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小说 > 南临 > 正文 第16章 第十五话 清潭舞剑
    小巷里新起了一阵风,挂在窗边的护花铃一个接一个的响了起来,叮铃声传荡,他的脑海中突地响起了一阵清脆的笑声,一道身影舞动在了光影里,离他很近,触手可及。他伸出手来,想要碰到她,可刹那间她却又变得无比遥远,然后消失不见。“灵姐姐!”他在梦中呼喊出声,空白的意识终于恢复了过来,

    垂帘轻卷,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落在了屋子里。光线变得有些灿烂刺眼,他的眼睛在此刻轻轻地颤动了起来。

    没死吧,应该还没死吧?这是他脑海里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

    他动了动,周身传来的疼痛清楚地告诉了他答案。他艰难地偏转着脑袋打量了下这间屋子,“这是哪儿?”他下意识地开口说出了这句话来,那沙哑的声音让他自己都觉得很不习惯。他分明记得,昏迷前自己是不在这儿的。

    他想要移动自己的身体,可轻轻一动,浑身的筋骨就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他轻轻喘息着,忍不住低哼了几声。窗外的风突然变大了些,窗边的垂帘被吹得高高地飞了起来,发出一阵阵呼呼的声响,阳光洒落,刚好照在了木床上。他缓缓地从被子下移出了自己的手臂,让阳光照在了自己的手掌上。苍白的脸上升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两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而下。那一刻的他只觉得眼前的阳光从未有过的温暖,温暖得让他想要呐喊出声,温暖得让他想要飞奔上前紧紧地抱住它,活着的感觉真好。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了真气,却发觉体内真气竟是充盈无比,比自己受伤之前,还要浑厚许多。一时间又有些摸不着头脑,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试图去回忆,可越想越是头疼,他只得停下,想着以后再问苍云他们便好。

    他支撑着尝试了许多次,最后终于是爬了起来,坐立在了床边,只是全身酸痛,动起来愈发的费力。此刻他才算是看清楚了整个房间,房间很大很宽阔,地上铺着一层光滑的红木,清晰得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倒是少见。屋里陈设却是简单得很,有一书桌书架和一香案,再有就是他睡的这张床了。他觉得奇怪,这分明就是书房啊!他支撑着站了起来,可将将踏了一步,便又重重地摔了下去,一张脸都磕在了地板上。亏得地板是木头做的,不然非得摔个鼻青脸肿。他捂着脑袋抬头望了望远处的房门,离他至少还有三丈的多的距离,想着自己要爬过去,愈发地觉得无奈,“到底是谁的书房?”他下意识地低语了一句。

    “是我爷爷的。”却是在外玩耍的墨溪听见了南夏摔倒在地上发出的重响,跑了进来。南夏发现进来的不是苍云他们,而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心下顿生担忧,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你是谁啊?”南夏看着她小声问道。

    “我姓墨,单名一个‘溪’字,你应该比我大些,你可以叫我小溪。”她摇晃着脑袋,微笑开口,小女孩的声音有着一股空灵,让人莫名地觉得亲近舒服。南夏也一下子就没了戒心,更是忍不住想要和她多说上几句话。他动了动手,想要起来,墨溪也过来扶他,只是她小胳膊小腿的,把南夏拉回到木床边上已是耗尽了她的力量,竟是累得在一旁喘起了气来。南夏无奈地笑了笑,挣扎着坐起身来靠在了木床边上。淡淡笑着看向了墨溪,只听他沙哑着声音开口说道:

    “是哪两个字?”

    “嗯?”少女愣了愣,旋即便又反应了过来,“‘墨’是笔墨的墨,‘溪’是溪谷的溪。”

    “原来是叫墨溪,你的名字可真好听。墨,水也,溪,亦乃水也,莫不是你五行缺水,才取了这个名字。”南夏继续笑着问道。

    少女听得南夏这番解释,一下子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来,“名字是爷爷给我取的,五行中我到底缺不缺水,我就不知道了。”说完像是想到了什么,又继续开口道:

    “你的名字也很好听啊!”

