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日暮时代 > 正文 第16章 燕京始战
    “启奏皇太后,倭寇,倭寇已经越过了天津卫,直往燕京而来。”小太监来喜磕磕绊绊地跨入了永远宁,身体不自由地颤抖着,牙关打颤,“那些茹毛饮血,杀人如麻的东瀛倭寇就要打进燕京来了,来了,来了”这个念头不断地在来喜的脑海里翻滚着,以至于皇太后不善的脸色都不曾注意。

    “芝麻点的事竟如此慌张,这宫里的规矩可是越来越荒淡了,来人,将这小崽子拉出去,杖毙。”悍厉的神色显于萧氏的眉间,骇得身边的徐福不由一颤,心中暗忖:“多少年没见过皇太后这般模样了,上一次见时,这燕京城里一下子没了数万性命,这天家的威势当真难测。”

    还没等来喜反应过来,矫健的内宫侍卫立时便把来喜瘦小的身子给拖了下去,竟是连一声哭喊的机会都没有给这陪伴太后三年的小太监留下。

    “去内阁,宣夏大人进宫,哀家要听个准话,还有,若有谁在这禁宫里乱传闲话,妖言惑众,一律杖毙。”虽然是杀人于弹指之间,萧氏的神色却已逐渐安宁下来,轻呷了一口茶,仿佛什么事也不曾发生。

    “奴才谨遵太后懿旨。”徐福领了命,即往内阁办事的文渊阁行去,步履之间不仅凝定,而且沉稳,落在萧氏的眼中不由暗暗激赏,暗道:“这徐福不愧为先帝身边的老人,这份镇静功夫甚是难得”。

    “夏大人,你可来得正好,皇太后正找你呢。”刚出了宫门,徐福便见内阁之一的夏言正急切得往永宁宫走来。

    “有劳徐公公了。”高高瘦瘦的夏言客套了一句,脚下也不停步,便一路走去。

    须臾。

    “臣夏言参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年过六旬的老人俐落地行了礼,沉沉稳稳地说道:“启奏太后,方才天津卫来报,八千东瀛倭奴越过了天津卫,直往燕京而来。臣已传令龙骑禁军封锁九门,锦衣卫全城戒严,并命令谍营飞骑出城,不惜一切查出倭奴行踪,还请太后示下。”

    “你处理得很好,但燕京既是京畿之地,龙辇所在,便容不得他人撒野,令谕兵部,十日之内必取倭奴贼首首级,若逾期事败,就地革职,永不叙用。”萧氏铿锵说道。

    “臣谨遵太后懿旨。”夏言领了旨,复又说道:“臣启太后,此次兵伐倭奴,兵部可否调用龙骑禁军?”

    “龙骑禁军乃皇家亲卫,本非兵部隶属,但考虑到京畿军力,可使兵部调用两万人马,通告全军,此次兵伐倭奴,事关我大明威严,若有畏惧不前,投敌叛国者,弃市,夷九族。”萧氏的声音冷厉而决然,却又带着无尽的威仪,令人心生畏惧。

    “微臣领旨。”听得太后悍厉的言语,为官数十载的夏言竟不敢抬头看上太后一眼,只是毫无来由地觉得四周的阳光似乎没有了温度,为了削减身上的寒冷,夏言旋即禀退:“太后,若无他事,微臣这便去兵部传旨。”

    “嗯,你去吧,替哀家转告兵部右侍郎楚随园,让他在剿灭倭寇上好好用心,莫要给左侍郎谢明雨给比下去,哀家可是一直在看着兵部呢。”末了,萧氏状似无心的淡淡一说,惊得夏言的心神又是一跳。要知当今朝堂,这兵部两大侍郎谢明雨与楚随园俱是一时俊杰,出将入相的前程早已被几位重臣阁老所期许,只是唯一不谐的是,左侍郎谢明雨乃天子股肱,素来为天子倚重,而右侍郎楚随园则是太后远亲,圣眷不衰,听太后言语,便是让左右两侍郎一争高下,那么背后之意是否意味着不让须眉的太后与少年英睿的天子终有一场权力之争,再联想起野心渐显的晋王朱祁珏如狼虎一般伏隐京畿,这大明局势便是向称通透的夏言也难辨清明,一念及此,夏言心中不由多了一份忧虑不安。

    “微臣告退。”夏言战战兢兢地退出了永宁宫,待到宫门外,朝服轻便的内阁重臣已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内里的寝衣已有些黏稠。

    “夏大人,这是从永宁宫出来呢?”夏言闻言抬头一看,但见一个身姿疏朗的挺拔身影蓦地出现在身前,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正是当今太后的二子,晋王朱祁珏的同胞弟弟景王朱祁玠。

    “原来是景王殿下,你这是去给太后请安?”夏言行了一礼,说道。

    “对呀,前日从荣宝斋里淘了些新鲜玩意,其中有几件玉珏应是母后的喜好,这不就送来了吗?”朱祁玠举了举手中紫檀木做的首饰盒,露出一脸的欢快。

    “太后正在宫里坐着呢。微臣就先告退了。”似乎被朱祁玠的笑容所感染,夏言布满皱纹的脸上也有了淡淡的笑意,又鞠了一躬,便往宫外而去。

    望着老人渐渐消失的身影,少年心性的朱祁玠不由感叹:“唉,现在的人都好忙啊,皇上去了隆庆山庄,晋王天天见不到人,也不知道在忙什么,看来就数我最闲。”

    会津藩营帐。

    身为此次奇袭燕京的首脑,近藤勇是一个身材矮小,但肌肉健矫的中年武士,一道长长的刀伤划过了脸颊,留下深深的悍厉。与他对坐的则是被近藤勇倚为军师的璃樱岁三,其人穿一身淡白色的男式和服,腰间挂着一块雕有竹林草木的方形玉牌,脸上则悬着一副做工精致的眼镜,神色温和,如同静静地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沉静宁和。

