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凌晨30分。梁大勇开着三菱车拉着袁北方从第一医院赶往市局。
情况十万火急,袁北方的脑袋在发热。他已经把阿敏被害的情况报告了110指挥中心和季副局长。市局已经调动警力,在市区几个出城路口设卡,查堵那两名持刀杀害阿敏的犯罪嫌疑人,但现在还没有消息。此时,阿敏临终时的话还在袁北方的耳畔回旋。
钱相,果真是钱相!
他为什么要杀死孙富呢?
他在找什么?
是什么东西使他杀人?
袁北方的脑袋飞速运转。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出来:自己是否先跟钱丞通一个电话,让他有个心理准备。杀人,故意杀人,意味着什么?死亡!事情发展到今天的地步,作为钱相的哥哥c钱丞是不是知道这情况?于是他想是否应该把这情况告诉弟弟钱丞,让他有个承受打击的思想准备。
但他马上被刚才的念头吓出一身冷汗。不能,绝对不能!此时此刻,如果自己那样做,钱丞会怎样做?再说,现在只能断定钱相杀人的犯罪事实,那么,钱相真的是“黑蝙蝠”吗?一切的一切在未查清前,一旦跑风漏气,后果不堪设想
袁北方赶到季副局长办公室。季副局长昨天接待市人大执法检查组的同志,忙了一整天,半夜又被袁北方折腾起来,现在正在办公室里焦急地等待着各卡点的消息。
袁北方进来时,季副局长正在办公室里焦急地来回踱步,从他的表情上看,截止到目前,还没有那两名持刀杀害阿敏的嫌疑人的下落。
袁北方站在季副局长面前,显得激动而紧张。
“季局长,杀害孙富的嫌疑人已经确定,我们该怎么办?”袁北方直接把想法说出来。“我建议,应立即抓捕钱相!”
季副局长想了想,看了眼手表,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抓!”季副局长果断地做出决定。“刻不容缓,马上行动。具体方案由你定,一定要周密。让卧虎乡派出所全力配合,保证抓捕不出任何差错!”
“是!明白。”袁北方回答,心里却异常沉重。
袁北方立即与卧虎滩乡派出所通了电话,那边的所长很重视,说放心吧,我们马上把情况报告你。袁北方叮嘱了一句“绝对保密”。然后通过110指挥中心命令大案队全体成员和10名防暴队员迅速到市局集结。
部署完毕,他走到窗前,点着烟,静静地思考起来。
窗外的天空黑沉沉。
袁北方的脑海翻腾:105万巨款被盗c打更老人的尸体c那枚灰纽扣c发现犯罪嫌疑人孙富c孙又被杀,就连那个阿敏也被人灭口杀害如今,充分证据已经证实杀害孙富的凶手竟是钱相!
那么,孙富和钱相从体貌特征上都与农业技术推广中心被盗现场确定的嫌疑人特征相符,那么,二人谁是“黑蝙蝠”?二人之中真的有“黑蝙蝠”吗?忽然另一个身影出现在袁北方的脑海里袁北方的头在隐隐作疼。他知道,“312”案件对于他来说太重要,105万,死了几条人命,历时几个月的时间,警方费尽周折因此,不论如何,他也要全力以赴破案,不论“黑蝙蝠”是谁,他都要把他逮住!
仅仅十几分钟,卧虎乡派出所所长的电话便打过来。他告诉袁北方,钱相是昨天下午回到卧虎滩乡的,此时就在家中!大案队的几个人都到了,10名荷枪实弹的防爆队员也在另一间办公室里集结完毕。
袁北方按照以前的记忆和派出所所长汇报的情况,一会功夫便画好柳条沟钱家的地形图。大门c院子c屋门,后窗,具体位置,周围地形然后他和梁大勇等人研究抓捕行动的具体细节:进村的路线,人员埋伏位置,抓捕办法以及可能遇到罪犯持枪拒捕等情况的解决办法都做了充分准备,甚至包括怎样处理院内的两条狼狗。
“出发!”凌晨1时30分,季副局长下达命令。
袁北方带领大案队全体成员和10名手执微型冲锋枪的防爆队员乘上四辆越野吉普车,关了警灯,悄然驶出,迅速消失在夜幕之中。
两个多小时后,四辆警车同样悄无声息地驶进了卧虎乡的柳条沟村。此时东边的天空已开始发白,柳条村静悄悄。在距钱相家几十米的道口处,乡派出所的民警和村里的治保等在这里。袁北方上前与所长握手,所长说:“钱相一下午也未出门,此时肯定在家里睡着呢。”
袁北方一摆手。8名防爆队员按计划冲过去,将钱家的砖房围了个严实。接着,身穿便衣的派出所所长和治保主任上前敲门。梁大勇c小宋c刘冲和另外两名防暴队员隐在大门的两侧。袁北方和冷云留在外面,冷云没有武器,袁北方不准她上去。而自己是故意留在外面的。因为他怕看见钱婶,怕看见她痛心的场面。
那两只大狼狗狂吠起来。院子里的电灯亮了。几分钟后,袁北方看见钱婶睡眼朦胧地拎着钥匙出来。她边走边抱怨着治保主任,“这么早,瞎折腾,啥事天亮了再说还不行呢。”
门开了,未能钱婶反应过神,隐在后面梁大勇等人直扑室内。两条狼狗没命地叫,铁链子咔咔作响。
室内后屋卧室内,穿着短裤的钱相正打开后窗往外跳。梁大勇和小宋迅猛地将其抓住,铐上铐子。
钱相回过头,恶狠狠道:“让我穿上衣服!”
