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了飞机，叶局早已经在门口等我，他没有和我说话而是冷哼一声转身走进局子里。
局长办公室里坐着萧南还有关晴。
我低着头：“叶局。”
“少他妈跟老子套近乎！在这我是你上司！要么叫叶局长，要么闭嘴。”
突如其来的咆哮让我一愣。
我心里明白他生气的是小浩和小超的事，我准备消消他的火气：“我也很内疚，但是”
还没说完，叶局就跑过来抓着我的衣领：“你他妈内疚个屁！你内疚今天就应该死在那！”
“怎么？你还不服气？安然你今天给我好好想想，人小浩和小超为什么叫你安哥？人家为什么不随便上大街上找个姓安的叫安哥？因为人家觉得跟着你，有安全感！因为人家觉得跟着你有前途！可是你呢？你他妈带着他们去玩命？把他们的命玩没了你自己跑回来说你他妈的很内疚？你敢对着他们灵堂上的父母说你内疚么？你觉得他们会承认你的内疚么？”
叶局把我放下，抽了一根烟，他冷静了一点：“一开始，你归老周带，那时候你多么冷静，有担当有责任心，可是老周死后呢？”
叶局又不知哪来的火气，脸上的肥肉一颤颤的，他直接把手中的烟头扔到我的脸上：“老周死后你他妈跟条疯狗一样！到处咬人！你想报仇对不对？想报仇你去当雇佣兵啊你他妈在局里祸害谁？”
叶局把书本卷成一条，然后递到我嘴边：“安组长我采访一下您，您是因为年纪轻轻当组长膨胀了么？还是因为别的让你带着你的队员去送死？”
我：“”
叶局把书本狠狠的抽在我脸上，因为在阴界关服务区消耗精力太多的缘故，我大脑一阵晕厥，直接瘫倒在地。
萧南见状赶忙走过来准备把我扶起来。
“谁让你扶他的！坐下！让他自己站起来！”
被叶局这么一呵斥，萧南讪讪的笑笑：“我说叶局，何必呢？”
“我去你大爷的何必！两条人命你跟我讲何必？你个王八蛋是真不把人当人看是么？我不知道你那个口中的机密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但是今天在我地盘上，老子就算把你干掉也没人来救你！现在你要么坐下，要么试试！”
叶局几乎每句话都在咆哮，每个音符都在冲击我的内心深处。
对啊，为什么呢？为什么老周死后我变成现在这幅德行？
反观萧南，被叶局一通臭骂之后满脸通红，他没有想到年龄和职位都差不多的叶局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想了想还是坐下，两只眼睛闭上表示他什么也不管，关晴没见过这个阵仗，只敢把头低着，一声不吭，偶尔还会用眼角的余光瞄我一眼，然后迅速抽回。
叶局的矛头继续针对我：“安然我今天告诉你，你能在二十八岁当组长，不是因为全国就你一个人能干刑侦！是因为老周生前跟我讲，他相信你的能力，所以在他退休之后能把位置让给你，可是你就这么证明你的能力？给我实地调查也能给我送走两条人命？你看着我眼睛回答老子的问题！”
可是我却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但是他的问题我会回答：“因为我们碰上了”
“借口！”叶局一口唾沫吐到我身上：“安然你知道你适合干什么吗？就你这心态你什么都不合适，你要饭人家都觉得你穿的太得体！但是你为什么穿的这么帅气！是因为别人给你的信任，但是你把别人的信任当什么？当狗屁！”
“我们是真的碰到了”
“碰到什么？碰到鬼了是么？但是关键问题是这个么？关键问题是你明知道那里有鬼你还去送死！你自己去送死就算了你他妈还带着两个人去送死！结果你小子平安无事的跑回来，这算什么？”
我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叶局接着吼我：“有鬼？呵，有鬼就不办案了是么？有鬼整个天下的警察就应该躲在家里躲着，然后靠纳税人的钱养着，却连他们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是么？那你配当警察么？你知道你警服上警徽的含义么？是责任！是他妈的责任！”
“对，你对案件负责，你不得不去阴界关服务区去查明真相，但不代表你就可以这么简单的牺牲你两名队员的生命，回头告诉我你很内疚。早上你去刑侦的时候，我默许了，我准备再给你一次机会，却发现你给我一个意外！”
叶局指着萧南：“你那个部门，叫什么玩意？”
“第三方”
“对，不管叫什么，把这小子给我带到你那个部门，老子这辈子都不想看见他！”然后叶局看着我：“还有以后你他妈没事别往楼上跑，懂我的意思么？滚蛋！”
