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腹部的伤口一直没有结痂,一路奔袭,扯裂伤口,血水已经染红了衣。
桌上有一个大大的酒坛,面前的碗已经摞起了九个。一口酒,一碗碧玉膳饭。那饭不用咀嚼,,就一口吞下肚去,一碗接一碗。
身体是本钱,没有本钱怎么翻本?
他看着对面握着筷子的手不住抖动的手,拼命拔入口中的乔傲道:慢点吃。
乔傲细小的牙齿碰在碗沿上咯咯作响,如此饥饿,如此凄惨,这是一种本能,对恐惧的颤栗。
霸王说,父亲已经死了,为了救他和自己。此刻,只有满嘴的温糯的米饭才能带给自己一点点的温暖。
他瘦的像根赢弱的小草,衣衫破碎,头发散乱,面黄肌瘦,血污还未擦去,仿佛一阵呼啦啦的风,立刻可以把他吹走。但他不停的吃,满嘴鼓的像两个包子。
送饭的小二惊讶向霸王劝阻道:客官,小店的碧玉膳虽然味美,但孩子这样吃,会吃出毛病来的。一身黑甲如黑塔一般的霸王,外衣上血迹斑驳,一脸煞气看着小二,吓得小二赶紧又放下两份碧玉膳,转身离开。
霸王看着满嘴碧绿米粒的乔傲,身上衣衫污渍,这些日子两人东躲西藏,却从不见这孩子哭闹,心下油然生起了一股爱怜。
霸王端起酒碗,喝了口烈酒,剐着喉咙下肚轻声问道:还吃吗?
乔傲眼睛顿时瞪的老大,像是石化了一般,嘴巴塞的鼓囊,点点头。随即眼神黯淡下去,低头拔着碗里的饭。
小南湖那场大火后印乔傲惊恐的眼睛里,心里一下子空荡荡的,这样的大火,父亲死的时候一定很疼。
他突然发现自己不会说话了,或许是根本不想说。
霸王也不知道乔傲想些什么,但眼中这孩子,越看眉角细处有了九畹的影子,小时候,九畹也是这样坐在自己的对面,这样吃饭。霸王又喝了一口酒,挤出一丝笑容讨好道:你可知你娘为什么叫九畹吗?
乔傲摇摇头,但眼睛却直直的看着霸王,他想知道。
霸王苦笑道:因为你娘亲比你还能吃,每顿能吃九碗饭,因为叫九碗难听,所以师父取了九畹这名字。
乔傲闻言,眼泪忽然吧嗒吧嗒下落,这么大,娘亲是什么样子的,自己一点也不知道。
霸王看得心头更是一揪,他自幼无父母,流浪街头,那种狗见狗欺的日子,一生未望。乔傲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在那个冰天雪地,一个冻的哆哆嗦嗦,饥寒交迫,眼快要冻死的小乞丐。看见一双柔柔细细手上捧着一个很大的热馒头,柔声道:“给你!”
他眼睛里只有馒头,冒着热气的馒头,冰雪的街道上,那是活下去的希望。
她后面站着的却是一个,笑容满面,慈祥的老者。
那个老者就是九畹的父亲老木头
他怯怯的看着老木头,对着那个馒头善意温暖的眼神,充满了渴望,惊恐,戒备。仿佛就如昨日发生一般。
乔傲此刻看自己的眼神,就跟当年自己的一样。
霸王胸口一下子堵得慌,说不出话来,只得伸出手去摸了摸乔傲的小脑袋。
乔傲觉得霸王的手很大,似乎比他的脑袋还要大。摩挲在他的脑袋上,像树皮摩擦一样,很不舒服。但他并不躲避。
小二拿着一封信走到跟前,看着霸王的表情,不知是喜还是怒,仿佛会随时迁怒于人。有些后悔刚刚收到手的五纹铜钱这差事,将书信放在在桌子上,立刻走得远远道:客官,这是。。。。有人叫我转交给您的。
霸王拆开信一看,上面写道:楼下有马,洛水码头,青蓬船,鄙人亲迎。落款写的是易天水。看完信后,霸王仰头咚咚咚,将酒罐内的酒水一口喝尽,看的远处小二目瞪口呆。
霸王对着乔傲道:走。
乔傲起身,一言不发,坐在他的肩膀上,走到门口。
突然有人,喊道:”大人,行行好吧,我爷俩几日没吃饭了,给口剩饭,求求您,您好人有福报,给口饭吃吧,大人!“
哆哆嗦嗦的声音,一老一小的两个叫花子,年老的是个爷爷,年少的是个跟乔傲一般女娃,两人皆是浑身污秽,一身臭气,脏的已经看不清眉目。
每个饭馆门口,都有这样的叫花子,饿的时候,只要有口吃的,剩的,坏的,只要有口吃的就行。
小二,跟着出来恶狠狠的喝道:走开,走开。别拦着路。
他挡在霸王和叫花子之前。没人喜欢脏兮兮东西,尤其这样的衣服上破洞都能看见里面漆黑黑的肉,身上的污垢,都结了壳,臭的熏人眼睛。
老叫花子隔着一人距离,胳膊尽力伸着,端着一个破大瓷碗继续坚持道:客官,可怜可怜我爷俩吧,我们几天都没吃口热饭了,女娃娃病了,观音菩萨保佑您,好人平安。
说着老叫花子就立刻跪了下,磕头,。旁边的女娃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是叫花子最爱说的东西和最爱做的动作。
也没有人能拒绝别人的祝福和丧失尊严的乞讨。
霸王知道,他曾经也是个叫花子。他开始伸手从怀里摸钱。
老者见状,将双手捧着的破大瓷碗伸向霸王,准备接施舍过来的钱。霸王伸出右手进怀那一刹那,突然,老者的破碗往前一掷,迅速从怀中摸出一把蓝汪汪的匕首,刺向霸王。
扔出的破碗是挡住霸王的视线,匕首上的毒液,一击必杀。
小二吓得蹲坐在地上,要是为一贯钱,丢了性命,实在是很冤枉的事情。
