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霞说起房子的事情来,就像理应如此,没点不自然。在我心中却充满无限的羡慕。对她来说在双河市区有套房只要姑父的一句话就可以解决。我要在双河拥有一平米都不晓得要奋斗到什么时候。一对比,将前几天对自己能养活自己的成就感冲击得支离片碎。再也没点自己领工资了的兴奋。端起酒杯重重的喝了一口。看到我一下变化的神情,柳霞以为自己说错了话,用征询的眼光看着我。我看到她的样子,知道自己失态了。马上端起酒杯说,“羡慕你,也祝贺你,一心扑在工作上,赢得了全矿人的信赖。”
柳霞听我这么说,苦笑中喝了杯中酒说,“如果我说能有今天的成绩根本就不是我的本意,纯粹就是阴差阳错的一个笑话,你会相信么?”
我没有回答,等着她继续说。
“如果你没来写这个稿子,这个笑话我谁也不会说起,你的稿子把我的笑话变成了煤矿的功臣,我一直感到有愧。”
“我不写,别人也会写。”我回答道。
“没有人会像你那么认真去写。”柳霞边说边喝酒。
“这次表彰你知道最高兴的是谁么?是我妈。说自从这件事后我像变了个人,脸上有了笑容有了红晕。”柳霞像自言自语。
“今天请你吃饭,是我妈的主意。本来她想请你在家里吃。得知你在双河进修,就要我来双河请你,说更显得有诚意。她还要来亲自下厨,她晕车,我阻止了她。”柳霞给我们俩倒满酒后说,“我妈要我代表她和我爸敬你一杯。”
我有点脑袋有点转不过弯来,急忙端起杯和她一饮而尽。这次我们两个都是一满杯。她脸上更加红润,皮肤吹弹可破。
“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我是想在忙碌中忘记过去的自己。”柳霞突然伤感的说。
柳霞自幼在煤矿长大,得益于父母都是知识分子。柳霞和哥哥从小就是煤矿子弟学校的学习标杆。读高中的时候,班上来了个附近农村的男孩,学习上成了柳霞的竞争对手,不管是在班上还是在学校,第一第二名都是他们俩轮流坐,是整个煤矿子校的名人,直到他们毕业后仍然是老师口中教育学生努力学习的典范。整个高中阶段,他们俩一直处在不停的较量中,男女有别,话都没说过几句。不知道是阴差阳错,还是心有灵犀,两个人同时被省医专录取,男孩在药学专业,柳霞学的是临床医学。在大学期间,两人不再是对手,而是同学c老乡,又知己知彼,两人感情快速升温,恋爱似乎顺理成章。毕业时,本来柳霞姑父已经为她落实好到市人民医院上班,但男孩不能进去,药学专科专业不是市医院的急需人才。用柳霞姑父的话说,一次安排两人难度就大,加上男孩不符进人要求,难度更大;并且他们俩还没结婚,好事做得太快有点不放心。要进去市医院,等结婚后再调动理由更充足些。心无城府的柳霞原原本本的把姑父的意思告诉男孩。男孩一直天之骄子的自尊心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考验。当时就说柳霞姑父不相信他c看不起他。他绝对不靠姑父的关系进市医院,要用自己的能力证明给姑父看他能走得更远更好。跟男孩如胶似漆的柳霞,看到不能跟心上人在一起,毫不犹豫放弃进市医院的机会。和男孩一起回到煤矿医院。让姑姑姑父对柳霞父母一顿好的数落。
一到煤矿医院上班,男孩就住进柳家,准备两年后考研究生,带上柳霞远走高飞。爱情炽热中的柳霞全力支持,当起全职保姆。男孩每天就是两件事:上班c读书。柳霞的父母本身就是读书人出身,加上早就知道男孩的情况,无怨无悔的接纳男孩成了家中的准一员,对柳霞的付出给予默认。柳霞和男孩这对金童玉女的爱情在煤矿被传为佳话,家喻户晓。
