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入一夜, 天气突然变冷。
热带的气候, 按理说不应该突然降多少的温, 更不会突然冷的让人瑟瑟发抖。
温洱抱着双膝, 坐在小火堆旁边,认真地理了一下思路。
·
余琪琪大学一毕业就来到容城军总院实习, 一进来就在温洱身边做助理。
小姑娘虽然有点儿公主心, 又有一个异地男朋友,天天除了打电话视频外,很少看到她和别人有太多的沟通。
在人际上,她也就是会和许思思闹些矛盾。
在医院的时候, 当时波塞冬组织的中年男人作为间谍潜入医院, 他因为知道温洱去过费加列,顺着这条线查出温洱和刑风的关系。
可是当时。
去过费加列这件事,除了在费加列遇到过的医疗队外, 只有小助理余琪琪知道。
而且因为费加列的特殊性质,连出入境查询都查不到。
再到费加列,海盗劫船, 让温洱和赵虎一起去采买, 再到赵虎的通讯设备将消息散出去
如果有这么一个人, 她能够让赵虎没有任何防备, 将通讯设备拿出来, 并且耐心讲解应该怎么用
温洱闭眼, 将头埋进了膝盖间。
·
夜晚天气越来越冷。
随着夜越来越黑, 为了安全着想, 却要将篝火扑灭。
二队就剩下7个人,医疗队还有5人。
这么一群人说少还真不少,很难一下子藏到哪里去。
余琪琪:“温医生,你不过来睡觉么?”
余琪琪靠在一个目测很多年的古树下,两眼有些许泪光,不知道是因为太困打起的哈欠,还是因为荒岛的夜晚有些让人害怕,或者其他什么
温洱摇头,指了指刑风。
刑风在同队员说话,基本上是何秋寻在说,其他人听,刑风偶尔提出几点意见。
他们在商量接下来应该怎么行动。
温洱在旁边站了一会儿,二队有队员看到,朝着温洱招了招手,温洱笑着摆手没走过去。
刑风回头,看到温洱,他示意让温洱等一会儿。
又过了一小会儿,在荒岛树旁边开的小会议结束,各位队员该干嘛干嘛去了。
刑风低头不知道和何秋寻说了什么,何秋寻抬头神色有几分不太正常,但没说话,摆手招呼了两位队员,也没有休息,投向了路前方。
温洱看了眼何秋寻离开的方向。
刑风走过来问什么事。
温洱“何秋寻去做什么?”
刑风:“探探路。”
温洱:“在今天已经有人探路没回来的情况下?”
刑风没说话。
温洱知道有些事自己不应该过多问。
她没有再去纠结这件事,将自己对余琪琪的一些疑惑说了出来。
刑风倒是没什么惊讶,点头表示知道了。
温洱:“?”
刑风凑近,在温洱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温洱睁大了眼睛。
在夜色的掩护下,沉睡中的人再度被叫醒,在刑队的眼神中只好低下抗议的表情,揉揉眼又继续前行。
余琪琪打着哈欠,左右看了一圈,扒着温洱的手臂问:“何副呢?”
温洱看了她一眼,然后将她伸过来的手臂推开。
余琪琪不解,又围了上去。
“温医生你怎么了啊?”
温洱吸了一下鼻子,也不知道是夜晚太冷还是觉得有点怵得慌。
她揉揉手臂,假装镇定:“没事。”
余琪琪一脸的茫然。
·
深夜赶路并不是什么好事。
夜晚的荒岛显得更加恐怖。
医疗队里有个男医生,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兴致,突然讲起自己家乡的一个鬼故事。
“就是这样的一个小山坡,我奶奶说山上曾经死过一个人,那人后来化成了厉鬼,穿着一件雪白的病号服,站在山坡上一动不动。要是有路人经过,他就会转过来,那张比白纸还要白的脸默默地盯着你看。”
“要是你这个时候还有勇气打量他,那双眼一定是没有瞳孔的”
余琪琪吓得全身发抖:“胡医生你干嘛突然讲这个啊!!!”
