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园重归寂静时,一众人等都被勒令退了下去。
一晚安歇。
一日宁涛。
翌日黄昏时,晚秋园院门早早地落了锁。
正厅之中,瑾太王妃已经摆好了一桌子丰盛的酒席。
席上之人却寥寥无几,唯有瑾太王妃和四公子慕御真二人。
“娘,今日这是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怪怪的?娘,有什么事吗?”
慕御真对昨晚之事毫无所知,对自己的亲娘谋害大哥一事更不知晓。
他的小眼睛四处瞟了瞟,总感觉有些怪异。
觉着今日晚秋园的气氛幽冷,不同寻常。
还有娘亲看他的表情,也、也有些怪怪的。
似是怜惜,似是慈爱。
隐隐中,还有似乎有些不舍。
慕御真心中不安,捉住了母亲的手,心略显慌忙。
“御真,娘没事,娘就是、就是想我儿了。”瑾太王妃眼圈渐渐湿润,有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慕御卿越加难安,问道:“娘,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有人欺负您吗?您身子不舒服?娘,您别吓儿子,告诉我好不好?”
儿子的懂事与体贴让瑾太王妃心中一阵激荡。
眼中两股泪珠儿一时没控制住,哗啦一声滚了下来。
慕御真见此,更加心慌。
他直摇着瑾太王妃的手臂着急地追问:“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说话好不好?不要吓唬儿子好不好?”
“御真,娘没事,娘就是觉得我儿御真受了伤,特意做了一桌子好菜给我儿子补补身体。来,儿子,尝尝这个油焖虾,娘亲手做的,看看好不好吃?”
瑾太王妃擦干了眼角的泪水。
强挤出一丝微笑,夹了一只虾放在儿子慕御真的碗中。
慕御真无心品尝。
眼睛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母亲,总觉得不对劲。
瑾太王妃瞅着,失声一笑,“瞧我,都不知道给你剥好。来,御真,母妃给你剥虾。”
瑾太王妃从儿子碗中把虾拿了过来,开始剥壳儿。
剥完之后又亲自送到儿子嘴边,目送儿子吃下。
随后又为慕御真夹其它的菜。
均夹送到儿子嘴边,目送儿子吃下去。
如此一反常态的母亲,令慕御真心中越加不安。
可是随他怎么问,瑾太王妃就是不说实情,话语里全是食物。
慕御真不想惹得娘亲不开心。
所以瑾太王妃送什么过来,他就乖乖地吃下什么。
没一会儿,他已经几乎将桌子中的菜全尝了一遍。
瑾太王妃却还乐此不疲,继续给他夹菜。
慕御真轻轻摇了摇脑袋,自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到母亲瑾太王妃唇边,说道:“娘,您也吃,别光顾着儿子。”
“好,娘吃。娘的御真真乖,娘这心里真心欢喜。”
瑾太王妃将菜吃了下去,滚烫的眼泪跟着滚落下来。
然后眷恋不舍地伸手摸了摸慕御真的脑袋,含泪说道:“儿子,娘问你,你可知道当年娘是怎么进入王府的吗?”
慕御真点点头,说道:“娘曾经跟儿子讲过,说是当年父王去西戎打仗的时候遇到了受难的娘。
一时心软,就将娘带在身边,班师回朝的时候又将娘带进了王府。”
“没错!”
