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修真小说 > 蜉蝣山下花海曳 > 正文 第捌章 血涤剑骨 爪踏曳莲波
    锄地爪萝,无意破开这植株的紫红表皮,便有一泼如血汁液飞溅,迸入祗胧双眼,蒙成了暂时无法擦干的朱腥颜色。

    月下曾作清银荧砂,而今是浅黄金色的眉梢,宛若被粘稠血液玷污,祗胧下意识地伸手去抹,然而触及之后,除了腥味刺鼻的怪味,还有能让自己深藏血肉中的骨骼,产生难以忍耐的瘙痒感的奇怪效用。

    “这就是爪萝,洗髓伐骨的方式?!”祗胧不敢相信,这比断肢裂体的苦痛感,更加难受百倍的瘙痒,竟然就是用爪萝汁液洗髓伐骨的代价。

    他痛苦,不是因为真的痛苦,而是因为,他那源自骨髓深处的瘙痒,实在是难以忍耐。或许,别人可以忍得了,但祗胧却不能,因为他被别人呵护得太多,还不算是天生就适合修炼的变态妖孽,还算是一个正常的普通人。

    “不能忍,那就忽略!不能忽略,那就用更难以承受的痛苦,去忘记之前的一切!”祗胧并不是一个狠人,他对自己并不严苛。但是,祗胧还是一个思想清澈的少年人,他还有那股不顾一切的莽撞热血!

    念头通达,那便放手去做!

    右手握实拳,横抬左掌斜胸前,祗胧臂腕如硬弓蓄势绷紧,下一刻轰然击出的拳背骨节,凶狠地击穿了埋在泥土中的一株紫红爪萝,拳上崩劲将表皮撕裂成无数细小碎片。

    爪萝皮下,并无太多茎块果肉,反而是满腔的如血汁液,顺着祗胧曾贯透过爪萝的那根裸露臂膀,缠绕而上,却不渗血肉,直接滋入骨髓深处,将少年未曾彻底丰实成形的骨骼,好好地洗涤了一番。

    “血涤剑骨,可否能成刃上自在?”十指不由自主地弯曲成钩状,祗胧感受到有一股热流,从自己脊骨处酥麻穿过,由他本命岚气所化的那一柄天祇剑,因受到刺激而被凝实成形。

    “呃——”强行忍受着,不想发出声的压抑怒吼,终是在青粿的嘴角处迸发,他比起双目都被爪萝汁液蒙蔽的祗胧,仅有一眼遮住,但他身上的爪萝汁液,并非是他自己弄上去。恰恰相反,青粿是祗胧打破那株爪萝,而被不小心牵连的受害者。

    出剑声如龙鳞相擦的缯绫叮鸣,起掌声是大风如河川般奔流向前。被血色汁液涤成真红的天祇剑,本质还是精致神秘的秘银材质,但是它的表面却已经浮了一层血红泡沫,不巧地被青粿的手掌拍到了剑刃中段。

    难以置信,莫非这爪萝的汁液之中,暗藏着蒙蔽人心的魔性。不然,为何祗胧与青粿,一被这血色液体遮眼,便遗忘了他们之间,刚刚确立起来的情义,变成现在这番兵戈相向的局面?

    脊椎如剑,宁折不屈,是谓“人首下,双股上,一剑骨”。

    心躁动不安,似是有什么举动,违发了自己潜意识中,所规定下来的某些规矩。但祗胧现在只想不讲道理,只因为他上由强烈瘙痒感,所带来的莫大痛苦,让他再也不能规范自己的行为,让他恨不得放手大闹一场才好!

    祗胧已是失心人,他不曾内视自身躯体,自然不知道无数热流,冲击起他体内那无数绵长而纤细的血管,将其中真正的温热血流煮沸,将内壁单薄的血管冲击得稍微鼓涨起来,令祗胧左胸口处的那颗心脏不断跳动,奋力吸纳这四方涌来的宛若热浪的沸腾血液。

    “失心人,披皮兽,爪踏曳莲波。”一个人若是失去了心,就如同披着画皮的野兽,既然它没有值得奋斗的信念,那么它狰狞利爪所踏的这方人间,于它那具无比污浊的身躯来说,就是最为清澈的一方摇曳莲池。

    青粿的信念,也被上的瘙痒感觉所影响,正如他被遮住了一只眼那样,有时念头通达,有时又优柔寡断,但他却压制不住自己的狂躁,所以他需要一战至明日破晓,借助战斗与疯狂来发泄自己的狂躁。

    剑眉摧折,一眼睁着的青粿,抬掌压下天祇剑,他看着被溅状血迹蒙蔽了双眼的祗胧,脸上掠过一丝犹豫,但最后还是合指握拳,轰在了祗胧的中心。

    “青粿师弟,不要留手,要抢在我伤你之前,先制止我!”一收下沉的天祇剑,祗胧动作宛若渔人在河畔拉网抽水,灵台骤然清明的他,说出了这句有些耿直的话,完全没有想到,若是青粿也失去理智,会怎么样。若是青粿保持清醒,是否会因为他这句话,而因他们之间的情义,而有所顾忌,又该如何?