    “你,知道我的名字?”

    “不是叫南夏吗?南夏南夏”她接连叫了许多声,“你看叫起来就很上口的。”小女孩天真烂漫,进得这屋子之后,脸上始终都荡漾着灿烂的笑容。

    “可大家都觉得这名字很奇怪。”

    “才没有呢!”少女睁大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他,倒是让他有些不好意思。

    “你还要试着站起来吗?”少女的声音不知不觉间低了许多,似乎真的很是关心南夏的样子。南夏腿上微微用力动了动才道:

    “应该是可以站起来的。”

    “好啊!你快试试吧。那个大哥哥走后可都是我一直给你喂药的,你若是还没力气站起来,那我这些天做的事岂不是全都白费了,爷爷怕是又要骂我偷懒啦!”她这一说,南夏更觉安心,想来她口中的那个大哥哥应当就是苍云了吧。

    “放心吧,你爷爷不会因为这样的事骂你的。”说完用手撑着床沿,缓缓地站立了起来,膝盖处又是一阵响动,墨溪赶紧过来扶住了他的手臂,南夏微微笑着挥了挥手,示意她不用帮忙。墨溪见他已是能缓缓移步,顿时欢呼雀跃了起来。南夏不解便问道:

    “你为何会如此高兴?”

    “我和爷爷打赌,要是你醒来之后就能下床的话,便是我赢了。”少女轻哼,琼鼻微动,愈发可爱。

    南夏很是无力地笑出了声来,“赢了有什么好处吗?”

    “可以吃糖葫芦呀!”她娇声笑着说道。

    “”

    “还不出来?”墨铭的声音响起在了这间屋子里,并不是从天井外面传过来的,而是真真切切地响起在了这间屋子里。南夏一时惊疑,这等念力,墨溪的爷爷会是什么人?但稍稍一想,也就释然了,自己的伤势应是极重,他能救活自己,怎么也不会是凡人。

    “你先等一下。”说完墨溪跑了出去。不一会儿,她抱了一堆衣服进来。

    “呐,这些都是大哥哥给你送来的,你先找一件换上再出去吧。”

    南夏从她手中接过,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换上了一身长衣。半月未进杂粮,药草又喝得太多,方始下床,脚底终究还是有些无力。过了大概一炷香,他才扶着墙壁,爬也似地,穿过了天井,走到了前厅里来。

    抬起手来正准备拜见,墨铭老头却是先开了口,“小子,身体感觉如何?”墨铭并未抬起头来看他,一直在低头碾磨着药草。

    南夏自知眼前老者便是救得自己性命的人,来不及思考,缓缓跪立,拜倒了下去,:“先生救命之恩,南夏谨记在心,来日”

    “问你话呢!乱七八糟的,在说些什么?”墨铭一脸不耐烦地开口,抬起头来瞪向南夏,看起来很是吓人。

    他稍稍愣了愣才道:

    “我我感觉没没什么问题了,只是走起来稍稍有些”

    老头挥了挥手道:

    “好了,赶紧起来。”

    “是。”南夏应了一声,墨溪又是跑了过来,很是费劲地把南夏从地上拉了起来,一边使着劲一边小声嘀咕,“你们怎么都喜欢跪下啊!”

    “敢问先生,我的那些”话还未说完,墨铭又是一眼瞪了过来,南夏吓了一跳,直接改口道:

    “先生还有何吩咐?”

    墨铭没搭理他,而是对一旁的墨溪说道:

    “小溪,你带他出去晒晒太阳,到处走走,正好舒缓下胫骨,但不要走得太远。”说完又自顾自地碾磨起了药草。南夏在一旁木立良久,直到墨溪轻声唤着他的名字拉走了他。

    等得出了医馆之后,南夏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墨溪,我是不是哪里惹恼了先生?”