叶局挥挥手，萧南扶着我走出门外，在我的背后，叶局轻轻的叹了一声，声音不大，对我而言犹如雷鸣。刚刚任何肢体攻击和精神辱骂，都比不上这一声长叹给我带来的失落。
叶局拨通了电话：“通知一下，明天举办追悼会。”
一行眼泪，终于在我的眼角滑下。
人如果做错事，要么让他一辈子以为自己是对的，这样挺好。要么就阻止他做错事，让他知道自己做错事，那种感觉非常痛苦。
就像现在的我一样。
在这一刻我仍然能感觉到叶局在关照我，保护我，他那么多的情绪，一半来自小超和小浩的死亡，一半是对我的恨铁不成钢。
他在刚刚一句话就能革除我警察的职位，现在让我进第三方信息处理小组，明显是给我一个机会。
最后一次机会。
我挣开萧南的手，向他鞠了一躬，我不知道别人眼里这是做作还是什么，这在我心里是我想做的：“萧叔，今天白天我态度确实过分了点，是我不对，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加入第三方信息处理小组。”
萧南沉默了，他扶着我的肩膀让我直起身：“批准了，你今晚回去休息，明天”
“不，今晚就查，我有一个发现。”
我递给关晴从小浩手上拿到的照片：“这张照片在小浩死前被抓在他的手上。”
照片是一张合影照，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还有一个小男孩，照片上的时间是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日。
明明是很陈旧的照片被保管到崭新的犹如刚洗出来的一样。
照片后面歪歪斜斜的写了两个字：阴宏。
关晴回忆着：“阴是阴界关那个小村庄里人们的姓氏，家家户户都姓这个，没有别的姓氏。”
“这张照片为什么会在小浩的手上。”萧南问我。
我摇摇头，不仅仅是这个，还有很多问题没搞明白，比如黄景华的死因，黄景华在服务区大厅里的脚印，黄景华送来的信，杀死小浩的是黄景华还是别人的鬼魂，如果是黄景华，那么杀死黄景华的又会是谁，以及这张照片的来历。
每一次深入都会伴随着更多和更复杂的问题，像九连环似的，环环相扣，却解不开。
“我会去调查一下阴宏这个人。”关晴对萧南说。
萧南点头代表默许，默许意味着他会开放给关晴他的权限。
萧南和我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当中。
我和萧南并肩走了很久，萧南才开口：“你现在怎么想的？”
“我想，为什么我没死。”
“刚刚叶局的话你别放在心上。”
我知道萧南会错意，我加以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我意思是，为什么鬼魂杀了小超和小浩，却没有杀我。”
看他陷入沉思，我也提出我的问题：“是因为我身上有某种特质？还是因为条件？”
“条件？”萧南也似乎认为某种特质是不可能的，但是条件这个东西他明显感兴趣。
我解释给他听：“这只是我的假设，小浩死了是因为他拿到了照片，小超死了是因为他先跑出了服务区，然而我跑出服务区之后被一扇玻璃门挡住了，所以他看似畅通无阻，实际上是一个陷阱，我因为设置路障耽误了时间，才碰巧没有掉进陷阱。”
很复杂，我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萧南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提醒了我：“有没有可能是，小浩拿到了照片，触发了鬼魂出现的先决条件？”
他带我走进第三方信息处理小组，然后拿粉笔在黑板上画出了错综复杂的关系网：“假设，小超的死是鬼魂出现后无法避免的现象，但是你用你的推断躲过去了。”
“那么在鬼魂出现之前呢？至少什么也没发生，而鬼魂为什么会出现？因为小浩走进了某个地方。”
“仓库。”
“对，仓库，仓库里有什么？照片，他拿到了照片，于是鬼魂出现杀了他，这种可能性有多大？”
“百分之百。”
“鬼魂没有智慧与记忆，否则它们就不会杀人，那么这张照片就有可能是关键线索所在，否则它就不会保护它。”
“那它在保护什么？”
萧南在黑板上画了一个问号：“不知道。”
我从桌子上拿到了萧南的车钥匙。
萧南不解：“你拿我车钥匙做什么？”
“去验证一件事。”
我开车直奔阴界关服务区，这一次不像上一次，我做好了万全准备。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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