钱婶懵住,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惊呆了。
梁大勇向钱婶出示搜查证后,按照事先制定的计划开始搜查。
几分钟后,外面等候的袁北方和冷云看见防暴队员将钱相押出来,同时钱婶也母狼般哭嚎着奔出来,被站在门口的防爆队员拦住。
钱相被押上警车。钱相看见了袁北方,他没作声,两眼露出阴冷的寒光。袁北方打开自己的车门,坐进去,点着烟,使劲抽。
又是几分钟。梁大勇和所有的民警全部撤出,透过汽车的风挡玻璃,袁北方清晰地看见,刘冲的手里握着两把砍刀,小宋则拎着一支明晃晃的双筒猎枪!
袁北方抓起车载对讲机:“季局长,我是袁北方,嫌疑人已抓获,搜出双筒猎枪1支”
2
连夜突审钱相。
袁北方没料到审讯陷入僵局。更未料到自己竟然低估了钱相。
刑警大队审讯室,雪亮的白炽灯下,钱相带着铐子,满面怒容地坐在椅子里。他扬着头,眯着眼,傲气十足c不可一世的样子。
梁大勇和小宋负责这次审讯。
“姓名?”梁大勇。
“钱---相。”他仍然扬着头。
“年龄?”
“虚岁21,实岁20。”
“你知道找你来干什么吗?”
“不知道,不是你们把我抓来的吗?”
“钱相,你态度放老实点!”
“干啥?你们还敢打我不成?可要记住警察不能打人,如果我出去,告你们刑讯逼供!”
接着,无论问啥,钱相就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梁大勇气得直喘粗气,真想上前打他一顿。
僵持了半天,钱相突然说话了,钱相说你不配审讯我,我要见你们的小头儿,也就是袁北方。
本来,袁北方不准备直接参与审讯钱相。原因两方面,一是他和钱相的特殊关系,按照办案纪律,他应该回避。另一方面,从感情上讲,他不想在这个场合直接面对钱相,更不忍心审讯他。但是没想到,审讯进行不下去,而且钱相竟然直接点他的名字。
袁北方带着复杂的心情走进了审讯室。
袁北方在梁大勇和小宋的旁边坐下。他表情严肃,两眼直视钱相,却不说一句话。审讯室里鸦雀无声,静得能听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大哥!”钱相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坐下!”袁北方突然一嗓子,钱相猛地一哆嗦,瞪大了吃惊的的眼睛。
袁北方:“钱相,谁是你大哥?这是清江市公安局刑警大队,你现在要老实交待问题!”
“交待啥问题?”钱相眨着眼眼,似乎想在袁北方的脸上找到些答案。
“事情到了现在你还装糊涂?”袁北方直奔主题,“7月23日夜晚11点零5分,你干了些什么?”
“我我我没干什么呀?”钱相脸上变了颜色,语气突然软下来。“睡觉了”
袁北方表情仍然冷峻,死死地盯住他正欲躲闪的目光。这时,外面的小宋将那把双筒猎枪拿进来,咣当地撂在他的脚下。
“你搂着这把猎枪在下着雨的野外睡觉吗?”袁北方厉声道。
钱相又猛地哆嗦一下。但还是故做镇静。“我没干啥呀!”
