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还是救了他。王金龙活学活用，他仿佛看见天娇的影子出现在眼前，他定定神鼓起勇气，轻轻地敲响了老主任的家门：
“咚咚！”门开了，老主任见了他似乎有些惊讶：“是小王呀！你有事吗？”
看看，果然生疏嘛！连“请进c进来”都没一声儿。
王金龙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涨红着脸赶紧背台词：“主任好！主任我早该来看您了，我能留校工作都是得了您的关照。我妈说我几次了，要我学会感恩。我年轻不懂事儿，来晚了请您多多包涵！”
“哦，是这事儿呀！你留校的事儿我也是后来才听说的，你回去吧。”老主任表情严肃，语气冷峻，“那都是下边定的，我哪有什么功劳？”
“还不快让人家快进来？”一个中年妇女从里屋出来，满脸堆笑地说，“来来来小伙子，进来坐，进来说话！”
“谢谢阿姨！”王金龙进来了也坐下了，然而老主任却转身进里屋去了。人家本是来找他的，他却把客人交给了老伴儿。当然，老伴儿也知道来人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只听她笑着说道：“小王，你有话就直说，你大叔他就这脾气，你别在意呵！小王，你也知道，全校都在嚷嚷换届的事儿，你大叔他也不知会是啥样。他说话也没用，见谁他都烦，你还是回去吧。”
“阿姨，我没说要主任给我办事儿。我妈妈身体不好，我能留在跟前已经很高兴了。我只是来看看你们，来谢谢你们，谢谢主任的关心。阿姨，那我走了。”王金龙边说边站起来，“我也代表我妈妈谢谢你们，我们全家忘不了你们的恩情。我走了阿姨，阿姨再见！”
主任夫人正要给他沏茶倒水，连忙紧放下手里的茶杯，拿起烟酒连推带攘地严肃说道：“把你东西拿走！你大叔最不喜欢这样！”
她哪里推得过一个小伙子，不一会儿的功夫王金龙就出来了。不管怎么说，礼物总算是送出去了。没让带回去就是胜利，还能说什么呢？王金龙安慰着自己。
过了几天，王金龙又去了主任家，这次老主任说话和气多了：“小王你坐。你还真是个孝子，你妈妈身体怎么样？”
“妈最近好些了，您的身体怎么样？你和我妈妈年龄差不多，你们辛苦了一辈子。主任，你要注意身体呀！”王金龙关切地说。
后来又去了几次，就这样一来二去就无话不说了。这不，晚上7点多，王金龙又一次来到老主任家，他一进门就大声说：“大叔大妈，吃晚饭了吗？小妹还没下班？”
他说的小妹就是老主任的小女儿，她在本市工作，一般得7点左右到家。来得多了，也见过一次。她中等个，二十出头，也和王金龙聊过几句，年轻人嘛！总是有聊的话题——她问：“你们学校是怎么哪？全省的高校领导班子，上半年都改换完了。就你们学校特殊，拖到现在还没个头儿？”
“问你爸爸呀！我们怎么知道？”王金龙装聋作哑地笑笑。
“他呀！我们谁都不敢问他，小心挨训！”
“那就没办法了，我和你一样，什么也不知道。”
“我听说现在搞老中青三结合，我老爸他们三个五十多岁的要下两个，二三十岁的都有可能进入校领导班子，听说你是学生会主席，你不是也有希望吗？”
“我是上届学生会主席，现在留校任教。新来乍到的，普通职工一个，哪会有我的戏呀！”
“不一定，别人也没有更合适的呀！”
“话是这么说，还不是领导一句话，你爸爸说了算的，他早在心里安排好人选了吧？”
“我爸他是‘泥菩萨过河，”姑娘做出难为状，“——自身难保’，他哪有那个心思呀！”
“不可能，你爸爸是我们大家最信得过的老主任，就是下，也不会下他，再干一届很正常！”
“你听到大家是这样评价我爸爸的吗？”
“是呀！我对你爸爸百分之百有信心！”
王金龙开始说假话了。口是心非，阳奉阴违。
老主任小女儿看到跟前这个年轻人，说话做事都与同龄人完全不一样。到底是有过三年学生会主席的从政经历，这是很难得的，于是她说：“我老爸不知咋想的，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就应该进入领导班子，培养无产阶级第三代接班人。”
“你要是你爸爸就好了，我哪有那个造化呀！能留校任教我就很感谢你爸爸了还敢想别的，不敢想不敢想！再说，学生会与革委会不一样的，我哪有那个能力呀？”
“能力都是干出来的，是培养出来的，关键是品质。要把有忠于革命路线的积极分子提拔到领导岗位上来。”
年轻人在一起就是有说不完的话，直到老主任从外边回来，他俩的谈话才停了下来。
王金龙想到这里，不知道这次自己坐上副主任的位子，到底是谁起了关键的作用呢？总之，在昨天下午选举时，候选人里就有了他王金龙的名字，老主任就像他预测的那样离开了主任职位。这会儿他眼泪也没了，心情平静地走进了办公室，张秘书问：“王主任，刚才赵主任让通知你开个会，新革委会委员都通知到了，你快点去吧。”
“好的，我就去。”王金龙答应着从抽屉里拿出会议记录本，离开了办公室。
闻天语盼望已久的第11期学报终于在本月20号正式与读者见面了。同学们都在抢先传阅，小许首先拿到了甲3班的这一本。在封三的上部份看到了闻天语与何艺芳的采访合影照，下部分刊登了何艺芳写的《爱情是什么》作者介绍和编者的话，封底整版刊登了《爱情是什么》诗歌全文。大家只争着看这张照片，然后热烈地讨论起来：
