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方道。
把手中没用过的筷子和季与晞的那双交换过来，苏辞的语气一本正经：“然而现实中不会有这样的仙女存在的。”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有意, 季与晞总觉得“仙女”这两个字眼, 被他咬得格外重。
季与晞：“”
小姑娘沉默了一阵子, 抿了抿唇，站起来拿走了他手里的筷子。
“女孩子都是仙女你不知道的吗！”
苏辞也倒是不慌不忙的站起身, 身高足足比她高出一个头, 从上至下，微微俯视着她。他的双臂撑在桌面上，向着季与晞那边倾了倾, 随后微微笑起来：“那么, 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
她听见自己猛吞口水的声音。
男色的诱惑力还是极佳的。
可眼前这位直男, 分明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在她看来是有多撩, 自顾自的偏头，趁她没主意，一把拿过她手里的筷子, 不紧不慢的补充问：“你还吃不吃饭了？”
当然——吃啊！
季与晞悻悻地坐回位置上，加了一块鱼饼，缠了一大团芝士在上面, 觉得自己遇到了沟通方面的问题。
同一个话题让女孩子讲两遍, 这多不好意思。
小姑娘缩了缩脖子, 抿着唇开始漫不经心的吃饭。
倒是对面的苏辞，一点都没有被刚刚的话题影响到。男人倒是格外专心的扒着碗里的食物, 偶尔伸出手来, 给啾啾喂点小零食。
画面还是很温馨的。
就是她的心情不太愉悦。
按理说确实是那里都能去, 住酒店说不定还会落得个更自在的生活。
就是每天见不到却姜，只能通过微博来了解他生活动态而已。
没什么的大不了的。
以前不也是这么过来的？
但凭借着私心来讲——她确实是想要更苏辞接触得更多一点，再多一点。
人总是不知道满足的生物，有了这次的开头，也就自然的会对下次有所期待。
也希望他能够生活作息保持固定，不像她自己那般混乱。
最后泡面和外卖都少吃点就好了。
季与晞声音微弱的叹了口气，准备收拾碗筷。
未曾想到，苏辞在这一点上倒是相当自觉，接过她手里的东西，一股脑儿的捧到厨房，挨个往洗碗机里面塞。
她看着他的背影，男人穿着灰色的居家服，柔软的头发侧边翘起。
季与晞动了动嘴唇，脑子里全是离别时的场景。刚想跟随着自己的内心，说出“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之类狗血而煽情的话，玄关处的门铃声在这时候响起来。
季与晞就站在苏辞的身侧，后者指了指拿着的东西和指尖上沾到的油渍，示意她去开下门。
她也没想那么多，绕过吧台的位置，走向玄关处。
提起把手，打开门。
季与晞看着面前的人，懵了三秒钟。
女人妆容艳丽，垂在脸庞的头发扣着大波浪卷，极为有气势的一张脸出现在门后面，手里提着的包也是某个大牌最近大热的新款。
对方一身职业装，干练的气息充斥着全身上下每一处。
季与晞低头看了眼自己还算清新的连衣裙，撇了撇唇角，避过身子让对方进了门。
她确信却姜是没有女朋友的。
却姜逢年过节就会担惊受怕，一直在微博上吐槽说自己害怕被催婚什么什么的。按照他什么最好的都想分享给粉丝的性子，自然人生大事也不会瞒着她们吧。
当然，如果近期突然谈了一个女朋友的话——当她没说。
女人盛气凌人的进了门，大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撩了撩耳旁的头发，转头看向站在厨房那边苏辞，嗅了嗅鼻子：“哟，看来今天中午吃的不错。我还害怕你吃泡面营养不良猝死在家中，没想到家里居然有了一小姑娘。”
？？
季与晞敏感的竖起耳朵。
这是在说她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苏辞的表情也相当自然。他朝这个方向走过来，坐在了女人的对面，姿势明显比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放松很多。
男人低低的应了一声，算是对季与晞和他关系的解释：“昨晚刚认识的，算是粉丝。”
女人咂嘴：“啧啧啧。没看出来啊却姜——你还是个禽兽？”
苏辞明显瞥了她一眼，随手扔过手旁的抱枕，朝对面砸过去，被女人轻飘飘的避开。
季与晞反而更困惑了。
以苏辞语气的熟稔程度，这两个人绝对已经认识很久了。
但要说是女朋友的那种亲密关系，还真不是。
谁家女朋友见着自己男人屋子里有个小女孩，还能面不改色的坐在这边喝茶的？更何况，对方刚刚喊苏辞喊了“却姜”。