    小女孩嘟着嘴巴晃起了脑袋,“你没惹恼他,爷爷他就是不开心而已。为了救你,这些年来他珍藏的那些灵物药草,几乎全部都用得差不多了。而前些日子爷爷为你药浴的时候,可能是这些天来用药太多,与你身体相斥,你全身真气突然乱窜,丹田一阵的翻滚,爷爷怕你好不容易稳固下来的丹田和筋脉再次受损,只能把他最宝贵的那株荆兰仙草融进了你的血液中,才稳固了万千灵药在你身体里的异动,当时我再旁偷看,爷爷心疼的直跺脚啊!你说他高兴的起来吗?”

    “啊!”他轻轻地叫唤出声,一时无言。荆兰仙草当是神物无疑,世间或只此一株也未可知。而神物往往藏于绝地,想要觅得它们,可谓难若登天。如此,自己还得了这份恩情吗?他耸拉着脑袋,长吐了一口气,不知是累的,还是因为想到了这些。他正当失神,墨溪却凑过来在他的衣袖间用力地呼着,嗅起了他身上的味道来,小脸上露出了一副很享受的模样来。

    “墨溪?”好一阵子,南夏实在是忍不住了才唤了她一声。

    “嗯?”少女瞪大着眼睛看向了他。

    “你在做什么啊?”

    “哦,爷爷这些天把你浑身泡得香喷喷的,闻着可舒服了,你让我多闻会儿好不好?”说着又在南夏身上嗅来嗅去,她耸着鼻子,眯着眼睛,微微笑着,那副可爱的模样,却让人不忍拒绝。

    南夏无语地笑着轻点了下头。过了一会儿,她才终于是闹够了,轻轻地拍了拍手道:

    “走吧,今天我带你看看这夜昭城,大哥哥说你进城之后几乎是一直昏迷的,都还没见过夜昭是什么样子呢!”

    说完迈着跳步往前跑了开去,南夏的速度慢得像是只蜗牛,没走几步,就累得喘起了气来,哪里能跟得上她。穿过小巷转了个弯,没几步便到了大街上,南夏这才看的清楚,听得真切。人声鼎沸,笙歌传荡,如此繁华景象他却是从未见过。在燕之前,夜昭亦是一国王都,且自古便是繁华之地,其间烟柳画桥,风帘垂幕,参差人家何止十万。

    街道十分宽阔,当是可以容得下四辆马车并行。街边的房屋大多只有一层,许是因为毗邻内城的缘故,故而低了些,以免掩盖了王庭的光芒。可虽说只有一层,但门庭却都十分开阔,屋外装饰多是雕龙画凤,极尽奢华。长街上人群川流不息,喧嚣声连成一片,不时经过的马车,亦是十分华美。风卷帘动,里面或是达官显贵,或是久不出闺阁的大家小姐南夏不过匆匆一瞥,便知一国名都之繁华大气。

    “看呆了吗?”墨溪跑到了他的面前来,嘻嘻笑着拉了拉南夏,他才是回过了神来。

    “差差不多吧。”他无力地笑着点了点头,方才的确是看得呆了。

    “走吧,我请你吃糖葫芦。”只要一提起这三个字,墨溪便是一脸的陶醉模样。

    “糖葫芦吗?我不吃那种东西的。”他生来就不喜欢太甜太酸或是太辣的东西。

    墨溪走过来摸了摸南夏的额头,翻了翻眼皮小声说道:

    “已经退烧了啊!怎么还是在说胡话?莫不是爷爷把人给治坏了?啊!这要怎么办才好?”墨溪满脸局促地看着南夏,仿佛是自己做错了事情一样。南夏微微笑着拨开她放在自己额间的小手,轻声说道:

    “我哪里在说胡话了?”

    “还会有人不吃糖葫芦的吗?”

