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李的少年见那男子嘲笑,也不恼怒,只是静静地盯着那人看,直到笑声停歇,才淡然问道:“泯尘大哥,我说的很好笑?”
名叫泯尘的中年男子脸上笑意仍未褪去,摇头道:“你说的未免太不着边际,都说寰珠仙剑派在那寰珠山脉之中,可是却从未听闻有人亲眼见过。还有,那寰珠山脉起于川州南方,纵横蜿蜒,直到西南近海之地,山势绵延,何其广大,就算真有什么剑仙门派在山脉之中,你又如何去找?”
泯尘言说之间,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显是对小李子的话不敢苟同。可那小李子却似乎没听出泯尘口中的三分劝说,七分嘲弄,反而低着头颅,凝眉深思,口中自言自语了几句:“不错,这倒是个问题,我得想想办法找到寰珠仙剑派,又或者找到剑派的弟子,先让他们知晓我这个人的存在,以及我的诚心才是。”
泯尘见小李子煞有介事的模样,顿时一翻白眼,口中抱怨道:“哎呦!小李子,你到底有没有听明白我在说什么呀”
这两人一言一语说个不停,云穹听了微微一笑。那小李子口中的剑仙门派他也知晓,实则是许多年前,由多个修仙门派联合而成,后来发展壮大,自成一脉。由于这些门派皆处在寰珠山脉之中,因此便唤作寰珠仙剑派。云穹虽未亲眼见过,却从自家门派典籍中有过了解,此剑仙门派历史久远,道法玄奇,派中弟子更是人才济济,与瑶光剑派一般,亦是傲立于修界一方的玄门巨擘。
云穹之所以对这两人的说话有所留意,便是因为他们话语中提到了寰珠仙剑派,不过他们接下来所论之事便是一些俗尘琐碎,云穹听了几句,顿觉索然无味,正准备将神念收回之时,岂料另一道强大的神念突然出现,同样罩定在了那小李子和泯尘的身上。
云穹身负《瑶光凝真剑典》传承,对剑修一道已然颇有心得,而突然出现的这道神念,凝练之中透出丝丝锋锐剑意,定然是一位剑道神通极为厉害的修士无疑。
这陌生的神念自然也感应到了云穹,却并未有什么动作,云穹也没有轻举妄动。二者对峙了一会儿,都觉得对方似乎没有什么敌意,于是不约而同地缓缓撤了开去。而大街上的小李子和他身旁的泯尘却不知道,方才有两个厉害的修仙士,同时对他们有所留意。
云穹撤回了神念,方抬起头,见柳心颜双手捧着壶瓶,有些询问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道:“无妨,对方没有恶意,应当是玄门同道。”
柳心颜点了点头,一言未发,又自行吃喝了起来。
饭菜用完,天色已晚,两人依着客栈伙计先前的指点,来到自己的房舍休息,过了几柱香的功夫,外面竟然传来许多爆竹声响。
云穹现下的修为本就无需睡多久,他也并未卧榻而眠,而是正盘膝在屋内,参悟着《剑典》中的无上剑诀。
不一会儿,有人轻敲房门,云穹灵觉随即探出,发现门外的竟然是柳心颜。他急忙收了功法,下榻打开房门,两人方一见面,柳心颜便问道:“云穹哥哥,外面的烟花好漂亮,你可以陪我上楼顶看看吗?”