袁北方见状,内心突然对眼前这个与自己有着某种特殊感情关联的杀人罪犯产生了愤怒,这愤怒逐渐把那种特殊的感情淹没,使他胸中那股正气升腾。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袁北方给旁边的小宋使了个眼色,小宋起身走出去,很快返回审讯室,把一抬微型录音机放在桌子上。
钱相见状,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卡”小宋摁下了录音机的放音键,阿敏那凄楚仇恨的声音传出来
再看此时的钱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滴下来。他的目光突然灰暗下去。袁北方看得出来,钱相的目光里隐藏着一种做垂死挣扎的,而且这种是那样的强烈c那样的充满寒意。
钱相说,姓孙的小子是我杀的,那个臭婊子也是我安排干的!我只能告诉你们这些。然后闭上眼睛。
“为什么要杀死孙富?”
“你要从孙富的身上找到什么?”
不论袁北方再问啥,钱相都神态木然,缄口不语。
审讯持续到天亮。钱相最后对袁北方说出的一句话是:“大哥,你死了心吧,你们现在就可以定我的死罪了,就算你们扒了我的皮,也不会再从我嘴里抠出半句话。”
3
审讯只好告一段落。
经请示季副局长,袁北方安排梁大勇和小宋把钱相送到了局看守所。季副局长特意与看守所的领导通了电话,指示要密切注视钱相的一举一动,坚决防止意外事件发生。
侦破工作进展到当前这一步,最明显的一点已经证实:犯罪嫌疑人钱相根本不是“黑蝙蝠”!但钱相掌握着其杀人幕后的罪恶,也就是说,只有通过彻底突破钱相的心里防线,才能查出杀害孙富的真正凶手,以及与“312”案件的内在联系,进而确定谁是“黑蝙蝠”!
押走钱相,窗外的天空已经放亮。袁北方感觉到浑身疲惫得要命。脑海里不停地闪动着钱相那张扭曲的脸和钱婶悲痛欲绝的一幕。虽然感觉身心疲惫,却没有睡意,独自走出市局办公大楼。
此时大约4点钟,天气阴凉。市局门前的大街上宽阔而空荡,几个清洁工人戴着口罩在清扫路上的灰土。冷云后半夜回去照顾兵兵了,他可以放心地在这早晨的大街上走走,呼吸清新的空气,放松一下绷紧的神经。他心里清楚就是因为案件的嫌疑人是钱相,才使他如此的紧张和疲惫。
然而这种放松也是短暂的,短暂得让他心绪更加繁乱。他沿着空旷的主街仅走了百余米,手机急促地响了。他恨不得立刻关机不接。但显示屏上出现的是“钱丞”两个字。他皱了皱眉,不得不接起来。
“大哥,我是小丞子!”钱丞的急促而紧张地说。“你在哪里?”
袁北方告诉他自己在局里。同时也明白钱丞这么早打电话为什么事,他没有办法。
“钱相叫你给抓了?”钱丞呼吸急促,激动的语气里明显地露出了不满,“大哥,这么大的事,你咋事先不同我打个招呼?”
袁北方的脑袋嗡嗡直响,像要炸开。他能够理解钱丞此时的心情,但是自己真的能够和他通话吗?事先的确自己有过这种念头,但为了整个案件的侦破,绝对不能违反办案纪律。他考虑事情过去之后,钱丞会理解自己的。
“为什么抓他?有啥大不了的事”未等袁北方答话,钱丞继续说下去。“大哥,我们还能借你啥光?”
听了这话,袁北方心里发酸,对着话机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样向他解释?好在电话里的钱丞也许是意识到话说得重了些,沉吟少许,缓和了语气。
“对不起,大哥!”钱丞道,“半夜里钱婶打来电话,对我连哭带骂的,我找你又找不着你别往心里去小相子怎么说也是和我一起生活那些年的兄弟啊!”
此时此刻,袁北方再次为钱丞能够理解自己而感动。他想了想,压低声音告诉钱丞。“他故意杀人而且涉嫌一起特别重大的案件!”
“”钱丞哑然,好久没有吭声,话筒里传来他依然急促的呼吸声。
袁北方想了想,继续道:“这种事情不是你我能够预料到和能够解决的,代我劝劝钱婶,既然事情发生了要有个心里准备”
“他都交待了吗?”钱丞突然问。
“昨晚审讯时,他供诉了在北山杀人的经过。但是”袁北方意识到自己的话的确说得多了,一方面话说多了会更增加钱丞的压力,另一方面,也违反了工作纪律。于是把话打住。
钱丞好像也意识到了,半天没有作声。最后默默地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袁北方放下手机,抬头一眼看见东方的升起的霞光,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觉得头仍涨得针刺般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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