    “如何就不能有了?”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你是不是从未吃过啊?”墨溪张开嘴,像是吃惊到了极点。

    “嗯,”他点了点头,“好像是那样。”

    “真的啊!”她惊呼出声,“南夏你也太可怜了。”少女的心思太过单纯,只以为南夏生活得太过艰辛,以至于连糖葫芦都没吃过。她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却是心疼起了他来,“今天我请你吃个够。”她嘟着嘴,说话的声音小了很多,像是在安慰他一样。南夏无语地低声笑了笑,心想着芸姨做的菜可好吃了,我哪里会需要你的可怜?

    “你的家在哪里?”少女又是问道。

    “我的家在”他下意识地便想告诉她自己的家在影月,但突地便就犹豫了起来,那里真的是自己的家吗?墨溪的眼睛又睁大了了些,她明亮干净的目光,仿佛是能照射出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看着少女微微笑了笑低声说道::

    “我不知道我的家在哪儿,如果运气好得话,或许我还能找到。”

    “啊”少女惊呼出声来,“南夏你你连家都没有的吗?”她清澈的双眼隐隐泛着泪光,竟是在为南夏心伤。他费力地摆了摆手,赶紧是开口说道:

    “我都还没伤心呢,你倒是快哭了一样。你别乱想,我身边的那些人就就像是我真正的亲人一样,对我关怀备至,好得不能再好啦!”

    她嘟着嘴看向了他,眉头微微皱起,很不愿意去相信南夏的话。

    “没有家就已经很可怜了,若是再没有人为你伤心的话,那你岂不是成了这天底下最可怜的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会让你成为最可怜的人的。”少女的眼神无比的认真。南夏睁大着眼睛,张大着嘴,愣愣立在了原地,小女孩瞪大着双眼一脸倔强的模样,叫人看着莫名心疼。良久,他伸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淡淡笑着说道::

    “谢谢你了,现在我倒是有些想吃你说的糖葫芦了,你不打算带我去吗?”

    “好啊!前面应该就有。”说着松开了南夏的手,转过了身去,一蹦一跳地跑了开去,眨眼间又是欢呼雀跃。

    “墨溪,你别跑太快,我跟不上的。”他在后面喊道,只是声音太小,墨溪估计是听不见的。

    南夏外面只穿着一层薄薄的白色的长衣,虽然带着病容,却依旧难以掩盖他出尘绝世的气质。前者古灵精怪,娇小可爱,而后者仿佛来自天上宫阙,身上似是没有一丝世俗的尘埃。一前一后地走着倒也成了这夜昭大街上的一道风景。只是这夜昭城内的人大多行色匆匆,谁又会在乎这两个孩子?

    “墨溪,慢点,我真的跟不上啦!”

    “哎呀,你再快些。”墨溪一脸不满地开口。

    璃山别苑

    从璃山上往下望去,夜昭一城几乎尽收眼底。内城之中高楼林立,亭台楼阁,多不胜数。而内城之心,便是王庭了。上城,处在君王一侧,自然是得矮上内城一头,远远地一直到了下城,才隐隐地能看见一些华丽的高楼。而极尽目力望向最遥远的城门关口之处,有一道耸立千丈,如同山岳一般连绵不绝的城墙,它在云雾中沉浮,若影若现,望之便就心惊。此墙天下闻名,世人称之为‘天壁’,若是登顶,可观风雷聚散,云腾雾起,也是夜昭的奇景之一。

    苍云独坐在院外的梧桐下已经有了大半个时辰,连日来,他都在四处打探消息,如此刻一般的闲暇时光却是不多。

    “想什么,这么出神?”说话的人是月一,大抵是觉得屋内烦闷,也想要出来吹吹风。苍云偏头看向了他的身后,宁天和月一同样是出了门来。月辞和宁天自是来到石凳上坐下,月一则直接走到了一旁,坐下身去,斜躺在了梧桐树下,眯起了眼睛。

    苍云帮他们倒了杯茶,才慢悠悠地开口说道:

    “我在好奇为何过了这么久,这夜昭城中还是寻不到龙渊的踪影。”