看柳心颜的神色,显然是对外面的欢庆颇为好奇,云穹急忙微笑道:“心颜妹妹相邀,正是求之不得,自然是好的。”
那屋中的窗户原本是闭着的,看不见外头的景象,然而烟花爆竹的燃放之声却从外面传将进来,一阵又一阵,可见外头正是热闹的时候。
云穹翻掌朝那窗户打出一道劲力,楼窗登时大开,他伸出手掌至柳心颜身前。柳心颜微一轻笑,纤纤玉手挽住云穹,两人遁诀一起,清风拂动之间,便已来到同尘客栈的房顶。
这同尘客栈足有三十三层高,虽非北港城中的最高建筑,却也足以云c柳两人遍览周围景致。此时夜空暗暗,无有乌云,正是晴空,整个巨城之内到处都有烟花于天空飞绽。尤其远方一灯火通明之处,有几个庞大的飞行之物,其上放出许多彩光,一边缓缓向巨城四向飞行,一边还烟花四射,连天上的星光也为之所夺。
客栈中有许多客人被城中盛景吸引,或是走出房屋,或是开窗观赏,而客栈楼顶斜瓦飞檐,唯有云穹和柳心颜两道身影。
此时两人倚靠在一起,面上被无数烟花之光照得忽明忽暗,柳心颜脸上异彩连连,转头望着云穹问道:“云穹哥哥,上回在抚云城时,人们也是如此一般全城欢庆,那次你说是什么春节,那今天这里又是什么节日?”
云穹知道柳心颜原先一直独自于山中修炼,许多对人类的观念仍旧浅显,便耐心答道:“今日并非过节,我想应当是由于那位马总兵凯旋归来,城主为此进行的一场庆祝。”
柳心颜眨了眨眼,想了几息,又道:“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这就叫作论功行赏,是吧?”
云穹哈哈一笑,点头道:“正是如此。”
“这里的烟花可真漂亮,而且千奇百怪的,你看那里,那道烟花竟然好像一朵花一样,和真的也差不许多。”
云穹抬头顺着柳心颜所指望去,然而天空中到处都有烟花绽放,成花之形态的也不在少数,他又哪里晓得柳心颜所指的是哪一朵!只能顺口赞上几句。
这一夜,北港城的民众欢庆了个通宵,而云穹和柳心颜也是公子芳卿,言笑晏晏,直到深夜子时才各自回屋休憩。
次日清晨,整个北港城都是一片沉静,昨夜的欢乐闹得城中居民皆甚是困倦。云穹两人退了房,便启程继续南行,沿着海岸飞遁。
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两人已然飞出了万里之外,一路上平原山川遇上不少,而前方渐渐出现一片无边无际的巨大山脉,这山脉走势朝着东南方向,其中的山峰是一座连着一座,山谷中生长着南方大陆特有的植物,高大茂密,郁郁葱葱。
云穹见到这座山脉,登时便想起了昨日的小李子和泯尘,原来前方的山脉便是那两人提到的寰珠山脉,而云穹也暗自猜测着那道强大的神念究竟属于何人。
就在此时,云穹忽然远远望见前方有数道遁光,也是朝着南方飞行。云穹和柳心颜对视了一眼,俱是错开了些许方向,以免前方之人产生什么误会。
由于云c柳两人比前面的遁光要快上许多,不一会儿便接近了对方,而看对方的反应,显然也是注意到了后面的两人。只见这一群人亦是御剑而飞,其中多数人乃是统一着装,脚下的飞剑也几乎是一个模样,显然是出自同一门派。除此之外,一些飞剑上还带着一两个身无修为之人,这些人的穿着倒是各不相同,却大都甚为年轻,甚至还有两个孩童在内。
双方于无垠高空之中打了个照面,云穹看了一眼那领头之人,登时愣了一愣。
柳心颜见云穹面色有异,传音问道:“怎么了?这群人有问题?”
云穹摇了摇头:“还记得我昨日遇上的那道神念嘛,想来那应当便是这队伍的领头之人。”
此时双方同向而行,那人转头见了云穹,亦是一奇,再看柳心颜之时,面色陡然一紧,竟发现自己察觉不出这紫衣女子是何境界。如此情形,若非紫衣女子身怀异宝,便是其修为境界要高于自己甚多。
那人急忙向身后打了个手势,疾速飞行的队伍开始减速,云穹和柳心颜见此,也随着他们停了下来。
只见那领头之人向云c柳两人的方向飞近了一些,拱了拱手,扬声道:“两位道友请了,在下钟图,是寰珠仙剑派的弟子,两位可是天柱州瑶光剑派的弟子?”