他的昵称。
如果是现实中的朋友，也铁定不会这么叫。
会是谁呢。
小姑娘站在一旁，目光微闪。
女人给她的感觉有点熟悉，像是在哪儿见过似的。
坐在旁边的飘窗上，季与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在却姜的关注列表中，一个个的往下翻阅。在快要见底的关注者中，找到了答案的来源。
苏辞的责任编辑。
林九夏。
林九夏是个不折不扣的美女，同时也是一直负责却姜画画和创作的人。她的微博头像便是她自己，不过是那种对镜自拍，只露出了额头和眉眼。季与晞辨认时，这才花费了一番功夫。
而现在，已经完全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自然也就没什么好担忧的。
和苏辞还不算数，林九夏也不认识。这次估计是谈工作上的事情，她也就没必要杵在这里时时警惕。
她扶着边缘，从飘窗前起身，一个人慢慢悠悠的蹲在阳台处，逗啾啾玩。
啾啾在阳台上晒着太阳，见到她来，站起身围在她身旁饶了一圈，随后又瘫在自己的窝里面，眯着眼睛。一副舒适惬意的模样。
季与晞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和它对视了十几秒。
身后断断续续的传来说话声——
林九夏：“你这次画画怎么样了？”
苏辞：“还行吧。已经完成的差不多了，等下给你看看成品，如果可以的话直接拿走就行了。”
林九夏：“那最近出画集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距离你上一本《清明》，已经过去了一年半了吧？我看你最近攒的作品也有不少，百鬼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题材，到时候找个写手帮你配个小故事，到时候效果应该可以吧。”
苏辞那边沉默了一会，这才继续接过话题：“上次《清明》耗费的时间太久了，觉得我自己最近应该还没准备好吧。”
林九夏：“你家里人那边给你压力了？”
苏辞：“嗯。”
这声不轻不重的“嗯”落入季与晞的耳畔。
她悄悄扭过头，借着绿植的遮挡，朝客厅里面看了一眼。
男人抿紧了唇线，半垂下眼眸，目光晦涩。
纵使隔了这么远，她也依然能感受到对方脸上的隐忍与犹豫。
不知道怎么的，季与晞就想起之前，却姜在微博上说过的话来。
这条微博是好久之前发的。
那时候的他，还没有多少粉丝。自然也就不会引发大家多大的关注。
而换做季与晞来说，确实清清楚楚的体会到了他的心境。
画画不易。
作为兴趣爱好，本身就是一个花费脑子又花费时间的东西。和写文一样，翻阅的人几分钟就看到了结尾，而她多少个不眠不休的夜晚，对着屏幕敲着字的那刻，心里还是会有那么几分苦涩的。
而以画画维生，怕是一个比写文更加不现实的东西。
季与晞半蹲着身子，这会站了起来。
林九夏在这个时候接了一句话。
“如果你愿意走上商业化的发展，这条路是完全没问题的。关键还是看你个人吧。”她轻声叹了口气，“你的粉丝基数现在也足够大了。跟隔壁的那画师学学，多出几本画集，多弄几次签售会——怎么不比别人赚得多？”
客厅里在此刻陷入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半响过后。
苏辞避过这个话题，没有回答。他起身站起来，冲着阳台的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了视线。
眼前的男人微垂着脑袋，眼底似乎有不明的星火亮起。他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打量的视线定格在半空中。
苏辞没扭头去看身后的季与晞，却也知道她一定正在注视着自己。
“把我送你？”他语气上扬，重复了一遍她讲过的话，认真的想了想，伸手指向自己，挑着唇角漫不经心地笑起来，“那你可要考虑好。”
季与晞：“嗯？”
“我和画可不是一个价钱。”
苏辞看似认真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下一秒，从同行的朋友手中接过带来的纸袋，留给季与晞一个清冷的背影，没带犹豫的冲着她挥了挥手。
男人迈开长腿，步子跨的大，没一会儿就消失在人群中。
季与晞心情大好地轻声哼着歌，弯下腰提起纸袋，放在了行李箱的上面，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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