    他却不知那日龙野回到龙渊,族中的长辈在听过他的陈述之后,当即便断定了他们一行必是来自影月无疑。也曾想过要派遣杀手来除掉他们,却又担心事情暴露,给龙渊带来灭顶之灾。再者外出行游与人相争,枉送性命,这等事情时有发生,若到时候真的争论起来,他们也未必吃亏,索性便将这件事情放下了。倒是那龙野在重新接上了手臂之后,终究是没免过一顿责罚,心中对南夏等人却是愈发地记恨。,

    “你就别担心了,我看这夜昭城里是安全的很,龙渊未必就敢乱来。”宁天大大咧咧地开口,一脸的无所谓。

    苍云深吸着气摇了摇头道:

    “不可大意,这些日子大家尽量还是都待在屋子里吧,不要跑出去乱晃,等南夏恢复了再说。”

    提起南夏,月一却是睁开了眼睛,“你今天不去看他了吗?”

    苍云无奈地笑了笑,“不知为何,昨日去的时候,墨铭先生很是不高兴,也不知道是谁惹恼了他,我想今天还是不要去了。”众人相顾无语。

    “哎”月一忍不住轻叹出声,“夜昭这么大,好玩的东西得有多少,我们天天待在屋子里,当真是无聊得紧。”最近他一直打坐练气,倒是让真气涨了一截,可心中忧闷,着实烦躁。想要展下拳脚,搏下体术,但眼前的三人却又都不是合适的对手,而且这璃山上到处都是梧桐,打起来也很是不便。

    “不若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你的?别让我每天待在这修炼了。”

    “帮我?”苍云一脸的诧异。

    “怎么,我堂堂月派长公子还能给你惹麻烦吗?”

    苍云笑了笑说道:

    “当然不是,再等几日吧,反正我们暂时不会离开夜昭,南夏醒来之后,这夜昭一城你们爱去哪儿便去哪儿。

    月一无奈点头,对龙渊可谓愈发痛恨,若非他们,自己怎会一天到晚都被关在屋子里,心底渐生好奇,忍不住又是开口道:

    “这龙渊看起来嚣张得很,到底是什么来头?”

    苍云转头看向了身旁的月辞,轻声说道:

    “月辞,你书看得多,你来说吧。”

    后者点了点头,微笑着开口道:

    “所谓龙,乃是世间集万千造化于一身至强荒灵之一,他们如我等一般,也可吐纳天地之气修炼,若修炼到了荒灵的至极之境,实力也将强大无比,便如传说中灵隐至极的高手一般,更可化为人形。他们变化为人形之后与人类交合,诞下的幼子,由于血脉的冲突,虽然很难存活,但终究还是有一些活了下来,而这些人从此便有了龙族的血脉,不单单继承了人的天赋,也继承龙族所具有的强大力量,两相叠加,天赋可谓逆天。无数年来,因为彼此血脉的牵引,生怀龙族血脉的他们渐渐聚集到了一起,后来便才有了西境的龙渊。那日我们遇见的那个少年,体内的荒灵血脉便很是精纯。”说着他又是笑了笑,“我当真是佩服南夏,他先被围攻,缠斗之中又重了那少年的暗算,可最后还是凝聚气刃去斩了那少年的一条臂膀。”

    苍云莫名地笑了笑道:

    “所以他才是当代影月的唯一门徒,而并非你我。”

    众人尽皆哑然,无言以对。

    “当然,也可能是运气好。”苍云适时补充了一句,又引得众人笑出了声来。

    “照你们这么说,那龙渊岂不是可以和临天相提并论?”月一再次开口。

    “不可能的。”月辞摇着头沉沉地吐出了一口气来,万分凝重地开口说道:

    “岁月更迭,龙渊一族的血脉日渐稀薄,早已不复当年之勇。而临天,不朽之力却始终都流淌在他们的血液里。”

    月一顿生纳闷,看向月辞继续询问道:

    “荒灵的寿岁何止胜过我们百倍,难道龙渊已经没有至强的龙族了吗?”

