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夜晚会过后,慕江寒跟环儿漫步在湖边,边走边畅谈。
慕江寒道:“有一次我跟翎羽大哥出海,平静的海面突然波动了起来。起初我们以为是海浪要来了,但转眼才发现身边并没有海风呀,没有海风哪儿来的海浪?”
“对呀,对呀!没有海风,哪儿来的海浪?莫不是海上也有另外一个沙幽迷城吗?”环儿瞪大了眼睛猜疑道。
慕江寒微笑,继续讲述道:“忽然,我们身边的海水变得有些阴暗,下方透显出了一团巨大的黑影,我们不由变得紧张起来,不知水下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这团黑影愈来愈大,海浪的起伏也变得越来越剧烈,我们的小船就像一片无助的树叶一样,被打来打去,不再被我们所掌控。就在这时,一个硕大的身影从水里冲天而出,小船被大浪击出十几丈远,我们紧抓船帮,由此才没坠入海中。待水面平稳过后,我们定睛瞧去,见那露出水面的居然是一条庞大无比的鱼,我们立时醒悟,这就是书中所讲的鲸鱼!它裸露在外的身子突然喷出一道水柱,直冲云天,而后在天空中散开,溅落下来,淋洒在我们身上,如同下了场大暴雨似的。”
环儿开玩笑道:“那你们可都变成落汤鸡啦!”
慕江寒心中一乐,顺着她的话头,说道:“对啊,这时我们两个落汤鸡似乎被鲸鱼注意到了,它并不急于沉入水中,而是绕着我们的小船游转了起来。我们心中吓极,莫不是它要打翻我们的小船?须知周围一片海水茫茫,不见船只经过,也不见岛屿暴露,我们若是掉入海中,决计是活不成的。”
环儿被故事所吸引,放佛已身临其境,她不再插话,而是屏息静听接下来的讲述。
慕江寒又道:“鲸鱼绕我们转了好久,并且时不时的用它的身体触碰我们的小船,但都不凶狠,于它而言更像是轻抚一般。我跟翎羽大哥这时好像明白了它的心思,鲸鱼是想跟我们交朋友!一念及此,待它再次凑近之际,我们便伸手去抚摸它的身体。翎羽哥哥则胆子一大,径自跳上了它的后背。鲸鱼见状,拍打鳍肢,看上去甚为开心。于是我也跟着跳了上去,我们一起在鲸鱼的身上玩耍起来。”
环儿听得悠然神往,待慕江寒把故事讲完,她仍旧沉浸在其中,想象着当时的画面。
环儿终于开口说话了,不过此时她的神色已不再天真和顽皮,而是夹杂有一股喜心的向往与一抹淡淡的惆怅,“有趣,我也想到海上瞧瞧。只不过义父不许我去漠外,翎羽哥哥也不肯带我。江寒哥哥,有机会你带我一起去漠外,去海上瞧瞧吧!”
慕江寒见到她那充满期待的眼神,只觉心中一热,不禁回复道:“好啊。”
忽然,他们身边的草丛中发出了沙沙声,似乎有人正藏身于内。环儿一怔,立刻大声道:“是谁?是谁在哪儿?”慕江寒则赶紧把身子护在了环儿身前。
草丛被从中拨开,里面走出一个人来。慕江寒与环儿瞧去,只见那人正是他们日间在街头撞见的君爷——雷无双。
雷无双见到他们二人也是一愣,说道:“环儿姑娘?这么晚你还在这里乱逛什么?快点回家去!今晚迷城内冒出了一名采花淫贼,已经有两名姑娘受到伤害了,我正在捉拿这个家伙。”
环儿一听是“采花淫贼”,立即愤然道:“是吗?还有这种事!雷无双待你捉到这个坏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他,拔光他的牙齿,打断他的骨头!”