这钟图显然是见了云穹的瑶光蕴灵道袍,又见柳心颜与云穹同行,因而有此一问。
柳心颜眨了眨眼,未发一言,云穹则顺势道:“原来是寰珠仙剑派的高弟,兄台慧眼,在下云穹,确是瑶光弟子,此次欲往南方海外办些事情,路过贵宝地,叨扰了。”
寰珠山脉地域广大,横立于川州与南岭州交界的西南方,有修行之士路过实属正常,云穹也没想到,会在山脉的西侧边缘地带遇上寰珠门人。然而毕竟是人家的地界,因此话语之中颇为客气。
众人凌立于流风飞舞的高空,俱是用各自神通发声说话,不虞风声遮挡了话音。
钟图听云穹说是只是路过,便点了点头,道:“道友客气了,前方虽是寰珠地界,却并非不能通行,我寰珠仙剑派可没有那么霸道,在下与师弟们还得护送这些人回归门派,就先行告辞了,日后可要来我派做客啊,我钟图定会好好招待。”
“哈哈哈,那就先多谢了,兄台一路顺风。”云穹也行了一道剑礼,“我们也有任务在身,就此别过。”
两方人马如此交谈了几句,便各自行事,双方闪出飞遁的光芒,云穹和柳心颜依旧按着原先的路线飞行,而那钟图一行人又飞了一会,便剑光一转,朝着东方而去。
直到寰珠派的弟子于眼前消失,柳心颜才出口问道:“云穹哥哥,那些人警惕心挺强的,尤其那个钟图,一开始大半心神都放在我身上,直到你说自己来自瑶光剑派之后才稍稍好转。”
“嗯,确是如此。”云穹回忆着方才的情形,昨日那个欲要拜入仙门的小李子,赫然便在那群人当中,“他们护送的那些人,应当是要加入寰珠派的。这些人资质都不错,那钟图如此紧张也不奇怪。”
“我听说寰珠仙剑派也是世间大派,他们的弟子门人不会都是这么找来的吧!那得多麻烦啊!”
云穹笑了笑,一边对照着身下的山河走势和无数天穹星力,一边微微调整着飞遁的方向,口中言道:“这样的事情应当只是偶尔发生罢了,那俊州西北的通天山脉之中,就有诸多昆崚仙门的收徒仙馆,想来寰珠仙剑派应当也有类似的地方。可人间若是有资质德行上佳之人被仙门看上,也会被直接带回门派,如此也是为了令门派更加发展壮大。”
遇上钟图一行人不过是路途中的一段经历,很快便被两人放在脑后。第二日午后,经过一整夜的飞行,两道身影终于落在了一片沙漠之中。
这沙漠便是与玉龙仙岛隔海相望的南域荒漠,其中并非寻常的黄沙,而是带着许多灰色。这南岭州最南端的临海之地,沙尘飞舞,伴随着潮湿的热风,在南岭州这林木众多的湿热之地,如此荒漠实在是奇葩之景,其形成原因,令无数才智非凡之士百思不得其解。
瑶光蕴灵道袍并非凡物,不仅用料考究,其上亦缝制有奇特法阵,只需输入少许灵力,便可拒刀剑,避水火,抗邪风,净尘灰,因此在这无尽风沙之中,云穹倒也省去了不少灵力。
柳心颜身负强大妖力,对周遭环境自也不惧。她立于云穹身旁,身后是茫茫荒漠,脚下是高耸陡崖,而前方则是一望无际的南方极海。惊涛拍岸,骇浪排空,上下无垠,海天一线,一阵阵带着海水咸味的潮风扑面而来,令她精神一爽。
两人已然在此处休息了一番,多少万里的跋涉,自然不愿再等。相视一眼后,遁光重又闪出,一路南行,约摸飞越过七八百里远,两人眼前竟然出现一云雾弥漫之地。
此地云雾厚重,竟然与海面相接,其高处直达百丈高空,笼罩了好大一片海域,其中云海翻腾,偏又聚集在一起,毫无分散。透过云雾,时不时有隐约的电光和雷声传出,伴随着狂风的呼呼声,若是有船只经过,定然是远远躲开,不愿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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