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歌歪着头，大大的无辜的眼眸，直凝望进他心里去，“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认我？”
她没有哭，可是这样委屈的神色，更加叫他受不了！
权东擎好想将她眼睛吻住，闭上，不敢再跟她对视。
“那以后呢？”她又问，躲开了他的吻，微微撑起身子，模样是那么倔强，“以后你还记得我、还认得我吗？”
固执地一遍遍追问，一定要听到他的回答。
她并不知道，她越是这样追问，越表现出自己对他的在乎，越是让权东擎自责懊恼。
可是他这一次，真的没办法回答他。
“艾歌……别问了。”权东擎忽然放开她，眼神暗下来，“我今天已经破例了。”
破例表现出对她的在乎，破例来救她。
艾歌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这就算破例了……那我和你之间，还真是隔着很多禁忌呢！”
“艾歌！”权东擎欲言又止，神色动容。
半晌，他终是什么都没说，将自己的外套从她身上拿回，冷冷站起，道：“我来过这里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来找过你！”
“为什么？”艾歌也站起来。
可是因为躺倒太久，腿脚发麻，一下子站立不稳，又重重地跌了下去。
然而这一次，权东擎并没有扶她。
艾歌强硬地自己站了起来，隔着半米的距离，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心急如焚地赶来，如今又冷漠无情地将她推开，却连一个解释都吝啬于给她！
“我以为，我们之间不该有任何隐瞒。”她无比失落，她方才甚至想好了，如果他肯给一个解释，她愿意就此原谅他从前的所有事！
可是他不开口。
艾歌深深叹道：“我答应你，不会告诉任何人。”
“好。”他这才闷闷应了声，一手拿着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要往车子走。
艾歌突然在他身后追问，“程舒呢？他有没有出事？”
权东擎前行的脚步生生一顿！
“他……”一开口，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很是干涩，狠了狠心，才续道：“程舒死了。”
那场大火，吞噬一切，他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身后的人似乎又歪倒在了地上，传来极低的隐忍的啜泣声。
他不敢回头看，怕自己一心软，忍不住就想留下来。
可是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没理由前功尽弃。
权东擎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脚步。
离车子还有几步远的距离，艾歌再次叫住了他！
这一次，她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光是听着，就让他内心滴血。
“权东擎……你站住！”
她的语气是这么无助哀恸，可是她偏偏还是要强迫自己，装出这么坚强的模样！
从前他惯着她宠着她的时候，她才会在他面前服软，笑着讨好他，根本不会也不需要在他面前假装坚强……
可是如今，她在他面前，却变成了这副模样。
一个女人要对一个男人失望到什么程度，才会逼着自己学会坚强？
他不忍去想。只用所有的抑制力去克制着自己，想要回头拥抱她的冲动。
可是没想到，她还是只凭一句话，就让他彻底丢盔卸甲……
艾歌最后一次低声恳求，“你这次离开前，能不能吻我一下？”
她只要一个吻。
永别之吻吗？
权东擎觉得自己所有的神经感触都已麻木，只有脑海中，久久盘旋着她的这句话。
吻我……在你离开前……
这是她最后的所求。
刹那间，万念俱灰，悲从中来，心已痛得根本已没办法呼吸！
他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原地，希冀着时光就此停止，身后的那人永不离去。
可这永远不会发生！
前方还有一堆事情在等着他，他甚至都能看到远处一辆车正疯狂地往这里开来！
权东擎拧紧了眉，将所有的思虑统统隐藏在深邃的眼眸深处。
他飞快地转身，坚定地走到艾歌面前。
深深凝望她一张熟稔于心的面容，她的眉眼，她的五官，一笔一划早已在他心中勾勒无数次！
还有那诱人丰润的唇。
他一手抬起她的下颔，轻轻地，俯身凑过去，唇瓣相贴，冰凉却真实，触之只觉得心颤无比！
那一抹疼，那一抹宠，就在他的唇边，他的心尖，像根针刺儿，轻轻地扎，细细地碾磨，让他如此欲罢不能！
一滴泪，润湿在他眼睑之下。