    “岁三君,刚刚探子来报,大明京畿已封锁九门,枕戈待旦,你我此来,怕是险招?”虽是一脸横相,但近藤勇的言辞却甚是文雅,颇有古人意韵。

    “近藤君,你我本无退路,走哪一步不是险招。”璃樱岁三说完一笑,近藤勇见了,亦是一笑,两人神色之间皆露出一丝了然之意。

    “此番奇袭大明国都,即已深入大明内陆,我会津藩武士虽是勇猛凶悍,但面对明朝精锐,八千子弟不知有多少男儿埋骨异域,还请岁三君坦言相告,谋议之时,为何岁三君一意进袭燕京?德川将军麾下的忠臣良将可是折一人便少一人。”终于,近藤勇问出了潜藏了心底很久的问题,心下一阵坎坷。

    “依近藤君观我东瀛时局,庆喜大人重新入主平安京的机会还有几成?”璃樱岁三避过话头,直言反问。

    “天皇军兵势已成,西洋火器的灵活运用更是如虎添翼,即便再打一次戊辰之战,我幕府军只怕还是逃不了战败的局面。”近藤勇懊丧地说道。

    “这就是了,既然现在的时局于我幕府军不利,唯有另造时局。此际我东瀛八千勇士挥师大明国都,明朝的皇帝知道了,你认为大明国会如何待我东瀛?”璃樱岁三的眼神中闪过冷厉的光芒,这一刻,清瘦的身影似乎高大了几分。

    “大明皇家施政历来强硬,若是国都遭袭,必然举国与我东瀛开战,到时不用说天皇军只怕我幕府军尽皆在大明覆灭之列,这是我东瀛的大祸?”近藤勇一边说着,一边已露出惊惧的神色。

    “近藤君这般想法其实只对了一半。其实大明与我东瀛隔着万里之洋,八年前,渤海海战,大明水师尽丧于西夷手中,根本就无军力攻伐我东瀛本土。但大明与我东瀛一旦开战,必然切断与明治政府的一切贸易往来,我东瀛本就贫瘠,经过戊辰之战后,各种资源几乎消耗殆尽,如铁矿,铜矿等制造火器的矿产资源已有五成依赖于大明以及属国朝鲜,百济的供应,其他各类资源也有三成倚靠与大明的贸易,贸易一断,明治政府所制定的各种富国强兵之策举步维艰,不出三年,必然心急与大明开战,到时,天皇军队出战大明或是朝鲜c百济,内陆势必空虚,我幕府军即可啸聚而起,一举推翻明治政府。其实在北海道一战中,明治政府之所以未将我幕府军尽数歼灭,一则是为保存实力,二则便是借我军之手,袭扰大明,为以后与大明开战打下前哨,但今日国都被袭,大明必不我容东瀛,明治政府必然陷入困境。”璃樱岁三说来淡淡,但这谋局却是在戊辰之战时就已定下,实是思虑深远。

    “虽则如此,但我三万武士寄居大明,定会被大明皇帝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围追堵截,绝命追杀,便是反攻东瀛又有几分战力?”

    “近藤君不必太过担忧,其实早在戊辰之战时,庆喜大人就已预料到今日时局,不但在东瀛本土保存了不少军力,而且数年之前,就已派使臣与大明皇室暗中密议,允我会津藩武士在琉球群岛暂作休息,所以山南敬助大人的两万军队说是袭扰江浙沿海,实则已往琉球而去,以此为基,收拢旧部,庆喜大人的谋划正在一步步实现。”所有的谋局终于一览无余地展现在近藤勇的面前,习惯了杀戮的武士见得如此智慧,心中更是钦佩万分,感慨道:“庆喜大人的智慧,当真深远,堪比三国时的诸葛大人。”

    “谋划虽好,但在下与近藤君的这一次燕京之行只怕要埋骨在大明国都了,若无首领头颅为证,大明朝廷如何会下定决心与明治政府开战,如果在下记得不错的话,近藤君在将军府中还领着左近卫将军的职俸,若是腰牌还在的话,这即是大明与东瀛开战的最好理由。对于大明而言,幕府与明治政府都是东瀛的国号,本就没有分别。”说及生死之事,璃樱岁三的面上依旧没有半分动容,静静地,就像是说一件寻常家事。

    “腰牌自然还在,这是我近藤家的祖传之物,必当世代供奉。”近藤勇说完,自怀中取出一块翡翠所雕的长形玉牌,玉牌之上细致地雕刻着一个年轻武士挥剑迎敌的场面,栩栩如生,杀意逼人。近藤勇摩挲着玉牌,脸上渐渐变得肃然,道:“戊辰之战时,在下以为庆喜大人只是一个沉默少言的末路之君,却不知庆喜大人的智慧如此深远,近藤勇冒犯了。”说完,近藤勇转了身子,向着东瀛的方向,屈身一躬,貌极虔诚。

    “近藤君,此番谋划,已致阁下陷于死地,请宽恕在下欺瞒之罪。”璃樱岁三对着近藤勇亦是一拜,神情间流露出深深的负罪之情。

    “我与阁下都是为将军阁下谋事,生死之事早已置之度外,能为将军大人反攻本土作出贡献,是近藤勇的光荣,岁三君不必如此,今日有暇,你我便好好看看这大明天下,或能选得一块上好的安葬之地。”近藤勇说完,一笑,即站起了身子,往屋外走去。

    遥遥地,传来大明百姓的诸般语言,却是如何也听不真切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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