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啸林。
漆黑的竹剑犹如从夜色的深潭之中一跃而起的蛟龙一般，搅动一方风雨。
叶落拈花。
腾飞在半空中的“蛟龙”气息骤然一收，化作夜色的一部分，消失在了天地之间。但是它的锋芒却似乎从未消失，而是时刻伺机而动，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林芷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愿意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毕竟江湖上流传的只有前三式，剩下的招式她也是非常好奇。
骤雨初晴。
隐藏在黑夜之中的剑意顷刻间喷薄而出，犹如倾盆大雨。剑雨过后，漫天的剑气似是无序，实则有序地跟随着黑竹剑的轨迹在空中狂舞，带着令人窒息的锋锐之意。林芷看得如痴如醉，这样精妙的剑意，即便是山上金丹境的内门师兄们或者长老都远远不及。
他练了多少年剑？或许他才是真正的天才。
引露归根。
被黑竹剑引动的剑气随着剑舞缓缓凝聚，如同雨后枝丫上的一滴露水，压得叶尖微弯。下个瞬间，弯曲的黑竹剑骤然伸直，先前凝聚的剑意在剑尖绽放，如同一朵莲花。
天衍此时有几分福至心灵的感觉。这八式是雷蒙研究了不知从哪里来的诸多剑法之后在斩叶剑诀原有的基础上改出来的剑法，这三年之间已经被自己练习了无数次了。或许是因为今天有几分醉意的缘故，天衍的内心格外地沉浸在自己的剑上，舞出来的剑意也格外令人目眩。
轻语。
目前为止，斩叶剑诀的最后一剑。一阵清风拂过，将绽开的剑莲偏偏吹落。吹过了一旁池塘之中含苞待放的莲花，霎时间无数细密的剑痕绽开在了莲花的花苞之上，竟让它的花朵提前开放了出来。
最后一式剑出，天衍总觉得有些意犹未尽。但是那抹灵感在脑中一闪而过，无法捕捉。天衍只得收了剑势，缓缓站定。
“好美。”
“嗯？”
“我说你的剑法。我能感受到它的美丽和魅力。能够给人这种感觉的剑法，绝对属于上品的层次。只是”林芷的眼中满是兴奋与赞叹，但是也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只是什么？”
“只是我总感觉还会有第十剑。”
“确实。不瞒仙子，这剑法师父交给我的时候只有前八式。第九式是我祭拜故去的亲人之时若有所悟间添加上去的。师父也讲过这是一套未完成的剑法，其意蕴有无限的潜力。”
“你修炼有多少年了？”林芷有些好奇。
“三年多了吧。今年入冬，便是第四年了。”
“跟我差不多呢，看来你才是剑道上的天才，像我可挥不出那样的剑意。”
“仙子过誉了，你才是真正的天才。你身上的气息已经接近金丹境了。三年金丹，这是无数人一生都达不到的高度。”
“你们两个小怪物就不要互相吹捧了。故意气我这把老骨头吗？”
二人侧过脸一看，是玄老走了过来。此时玄老身上没有半点疲态，面色红润，气韵充足，身上的强大气息一时之间展露无疑。
“玄老。”
“玄长老。”
二人纷纷向来者行礼。
“年轻真是好啊。”玄老打量着一黑一白的二人，叹息道：“你们两个小家伙都是难得的天才。未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说实在的，我心里是不太愿意让你跟着我卷入这次的事端里。我们将要面对的敌人十分强大。要比上次袭击车队的那个人更难对付。你若是死在了这里，绝对是修界的一大损失。”
“这倒无妨。师父教过我，强者本身就是在战斗中磨练出来的。不是在静室里打坐出来的。”
“你师父倒是很有意思，这话在理。”
林芷看着二人，疑惑地问道：“什么敌人？”
玄老清了清嗓子，说道：“副掌门在给我的信里明确说明了绝对不能让你参与这个事。这其中的牵扯太为复杂。而且她给你留了纸条。”
林芷疑惑地接过了玉瓶，从里面倒出来了一个小纸条：
“务必在次日黎明之前回山，不然我就在你房里炼丹。小心你的那些个收藏”
林芷的脸刷地一下子红到了耳根。
“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说罢一跃而起，消失在了夜色里。
天衍有些奇怪地看向玄老，玄老笑了笑，解释道：“林副掌门有时候行事的风格总是与众不同。她写了什么你可别问我。”
“您身上的伤势痊愈了？”
“托丹药的福，我现在是有十二分的精神，要不也不至于连气势都收不住。”玄老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此刻在月色下显得容光焕发。
“为什么不让林仙子来助您一臂之力呢？她的修为比我要高。”
“这事说起来很复杂。只能说是咱们大唐的正派修士们与那些其他修士的一个约定吧。只有我这个监国的身份是可以合法合理地干预朝廷事务的。除此之外的任何其他干预都属于违规。更何况林芷是掌门的亲传弟子，她要是来帮忙基本上就可以被视作飞剑山高层想要直接控制朝政了。今天送这一瓶疗伤的丹药已经是帮助的极限了。”
“您不算是飞剑山的人么？”
“我来当监国自然就是朝廷的修士，效忠于皇帝陛下。”
“若是您突破到洞玄呢？”
玄老的目光黯淡了下来：“能被派下来的，自然都是没这个可能的人。像我师兄，你认识的七长老。他就还保留着这个可能，所以他还是飞剑山的人。不像我。”
天衍感到有些心疼：“抱歉，是晚辈唐突了。”
“不是你的问题。都是自己的问题。人活到老了，像我，都过了耄耋之年，很多事情也都迷糊了想不明白了。不像你们年轻，还有一腔热血，有天赋能突破那一道道修炼上的天堑。”
玄老抬头看着月亮，身影有些萧索。
片刻之后，玄老叹了口气：“我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战斗问题。飞龙将军已经布置好了皇宫之内以及城外的力量。只要他们一动手，那便是彻底摊牌。除非他们能够劫住皇帝，不然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天京。”
“我需要做什么呢？”
“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战斗。先前跟着陛下这一路上，我的护卫已经战死的差不多了，如你所见。”
“这是晚辈的荣幸。”
“我就猜你会这么说。”玄老笑了笑：“我们的对手很强，会是一场及其艰苦的战斗。”
“无妨。”
“这有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场战斗。”
“每场战斗我都会当成我这辈子最后一战来打。”
玄老沉默片刻，爽朗地笑了起来。
“当真是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你这小家伙都不怕，那么老朽也就豁出去了。”
天衍将黑竹剑插在了地上：“愿与前辈共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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