瑾太王妃眼中的泪不断地流啊流,好像流不干似的。
她的手轻轻抚在儿子还未完全长大的小脑袋上,来回亲抚了好些回后才慢慢回忆往事。
说道:“御真,当年你娘我原本是西戎边陲一个商人家的女儿。
我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也算小有薄资,日子过得比较舒坦。
可是边陲战事连连,黎明百姓常年身受战乱之苦。
我的娘亲在我七岁的时候不小心被乱兵杀死了。
然后我爹就讨了二娘,二娘带过来两个孩子,一男一女,男的比我大,女的比我小。
开始过来的时候,二娘地位不稳,还在我爹面前假仁假义的照顾我。
可是后来她生下了爹爹的孩子,母凭子贵,地位一下子就稳了。
她自然也就不再顾忌,肆无忌惮的欺负我,打我,骂我,凌辱我。
我的娘亲死了,二娘又不断虐待我,我想逃,却发现天大地大,却根本无处容身,只能在家里呆着。
就这样,你娘我忍啊忍,忍啊忍,一直忍到了十六岁那年,忍到了娘终于要脱离苦海出嫁的那一年。
可是谁曾想,二娘并不想将我嫁出去,她说她儿子喜欢我,让我嫁给她的儿子,往后不会亏待我!”
怨恨的泪水在瑾太王妃脸上交织。
她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娘受了他们那么多年的苦楚,怎还会想留在家里?
所以我执意不答应,一心要嫁出去。
因为我娘在世时曾给我许过婆家,那位世兄待我也不错,听我的诉苦之后就决定下聘娶我。
娘心里当时高兴的不知道成了什么样子。
一直盼啊盼,盼啊盼,终于盼到了出嫁的那一天,盼着我穿上了大红色的喜服坐上了花轿,开开心心的离开了家。
可是谁曾想到,花轿并没有抬往我的婆家,反而不知不觉中被抬到了一个破庙里。
等我发现不对时,二娘的儿子就将我拽下了花轿,说让我别做梦了,他看上的人,就算是死也不会嫁给别人的。”
“娘!”
慕御真捏紧了瑾太王妃的手臂,露出一脸紧张的神情。
瑾太王妃对他温温一笑,说道:“那畜生二话不说就对我开始施暴,我定然不从,就和他打了起来。
可我只是一个柔弱女子,如何斗得过他这个大男人?
没两下功夫就被他摁住了。眼看着名节不保,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咬舌自尽。
就在这个时候,忽听得一声厉声喝叫响彻了云霄,在我还没反应过来之时,那畜生就被人扔了出去。
我当时感触万千,连被那畜生扯乱的衣裳都来不及整理,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那个出手相救的人。
顿时觉得他是那般的高大无比,那般的英勇无敌,活像个神仙,从天而降来救赎我这个可怜人。”
“是我父王,对吗?”慕御真很聪明。
瑾太王妃露出悦色,点点头道:“正是你的父王,先洛王爷。孩子,你不知道,当时娘亲只看了你父王一眼,就再也舍不得移开眼睛了。
他英朗威武,气质如仙,超出了我对男人的认知范围,在心中只把他当做神来对待。
往后更是他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后来父王就收了您为庶妃?”
“没有。你父王是个正直的好男人,他虽然救了我,但对我并无二心。当年将我带回来也只是觉得我可怜,觉得我无家可归。
是你母妃,也就是太王妃她心善,见我对你父王一片倾心,人又老实,且王爷也不抵触,就给了我一个名分。
最初,娘并未得到庶妃的位置,甚至于连王嫔都没有,只是个卑微的良媛。
直到生下了你,才一点点起步,渐渐坐到了洛王府庶妃的位置。
孩子,可是你知道吗?娘亲从一个下等人做到庶妃这个位置有多不容易?
太王妃虽然仁慈心善,但是再仁慈、再心善的女人,对待和自己分抢丈夫的女人也免不了会有三分醋意。
太王妃有了醋意,她手底下的那些人就更不会给娘好脸色看。
至于如太王妃就更不必提了。
那个女人高冷的很,对于分宠一事更加眼里揉不得沙子,平时在太王妃跟前都免不了说几句酸溜溜的话语,又何况于我?”
岁月不如意,冷暖自知之。
那段日子于瑾太王妃而言,并好过不到哪儿去。
唯一的慰藉就是她有了男人,有了这天地间闻名遐迩的大英雄做丈夫。
只是这慰藉并不足以填平她心中的欲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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