    “祗胧师兄,我可不是那种为了保全自己,而去伤害别人的那种披着人皮的畜生啊。你觉得,依着我们的之间的兄弟情义,我愿意下手吗?”

    缓步走来,踏下浅浅脚印,有随着微风轻缓摇曳的透明水莲,伸着纤细幼嫩的长茎,自青粿踩陷的凹坑中抬头。被清水冲淡的血色,是爪萝那充斥魔性的绯色汁液,它们在水雕莲花的瓣叶间流转浅然,看起来已是无颜无色不曾在。

    一滑明亮清澈的月华溪水撩起,如银白虹桥掠过天穹圆拱,这是祗胧手中的天祇剑,在再次被那些血红泡沫,给彻底淹没的前一刻。

    血者,洗刃髓,涤剑骨;爪踏,起水莲,曳风波。

    风雷隐隐起,是谁作枭雄,定一风波?

    合掌并十,指肚间相夹的一截尖锐如菱角清香的天祇剑尖,青粿双眼关注的,并不是掌缘拇指处,微凸显出的圆润却凛然的弑戮线条,而是对面的祗胧,那昏沉得被结痂的爪萝汁液封住的双眼。

    “祗胧师兄?被蒙蔽了吗?”自言自语,青粿似乎把掌间的威胁视若无睹,他转腕将双掌向左倾转,生出的扭曲劲道,使得坚韧异常的天祇剑,精银刃身曲弯成了螺旋体。

    “喝——呜!”先出口的,是仅有的一丝人性,剩下的则全部是野兽弑杀的本性。但是祗胧那刻入潜意识深处的战斗本能,其实根本就没有忘记,他手中扭曲得近乎畸形的螺旋状天祇剑,倏然化作一团与他本身性命牵扯极大的银灰雾岚。

    有无数枚没有计度的繁复符篆,如清夜时天上细细碎碎的渺小群星,呈现出滑腻圆润的珍珠形状。

    它们隐藏在那团银灰雾气的每一处,虽是时隐时现,却从不放弃在自己闪亮的那一刻,用那无比暗淡的光辉,去象征自己秉承的那一点希望,去照亮那些对世界失去了期盼的人。

    所以,青粿并没有对这个世界失望。

    失去双掌间,本被他制住的那一柄天祇剑,青粿应变疾速,右手虚握如执杯状,后收到自己唇前,看似惬意潇洒的无力感,其实已经蓄满了刚劲的拳势。

    与满身血红液体的祗胧交战,每一次交锋对掌,都是青粿的身上沾染到一抹两丝的爪萝汁,这种被酥麻瘙痒感给逐渐蚕食,其实原不如祗胧那般猛地沐浴全身,要来的痛快。

    但是,亲近水木的青粿,却别有一番不同寻常的韧性,正是这独特的韧性,才让他总是处于被动。但也正是因为这独特的韧性,他才能忍常人不能忍耐的那些事,能在那些不断侵袭的酥麻瘙痒中,保持住那一丝可贵的清明,哪怕这是他以自己的信念与意志为赌注,竭尽全力方才做到的。

    “诸世冠首谁作魁,敢言教君尽低眉!”左手伸出食指,浮在自己胸前,飞快划出一个草书的“帝”字,青粿似是感觉全身的意气吗,都被这个字给调动了起来。

    右手所握的持杯虚拳弹出,无破风声,无刚俦势,却有一尾悠悠银螭,脊背上涂蘸寥寥几笔竹青的颜料,翻滚着它细长纤细的身躯,看似疾快却极度缓慢地,朝着祗胧胸口推了过去。

    这一拳好慢好慢,以至于到了第二天的破晓时分,才彻底打出。

    而在此之前,祗胧早已不知道出了多少剑,而名为天祇的那截精银之刃,也不知道被青粿这式完全没有烟火气,完全没有江湖味的虚握拳,给被动得打断了多少次。

    所幸,青粿有水盾护体,毫发无损。

    而祗胧受了这一拳,便彻底安稳了。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