    后者微微笑了笑道:

    “哪怕是化为了人形的荒灵也还是荒灵,他们又如何会愿意与人待在一起?况且七神降世之后,荒灵沉寂消亡,在这世间几乎见不到已是见不到任何的荒灵,更遑论至强的龙族。”

    月一睁了睁眼睛,直起来的身子又缓缓地倒了下去,随即他的声音才又传了过来,“哎那可真是可惜了,我还想着以后去龙渊找他们老祖宗的麻烦呢!”

    他说得风清云淡,众人却听得惊愕,不知他说的是玩笑话还是当真有这样的心思。

    月辞无奈地摇了摇头道:

    “招惹我们的是龙渊,可不是龙族啊!”

    月一虚着眼睛看了众人一眼,没再开口。

    晴空碧蓝,白云飘渺,树影斑驳,飒飒声响不绝,如此风光更胜春日。苍云突觉困乏,忍不住伸出手来揉了揉额头。沉寂消亡?他在心底冷笑出声,若真的已经沉寂消亡,这世间也就没那么多麻烦事儿了。

    夜昭城中

    墨溪兴致很高,一路走走停停,而南夏却累得几乎是要瘫倒在了地上,他一阵央求,小女孩才答应了回去。回程之中小姑娘依旧不时嘀咕出声,却是在埋怨方才南夏咬了一口她买的糖葫芦便吐了出来,这等浪费之时,在她眼中简直就是罪不可恕。南夏不由苦笑,心想着小姑娘未免也太喜欢吃糖葫芦了。

    回到医馆,墨铭端给了南夏一碗药,让他一口不剩地喝下去,南夏自是不敢违逆。之后他便回房了,但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很快便到了日落时分。墨铭老头没了事做,站在了门外来,但见天际一抹残霞,两行新雁,天染云断,耳畔人声渐息,上城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他坐在躺椅上欣赏着眼前风光,突地低声笑着自语道:“苍云那小子今日怎么不来了?倒让我有些不自在。”

    晚风轻起,垂幕微卷,屋子里空空旷旷,只烛火一盏,聊以为伴,苍云没来接他,今夜他还是得住在这里。晚饭是和墨溪爷俩一起吃的,没什么食欲,而且现在的他实在是难以咽下任何东西,便只喝了几口粥,却也恢复了些力气。他睡意全无,醒来的第一个夜晚,他竟就开始了练气,而且一练便是好几个时辰。闭着双眼的他虽是一脸平静,可心下早已震惊到了极致。他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各处正不断地涌出各种药力,无时无刻不在加固,拓宽他的经脉,强健他的筋骨,体内真气的增长的速度更是快得匪夷所思。

    夜风冷寂,烛火摇曳轻颤似要熄灭,可他的心却愈发的火热。晨间之时,也没人来唤他,他自行便起来了。恰好墨溪也打着哈欠走出了房门,瞥见南夏却是吃了一惊,张大着嘴巴站在了原地,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好几个呼吸后小女孩才瞪大着眼睛开口道:

    “你,自己起来的吗?”

    “嗯。”他笑着应道。

    “可你昨天连路都还走不动呢!”说着跑了过来,绕着南夏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这么快就好了吗?”她嘟嘴,伸手敲打着自己的小脸,露出了一副思索的模样来。

    南夏无言,不知该说什么。墨溪带他一起到后院洗漱完毕,来到了前厅,等了一阵之后外出的墨铭才回到了医馆,南夏见着赶紧是行了一礼,今日他的脸色倒是好了许多,不再像昨日那般一直沉着脸,竟是笑着招呼南夏一起吃早饭,反差太大,却叫南夏愈发纳闷,先生的脾气也太古怪了些。墨铭见着南夏之时脸上却并未显露出什么惊讶,因为他很清楚他融进南夏血液里的荆兰有着怎样的神效。

    这会儿南夏可谓是胃口大开,也顾不得客气,墨铭带回来满满的一锅粥有大半都到了他的腹中,惹得一旁的爷俩都是乐得笑出了声来。南夏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尴尬地抹了抹嘴唇。却听得墨铭笑着说道:

    “无妨,嘉咸居的粥点享誉全城,也难怪你会胃口大开。”南夏见他这般笑着和自己说话,更是觉得头皮发麻,心下惶恐。忍不住想到莫不是睡了一觉,先生忘了些事情?