胡医生微微一笑,正准备开口,脸上的神情却突然僵硬片刻,他的瞳孔开始放大,突然疯狂的挥舞着手脚,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最后爆发出一声尖叫:“啊——”
众人寻着胡医生的目光看过去。
一穿着白衣,站在山腰处。
惨白的脸,没有瞳孔!
温洱猛地吸了一口气,捂住自己的嘴鼻!
那——确实是一个人!
是一个陌生人!
·
白衣人站在山腰处,刚好挡住前行的步伐。
这个小山坡并不大,如果想要过去,必须经过那里。而此刻那里站着这么一个人,说不出来的诡异与不和谐。
刑风走在最前面,大约比其余人早几分看到此人,脸上没有任何惊慌,甚至停在那里点起了一根烟来。
温洱:“那人是人?”
刑风点头。
他又将烟熄灭,突然来了一句:“在水里泡过,都涨了。”
温洱没反应过来:“什么?你说那人?我看着”大约是从刑风那儿借的胆子,温洱又抬眼看了看那人,瘦得要命,没觉得哪里涨开了来。
刑风补充了一句:“我说烟。”
刑风朝后挥手:“走吧,这人不用管他。”
刑然这么说,二队的队员也就必须跟着做。
但是医疗队的人,尤其是刚刚才讲完听完这么一则鬼故事,转眼就在荒岛小土坡上看到这么一个人,真真是觉得此路有鬼。
医疗队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刑风没理会,自己直接走了过去。
待刑风走过去,其余人没发现什么异常,弯着腰小心翼翼的也准备过去。
经过那人的时候才发现。
并不是没有瞳孔色,只是那人的瞳孔色太浅,浅到几乎和眼白是一个颜色。
而且
这人早已经死了。
·
在太平洋上某荒岛。
死后被人用树枝绑起站立在山腰间的白种人。
每一个经过尸体旁边的人,都感到了一阵恶寒。
温洱左手手掌在另一只手腕间摩擦,等人差不多走过去后才朝着尸体走去。她尽可能的保持冷静,但是还没走到尸体旁边,就闻到了一阵异香。
很淡。
似乎是花香。
荒岛里几乎都是绿色植物,但是花很少,尤其是这小山坡上,更是没什么花。
而这个花香也不像是野花,很熟悉。
温洱在医院工作的时候,住院的很多非富即贵,这一个周期下来,得收到不少人送花。
大部分花因为味道相冲对病人不好,医护人员会将花搬到外面,还有些病人直接就让医护人员自己分了拿走。
所以温洱的诊断室里经常会有各种花。
但是她对花没什么研究,偶尔闻到味道觉得还不错,也不会去问是什么品种。
小助理余琪琪跟着温洱走,走到尸体旁边的时候看也不看就想着赶紧过去,却被温洱一把抓住。
余琪琪:“哎哎哎温医生你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啊!”
余琪琪跨着步朝前走,又被温洱抓了回来。
温洱:“你仔细闻闻。”
余琪琪:“才不闻!尸体有什么好闻的!温医生你放手啦!”
温洱无奈,又加了点力度。
“好琪琪,你闻闻,什么花?”
余琪琪挣扎无果,停在那里没有动,十分勉强的嗅了一下鼻子。
“郁金香。”余琪琪纳闷,“可是郁金香味道应该很淡啊,这个也太浓了吧。”
·
走过尸体,翻过小土坡,天色逐步亮了起来。
离海已经有一段距离。
队伍选了片平坦处休息半晌。
刑风远离人群,独自倒腾着设备。
温洱:“还是没信号?”
刑风抬头看了一眼,点头。
温洱在旁边坐了下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何秋寻是间谍么?”
之前温洱怀疑余琪琪是间谍,但是刑风却在她耳边一口咬定余琪琪不是。
刑风说的太肯定,导致温洱不得不重新审视目前格局。
余琪琪不是间谍,而队伍里还有间谍。
莫无漪第一天带队就失踪了,而昨夜刑风还坚持让何秋寻带两名队员出去探路,却没有等他们回来就直接走了
可是之前,刑风明明拒绝过再派人出去探路。
“何秋寻哪里有问题么?”
