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m，。 朱雯发了很大的火。
方楠的印象里，朱雯从没发过这么大的火。
他也想象不出，气急败坏的朱雯，原来是这样的一副样子。
当年那个温柔善良，通情达理又有着自己的固执的小姑娘，原来早就随着时间给消磨得无影无踪。
这杀千刀的岁月！
方楠苦笑，感慨，在一旁角落里安静的看着朱雯气急败坏的手舞足蹈的数落着迟史苍。
她从来是一个有问题就解决问题的姑娘，这次却开始数落呵斥乃至大骂，那些不堪入耳的词语不时传到方楠的耳朵里，与那曾经印象里的，与久别重逢后的女人，简直判若两人。
可方楠还是觉得可爱，这是一件无可救药的事情。就像那天下午的邂逅，一念就想不顾麻烦的保她一命，哪怕明知会引起麻烦，他还是会。曾经失去她，想给又没给，又没能给的，他现在都想重新补上来，哪怕破镜不能重圆。
朱雯发了很久的脾气，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的秘密，方楠也没刻意去听，那些不好的，他也不想听。
直到方楠看着迟史苍忧心忡忡的走出来，才又理了理衣裳，准备去见朱雯。
他想了想，还是叫住了那个佝偻着身子垂头丧气的中年男人，对他说道：“兄弟，最近出行的话，尽量不要独自开车，否则就再也走不掉了。”
那段迟史苍的未来，始于一场车祸，那个天气不错的下午，他开着车去往机场，在某个转角处与一辆黑色轿车碰撞，好巧不巧，那个司机正是负责追踪调查他的一位特勤干员。那场车祸，竟成了追查他的突破口，他终究没能安全着陆，甚至可能还影响着一大批人入狱。
迟史苍回头看了看他，有些莫名其妙，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便继续离开。
方楠看了一会他的背影，竟觉得有些可怜。
但又与自己何干呢？谁的路不是自己选的？再可怜，也是有可恨之处的。方楠转过身，没再去想，推开了朱雯家那被虚掩上的正门。
她正坐在沙发上，低着头，膝盖撑着两只手肘，掩着面容的两只手偶尔移动拨弄下头发，看得出来，她也忧心忡忡。
“朱雯。”方楠走到她面前的沙发上坐下轻唤她一声，她这才发现的。
她迅速理了理头发，整理了下表情，勉强微笑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看你门没锁，就进来了。”方楠笑了笑，一只手搭放在她的肩膀笑道：“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从包里拿出了狐仙雕像，继续道：“你看，我见到神仙了，你把这个雕像保管后，就不会有什么怪力乱神的事情再来骚扰你了。没事的，会没事的。”
朱雯接过狐仙雕像，呆呆的看一会它，又看看方楠。
良久，她坐到方楠旁边，一头扎进方楠怀里，呜咽一声道：“方楠，谢谢你。”
方楠拍着她肩膀继续淡笑着：“放心的，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管想让你出事的是人，还是鬼。你还记得，高二元宵晚会那天吗？”
他的嘴角微抿，仰着头眼神坚定，做下这个明知道是错的选择。
“可是，我这个坎，可能过不去了。”朱雯似乎快要崩溃，吐字不太清晰的说着。
她也在绝望。
安定从来得之不易，先有玄门高手索命，后有官方机关在追查。从江湖发家的，也最终会被江湖的风浪打翻，朱雯不想这样。
她从来不想要这样的生活，她也只想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很多时候，朱雯都在想，如果当年父亲没有重病，自己没有离开方楠，现在的生活会不会幸福而安逸。或许没什么钱，会为各种琐事操心甚至吵架，会有各种各样的小烦恼，甚至被生活磨平所有的棱角，没有梦想，锱铢必较。可那样平平淡淡的生活，比现在有趣又安逸得多啊。
这么多年，她一直怀念那些最真挚单纯的时候。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努力的追寻这些她根本不怎么想要的，越走越远，身不由己。
她后悔那时尝到了金钱的味道，她也想有得选，可这命运哪里给过她什么选择？
朱雯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放开了哭声，就像十六岁时一般。
那天惊蛰，雷雨。
朱雯也是这般靠在方楠怀里，梨花带雨。
或许两人还存在着点心有灵犀，或许方楠从来没忘记，他轻轻拍着朱雯的肩膀笑道：“哭吧哭吧，但会没事的。你还记得，高二那会么？有天你也是这么的靠在我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哪天我忘了，但那天我说的话，我一直都记得。”
朱雯安静了一会，随后似乎有些羞涩的说了一个“嗯”，她也记得。
“那天我跟你说，别怕，我会保护你一辈子，不会让你委屈，不会让你被欺负。你要星星要月亮我可能给不了你，但我会带着你去摘，再多困难我都会在你身前。你要一世安稳，我就给你一世安稳，但你啊，也得跟我一起看远方的山河锦绣，做那个我不记得名字的诗人说的春天想在樱桃树上做的事情，嘿嘿。”方楠一笑，似在缅怀，转而失落的继续道，“可是对不起，我挺没用的，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我也曾误会过你，因为你痛恨过女人一阵子，因为你自暴自弃了一阵子，也因为你，才会越来越努力。虽然时间一直往前而不可逆，但我十六岁对你说的话，现在依然作数。以前没做到的，现在为你补上，你知道的，我一向说话算话。”
“可是……”朱雯透出焦虑的神色说道。
方楠打断了她的话：“没有可是，怪力乱神的我能解决，世俗间的问题，我也能尽一份力。撑过这阵子，把李阴阳的那个师兄搞定后，我想办法送你出国吧。”
朱雯抬起头呆呆的看着方楠，一脸的不可置信。
方楠极力的表现出淡定，但对她微笑不过两秒，便转头看向阳台之外。
“楠，谢谢你。”朱雯侧着脸靠在他的胸膛，轻声叹着，“谢谢你，其实我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没什么的，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会后悔一辈子的。”方楠一直轻轻的拍打着她的肩膀。
夏天的天气总是说变就变，窗外的天空越来越阴沉，一场大雨即将倾盆，倏忽间闪过的几道电光，一如十六岁时的惊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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