    “嘉咸居?我还以为是先生自己熬的粥呢!”

    墨铭摇了摇头道:

    “太麻烦了,我哪里有时间去忙这些,墨溪这小丫头就更不可能了。正好我每月都要去几次这嘉咸居,为他们的老板看诊,渐渐也就熟识了,我便与他们老板商量免了他的诊金,改为每日为我和墨溪做上三餐便可,那掌柜的可谓求之不得,欣然同意。”

    “哦”他瞪大着眼睛点了点头,之后便又不说话了,老老实实地待在了那里。墨铭看出了他的局促,无奈笑了笑,看着南夏轻声说道:

    “臭小子,你是否在疑惑今日我对你的态度突地好了许多。”

    他如此一问,南夏如何敢答,赶紧是伸出手来冲着墨铭摆了摆,可瞪大着眼睛却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生怕自己又说错什么惹恼到了他。

    墨铭哑然失笑,也是挥起了手来,“怪我怪我昨日算得上是我们的初次见面,却是给你留了个坏印象。不过老头我可不是你想的那种吝啬之人,神药本就是用来救人的,留着也是无用,我如何会真的心疼。只是在苦恼它日又要去哪里寻得。昨日我不高兴,和你可是一点都没关系的。”

    墨铭说完依旧是笑呵呵地看着他,他稍显苍老的模样,让南夏想起了在雪域里的老头,只觉得他们的眼神无比的相似,仿佛一模一样。

    “先生大善!”他低头拜了拜,仍旧是一脸的紧张。

    “分明就是吝啬,让你买个糖葫芦,都不情不愿的。”一旁的墨溪又是小声的嘀咕了起来,小姑娘似乎很爱玩这一招。

    墨铭伸手轻轻地敲了敲墨溪的脑袋,随即说道:

    “你还小,爷爷是怕你吃坏了牙齿,你倒还埋怨了起来,你这不听话的小丫头片子。”

    墨溪嘟着嘴,一脸不满地看向了自己的爷爷,“我牙齿好得很呢,一点问题都没有的。”说完张嘴露出自己一口洁白的牙齿,以示抗议。墨铭无奈,索性也不再与她言语。

    早饭之后,南夏无事,也和墨溪一起在一边帮忙。不多时,苍云却是来了,他在门外看见正跑上跑下的南夏立马便是愣住了,等了好几个呼吸,他才唤出了声来,“南夏?”

    “苍云大哥!”他惊呼出声,扔下手中的东西跑了过去,与苍云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却令苍云愈发地惊愕。

    “你真的没事了吗?”两人双双松开了手,“前日你可还昏迷在床上呢,今天怎么就一副幅活蹦乱跳的样子了。”他张大着嘴巴看着南夏,此刻也还是一脸的吃惊。

    “不知道啊!反正我就是没事了,”他耸了耸肩,“可能是先生的药用得好吧。”

    苍云点了点头,大概也就只有这一个解释比较合理了。

    “放心吧,我可不敢砸了自己的招牌。”一旁的墨铭笑着走了过来,他见着苍云和南夏间的兄弟感情这般好,心里也是由衷的欢喜,说话的语气亦更是和蔼。苍云赶紧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拜倒在了地上。

    南夏轻声唤了苍云一句,可后者却并未回应,见他这般认真,南夏只好也跟着跪了下来。

    “先生大恩,晚辈实不知如何相报,不知先生所求为何?在下拼得性命也为先生办到。”

    墨铭望着跪倒在地的苍云轻声笑着摇了摇头,脸上似有怅然一闪而过。他深吸了一口气,淡淡地开口说道:

    “救人性命,本就应当。况且初来之时,我便觉得你们一行人个个天资不凡,至于这小子”他伸手指向了南夏,“似乎更是不简单,我可不敢让他的天命断在了我的眼前,那可是要遭报应的。”

    苍云心底暗惊,莫非他已经清楚了自己一行人的来历了吗?