刑风没说话。
他的脸色不算好,大约这个问题对他而言不太想回答。
何秋寻是刑风从进军校开始就是同学,逐步变成搭档,一起经历过很多生死。
刑风状态最差的时候,大概就是和温洱刚分手那段时间。
他给队里打的所有回家申请统统被退了回来,在脾气到达最边缘的时候,是何秋寻拉了他一把。
如果要怀疑间谍,整个队伍所有人都怀疑一遍,他也不会怀疑到何秋寻的身上。
可是
刑风闭眼:“再等几分钟。”
刑风这么说,温洱也就没继续了。
她以为刑风是想要一个缓冲时间或者什么,也跟着靠在树干上。
温洱没敢闭眼。
在荒岛上的绝大部分时间,神经就像是在钢丝上游走,还是初学者第一次上钢丝的状态。
然而待在刑风身边,这根钢丝已成平地。
温洱怕一闭眼,就安静的睡了过去。
毕竟。
这些日子太累。
风吹过周围草树,带过几滴水珠,不知道是晨起的细雨,还是夹杂在树叶中的水珠。
在山坡后的小面积森林里传来几声响动,声音不大,却将刚刚睡醒的鸟儿惊起,抖了抖翅膀开始新的一天捕食。
二队队员混子过来,脸上几分张皇:“刑队,那儿有人。”
刑风将目光顺着看向小森林。
小森林的鸟儿飞得不高,在周围打了几圈,又落在了泥土地上,叼着什么。
混子:“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赶紧藏起来,还是把他们都干了。”
刑风没说话。
混子急的要命,却看到刑风转头将温洱拉了起来,笔直的站在了小森林的入口处。
刑风:“莫无漪回来了。”
小森林里,走出几个人。
之前和莫无漪一起去探路的,以及以后和何秋寻一起去探路的都回来了。
为首的,一身在泥地里滚过,极其帅气的短发似乎又短了一截的——莫无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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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子:“莫队——”
莫无漪身上有些脏,和二队队员打了个招呼,接受了混子的一击熊抱,一拳过去喊着:“男女有别不懂啊!”
她将外套一脱,扔在混子身上:“快帮我拿去洗洗。”
刑风向温洱示意,拉着她回到人群当中,同时刑风喊了一声余琪琪。
温洱有些纳闷的看了一眼余琪琪。
刑风和余琪琪一向没有往来,极少说话,更不会出现刑风主动打招呼的情况。
温洱将思绪翻转,有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如果余琪琪不是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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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无漪一回来,好些人都上来围着,问她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还有些人一个劲儿的在问:“何副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
跟着莫无漪回来的几个人,听到这问题脸色都不太好。
队友更是着急追问。
莫无漪一凶:“别什么何副了,就是个骗子!”
·
入岛第一天,莫无漪坚持认为间谍就是赵虎,刑风私下找了她。
莫无漪:“你是说,余琪琪是我们的人?开什么玩笑!”
余琪琪是个间谍,只不过她是军方的人。余琪琪是新手,第一次出任务当卧底,起初任务比较简单,一个简单的排除工作。
由于刑风的关系,温洱的个人信息一直都是军方保密文件,余琪琪接到卧底工作,排除温洱身边是否存在间谍。
这个工作本来可以收尾结束了,一年的实习期结束,余琪琪也会离开医院,正式入岗,可惜在收尾的时候,却出现了意外——军总院战地名额与费加列划上了等号。
·
“刚到战地的时候,赵虎和我走得比较近。他的个人设备我确实看过,而且在我看的时候,他的个人设备就已经出现问题了。”余琪琪认真地开始分析。
刑风介绍完余琪琪的身份,众人吃惊,直呼:“怎么可能!”
