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道理顾晓飞不是不懂，当石倚天说“这是给她上了一把沉重的枷锁”后，他也是明白了。
所以，顾晓飞没有去说那些什么“就不能留下来吗？”、“能不能别走？”这样的蠢话。
虽然她心中很希望听到。
“祝你一路平安...”
她有些失望：“你就没有其他想对我说的吗？”
顾晓飞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她转过头去，似乎是有些失望。
“你走吧...”她背过身去，顾晓飞只能看见背影。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转身。
但就在他刚刚转身时，他的背后传来了一阵歌声似的缥缈之音。
石倚天轻启朱~唇，字字宛如玉珠落玉盘，清脆动人，在这下着小雪的空旷之地，显得空灵。
“待你君临天下，四海为家，宫门万丈千家宠，我已昨日黄花；”
“待你了无牵挂，浪迹天涯，朝臣侍漏五更寒，我已两鬓霜华；”
“待你半生戎马，共话桑麻，关山两地谁梦谁？我已青灯古刹；”
“待你功成名就，花前月下，悔教夫婿觅封侯，我已心猿意马；”
“待你名满华夏，放歌纵马，虚幻皆缘心不足，我已厌倦厮杀；”
“待你弦断音垮，青丝白发，梅妻鹤子纵情去，我已老死田下；”
“待你不再有她，粗茶淡饭，千帆争渡沧海水，我已幸得人家；”
“待你高头大马，嫁衣红霞，名利难抵绕指柔，我已姻缘错搭；”
“待你荣华富贵，十里桃花，半倾薄田终身饱，我已种豆得瓜；”
“待你一袭袈裟，相思放下，流水无意恋落花，我已参得真假；”
...
...
顾晓飞始终没有回头，在她说完最后一个字时，四周一片静谧，悄然无声，只有他离去的脚步声。
虽然，他很想回头、很想停下来看看，但害怕一停下来，会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舍不得。
是的，他害怕。
人生，有得选总好过没得选。
但有时候，选择也是一种痛苦，有一种情感叫做“难以割舍”；有一种抉择叫做“进退维谷”；
他情愿没得选择。
“一直说人生人生，人生就是一个婊~子，一边不断地给你各种分岔口让你选择，选错了就GG。”
他埋头走着，这个时候雪已经有点厚，脚踩下去能感觉到陷下去的下凹，气温很低，寒风迎面吹得他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哆嗦了一下~身子，远处似乎响起一两声烟花的声音。
再见...
再见了...
顾晓飞有些难受，说不说来的难受，明明自己和她只是朋友。
顾晓飞的心底有种感觉，今天一别之后，两人恐怕很难有再见之日，真的是再见，再也不相见。
顾晓飞很想回头拥住她，很想。
但是他不能那样做。
而石倚天在念完最后一个字之后，也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眺望远方茫茫月色，雪花点点落满她的长发和肩膀。
“无情的男人...就这样吧...”
她闭上眼睛，伸出双手接住落下的细雪，似乎是在感受寒冷，这个时候，她也冷。
“永别了，晓飞...”
....
如果接下来没有意外的话，这两个人，这辈子都可能一点交集都没有，天各一方，各自拥有各自的生活。兴许会在忙碌之余想起对方，也就仅限于此。
但...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般的不可思议，它在平凡人的生活之中划起涟漪！
眼看一脸安详，闭起眼睛准备接受自己命运和接下来人生的石倚天，突然睁开了眼睛，神似张柏芝在《喜剧之王》之中的那个女主角柳飘飘。
“你~妈还真走啊！！！”几乎是吼着出来，表情夸张、演技浮夸，烂到极点。
原本那个文艺、忧伤的女神范儿瞬间消失地一干二净，变成一个女汉子的形象，如果这个时候，有认识石倚天的人在现场，一定会碎掉一地的下巴和眼镜，这时的石倚天，完全脱离了往日的形象。
如果是一场浪漫的罗曼情史，以她现在的表现，无疑是不及格，不提她那夸张的表情，单单是那句“你~妈还真走啊！！”就足以让罗曼情史的导演和观众对她敬而远之。
但如果说是《喜剧之王》的选角，这时的石倚天，表现却是比张柏芝当初在银屏之上更加出彩，因为是真情流露，没有丝毫的做作和虚伪。
果然！听到这话的顾晓飞猛地停住了自己的脚步，刹住了车，站在原地不动准备回头。
石倚天的脸露出笑容，但下一秒又僵住，高高扬起的嘴角平缓了下来，眼睛中的欣喜慢慢褪去。
顾晓飞短暂的停顿之后，并没有回来，甚至没有回头，而是继续走着。
虽然，很想回头，但自己还有其他牵挂，如果留下来的话，就会有人受伤，他不想看到那个可怜的女孩伤心。
所以，顾晓飞只能狠下心，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走着。
就像是电影和现实之中，周星驰的不同表现。
电影之中，柳飘飘大声问道跑车上的周星驰：你说要养我是不是真的啊！周星驰犹豫了一下，也是大声吼道：是啊！
但现实之中，却不如电影般如人意，在这个选择的岔口，周星驰选择了另外的一条路，没有回答。这是一个令他懊悔了一辈子的事情。
“现实始终和电影不一样，我难道不想和星爷一样，大吼一声：我不走了！然后就万事大吉了吗？”
他一边走着，一边颤抖，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内心的苦痛。
一步...
两步...
三步...
而就在他刚刚走出十几步的时候，却是再也走不动了，好像他的外套被什么拽住，身后传来主力，阻止了顾晓飞的离去的脚步。
顾晓飞疑惑的往身后看去...
下一秒
那些“人生”“选择”的狗屁念头被顾晓飞丢得一干二净，自己为了追石倚天而冻了一天的颤抖也消失不见。
他看到了一副一生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一脸苍白的石倚天站着瑟瑟抖地站在细雪寒风之中，目光看着地面，可是一只手臂却紧紧抓~住自己外套的边缘，浑身不停地哆嗦着，但五根手指紧紧攥~住外套，无论顾晓飞怎么拽，她也不肯松开。
顾晓飞松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在他的心中，宛如一柄巨锤敲响他的心间，让他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
“放手吧...我要回去了。”
石倚天缓缓地抬头看着他，随后把目光慢慢移开，被冷风冻得微微泛清的嘴唇稍动，上下张合了好几次，才说出口。
“留...留下来陪我，就一晚上、半个晚上就好...”
这一瞬间，顾晓飞内心的坚硬软化了，冰冷的钢铁被化开成为绕指的柔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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