“班长，何记者与你的照片照的太好了！”小许这一说，尹天娇赶快凑了过去。闻天语没过去，他在学报出版前早看过样稿。而且，照片在一月前就看到了。何止是看到，他自己手里就有几张，其中当然少不了见报的这一张。小许一说照片“太好了”，闻天语一听就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就在拍照的那天晚上，闻天语在晚自习大家不注意时，一个人偷偷地来到了何艺芳的办公室。晚上这栋楼全都下班了，就是何艺芳想快点把照片洗出来而来加班的。她听到走廊脚步声知道是闻天语来了，她为他开了门。当她关上门来到暗室，当她关上暗室门打开红灯，当她关上照明灯的那一刻，闻天语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神秘？他不敢说话，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出，只静静地听着何艺芳给他讲这是显影液，这是定影液，这是烘干机等等
闻天语坐在何艺芳的身边，一边看她操作一边听她说明，偶尔还会蹭着胳臂。闻天语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碰过女人的肌肤。那次与天娇在岳麓山也只是用双手握过她的脚腕，那还隔着丝袜而且用着力气，完全没有此刻与何艺芳裸臂肌肤摩擦产生的舒适感。尤其她手腕上那只晃来晃去翠绿翠绿闪光发亮的翡翠手镯真漂亮，充满了女人味儿，心想将来自己媳妇也该是这样的打扮。
他似乎又闻到了尹天娇在岳麓山的那种体香。有了那次的经验，他理解为现在虽然是秋末了，也还需要防蚊虫的叮咬。不过，天娇那次只是从身边擦身而过，而现在在这儿坐久了，甚至感觉整个暗室都充满了何艺芳的体香味儿！这香味不停地吸进肺子里就有了异样感觉，他终于忍不住说话了：“何记者，你真香啊！”
“是吗？”何艺芳手里正放大照片，眼睛却回头看了他一眼，“好闻吗？”
“好闻，花露水可防蚊子叮咬。”他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想着将来自己娶了媳妇，也一定让她用这种香水。
“这不是花露水，是香水。”边说边继续放洗照片。
“哦，我还不懂这个。”他的眼睛不自觉地向何艺芳胸前瞟了一眼，从她衣领开口处向下可见一红花胸罩边沿和被胸罩托起房而出现的深深的沟。他这一眼早被何艺芳的余光捕捉到了，她一笑问道：“怎么？我的衣服不好看吗？”
“好看。大家都穿黑色c灰色c蓝色，只有你穿的红色，真的很好看。”闻天语说到这儿，他心里在想：将来自己有了媳妇，也要让她穿这种红色的衣服。
“这可是我结婚做新娘穿的，和脚上穿的皮鞋袜子，都是新娘那天穿的。那以后几乎就没怎么穿过。今天高兴，找出来试试，看看生了孩子还能不能穿。”她起身在闻天语跟前转了一圈，自言自语地问，“还行，没想到穿上还行，是吗？”
“今天什么事儿让你这么高兴，说出来听听好吗？”
“这个嘛！今天就不说了，”她有点儿脸红，“以后告诉你。”
何艺芳坐下来继续放大照片，也就是刊登在学报上那张照片，这时闻天语脸红了。不过，在暗室的红灯下脸本来就是红的。但是，何艺芳还是从闻天语的眼神中看出了他内心的变化：“怎么？你不喜欢这张？不喜欢就采用这一张。”她手里的镊子指向了水中的另一张。
“没有，你随便用。你是记者，你说好就好。”
“我们做记者的，就是要拍出吸引读者眼球的照片，写出读者爱看的文章。如果不好看，看着没感觉，读着没意思，大家就会说这个办得不好那个写得不好。”何艺芳对他笑笑，“那就全成缺点了。”
“哦，是这样。何记者，几点了？”
她看了眼手表转过脸来，关切地问道：“9点了，你怎么没带表？以后别一口一个记者记者的，就叫艺芳或小何或小芳什么的，我们都是同龄人。”
“我可不敢叫你小何，叫你何姐差不多。”停了一下他又说道，“我还没买表，打算明年买只手表。一年级还好过，今年大二上午要见习，给病人数脉搏听心跳还要去借手表，或者去护士那里拿闹钟，很不方便。不过，就是想买也买不到想买的牌子。”
“你要买什么牌子？”她转过脸来，“我有个堂妹叫艺婷，她在百货大楼卖钟表，我帮你买。”
“sh牌19钻的，他们都说这个牌子质量好，走得准。”
“好的。我给你问问，有消息我告诉你。”闻天语听了非常高兴，忙说：“那就谢谢你了！”
“不用谢，只要有就好说。”说完，回头又忙起活儿来。
“何姐，你在这干活儿，谁看孩子呢？”
何艺芳站起来，将刚刚放大经过定影清洗了的几张照片，贴在了烘干机上。
“一会儿就干完了，晚上我一般不加班。今天特殊，来前就送到姥姥家了。明早去接，直接送去幼儿园。”她一边与闻天语说着话，一边收拾已经干了的照片，她挑了三张递给闻天语，“咱俩一人三张，我的用于排版，用完了你要就给你，你不要我就留作纪念了。”
“何姐要是喜欢就留下吧，反正我这儿也有了。”
“那好，该下班了。”何艺芳说完，两人一起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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