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编舟纪 > 正文 第22章 盈仄登门
    说实话,季藏生对于韩盈仄怀有一种复杂而又纯粹的感情。

    首先,那股纯粹的,不加掩饰的恶意似乎是从数百个数百个纪元之前就开始滋生。那恶意好像从世界苍凉一片,没有任何活物开始,见证所有宇宙从一个质点爆炸,喷发无数混沌原始的物质,到一个小小的细胞开始分裂。再到燧人氏钻木取火,有巢氏修葺巢穴,再到百圣争鸣。那股恶意仿佛有实质一般,一张嘴便能呼出一股古老,腐朽的气息。

    与此同时,复杂的那部分则是敬畏,厌恶,重重感情的混合体。

    或许当另一人处于和季藏生同等境遇的情况下,对于韩盈仄仿佛从天而降的援手会感激涕零。但是季藏生却可以从韩盈仄的笑容感受到那股带着算计和不屑的感情。韩盈仄的援手看似美好,但是只不过是把季藏生从一片仍旧追求文明,信奉君子之道的伪善国度丢到了一片弱肉强食的莽荒丛林。季藏生对于韩盈仄来说除了那微乎其微的,可以稍加利用的圆滑以外,别无长物。就算是死了,这样的人,四处找找还是可以求得的。

    时至三更,季藏生单膝下跪,对着自己面前坐在木椅上的韩盈仄行礼。

    早春的风带着寒意,脸季藏生膝下的青石砖都透着一股子如寒潭一般的凉意。那股凉意从膝盖开始,如同一滴墨水滴在一缸清水里,在季藏生的血液,筋脉中扩散开来。韩盈仄应该是在喝茶,从萦绕在季藏生鼻尖的那缕清香气息就可以判断出来。季藏生低头,余光之处可以看见自己面前一双素白冰蚕小鞋。鞋子很小,季藏生想到以前中学物理学过的公式,相同的压力下,受力面积越小,压强越大。那么,只要那双小鞋向上一挑,自己的脑袋估计就会开花。

    “咚”,瓷杯和木桌相击,发出一阵沉闷却又悦耳的声音。

    “季公子这段时间可还习惯?”一阵清冷的声音在季藏生的头顶想起。

    “小的没什么不习惯的,只要公子在仙宗学有所成,小的脸上也有光,出门也敞亮的很。”季藏生努力学习韩潮生说话的方式,但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不过只要韩盈仄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都还行。

    “嗯。”韩盈仄点了点头。“只要你尽心服侍雨清,我韩家总不会忘了你的。”韩盈仄双手搭在大腿上,一身素白,就像是长沙诸多道观里供着的九天玄女塑像。

    “至于你,我仙宗有教无类,只要你愿学,总还是有所心得。三个月后,我仙宗举办外门大比。这段时间,你也莫误了修行。”

    “多谢小姐抬爱,小姐恩情,季某永世难忘。小姐就是救苦救难的九天玄女。小姐日后但又所用,小的自当肝脑涂地,万死不辞!”季藏生如倒豆子一般说出之前早已准备好的台词。

    不管在什么年代,奉承总是一种很好的交际方式。因为它廉价,只要张合上下嘴皮,甩几滴唾沫星子就行。同时也不费力,只要提一口气,然后慢慢顺着舌头哈出来,过脑子后,喷发出几句言语。高效,实际。

    韩盈仄听了季藏生的奉承和表忠心之后并不多话,只是轻笑一声,便起身推开房门。在一阵门户咿呀声和“簌簌”的风声中,韩盈仄伴着一道月白流光飞走。

    季藏生保持单膝跪地,在感受不到房间那缕清香之后才慢慢起身,活动一下早已寒透的筋骨,冷眼看着大开的门扉外那轮银白弯月,吐了一口痰。

    季藏生掏出怀里那本带着体温的破羊皮书后,将其摊开放在韩盈仄之前放茶杯的木桌上。残茶犹带着一丝暖意,季藏生看向韩雨清早已熄灯的大屋后,用袖子擦了擦杯沿,将半杯残茶一饮而尽。一口暖气从胃里慢慢发散开来,一股舒泰之意从脚底窜到头顶。

    “夺胎化生经这名字,有意思”季藏生翻开羊皮卷后,面带玩味之色看向扉页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红色墨水写下的几个歪斜大字。

    翻开书之后,则是几幅图画伴随着文字。

    第一幅画,是有红黑二色小人,面目不清。红色小人持一把小剑捅穿黑色小人。

    第二幅画,则是红色小人剖开自己的胸腔,划开心室之后,取了心头血,滴在黑色小人尸体面目之上。

    第三幅画,红色小人用自己的血在黑色小人身旁花了一张阵图。

    第三幅画,红色小人钻入黑色小人体内,黑色小人起死回生。

    几幅画均十分拙劣,就像是总角之年的幼童信手涂鸦一般。画的周围则布满了一堆密密麻麻的秦地文字。

    “小篆?”季藏生心中疑惑万分。季藏生上一世酷爱研究各种志怪历史,但是这一世就他所知周围的事物与他在书本里看到的大不相同。季藏生想破头脑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放弃,专心研究他面前的羊皮卷。只不过季藏生在看到内容之后,不由得振奋起来。

    “以他人根骨补己缺。这羊皮卷里的内容不正是我想要的。”季藏生攥紧了拳头。

    “取心头血,浇灌受者神庭。以血画夺生铭文,然后渡自身命魂于受者体内,其后过七七四十九日,方可修成。”

    羊皮卷下有一张红色阵图。季藏生看着那张阵图,突然感到一阵血腥味扑面而来,就像是进到了屠宰场一般。文字似乎是活过来一般,在季藏生眼前扭动不停,让他不由得想到了深海章鱼扭动的触须。

    阵图浑圆,通体刻画上一些季藏生从未见过的文字,形成一道圆环箍在阵图外侧。内里则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形撑起,就像是古代做工画圆时用到的规和矩。

    “那老头古怪的很。”季藏生把羊皮卷收起。“他知道我的情况,可是他为什么要帮一个无权无势,还没有修道基础的人?还有,秦地的修士,为什么在大唐的沧浪剑门。而且每日去到藏经楼里的人为什么都不感到奇怪?而且,那老头的剑术似乎并不像是什么名门正派,为什么能在这里?”一个个问题从季藏生的心中浮涌上来,季藏生感觉自己就像是一艘在冰川中行走的游轮,稍不注意便船毁人亡。

    季藏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三更一过,寅时将临。“宗门大比,我凭着这本经书说不定能浑水摸鱼混个名次,至少不能被淘汰,不然前功尽弃。这老头,我要提防,但是也要交好。说不定就可以给我带来什么利益。”季藏生心中想道,随即便走到厨房,生了火。季藏生看着锅里滚动的油花,沉默不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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