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真不是有点儿疼。
钱老腾空的高度大概有两尺多，脚下砂石环绕，隐隐作响。他从背后抽出双手，眨眼间结了个印，双掌交错，左掌心朝内微曲，右掌心对着我，挺直了身体，双臂向我推来，口中喊了一声：“准备了！”
“没准备啊老大！”我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嘶吼着挣扎着，不过在钱老的力量面前可悲的如同婴孩面对壮汉。钱老的双臂并没有直接接触到我，而是从右手掌心中蔓延出了一阵阵蓝灰色的冰冷气体。“这是‘视源决’的姊妹功法，叫做‘刺源功’。它会告诉我你所言到底几成真，几成假。”
“钱老，钱老！小子句句属实，句句属实啊！咱们差不多就得了，差不多就”要不是我被他的术法捆着，没准都会跪下求饶了。‘刺源功’啊！刺啊！我可不要当被容嬷嬷折磨的紫薇啊！“放心吧啸蒿，只要我查明真相，必不会害你性命。”钱老口中念念有词，打断了我的哀求，蓝灰色的冷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积越多，已经有成人拳头大小了。
蓝灰色冷气不断凝实，四周的气温似乎都在降低，更诡异的是它仿佛能够改变空气的结构，几口气的功夫我就已经涨红了脸，完全无法呼吸。钱老神情复杂，缓缓闭上了眼，不知是舍不得看我遭罪还是心存歉意不敢注视我。这可是我第一次面对真正的仙道法术，魂魄都要吓散了，心里把钱老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我听到自己羸弱的胸肌撕扯的声音，肋骨裂开的声音，肺叶和心脏被挤压的声音我感受到了从皮肤到血管，从肌肉到骨髓，从身体到精神全方位的剧痛和折磨。这种痛堪比古人所说的炮烙c凌迟，让人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但又能诡异地“看到”那极寒却又极亮的蓝灰色冷气在我胸腔中肆意，所过之处血肉模糊。我已经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做出任何抵抗，思考任何问题。我想死。
蓝灰色冷气在我的心脏附近逗留了一会儿，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杀进去大餐一顿。兴许是因为钱老所谓的不会害我性命，它跳了几下，终于放弃了那里，转而向上游走。
我的咽喉在它进入的瞬间像是吞下了一颗金属做的仙人球。但它没有多做停留，而是继续向上，我甚至能感受到它的兴奋——它在渴望，渴望进入我的大脑。
然而它没能进去。
我能看见东西了，也恢复行动的能力了。
因为黑色巨石再次现身了。
蓝灰色冷气被从我眉心飞出的黑色巨石硬生生逼了出来，它缩小了一大圈，发出了类似婴儿啼哭的呜咽声，似乎和黑色巨石交了手，吃了大亏。钱老“哇”的一声惨叫，喷出一大口鲜血，从空中跌落，跪倒在地上。我顾不得在意眼前发生的事情，赶紧探查了一番自己的状况——四肢完好，躯干安全，毫发无伤！
黑色巨石在我身前漂浮着，它的尺寸没有前几次现身时那么硕大，像是一张单人学习桌。在它的表面，有一点蓝灰色幽光浮动，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着，应该是吞噬了蓝灰色冷气所致。这家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钱老兀自跌坐在地，目不斜视地盯着黑色巨石，无视了我恢复自由身，也无视了蓝灰色冷气的哀鸣。我活动了下身体，轻轻摸了摸黑色巨石，心头有万千滋味不知从何说起。媛欣依然躺在地上，情况不明，这让我很忧心，也很气愤。让我更不解的是为何这么久过去了，没有一个人来到这里，连路过的都没有。
黑色巨石上面的幽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刺源功’搞出来的蓝灰色冷气晃晃悠悠飘到了钱老身边，像是在诉苦。我不知道钱老还打算做些什么，不敢轻易挪动，只能大叫了几声媛欣的名字，但是她没有回应。
“她并无大碍，一刻钟后自会醒来。”钱老终于开口了。他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抹去了嘴角的血迹，在蓝灰色冷气的环绕下一步一步走向了我，或者说是走向了我身前的黑色巨石。“钱老，您没事儿吧？”我不想引发更大的冲突，虽然他刚才把我折磨的不轻，把媛欣弄昏了过去，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反而比他的状态更好些。
“你不怪我？”钱老挑了挑眉，似乎对我的态度有些意外，“我把你伤成这样，还把她”“说不怪您那是骗您。但一来您是前辈，二来事出有因，三来我们也没什么大碍。”我紧贴着黑色巨石站着，小心开口道。
“高老疯认你为孙，眼光独到，我佩服。”说话间钱老已经来到了距离黑色巨石不到一尺的地方站定，脸上又露出了几分笑容，“你，可成大器。老夫同样佩服。”“不敢不敢，您过誉了。小子凡人而已，凡人而已。”我脸上陪着笑，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黑色巨石如影随形，构成我和他之间的一道屏障。
钱老的眼神多贼啊，当然发现了我的小动作，但他并没有说什么，也没再往前进，而是快速施了个法，收起了蓝灰色冷气，说道：“这‘刺源功’对人体的伤害主要是来自精神层面，而非肉体。一般人陷入它所制造的梦境后需要十几个时辰才能苏醒，而你显然不是一般人。或者说，你身上有不一般的法器。”
“精神层面？怪不得我刚才”“你可知道，这块异石是什么东西？”收回‘刺源功’对于钱老似乎再次构成了伤害，他面色比之前坠在地上更白了几分，甚至有些发灰，“你可知道，它是来自何处，又是何人才能驾驭？”
我自然是不知道的，只好摇了摇头。钱老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千百年来，我们修行，我们拼命，为的是获取法源，位列仙班，探知更高维的世界，让幻梦得以成真。曾几何时，上仙何其多！再看今日，成仙又如何？”“钱老”我从钱老的话语中听到了无限的哀伤和悲怆，听到了求索不得的无奈和痛苦，在这个时候，他和生活中的普通老人没有什么区别，那种遗憾让闻者心伤。
“我之前和你们说过，文明进化，修仙已然是穷途末路。这并不是因为修仙之法出了问题，而是法源在不断消失。九处多少人为之四处求索，全世界又有多少人为之倾尽全力，然而结果呢？一无所获！”钱老颤抖着指着我面前的黑色巨石，一字一句地说道：“可是今天，我从它身上，感受到了法源的气息，无比纯正的法源气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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