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人体课 > 第 19 章
    是我苦思冥想的形象。我实在无法用语言形容她的美,如果语言可以形容,那世界上就不该有画家这个职业了。反正她就像天仙一样突然跳到我的眼前,我一定要让她跳到我的画中。我不假思索地走过去,对他说,小姐,我是一位画家,请问你可以当我的模特吗?她惊惶地回答,对不起,先生,我不能。然后就要走掉。我立即说,那我可以请你喝一杯咖啡吗?她犹豫片刻,答应了,我的心中一阵狂喜。喝咖啡的时候她告诉我,她叫罗斯,是工厂里的一个缝纫工,每天晚下班一定要回家见妈妈。我请她带我去见她妈妈,她答应了。到她家里,我翻来覆去地劝她妈妈答应让她给我做模特,她妈妈最后答应了。现在想来,我的东方人身份引起了她的兴趣,而生活的窘迫是她妈妈答应我的最大原因。每天晚上她女儿去我那里当两小时模特,就可以挣到一个法郎,而她在工厂干一天也不过挣三个法郎,这对她实在不能不说是诱惑。

    “罗斯的模特费是我半个月的奖学金,但我并不痛心,因为理想的模特实在不是金钱可以买到的。当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褪去衣衫的时候,我内心里激dàng着狂喜的激情。她的皮肤是西方人的那种如雪的纯白,白得耀眼。她并不消瘦,也不臃肿,而是略微有些丰满,正是男人忍不住想去触碰的那种。太瘦的女子可以激起男人的怜爱,但并不太想去碰她;而太胖的女人呢,可以激发男人的xìngyù,但又少了怜爱之情。她那微微耸着的rǔ房,刚好够一个男人的手掌去抓握,略微丰满的腰肢呢,正好揽在怀中。画家最喜欢什么样的女人?并不是看起来最美的女人,而是最适宜画画的女人,两者之间的区别,实在不足为外人道。打个比方说,她脊背的曲线就很适合用画笔去表现,而如果拿她作雕塑,就显不出来了……”

    金卓如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我知道他已经看不见我,也看不见客厅里的一切,在他眼前的一定是当年罗斯的形象,这个形象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永不磨灭。

    “她褪去衣衫的时候,并不显得多么羞怯,只是有些紧张的神色,低着头不敢看我。看得出她并不是成熟开放的女子,但也毫不扭捏作态,她温柔顺从,又有一股坚毅沉着的劲头。我让她摆好姿势就开始作画,很快沉浸在疯狂的创作激情之中,完全忘记了时间。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抿紧嘴角。我终于完成了一幅素描,一看表已经过去了两个钟头,这才想起中间没有让她休息。一般的模特坚持一个动作四十分钟就已经到了极限,而她却硬挺了两个钟头!在她穿衣服准备离去的时候,我给了她一个法郎,并且向她道歉,让她以后提醒我模特需要休息的时刻。她只是笑了笑,什么没说就走了,而我面对刚刚画好的素描,彻夜难眠。

    “以后我让她摆各种姿势,她都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跪姿是最累人的,有一次我一口气画了一个多小时,才让她休息,而她却跪在那里不肯站起来,原来双腿已经麻木了。我啥也没想就冲过去,帮她按摩双腿,按摩了几下才觉得不好意思。之前我们很少jiāo谈,我不知道她是怎么看我的,这样的举动算不算失礼?但她似乎也坦然接受了,一双棕色眼睛里毫无抱怨责备的意思,不过也没有感激和迎合。我就起劲地按摩起来,从小腿到大腿,最后到腰肢,一阵阵强烈的冲动让我半跪着站不起来。我偷眼去看她,发现她也在看我,像个局外人一样观察我,我突然觉得她的眼神很东方,在童年的江南故乡似曾相识。我抱住了她,开始吻她,她既不惊慌,也不冲动,既不拒绝,也不迎合,只是任我摆布。看来她也早已喜欢我了,只是从不肯表露罢了。在巴黎像她这样含蓄的姑娘实在是太少见了。但当我冲动地脱衣服的时候,她却开始穿衣服。当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走到了门口。我跟过去给她一个法郎,她接受了。我向她道歉,她轻轻摇头。我问,你还会再来吗。她说,会的,然后走了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我情不自禁地发出了一声感叹,金卓如突然问:“你女朋友还好吗?”

