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杨拿着信封哼着歌一边走路一边嘚瑟,整个人心情好的不像话,就算有人泼过来一盆凉水,他也会觉得这是老天爷倒下来的一碗心灵鸡汤。回到教室,他掩盖不住一脸的喜悦,赵硕看到他摇头晃脑意气风发的样子摸了摸他的额头关切的说:“你中邪了?”
王子杨猛然转过头面对着赵硕,像是要宣布什么重大新闻一样,清了清嗓子拿出了手中的信封说:“我找到程予玫了。”
这对赵硕来说无疑是个爆炸性的消息,他一把抢过王子杨手中的信封,绕有兴趣的读了起来:“你是什么时候给她写的信?没看出来啊,你还在惦记着她。”
王子杨回答:“上次去一中观看运动会的时候,我就在期待和她偶遇。回来以后,心里的想法越来越强烈,我按耐不住了,索性就冲动了一次。”
“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把她忘记了,初中时的那点事已经当成了回忆。”
“大多时候我确实已经把她忘记了,但总觉得有些不甘心,心里的话很想告诉她,不管能不能有结果,我都想告诉她,否则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结,永远挥之不去。”
“那你向她表白了?”
“你以为我像你一样傻吗?突然表白不把她吓到也会被当成恶作剧。我们先恢复了联络,然后慢慢告诉她也不迟。”
“啧啧啧,你真是老奸巨猾啊,从小就是这样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小学时,赵世拓偷了你的作业本,你不声不响把一个老鼠夹放进他书包里,还假装仁慈一脸关切的把哇哇大哭的赵世拓送去医务室,并对老师说为了他的安全检查一下书包里还有没有别的危险物品,借此找到了你的作业本,我当时真的想对你立正敬礼。”
王子杨大笑着说:“所以入学时你哭个不停,我坐在你身边你就立刻安静了,是怕被我制裁吗?”
赵硕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不停的点头。
恢复了联系以后,王子杨和程予玫的通信频率大概是每周一次,毕竟高中生活的学习十分忙碌。二人从回忆初中的美好点滴聊到现在学习上的一些困惑还畅想到将来要考哪一所大学,王子杨觉得原本枯燥紧张的高中生活变得色彩缤纷。
2000年,互联网这个新鲜的词汇第一次闯进了齐市,师大附中旁边开业了全市第一家网吧。一夜之间,网吧里人满为患,每天都要提前预订才能订得到座位。网上聊天以及网络游戏吸引了所有学生的目光,这种新鲜的事物让当时的年轻人茶不思饭不想,每天都泡在网吧里对着屏幕嘿嘿傻笑。聊得来的网友还会互相留下地址通信联络,逐渐形成了网恋的开端,那个时候每个学生都以收到网友的来信而当成炫耀的资本。从前的时间过得慢,一封信寄出以后通常需要七天的时间才能到达,于是一个来回就要半个月的时间,等待来信似乎变成了一种期待。
顾语檬和许琦都是班级里信件最多的人,几乎每周都会收到网友的来信,而网友所在地更是遍布祖国的大江南北,王子杨和顾语檬开玩笑说:“你是打算集齐全国各个省份的网友吗?”
顾语檬听完,仿佛受到了启发一样两眼一亮:“我怎么没想到啊,集齐全国各地的网友这件事儿听起来真有创意,放学我就去买一张中国地图把已经占领的高地全都圈起来,未完成的逐个击破。”
说完,她又继续用橡皮小心翼翼的擦拭邮票,细腻的手法仿佛在刺绣。王子杨对她这样的行径一直很好奇,于是问:“你为什么收到信以后总是擦拭邮票啊?邮票不是已经作废了吗?”
