明堂师兄的代言人,掌控着涂山道宗所有外门弟子想要成为宣明社之人的途径,现在却被几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破落户无视?
是可忍,孰不可忍!
林中行根本压抑不住怒气,恶狠狠地盯着罗艺几人,心中杀机凌冽,似乎想要将他们都统统斩杀。
暴发户心态便是如此,可他忘了无论是罗艺还是方寺曲延都非易于之辈,特别是像罗艺这样常年行走于生死边缘的对杀机何其敏感,当林中行杀机才出,罗艺便感应到了,扭头与其对视。
轰!
瞬间林中行眼中出现无穷的雷潮狂暴之景,金刚怒火之情,群星陨落之灭,甚至还有冲天而起的杀气疯狂之念,种种混杂的气势之下,林中行忍不住眯起眼睛,点点血线流下。
“中行哥,你怎么了?中行哥!”
围绕着林中行的那些人顿时争先恐后想保护林中行,试图等他醒后能获得更多利益,完全不顾罗艺他们,一切都显得乱糟糟的。
“看来我们是没法接着聊下去了。”罗艺朝着方寺道。“只有留待下次了。”
“来日方才,若罗道兄有空,可至坤陵殿庚申房找我,我暂时在那儿居住。”说着方寺带着辛铃远去。
“还没感谢罗兄弟在闯山门中的出手相救。”曲延同样道,再次施礼道,“我在壬子房,以后若有差遣,可到那里找我,我必不推辞。”
“师兄,这便是你说的不结社而交朋嘛?”宝光好奇道,罗艺没有回答,只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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