雷无双道:“不消环儿姑娘说,这个自然。环儿姑娘,你也赶紧回家吧,我来护送你。”
环儿立马摆手道:“不必了,有江寒哥哥陪我在一块儿,我谁都不怕。他可是跟翎羽哥哥一样厉害的大英雄!”说着环儿瞧了慕江寒一眼,神情中尽是得意与崇拜。
不知何故,听她提起萧翎羽,雷无双竟不由暗暗握紧了拳头,同时他也顺着环儿的话,把眼瞧向了慕江寒,跟环儿道:“你是说他?”
今天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慕江寒了,但直至此时他才把精力投放在慕江寒的身上。雷无双见他眼神忧郁,并且还当着自己的面咳嗽了起来,不免对他很是瞧不起。但看在环儿的面上,他又不好驳斥,便对慕江寒道:“既然环儿小姐这么信任你,那你可一定要保护好她,她若是有什么闪失,雷某决不会放过你的!”
听其说道“保护好她”,慕江寒心中一震,似乎又忆起了往事,他看了环儿一眼,出神而又动情的道:“阁下请放心,即便搭上性命,小人也必然会保护好环儿姑娘的。”环儿听他如此说法,心中甚是欢喜。
雷无双背过身子,头也不回,不屑的道:“希望如此!后会有期。”说罢他便走开了。
环儿粲然一笑,对慕江寒道:“江寒哥哥,咱们走吧!”他们两个随之也离开了这里。
街市上一家饭店内。
白夜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血液也在急速的流淌,即便在最厉害的对手面前,他也从未像现在这样不安过。此刻他面对的并不是对手,但却是一个比任何对手都足以令他不安的人,这个人就是凌焱的女儿凌梓馨。
凌梓馨也显得分外局促,努力想找个话头来打破这个僵冷的氛围,突然她瞟见白夜素白的衣衫略微有些泛黄,于是冲口说道:“你的衣服看起来有些脏了,要不要我帮你洗洗?”说罢,她便通红着脸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白夜也讷讷的说不出话来,他生这么大,从未有过姑娘在他面前讲过这番话。
凌梓馨见他不语,轻声又道:“倘若你不想,我也可以帮你缝一件。”
白夜心中本想的是拒绝,但嘴上却说的是,“谢谢,有劳姑娘了。”话刚一出口,他体内便暴乱成一团,顿时整个人惊羞不已。
听他称自己为姑娘,凌梓馨脸上的羞涩之态即刻退去,转而露出了不悦的神色,说道:“莫要叫我姑娘,请叫我馨儿。”
白夜见她变了脸色,心中骤然慌乱起来,竟有些口吃的道:“馨馨儿姑娘”
凌梓馨蹙起了眉头,把身子往前一探,瞅着白夜道:“跟你说了,把‘姑娘’去掉,叫我馨儿。”
“馨儿”这两个字白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说完。
凌梓馨神情大悦,笑道:“嗯,这就对了。平时大家都叫我小姐,称我姑娘,我并不喜欢这些称呼,我就喜欢别人叫我馨儿,这样听来亲切。在这个世界上叫我馨儿的人并不多,就只有爹爹和箫翎羽哥哥。”白夜静静的听着,不知道该回复些什么。
凌梓馨见他沉默的样子,忽觉失态,立马又垂下了头,一脸窘迫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话太多了?对不起,从刚才开始你就不怎么说话的,你若觉得我失礼冒犯了就提出来。”
白夜万万没想到凌梓馨会这般表现,他顿时心生慌乱,道:“没没有,我觉得挺好的,你心地善良,性情真挚。”
凌梓馨道:“你莫怪我话多,平时跟我聊天的人并不多。爹爹作为城主,公务繁忙,而箫翎羽哥哥更爱跟环儿妹妹一起玩,他们喜欢热闹,我却偏爱安静。王七则把我当成主子看待,都不能好好说话。之前我就喜欢跟我娘聊天,我喜欢依偎在她的怀里,听她给我讲故事,我给她哼小曲。不过娘在八年前去世了,因此现在没有多少人能跟我聊天了。”虽然她说的心酸,提到了娘去世,但她的神情却表现得十分平静,并没有呈现出丝毫伤心的感觉,甚至待她说完后,还展露出了一抹从容而又甜蜜的微笑。
这时凌梓馨透过窗户,在外面看到了什么,她的眼睛陡然一亮,随即对白夜笑道:“你坐在这里别动,也莫回头,等我一会儿。”说罢,她便起身跑出了店外,白夜听话,独自怔怔的坐于桌前。
慕江寒跟环儿有说有笑的走进店内,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他们的座位与白夜隔有两张桌子,环儿瞧见了白夜,便对慕江寒道:“江寒哥哥,他不是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人吗?”