顾语檬两个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发现周围没有人,悄悄的说:“过来,告诉你一个一票多用的办法。”
王子杨偷偷凑了过去,顾语檬小声的说:“把邮票正面涂满胶水可以防止印记附着在上面,邮局盖上去的邮戳不会印在邮票上,用橡皮就可以轻松擦掉,一张邮票可以无限循环使用。”
王子杨听到顾语檬的话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当时的学生每个月生活费才两百元,邮寄信件的费用就要十几元,这样一来确实可以省掉不少钱。于是王子杨也使用了这个方法果然奏效,屡试不爽。
网络让封闭的生活打开了交流的通道,也让刚刚接触到网络的人染上了网瘾,赵硕就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他常常利用训练的时间跑去上网,为此贾教练多次找他谈话,他虽然不在训练的时间逃课,但是却改成在网吧包宿彻夜不归,白天上课的时候用来补觉。
王子杨看到他每天昏昏沉沉精神不济的样子,非常担心:“你每天在网吧都做什么啊?这么上瘾。”
赵硕趴在桌子上打着哈欠说:“打游戏啊,你不知道《暗黑世界》多好玩,玩起来就忘记了时间,一晚上的时间过得飞快。”
“你别再去包宿了行不行啊,我看你最近精神状态特别差,收收心,已经要期末考试了。”
赵硕打着盹说:“好好,让我先睡一会,太困了。”
顾语檬拿起剪刀,推了推赵硕说:“先别睡了,我后面有一根白头发,你帮我剪掉。”
赵硕抬起头勉强睁开沉睡的双眼说:“我直接薅下来就行了。”
“你没听说过薅一根长十根,快点用剪刀剪下来。”
赵硕只好照做。
赵硕和顾语檬都是大大咧咧心胸坦荡的人,所以在平时接触中没有在意分寸的问题,用顾语檬的话来说就是她从未把赵硕当成过成年人,她眼里的赵硕一直是个小孩子。可是看在许琦的眼里,赵硕是一个血气方刚并且阳光俊朗的体育生,她始终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暧昧不清,心里默默的吃醋想要拿下赵硕成为他的女朋友。
此时的美术课已经开始了水粉课程的学习,二十多种颜色每一种都有自己的学名,有一些甚至是从未听说过的,比如赭石c群青c钴蓝。
一天课上,王子杨随口对张佳舒说:“把紫色水粉借我用一下”。张佳舒无奈的叹气:“它的学名叫青莲,请你专业一点。”
张佳舒站在旁边看着王子杨画画,发现他的画不成体系,于是对他说:“你画画有一个很常见的毛病,每个静物的色彩都是独立的,看上去很生硬。你要仔细去看,当阳光照射过来,每个静物的颜色会映衬到其他物体上。就像你面前的这组景物,花瓶上面会有旁边橘子苹果的颜色,而橘子和苹果上面也会有衬布的颜色,这样整幅画面的色彩才是和谐统一的,不然静物之间就是各自独立的关系,不是一副完整的作品。”
经过了张佳舒的指点,王子杨恍然大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画为什么看上去不够柔和,原来是这个道理。
张佳舒还不忘提醒:“画花瓶时用画笔直接去蘸橘红c大红c土黄和群青,不要搅拌直接画在画纸上,高光和反光的地方留白。”
王子杨把自己的水粉画寄给了程予玫,程予玫大加赞赏并请求王子杨有空为自己画一幅人像。
那一阵子,校园广播室非常流行点歌,许琦终于找到了一个宣示主权的方式,她点了一首《爱你一万年》送给赵硕,心里想着老娘志在必得你们都别跟我争。这件事在年级里引起了极大的轰动,赵硕经常被男生开玩笑说艳福不浅,弄的他四处解释二人只是同学关系。许琦反倒是很大方,不解释也不否认。但是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安晓宇的耳朵里,他以为自己被赵硕耍了,在下午训练时,非常生气的对赵硕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许琦喜欢的是你,亏我还把你当朋友,你真他妈操蛋。”
赵硕立刻撇清自己和许琦的关系:“这事儿真的很难解释清楚,但你相信我,我和她永远不可能成为男女朋友。”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当初向你打听她的时候你怎么不早说啊。”
“当初我也不知道你对她有这份心思啊,而且她在初中时对我表达过喜欢已经被我拒绝了,到了高中她从没提起过,我已经这件事早就过去了,谁知道她会突然去点歌。”
“你别解释了,我不想听你废话。”说完,安晓宇愤怒的走向训练区,把赵硕甩在了身后。
赵硕越想越郁闷,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却被误会得无以辩解。他一腔愤怒无处发泄只能对着杠铃出气,一遍又一遍的加大杠铃的重量来消耗自己的力气,直到汗水湿透了全身,练到筋疲力尽心里才好过一点。他休息了一会儿,又把杠铃加大到一个自己从未举起过的重量,在抓起时杠铃晃动了一下又回到了原地。赵硕一气之下咬牙切齿使出全身的力气把杠铃抬起,杠铃刚刚离开地面十公分的距离,他瞬间觉得右臂一阵剧痛突然失去了知觉,惨叫了一声,杠铃咣当掉在了地上,赵硕捂着右臂坐在地上疼得原本精致的五官瞬间扭曲在一起,大颗大颗的汗水掉落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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