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郁家这回铁定逃不了皇帝的责难，但此事高高举起又被轻轻放下，抓了几个吏部的小官，不重不清地敲打了一番，没了下文。百官不由得传言这一切估摸着都是那郁贵妃妖媚惑主等等。
上朝时，有几个官员提了一句：“陛下子嗣单薄，况且又快到了三年一度的选秀，不如选秀吧。”
“选秀是大事，劳民伤财，时效颇长，不如”
姬帝自然是明白这个“不如”是什么意思。祖制规定，选妃要从民间选取，尤其是皇后，得是清清白白的民间女子。这也是为何郁贵妃始终只能是个贵妃，不能立为皇后了。
“各位大臣就近选罗些美人即可。”姬帝说道，“礼部着手准备吧。”
虽是夏日，天气却总泛着冷意，姬青禾出去摆摊子一点也不觉着热。宁澈将掩面的斗笠递给她后，说：“午后若是太热，便会来吧。”
“好。”姬青禾突然在他面颊上亲了一口，匆匆离去。惹得跫音瞪眼，光天化日之下如此轻浮真的好吗？当然看自家王爷傻笑，也就不好再纠结下去。
她走到固定的摊位，却发现一个女子站在那儿，像是特意等她似的。
姬青禾打量那女子，面上画着淡雅的妆容，发髻上缀着些许簪花。上身是琵琶袖正红色绣白玉兰的交领上袄，下着杏白色马面裙，绣满浅色海棠。算是是这么个引入注目的美人儿，但是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摆好摊位，姬青禾边坐下，边问：“姑娘算卦吗？”
“自然是。”女子淡淡一笑，“奴家苏曦羽，求姻缘。”
姬青禾终于明白那种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了，睁大眼睛问：“姑娘是”妖？
指尖绕着垂下来的一小段细麻花辫，女子笑意更浓，“姐姐？”一种浑然天成的妩媚，连女子也抵挡不住。
“姑娘已经有了意中人吧。”这妖精来这儿的目的肯定不单纯，姬青禾心想先试探试探，指不定又能打听到什么人妖情深缘浅的虐恋，问情就是个例子。
苏曦羽点点头，说：“奴家的意中人正是令师兄王怀素。”
“这”姬青禾一挑眉，估摸着这姑娘是明白了她曾经与王怀素那些许纠葛，跑来这儿警告来着。“姑娘，我也是作为人妇了，自然知道姑娘心情，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要听从，不如姑娘去拜访拜访九歌道人？”九歌道人再说也是个修道的，会不会降妖除魔不好说呀。
女子故作娇嗔地说：“妾有意郎无情，所以才来找宁王妃算上一卦。”
姬青禾只能硬着头皮算卦，希望苏曦羽是个好说话的。生怕自己算卦算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姬青禾笑着说：“我对相面之术也是略知一二，姑娘你的相貌是极好的，面若桃花，怕是姻缘一事会自动找上门来。”
“既然如此，宁王妃陪同奴家一道去司天监可好？”苏曦羽问道。
姬青禾听了心觉这恐怕才是她来此的真实目的，心慕她师兄什么的八成是借口。便说：“姑娘莫不是不识路，司天监离这儿不远”姬青禾说到一半，被打断。
“并非不认得路，只是奴家独自前往，万一那国师直接杀了奴家怎么办？”苏曦羽哀声叹气，“人妖势不两立，王妃随我一同，他才有顾忌。”
“那你还去？况且苏姑娘怎么认为国师见了我就会好心。”
“奴家哪里能不知道。”苏曦羽露出一个暧昧的笑，从袖子里头取出一个绣得精巧的荷包，“实在不行，王妃代我转交给您师兄，可好。”
姬青禾心想，这更加容易引起误会，只好无奈地说：“走吧走吧。”
到了司天监，苏曦羽收起妩媚轻佻的模样，端端正正地走进去，倒像是个大家闺秀。姬青禾不解，先前从来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女子，也没有听王怀素说道过。
司天监的侧厅架子上摆放了不少盆栽，多数为松柏兰草，窗户沿上摆了不少蓝紫色与白色桔梗花，这花着实不适宜观赏，至愣愣地竖着，挡住不少光线。他们来时，九歌道人正在侍弄那些兰花。引路的童仆说道：“午后王大人方才回来。”
苏曦羽羞涩一笑：“多谢。”
童仆脸一红，赶紧退下。九歌道人这才放下水瓢，问：“宁王妃怎么有空带着这个妖女来找本座？”
“国师大人这位苏姑娘心慕我师兄，便想来司天监找他。”姬青禾说道，这个理由真的是够牵强，妖精的思维总归不是常人能揣度的。
“原是如此。”九歌道人也懒得管她是真是假，“小高，带苏姑娘去正厅吧。”
一个童仆上了茶，姬青禾忐忑地坐在椅子上，本以为她总能走了吧，没想到九歌道人坐到她面前，拿了一本泛黄的书，说：“这书看过没？”
书的封面包括扉页都已经不翼而飞，卷角也到处都是，看来有些年头了。九歌道人把书放到她面前，示意她翻两页。
“没看过。”姬青禾说完，有开始揣测狐妖是什么意思。
“你也算得上本座同门，这相面之术还是学学吧。”九歌道人难得的和颜悦色，姬青禾一时半会儿说不出什么，只好道了声谢，默默接过。
“还有一事本座问你，你从哪里来的？”
九歌道人眼下之意问的是姬青禾，他很久以前便察觉出自己是个穿越过来的，也没有任何惊讶，表现得理应如此。
“我说我不属于这个世界，国师大人信吗？”
“自然是信的。”九歌道人看着几扇窗户上摆着的花盆，说道，“瞧你近几日怕是要风寒，拔些桔梗花去防着吧。”
姬青禾无语，她还以为这是养着观赏的，好奇地问：“既然是用来做药的，为什么要种到花盆里，还摆的这么”丑，她就不说了。
“以前本座就是喜欢这花，生得贱，好养活，撒一把种子到空地上能见到好大一丛，如今几个童仆不懂事，在这儿弄巧成拙。”
听他说话的含着浅浅笑意的语气，结合杨家被凌迟的老将军，姬青禾总觉得此人有人格分裂症，喜怒不定。
临近午时，九歌道人便催促姬青禾离开，还亲自送她走到门口，果然一转身便看到王怀素从东面走来，姬青禾心想还是别惹那更年期国师，再次鄙视了他的阴晴不定，然后一溜烟跑了。
“方才是青禾？”
“是宁王妃。”九歌道人点头，随即露出了冷笑，“那只骚狐狸在等你呢，怎么就见了一面，眉眼传情了？”
王怀素不知道他说的是谁，只好跟上他走到了正厅，一个红衣女子快速跑到门口，喊道：“公子，我可算是寻到你了。”
这不是在诸葛枫家的那只狐妖么，怎么回事？王怀素不解，九歌道人冷嘲热讽之后也就走了，徒留一对男女在此尴尬。
“姑娘请坐”王怀素说得有些犹豫。面前女子一颦一笑都糅杂媚意，他着实不敢直视。
苏曦羽肃穆地行了一个礼，她的身后出现了白珞。王怀素讶然，只听苏曦羽说：“公子，奴家前来是为了确认一件事，还请公子海涵。”
“何事？”既然师兄在隔壁他也不用惊慌。
“九歌道人不知是敌是友，故而无法再次诉说，请公子移步。”
一个妖精，一个神仙，这样的搭配怎么都显得怪异，王怀素本想拒绝，白珞的身影突然在他脑海中回响：“公子不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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