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田晓荷总是这样安慰自己,越安慰心里越不平衡。她掏出手机,躁动不安地给朱子军打了个电话:“你说,小学生有没有必要上重点小学?”
她还是希望朱子军嘴里能说出她所希望的话语:“小学生,有那必要吗?又不是中学?初中也没必要上重点的,而高中一定要上重点高中。”可朱子军并不了解田晓荷的心思。自从朱子军在太远中学呆了不到两年就调到成f县城实验中学后,太远中学又经过区域调整规划到临水市。田晓荷和朱子军见面不多了,联系也不多。偶尔田晓荷有疑难纠结的问题还会第一个想起问问朱子军,征求一下意见,这已成了习惯。但平时田晓荷没有和朱子军交流过孩子上学方面的问题。
朱子军就按照他自己理解的说了:“上重点小学肯定好了。一个学校既然能成为重点,自有它的特别之处。我弟弟家孩子就在南波师范附小上,现在三年级了。你知道的,南波师范附小是省级名校,好多家长想方设法让孩子往里挤呢。”
“你舅舅帮忙弄的吧?”田晓荷第一反应就是他那教育局当大官的舅舅帮忙的。
“不是,我弟他们两口子在南波买的学区房。买得早,当时才40万元,现在被炒到150多万了。”朱子军说。
“那么有远见啊。你家孩子现在有一周半了吧?以后也准备在南波上吗?”田晓荷问。
“我家的不去南波上了,不方便。可以在成f县上实验小学呀。你家的呢?准备在哪上?”朱子军说。成f县实验小学是县城最好的小学。田晓荷从朱子军的回答中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心里没得到安慰。有点不快乐,不想回答他太具体,就敷衍他说:“还没定呢,上小学不是还早嘛?其实小学,何必上重点小学呢,劳民伤财嘛。”说完找了个理由挂了电话。
游乐场外围休息椅子上的家长们还在讨论孩子上临水第一小学的事。田晓荷更加坐立不安了,她给要好的同事安娜娜打了个电话,安娜娜比田晓荷小两岁,但她的女儿却比田晓荷儿子大半岁。安娜娜自小家境优越,小康之家,骨头子里面有一种小资情调,思维也是小资论调。田晓荷在电话中说:“哎,娜娜,你家宝宝准备在哪上小学?”
“临水市第一小学呀。不跟你说过吗?”安娜娜不加思索地说。
“你家不属于临水四小片区吗?”田晓荷问。“而且离四小那么近,上学接送方便。”
“我不想让小孩搁四小上,四小学生家长有太多的小市民,小孩容易学成小市民气,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安娜娜说。
“没这么严重吧?”田晓荷不愿认同安娜娜说的话,也不理解安娜娜的话。小市民又什么不好,总比农民好吧?小时候爸爸c妈妈总跟田晓荷说:“好好读书,长大去城里工厂当个工人。能做城里人,哪怕扫大街都比在农村泥田里干活强。”其实这也是田晓荷上学的动力,田晓荷小时候没有理想,所以爸爸妈妈的理想就是田晓荷的理想。
“你是准备找人去上第一小学?还是报名拿号参加面试?”田晓荷问。
“都不用。找人好麻烦呀,听说没有四c五万都办不成事的。有这四c五万都能去世界游一圈了。面试也不用的。我家宝宝刚出生的时候户口就上她奶奶家了,她奶奶家是属于临水第一小学片区内的。”安娜娜说。
“哦,这样啊。你们好幸运啊。俺家小孩爷爷奶奶在农村,别说学区房了,就连他们自己的买农药化肥的钱还得管我们要。”田晓荷说完,匆忙挂完电话,因为她不想跟安娜娜细说儿子上学的烦心事。奶奶滴,人比人,气死人!上个小学找人帮忙所需要的费用比三流高中学生去市重点中学借读费都高。田晓荷恨恨地自言自语。
那天田晓荷早早地带儿子回家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夜里两点钟,田晓荷索性坐了起来,然后又躺下。如此反复了几次,老公觉得奇怪,问:“你怎么啦?”田晓荷憋在心里的话始终没说出口,几次欲言又止,说出的话竟是:“没什么,睡不着而已。”老公继续睡着了。