可惜在荒岛上没多少时间留给大家消化。
余琪琪对着温洱一个抱歉的笑容,她随手将洒落的头发扎了起来,整个人显得十分干净利落。
“赵虎被抓后,我私下里找了刑队报告了我的身份和疑点。刑队核实结束刚开始着手查赵虎的问题,基地就爆炸了。”
刑风点头:“余琪琪的身份没问题。”
他又继续:“但是何秋寻的身份却有很大问题。”
何秋寻的系统资料没有任何问题。
何秋寻是和刑风同一届进入军校,经过长期训练,再被派了无数任务,刀口枪下,多少生死走过来的兄弟。
他的资料,早就被军方调查了几百遍了。
而这个人和刑风太熟,在基地爆炸之前,刑风从来没有怀疑过他。
基地爆炸后,是何秋寻提议上满星号,而这艘船就那么恰好的在太平洋上撞上了礁石,再流入荒岛。
当时刑风就疑惑,这片海域虽然离费加列稍微有些远,但是二队的队员无数次行驶过这片海域,怎么就这么容易撞上礁石,而满星号就这么沉船?
到了荒岛后,何秋寻对这个岛太熟悉了。入岛第一个夜晚,他带领小队快速找到了水,生火,杀死野猪。
刑风同莫无漪商量,让莫无漪带队探路,并且不归,分为两路对整个岛进行探索,刑风一路都有给他们留下暗号。
在何秋寻得知莫无漪失踪的时候,刑风仔细观察了何秋寻,他的神情中带着几分气。那是对岛上另一方势力,没有按照自己的想法做而产生的。
等再安排何秋寻的时候,跟着何秋寻的两个队员,刑风私下都有和他们说过,如果才能找到莫无漪,发现何秋寻的异常立刻击杀。
·
混子伸手疯狂的揉了揉自己本来就寸长的头发,焦急纳闷:“你们是说何副是间谍?不可能啊!何副跟我们多少年了,不说我们,单单刑队吧,你十八岁就认识何副了吧!”
七年。
足足七年生死兄弟。
刑风没说话。
跟着何秋寻去,又跟着莫无漪回来的队员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伤口:“这就是何秋寻弄得。”
伤口是匕首划伤的,原本一刀下去足以要命,却被人用力推开了。
“我还能活着回来全要感谢莫队,可是阿布就没有我这么幸运了。”
阿布是另一个跟着何秋寻去的队友。
何秋寻在被刑风派出去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已暴露,他没有打算再回来。
带着几名队员在山坡里绕圈,没绕完就有队员忍不住暴露了莫无漪的事情。
何秋寻大约是觉得这个游戏没什么意思,准备抽身离开,顺手杀死队友。
阿布当时在研究树枝走向,突然飞过来一只虫子,阿布有些怕这些小东西,稍稍抬了一下脚,换了个角度,刚好看到自己队友被何秋寻杀死的一幕。
“那个样子的何秋寻,我从来没有见过。”
脸上还沾着死者队友脖颈喷出来的鲜血,何秋寻伸手稍微抹了一下脸,对着阿布笑了一下——还是以前的笑容,很温柔很温柔的何副,却拿着匕首走了过来。
“平时的训练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打不过何副,所以看到他过来我二话没说就跑了,可惜还是被他按在了一个树上!”
阿布差点儿就死在了何秋寻的手上,多亏了莫无漪带着几人突然出现。
·
莫无漪摸了摸鼻子,扫了一圈:“别看我啊,这我一个人肯定是打不过何秋寻,可我还有好队友啊!”
何秋寻的搏击是出了名的厉害,虽然看起来温柔,但徒手搏斗的情况下,只有刑风能够和他打上一打。
他们两人的搏斗成绩始终不分上下。
莫无漪拍了拍手,仿佛在拍掉什么灰尘。
“现在我们可没什么时间去悼念队友,也没有时间去分析何秋寻,最要紧的是这个岛上确实存在第二方势力。”莫无漪的脸冷了下来,尽管全身有些狼狈,手指缝间还沾满血渍,却遮不住她眼底的兴奋,“或许,我们真的来到了韵生岛。”
刑风的眼,垂了下来。
这是韵生岛。
从去年的爆炸受伤送进容城军总院,遇见温洱,身边还有个不知道究竟为何存在的卧底余琪琪。
在医院遇到的中年男人,自称来自波塞冬组织,想要刑风的命,可他的击杀手法却拙劣不堪,事后回忆,刑风一度怀疑此人是不是波塞冬的忠实信徒,冒充行使的。
再到费加列的海盗钱之宴,基地爆炸逼进满星号,太平洋上撞礁石,落海漂泊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今日来到这里——
韵生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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