他惊诧地睁开眼，却见眼前的艾歌，神色静然，根本没有恸哭，甚至，除了那滴悄然滑落的泪珠外，根本无法从她脸上读出丝毫哀伤的情绪。
她此刻就像一个超然于世之外的神仙，平和漠然地注视着他的动情之举。
诧异之下，心疼骤然加剧！
权东擎收回了吻，站直身子，久久和她沉默对视。
良久，直到他们都听到路上传来刹车声，可是他们都没有分神去看。
杨巍惊慌无比地从车上跑下来，看了看艾歌，又看了看权东擎。
虽然有些诧异，但他还是很快走过去，脱下外套，裹住艾歌，将她细细打量一番，“你还好吧？有没有出事？”
他刚到家不久，就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问清楚了地点，就火速往这里赶！
没想到他竟然比苏立还快。
艾歌不说话，目光还凝在权东擎身上，似乎想用这最后一刻，将他好好铭记于心，然后再转身，将他彻底忘掉。
权东擎轻叹一声，缓缓低下头，将视线错开了，“杨警官，送她回去吧。请替我回报局里，人质平安，我将继续追击凶手，请求局里派人支援。”
杨巍条件反射，当即一并腿，敬礼道：“是！”
艾歌微一愣神，扭头去看杨巍的动作，心中顿时有些起疑。
权东擎也皱了眉，脱口道：“别拿你们当警察的那一套应付我！看着心烦！”
杨巍竟然难得没有开口反驳。
权东擎将艾歌交给杨巍，站在路边，默默地看着杨巍将艾歌扶上车，关上车门，发动车子离去。
隔着茶色玻璃，他的身影依旧挺拔肃然。
可是落在艾歌眼中，却多了一份复杂的深意。直到车子离开很远，她还回身扭头去看，看那道身影渐渐缩小成一个黑色的点。
她似乎有些明白了，但还是不懂。
路上，他们和数辆警车擦肩而过。
杨巍并没有停留，只是用对讲机简单做了汇报，苏立让他先送艾歌去医院。
“好！”杨巍应道，关掉了对讲机。
车外，夜色渐浓，最终将周围的景象都扯入阴森冰冷的黑夜中。
不知道权东擎他们是不是真的追去了林成和的别墅？会不会有危险？
“杨巍？”
她突然开口，打破车内静谧的气氛，让杨巍顿时一愣。
她问，“你怎么不说话？”
杨巍不能告诉她，他正在思索权东擎的真实身份，只轻笑道：“刚才太担心了，这会儿有些缓不过神。”
“谢谢你。”艾歌一向是个知礼知恩的人，当即客客气气道谢。
然后又问，“程舒真的死了吗？”
杨巍又是一愣，“你知道了？”
艾歌一听他这样说，当真是心如死灰，原本还抱着一线希望，觉得权东擎是不是在骗她，如今问杨巍，杨巍竟然也这样说……难道，程舒真的不在了吗？
他刚找到一个心仪的男人，他这么体贴，如果不是他一直陪伴在身边，她根本没办法度过那段灰暗低落的日子！
难以克制的悲伤，瞬间弥漫心头。
艾歌捂着脸，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想去看看他。他……应该有人送他一程。”
前座，杨巍深深叹了口气，“艾歌，有你这句话，我想他应该是死而无憾了。”
这话根本不能安慰她，反而让她更加难过！人都不在了，她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啊！
然而很快，杨巍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放心，程舒他没事，只是情况有些不太好，唉……”
他又是长声叹气，续道：“我送你去医院，你自己看看吧。”
……
苏立指挥着警车，很快赶上了权东擎那。
只见他将车停在原地，一动不动趴在方向盘上，根本不像他对杨巍所说的那样，气势汹汹去追凶。
实际上，就他现在这副萎靡不振的样子，不被凶反追就已经很不错了！
“喂！”
苏立老实不客气敲响了他的车窗，“起来起来了！这副样子还追什么凶啊！看看你，全身上下，哪里还有半点权东擎的模样！”
他加重语气说了“权东擎”这三个字，是在提醒他，注意自己身上背负的任务。
权东擎缓缓抬起头，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吭声。
“我还以为你会把持不住呢！”苏立自己打开车门，一屁股坐上去，就调侃他。
但是不得不说，他一开始控制得非常好。
得知艾歌失踪时，他竟然还能忍气吞声呆在警局哪里都不去，不去找她……就连黎重那个老狐狸都信以为真，认为他真的不在乎艾歌了。
苏立叹道：“做的不错啊！看起来，黎重这一次是真的相信你了。”
没想到，下一刻，一个拳头就狠狠朝他脸上招呼过来！
权东擎冷着一张脸，发狠地出拳，一拳就结结实实揍上了他的鼻梁！
“我草！”苏立一声怒骂，捂着鼻子大叫起来，“你小子发什么疯！干嘛打人啊！还打脸！要不是看在你警衔比我高的份上，老子早反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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