两年后,男孩如愿以偿考入京城医科大学研究生。相约一年后柳霞也考上京城,两人在京城再聚。可惜造化弄人,柳霞连考两年都没考上。男孩反而因成绩优异加导师的极力推荐,研究生尚未毕业就被公派到美国留学,随同一起的还有导师的女儿。男孩写信告诉柳霞,也许是上天有意考验他们,他这一出国不知道啥时能回来,要柳霞不要再等他。7年的感情就被一张轻飘飘的信纸画上句号。柳霞从此判若两人,从每天笑意盈盈变成冷若冰霜,除非必要的交流,柳霞拒绝一切外界交往,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呆在家里看书,轻易不迈出家门半步。用她自己的话说,只要一走到外面,就看到别人同情的眼神,感觉到自己被别人指指点点,心如刀割,毕竟过去从学习到爱情名气太大。从此,即便李卫死缠滥打,父母也劝说和鼓励,可是她实在无法对对李卫有意。
她把自己完全封闭,对自己定下两条规矩,不再干任何出名的事,不再相信爱情,一切顺其自然。为忘记过去,她把心思全部放在工作上,多做好事,不问结果,让时间来抚平自己的创伤。
评选优秀党员的时候,她就坚决拒绝过,未能如愿。当我找她写材料的时候,本能的就是要拒绝。
说到这里,柳霞又端起酒杯要敬我。我劝她慢点喝,不要急,能喝多少是多少。她说,“这杯酒是两个意思,一是道歉,二是感谢。你一片好意,我给你和何娟难堪了。”
“我一点也不难堪,我是奉命行事。听说你不同意,我实际还很高兴,反正书记已经把写稿的补助给我了,不可能要我退吧。”我想表现出轻松点,她刚才的话题太沉重。
“没想到你把我写的那么好,当我听广播播出的时候,我好像在听别人的故事,我都流泪了。有些事情实际我都已经忘记,都被你都挖掘出来,并赋予很高的含义,实际做的时候我根本没想那么多。那天我们一家在饭桌上,我爸说,想不到他闺女这些年做了这么多好事c这么敬业,他做父亲的都没发现,只老是担心我从此一蹶不振。破裂喝了三杯酒,反复在说他闺女好样的,打不倒压不垮,我妈更是喋喋不休的说陈力干了件天大的好事,是个好人,一定要请你吃饭,还要我给你带她做到早餐鸡蛋饼,直到我告诉他你去进修了才罢休。”柳霞边笑边说。说完又要碰杯。
“你的报道也彻底改变了我的境遇。原来走在路上,我发现大家看我的眼光都是同情,关系较好的人在一起说话开始对方还有所遮掩,怕伤到我,往往说着说着,话题又不知不觉转到我前男友的身上,从站在维护我的角度,以一种同情弱者的姿态痛陈我前男友的种种不是,让我的伤口一次次的又被揭开,害得我不敢外出不敢跟人交往。自己也把自己包裹了起来,就像一个刺猬,让别人更加不敢接近。你的报道出来后,我发现大家看我的眼神都在变,变成欣赏和尊重,不再是同情。相互之间的话题也转向对我祝贺,更多的是把我当成神医,什么病都问我能不能治好,天天心里就是这病怎么治那病怎么治,无心再去想别的了,好像过去的一切都不复存在,对任何人的猜疑c敏感慢慢消失,自己心理也亮堂很多。有一天我睡在床上突然醒悟,即便没了爱情,生活依然可以多姿多彩。上班的事你也知道,现在两个人接诊,基本就没有按时下班的时候,看到他们期盼信赖的眼光,我自己都觉得我无所不能,比以前更累,但不觉得累,原来是强迫自己多做,现在是别人求我多做,感受完全不一样。我妈都说现在每天回去都能看到我的笑脸,我们家沉闷气氛彻底过去。一定要尽快到双河来请你吃饭,说拖久了不好,传出去会说我们家不懂礼数,不会感恩。”酒喝多了,柳霞露出真性情,不停地一吐为快,我配合她一杯又一杯的喝。
“老习惯说,人碰到了不好的事,需要一件喜事冲冲喜。我还不相信,认为苦在自己心里冲得掉么,完全是迷信。通过你的报道我也相信了。我决定颁奖那天就是我重生之日,就精心打扮自己。”柳霞好像承认做一件坏事后不好意思样。
“颁奖那天你在哪里,我到处看都没看到你?”柳霞问道。
“我就站在周围的人堆里。我又没带大红花。哪像你们那么耀眼。你哪看得到?”我调侃道。
“你笑话我,肯定是嫉妒,你是个坏人。”说着柳霞就起身准备走过来打我,刚起身身子朝我这边扑。我赶快起身去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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