    “啊……好。”我楞了一下。

    “你也像我当年一样幸福啊,小伙子,要好好珍惜,”金卓如接着又讲起了她的罗斯,“第二天她果然来了,却不脱衣服。我以为她不肯当模特了,想请她出去吃夜宵,她却不肯,只是坐在那里,低垂着头。我又冲动地去解她的扣子,她没有反应,我撕开了她的衣衫,一看到她的rǔ房,我就去亲吻,她仍是毫无反应。我的眼里涌出泪来,扒光了她全身的衣服,然后离开她,坐到画架旁开始作画。画到一半的时候,她走过来,吻了吻我的额头,开始为我脱衣服。我们就这样开始了第一次xìng爱,她很从容,很平静,只是在最后高潮的时候才哼了几声。做完爱后,她接着为我摆姿势,我接着作画。画完之后,我又与她做了一次,然后她提出要走。我给她钱,她说,亲爱的先生,我们已经是恋人了,我不能再要你的钱。原来直到这时,她还搞不清我的名字。此后她一直叫我亲爱的先生,我回国后她给我写的信里,也是这样的称呼。”

    “是在文革时给你招来大祸的那封信?”

    “是啊,”金卓如说,“那天晚上,我才真正感觉到她的精神多么纯洁,心地多么善良。此后她就免费为我当模特了,她的母亲很快知道了这件事,但并不干涉。每次来的时候,她都要给我带吃的东西,因为她看到我经常忍饥挨饿。她也帮我整理凌乱不堪的屋子,把一切都收拾得井井有条,还为我洗衣服。再后来,她晚上也留下来了,我们开始了一年多的同居生活。为了怕她怀孕,我每次都体外排精,她居然真的没有怀孕,我感到庆幸,但现在想来也有些悲哀——似乎上帝已经做好了安排,不打算让我们长久生活在一起。在这一年多里,她最让我感动的事情,是那次参加画展。

    “舍费尔教授每年都有一个在美术学校的画展,主要是他的作品,但他的学生们也专门有一个展室,有许多画商会去参观画展,所以对他的学生来说,这是一年一度的难得机会。舍费尔很欣赏我,他为我留下了整整一面墙,也就是说,我的作品将占他所有学生作品的四分之一。但我的油画全都没有画框,要想做好画框把它们挂到墙上,需要一百二十法郎。而当时,我仅仅剩下三十法郎。本来可以开口向舍费尔教授借,但我不愿开口,这太难为情了。一连几天我都为这笔钱发愁,罗斯回了一趟家,从家里拿来九十法郎,她告诉我,这是她几年来全部的积蓄。就靠这笔钱,我的画全都挂在了墙上,其中一幅被一位画商看中,卖了二百法郎。我拿出九十法郎还她,她却不肯要。画商还准备长期定购我的画,打算与我签合同。这意味着我在巴黎终于有了立足之地,以后可以卖画挣钱了。我和罗斯都很高兴,但突然接到噩耗,母亲去世了。

    “母亲的死使我下定决心回国,我想带罗斯一起走,她很犹豫,想劝我留在法国,而她母亲根本就反对我们结婚。她母亲认为我这个亚洲人只配做她女儿的情人,即便是永远留在法国,也不配与她女儿结婚,何况还要把她女儿带到中国去。我与罗斯争吵了好多次,谁都没说服谁,我回国的决心已定,而她最后还是决定不能跟我去中国,我们只好痛苦地分手。”

    “您为什么一定要回国呢?”我问。

    “母亲的死是一个导火索,父母的葬礼我都没能参加,这是我一生的遗憾。我想我无论如何也要到母亲的坟墓前去看上一眼,否则良心实在不得安宁。而根本的原因,还是在异国他乡的我处处感受到深深的歧视,也不能融入西方的文化。刚去巴黎的时候,一切都觉得新奇,但新奇劲儿一过,我越来越不适应这里的生活,没有真心相待的朋友,没有真正温暖的心灵归宿。后来发生了许多事情,使我越来越想回家了。

    “首先是一次绘画比赛金奖,本来满怀信心地去参加,结果一看那题目:《圣诞节》,只能放弃,因为我实在享受不到法国人心花怒放的狂欢,越是这样的洋节日,我越是感到独在异乡为异客,更加思念祖国和母亲。圣诞节过去,春暖花开,法国同学又组织庆祝复活节的活动,到郊外去踏青,到教堂做礼拜,到乡下去露营。男男女女背着背包,扛着帐篷,唱歌,演戏,吵吵嚷嚷,热热闹闹,而我却是局外人,享受不到他们的丝毫快乐。我只被同学们拉着参加过一两次生日晚会,人是跟着去了,感情却融不进去,总觉得隔膜。如果永远生活在这里,我将永远过着离群索居的生活,在艺术上也不见得会有多大的成就。我看到中国画家常玉,用油画仿齐白石,很红火了一阵,但转眼就门前冷落鞍马稀,穷困潦倒一塌糊涂。我也看到日本画家藤田嗣治,用纤细的线画东方情味,也曾一度扬名,但他的画没有真情实感,格调不高,实际上很差劲。特别是我读梵高的传记和书籍,有这样一段话深深地打动了我,今天我依然能够背诵。他说:你也许会说在巴黎也有花朵,你也可以开花、结果。但你是麦子。你的位置是在故乡的麦田里。种到故乡的泥土里去,你才能生根、发芽。不要再在巴黎的人行道上浪费你的生命吧!