    “先生此话太过言重,我等不过是凡夫俗子,有何天命可言。”

    墨铭老头微微笑了笑道:

    “凡人皆有天命,这是上苍的恩赐,也是逃不过的命运,这道理你们应该很清楚才对。”

    “在下不明白先生此言何意。”

    “好了,你们也别和我遮遮掩掩的了,”他冲着苍云摆起了手来,“若你们真是凡人又怎敢和龙渊为敌,若你们真是凡人又怎会个个都是实力高绝之辈,你当老头我是瞎的吗?”话语之中隐隐带着怒气,似乎已有些不快。南夏和苍云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墨溪在一旁瞪着眼睛,晃着脑袋,很是识趣地保持着沉默。约么过了两个呼吸,墨铭的脸色才渐渐好转,他挥手示意他们两个站起身来,又支开了墨溪让她去一旁的天井处玩耍。才笑着开口说道:

    “你们是从影月来的吧?”

    “先生?”

    苍云和南夏具是大惊,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真不知该如何是好。墨铭低头笑了笑,继续开口说道:

    “龙渊之人处事向来最是嚣张跋扈,能大着胆子满不在乎地和龙渊为敌的,在这西境大概也就只有久不出世的影月了。那日你们送了些衣物来给南夏,经由我手,那时候,我就已经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两人互看一眼,不知他所言为何。随即又听墨铭解释道:

    “影月处于极西,日衰而月华极盛,有一种蚕名叫星溢蚕,只在晚上吐丝,所产之丝轻盈柔滑。白天看不出不凡,可在月光下看起来却是十分的光洁华丽。南夏的衣物所用之丝恰恰就是这星溢蚕丝,他若不是影月之人,这般珍品能穿得到身上吗?”

    他们再找不出话来反驳。想着墨铭已经猜出,且对自己一行人也毫无恶意,若再不承认,只怕又会惹得他发火。

    苍云点了点,又是躬身拜了拜,“先生见识光博,在下实在佩服,万望先生恕罪,我等一直瞒着先生,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墨铭轻声笑了笑道:

    “放心吧,我会为你们保守秘密的。不过,我倒是有些好奇。”说着他偏头看向了一旁的夏,呵呵笑了笑道:

    “我听闻这星溢蚕丝在影月所产也是极为稀少之物,可这小子的衣物的布料,却大多都是这星溢蚕丝所织,我很想知道南夏在影月到底是什么身份。”

    苍云看了看身后的南夏,后者只是瞪大着眼睛,告知与否,显然他是拿不了主意的。苍云低声笑着点了点头,“他的身份说起来有些特殊,不过当代影月只有一个门徒,便是他了。”

    墨铭的神色稍稍变了变,转瞬却又是笑出了声来,“这可就有趣了。”他紧盯着南夏,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苍云同样是一肚子的好奇,眼前的这位自称墨铭的老者不但手段高明,见识广博,实力怕也是深不可测。虽说这里是一国名都,可这样的大人物待在这儿实在是有些不合常理,他不敢乱问,只得试探着说道:

    “听先生之言,您莫不是去过影月?”

    墨铭转头盯向了他,却叫苍云有些头皮发麻,只听他说道:

    “如今南夏的伤已经被我治好,你们也不能总在嘴上说要报答我。我的这间医馆平日里正缺人手,墨溪他贪玩,帮我不得。我看南夏这小子很是懂事,不若就暂且留在医馆里帮忙吧,权当是对我的回报了,如何?”

    苍云想破了脑袋,却也没有找到合适的理由来拒绝,最终哑然笑着转头看向了南夏,伸手碰了碰他,让他站到了前面来。

    “愿愿听先生安排。”他只说了这样一句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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