快到三点时,她终于躺不住了,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迅速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准备开门出去,老公醒了,又一次惊讶地说:“你今夜怎么啦?”田晓荷顾不得面子,说:“我觉得还是得让宝孩去上临水第一小学,这几天报名拿号头。我想去排队,去晚了拿不到号头的。”还好,老公没有埋怨她当年不愿买学区房的事。只是说:“那是好事啊,昨天我们科里的小肖秘书倾其所有才买好了一套临水第一小学的学区房,一楼带院子的。不知是二手的,还是三手的,均价比临水高新区的新房还高。”
“那小肖不是说元旦才结婚吗?”田晓荷问。
“是啊,买作婚房。以后孩子上第一小学也不用操心了。”
“这也太着急了。说真的,学区房就房屋质量来说,性价比太低。可没办法呀,人家是学区房,就是高c大c上。”田晓荷说。
“小肖说一买永逸。临水一小毕业是直升临水十中的,十中也是家长们打破头也要去争夺的教育资源。我们宝孩能上临水市一小肯定好,省得上中学时又要操心上什么重点名校。还是我去排队报名吧。”李正义说。
“不用,又不是很远,我走大路,有很亮的路灯,很快就到的。你在家看好孩子。”田晓荷说着,快速出了门。很快就来到第一小学门前,门前已经排了一条很长的家长队伍了。上午九点钟的时候,终于报上名,拿到了号头。田晓荷是200名排队家长中的最后几位,她暗自庆幸,否则要等到第二天继续排队了。
接下来的日子,田晓荷向面试过的家长和孩子们打听第一小学面试的内容,根据自己所掌握的信息给儿子报了几个兴趣班。什么幼儿围棋报,口才说故事班,幼儿书法班,绘画班。还有幼儿英语班,田晓荷就没有报了,自己就是英语教师,享受独天地厚的条件,在家亲自给儿子授课。
儿子上的幼儿园,是省示范幼儿园,这样的幼儿园,国家有个硬性规定,不准教小孩拼音,也不准教小孩算学——十以内c二十以内的加减法。所以田晓荷就又给儿子报了一个拼音兴趣班。儿子的幼儿园班主任贾老师和别的班老师利用星期六和星期日在自己家里合办了幼儿兴趣班,其中就有拼音和算学兴趣班。儿子上小班的时候起,贾老师动员儿子星期六c星期天全天去她家上兴趣班,一学期一门兴趣班的课程是一千元。儿子班上有不少孩子去了贾老师家上兴趣班,有的甚至在贾老师家报了两到三个兴趣班。田晓荷一门也没给儿子报,倒不是田晓荷舍不得给儿子花这些兴趣班的费用,而是田晓荷觉得花这些费用完全没有必要。平时自己上班较忙,只有星期六c星期天是完整陪儿子的时间,田晓荷实在不想儿子把时间浪费在兴趣班上。田晓荷觉得最佳的爱是别让兴趣班剥夺了完整的亲子时光。
田晓荷没让儿子上贾老师家的兴趣班,心里有时候也有点觉得对不起贾老师,尤其是在贾老师不厌其烦地盛情邀请儿子去上的时候,田晓荷那种歉疚的心里愈发浓重。有时候也有点忐忑不安,因为田晓荷接送孩子的时候明显地感觉到贾老师要么对自己很冷漠,对儿子很漠视,要么总说儿子这里表现不好,那里表现不好。这让田晓荷曾经真的很苦闷。一天,田晓荷送儿子上学,路过隔壁的幼儿大班,一家长带着一小女孩站在班级门口对着门里的老师说:“我不管你什么潜规则不潜规则的,对孩子一视同仁,是你们老师应尽的责任。”
“我打你孩子了吗?”
“没有,但你有在言语和态度上对我家孩子的漠视。”
田晓荷听了,觉得这些话是自己无数次想对贾老师说的话,但田晓荷终究没有说,她只在心里默默地对那位家长说了句:“傻b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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