    “更让我待不下去的原因是,我感受到了西方人深深的歧视。就像北京人歧视外地人,香港人歧视内地人一样,西方人也歧视中国人。当我坐船来法国的时候,船上的服务生公开说,不要四等舱里中国人的小费。第一次去卢浮宫,那里的管理员傲慢地对我说,在你们国家没有这样的东西吧。出外坐巴士,售票员居然不肯接中国人的钱,觉得只要中国人用过,那钱就一定很脏。在地铁车站等车,尽管车上很空,司机看到是中国人,不停就走。这些人在法国也只算下等公民,他们凭什么歧视我,我又为什么要赖在他们的国家不走?1949年10月,新中国成立了,这个消息让所有的中国留学生欢欣鼓舞,觉得中国人终于站起来了!他们都纷纷筹集经费回国。guó mín dǎng政府的法国外jiāo部也被撤消,我的生活费彻底失去了来源。继续在这里,就必须靠卖画生活,一旦没人要我的画,我就要沦落到蒙玛特街头去画肖像了。思前想后,我下定决心回国,如果罗斯不肯跟我走,我也只好放弃她了。正当我收拾行囊准备回国的时候,却在行将关门的法国外jiāo部里遇到了诸葛聪,他刚刚来到巴黎。”

    “他怎么还往法国跑?”

    “他父亲是guó mín dǎng的高官,大陆解放之后,全家都到了台湾。台湾当时一片混乱,guó mín dǎng的统治比在大陆还腐败,让他很难过。他决定到欧洲来追求艺术,第一站就来到巴黎。遇到我后,他极力劝阻我回国。他说,共产党要实行的是集权统治,在这种统治下是不会真正的艺术。我不相信,他说,他以前去过苏联,知道共产党是怎么回事。我不听,因为是共产党让一盘散沙的中国统一起来,团结起来,洗雪百年耻辱,第一次扬眉吐气。多少海外华人都在为新中国自豪啊,我觉得他完全是因为生长在那样的家庭,才对新中国心怀偏见。我毅然决然地回国了,直到现在也没有后悔过。八十年代我再次见到诸葛聪,他已经是旅居欧洲几十年的大画家,在国际上都很知名,我还默默无闻。他问我后悔了吗,我对他说,即使是在监狱里,即使在生命垂危的时候,也没有过,因为我爱我的祖国,至死不渝。经历了这一切,我才知道共产党是多么伟大,你爸爸当年为什么要失败。哪有一个政党这么有勇气承认和改正自己的错误,丢得起这么大的面子,哪里有?我又说远了……”

    “还是回头说你和罗斯的分手吧。”我笑道。

    “她最终拗不过母亲,她自己也对去遥远的异国忧心忡忡,经过痛苦的谈判,我们决定分手。她将我一直送到马赛港,与我在码头上吻别,并请我到中国后写信给她,即使分手了,她也不想与我中断联系。我答应了她,毅然走向趸船,不敢回头看她一眼。我就这样回国了,而你,也该回家了。”

    046

    从金卓如家出来,已经满天星斗,我一路上走得很郁闷。二十五岁的他已经到了法国,和巴黎女郎谈情说爱,而三十二岁的我还是井底之蛙,在北京城里坐井观天,和乡下丫头鬼混。

    回到家后我连鞋也没脱就倒在了床上,很快睡着了。半夜里有人推我,是梁莹回来了,已经凌晨两点多,我昏睡了六七个小时。

    “怎么连鞋都不脱?”梁莹抱怨了一句,我却一骨碌爬起来,再也睡不着了。她开始洗漱,我看着她,直到她宽衣解带,也钻进被窝里。我抱住她,抱得很紧,并不想摸她弄她,只是想抱着。

    “你今天怎么怪怪的,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梁莹贴在我耳边说。

    “是。”

    “怎么了?”

    我掏出录音笔,从头开始听。金卓如的声音在地下室里回dàng起来,他开始讲述自己是如何考取赴法留学生的。梁莹闭着眼睛在听,我掏出笔记本,开始整理自己的笔记,在记漏的地方添上几个字。

    从苏伊士运河的塞得港,到巴黎的埃菲尔铁塔、塞纳河、卢浮宫……我又听入了迷,丢下笔记本,在脑海里想象着一幅幅画面,比如日出岛上日出的情景,塞纳河的波光如何被朝阳染红,莫奈的《印象·日出》里的色彩……

    “完了?”梁莹问。

    “没有,他后来还讲了在巴黎的几次艳遇,只是不让我录音了。”我拿着笔记本,向梁莹讲起了金老爷子年轻时候的“花花事”,他和那位“脱yīn毛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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