慕江寒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白夜正瞅着一桌子的菜发呆,显然白夜并没有留意到他们的到来。慕江寒道:“嗯,是白夜。”
环儿道:“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吧。”
慕江寒的身子并没有动,反而笑道:“且慢,你瞧他对面另有一副碗筷,显然他是有伴儿的,但那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敢不敢跟我打个赌,瞧瞧白夜在等的那个伙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环儿觉得有趣,立马欢喜道:“好哇!好哇!”
见她同意,慕江寒于是开口道:“我赌他等的是一个”
“女人!”慕江寒说道,但并不是只有他这样说,这个声音中也糅合了环儿的嗓音,他们两个一齐说出了口。
环儿马上撅起了嘴,说道:“不行,不行!女人是我先说的,你必须得换一个,都猜成一个样子,那就打不成赌啦!”
慕江寒摇头苦笑道:“那我只好赌,他在等一个男人啦。”
方才环儿的喊声被白夜听到,他抬起头,瞧见了他们两个,见他们正瞅着自己不晓得交谈着什么,莫非他们瞧见了自己跟凌梓馨在一块儿?想到这里,白夜不由脸皮发烫,全身都开始变得不自在。他待要起身离去,却又突然想起了凌梓馨那句“你坐在这里别动”,白夜于是又僵硬的坐身回去,一脸窘迫地待在那儿。
慕江寒和环儿瞧见他这副模样,更是觉得白夜心中有鬼,他们愈发好奇对方是什么人了。他俩故意对白夜摆出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白夜只觉芒刺在背,羞愧不已,暗骂二人是坏蛋。
就在这时,凌梓馨满脸欢笑的跑回了店内,一来到白夜面前,便欢喜道:“你瞧我买的什么?是两个泥人!一男一女,你瞅瞅看,这个男的是不是跟你有些像啊。”
白夜心神不属,只是干笑着点头。
环儿惊诧道:“他等的人居然是梓馨姊姊!梓馨姊姊居然识得他!”
慕江寒道:“你称呼她梓馨姊姊?她莫不是之前你提到的凌城主的亲女儿,你的干姊姊吗?”
环儿用力点头道:“嗯嗯,就是她。”
环儿想起了打赌,当即笑道:“哈哈,是我赌赢啦!”慕江寒不禁莞尔,尽管他败得很冤,但当看到环儿开心的样子时,一切就又都不在乎了,虽然他输了,但却比他胜了心情还要好。
没等她开心多久,环儿突然又止住了笑容,拍了一下脑袋,懊悔道:“哎呀!刚刚居然忘记定赌注是什么啦!”
慕江寒笑道:“那你不妨现在想想,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环儿闭眼使劲想了一会儿,然后摇头道:“不行,不行!我想不出来。这次权且给你记下,等我以后想好了再告诉你。”
慕江寒答应,紧接对环儿道:“环儿,咱们换个地方吧,你瞧,白夜见我们在这里,他有多不自在,咱们就不要打搅他们了。”
环儿调皮的道:“其实我还蛮想听听他们会聊什么的,不过还是听你的,咱们换个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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