老者很有信心,这么近的距离,只要被匕首划中,就能击杀。这个套路他屡试不爽,从未失过手。
他很熟悉匕首插入人体的快感,那种推入的感觉,时常让自己兴奋,。
此刻,匕首抵在一块硬物上,先发现再难递进半分,低头一看,一个铜板,套在匕首刃尖上,用力再难递进半分。
霸王右脚直踢,同样的距离,同样的躲不开。
老叫花一脚被踢的伤了心肺,一口鲜血喷洒如雨。
小叫花子吓的哇哇大哭,掉头奔向老叫花子。
老叫花子一手抄起小叫花子,直接扔向走过来的霸王,转身要逃。
一些老叫花子,打断一些小叫花的腿,一起乞讨,就是为了能好讨钱,多讨几文钱。
但老叫花子为了逃命,不管小叫花子被人打断腿,或者打碎头。
小孩子,是无罪的,她什么也不懂。
霸王伸手接住小花子,哭声戈止,那孩童长了一副老妇人般褶皱的脸,眼中凶光必现,袖中蓝汪汪的匕首,插入霸王的胸口。
霸王的胸口金光一闪。那匕首分毫入不得。
这哪里是什么女童,分明是个侏儒。
小花子翻身想逃,被霸王扔在地上,一脚踩在颈部,当场毙命。
老叫花子本没想走,看见侏儒蓝汪汪的刀插入霸王的胸口,立刻站住,笑了起来。
这侏儒与自己同生共死多次,从未失手。看见他死,继而露出悲戚痛苦不由得轻轻叹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霸王摇摇头道:你的瓷碗太大,手太稳,吃不饱的叫花子端碗乞讨的时候,手不会这么稳。而眼睛里只有食物,刚才有二个打包走的客人,你看都没看一看,却一直盯着我的手。
老叫花子惊道:不错,不过我很好奇,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霸王冷漠道:我原来也是一个叫花子。
老叫花子看着地上的女侏儒道:那她呢。
霸王将她的尸体一脚踢给老叫花子道:我怀疑了你,自然也怀疑了她。她的眼里只有我,没有一丝惊慌。这个孩童肯定不是你随意找来的,那就一定是你的同党。
老叫花子苦笑道:不错不错,原来,是我害死了她。假叫花子骗不过真叫花子,看来我二人死的不冤。
霸王点点头道:你可以不死,只要你告诉,谁派你来杀我。
老叫花子将女侏儒的尸体放好,身上的破衣服解下,铺在她的身上,遮住那张被踢烂的脸。缓缓道:有人悬赏千金,取你人头和这个孩子,你躲得了我们,也躲不了别人。也来了。我告诉了你这么多,那你愿意不愿意放过我。
“谁?“
“血魔教!“
“我能不能走?”
“沙加那个老匹夫!”霸王不由的懊悔,当时没能一棒砸死他,点点头道:“我一直说话很算数。”
老叫花指着尸体道:我可以不可以带走她。
霸王点点头。
老叫花一步一步走了过来,走到侏儒尸体的跟前,腾空一跃,手中一把毒沙挥洒。
躲在旁边暗处看的小二,沙砾入脸,顿时腐烂成水,哀嚎两声,立刻毙命当场。
霸王似乎早有防备,裹着乔傲的披风,一扯,一舞动,那毒沙皆打在披风上。
往前一送,迎上还在半空中的老叫化。
一拳,打在披风上。
老叫化子落地时,脸色碧绿,浑身抽搐。
霸王看着他问道:我已经放你走,你这又是何必。
老叫花子咬牙道:原本为钱,可现在为她,她和我一起九年,你杀了她,我自然要杀了你。他伸出手去,努力去抓住那已死去女侏儒的手,两眼似乎充满了温暖和爱意,一动不动。
路上,霸王走的很稳,脸上全无血色,刚才女侏儒的匕首虽然被自己的天象祖鲁身挡住,但还是被匕首刃尖划破了肌肤,虽然只有一个小口子,毒性已经发作了。
可是,他现在绝不能让人知道。
因为他知道,既然这两个人能够找到他,附近就还有眼睛看着他,只要自己露出一丝中毒迹象,这些人就会立刻出手,让他死在地上。
他不怕死,但是乔傲不能死。
伤口一点也不疼,只是由刚开始的麻麻的,变得痒得忍不住要去挠。只有很厉害的毒药才会有这样的症状。
霸王骑上马,奔着洛水码头而去。头有些晕,眼睛开始发黑。
到了洛水河岸,阳光灿烂,一个个在路上走来走去的人,变成一个个晃动的黑影,开始模糊跳动。
毒性发了,他必须马上找到易天水,自己的喉咙头咕咚滚动一下,张开双臂,拦住了一个人问道:请问,青蓬船,易天水,在哪里。
那人摇头,又找人问,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摇头。
慢慢的,自己声音开始变的遥远而模糊,脚步开始踉跄。
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终于坚持不住,咚的一下撞到一个人,眼睛就怎么也睁不开了。
肩膀上掉下的乔傲扶起他的头,眼泪噼哩哗啦一下子全砸在了他的脸上。
“小师妹,师傅,你们在哪里。。。。。。我好想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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