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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落山,路灯和霓红灯便渐次照亮了清江市的大街小巷。于是,清江市的夜生活也就拉开了帷幕。于是位于三马路的“娱乐一条街”便开始繁华起来。清江市虽说是北方普通的一个县级市,但在这方面似乎并不比南方经济发达的大中城市发展慢,仅“娱乐一条街”上就有大小歌厅c酒吧c网吧c夜总会达三十家之多。来这里消费娱乐的人当然形形色色c三六九等。未成年学生选择了网吧,上网打游戏;工薪阶层的人们与同事或朋友吃罢晚饭,余兴未尽,进歌厅唱上几首自我感觉良好的歌曲;至于洒吧c夜总会,进去的人更复杂了,有大款也有官员,有年轻的少男少女,也有大腹便便的中年人。来这些场所的目的大都不同,这些场所当然根据顾客的不同需要,竭尽全力提供各色的服务,因为他们为的一个字---钱!
袁北方和梁大勇走进“娱乐一条街”,他们来调查一个名叫阿敏的“小姐”。经工作证实,一年来,钱相和这位“小姐”来往频繁c关系暧昧,而且据可靠消息,这位“小姐”曾经跟随他去过北山的种地点。
袁北方没干过治安警,对这些场所情况了解不细。特意把梁大勇叫上,因为梁大勇来刑警队之前,一直在派出所当管区民警,而且当时干得蛮不错,对这方面的业务熟悉。他们接连转了几家歌厅和酒吧,却没有找到阿敏。
“难道那个阿敏不在这些场所?”袁北方开始怀疑情报信息的准确性。
梁大勇听了这话便笑了,他说:“袁队你要找的这位“阿敏”的档次还不低呢!”
袁北方:“大勇你啥意思?”
梁大勇正色道:“这位阿敏小姐的确不在娱乐一条街,看来咱们只有到“蓬莱岛”去找了!”
袁北方听懂了,笑着道:“好,那咱们就去‘蓬莱岛’,今晚也开把眼界c见识见识新生事物!”
“蓬莱岛”是清江最有名气的娱乐场所,在三马路的尽头,接近市郊,是个带有欧式风格的三层小楼。位置虽偏些,却豪华。里面餐饮c唱歌c跳舞c洗浴c按摩一条龙服务。来这里消费的也就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了。因此,这里的服务员的标准要求也就高了,“张奶肉”那样的下三烂者是进不了门的。
走到“蓬莱岛”的门前,大老远便看见几个身着制服的服务生立在门的两侧。梁大勇扒着袁北方的耳朵问:“袁队,咱们亮不亮身份?”
见袁北方摇头,他小声道,“那袁队你可得准备好啊”还用手指比划了两下,袁北方没有看清楚。
大门面的服务生素质就是不一样,见了袁c梁二人马上鞠躬问好。里面马上迎出来位打扮入时的中年女人,热情礼貌地将他们引进去。中年女人问他们:“先生需要什么服务?”
袁北方随口道:“唱歌吧。”
中年女人开了一个包房,袁北方朝里看,黑糊糊的,只能看见一块雪白的影幕和一圈暗色沙发椅。正发愣,梁大勇后面推他一把,二人进入室内。中年女人在后面亮着嗓子喊了两声,两个化了浓装c袒胸露背c年龄大约二十出头的姑娘飘进来,涎着笑,伸手来拉二人。吓得袁北方和梁大勇不住地往后躲闪。
“我们是专门来找'阿敏'小姐的,她不在吗?”梁大勇喊住中年女人。
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了二人,然后有些不屑道:“哟!我们的阿敏这些日子可真的红起来了。二位稍等,她好像在陪客人呢!”
这时,进来的两位姑娘几乎同时收起笑容,怏怏地扭着屁股出了包房,把黑暗留给了袁c梁二人。袁北方看见沙发前的茶桌上摆着几小盘瓜子c花生样的小食品,坐着也是坐着,便吃了几粒。
大鸡过了有十分钟,那扇门打开,一个清秀美丽的姑娘进来,看上去她不过二十岁,虽然也涂了脂粉,却有种清纯的美。姑娘也许早就适应了包房里的黑暗,径直坐在了袁北方身旁的沙发上,不是紧挨着,而是保持了一定距离。就从这一刻起,袁北方突然心里生出一种怜惜,一种尊重。
“请问你是阿敏小姐吧?”袁北方问。
姑娘点点头。接着静静地看了袁c梁几秒钟,然后才张嘴说话,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儿和一排洁白的牙齿。
“你们不是找我陪你们的,”阿敏的脸上没有笑容,话语冷清。“你们找我到底要干什么?”
袁北方和梁大勇没想到这个阿敏竟然有这种眼力。
“你怎么知道我们找你有事?”梁大勇有些不服。
阿敏看了眼梁大勇,又瞅了瞅袁北方,不露声色地说,“你们的身上有东西枪。”
袁北方想,这个阿敏竟是个聪明绝顶的女孩儿。两人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了身份。也罢,直奔主题吧。
袁北方说:“阿敏小姐很聪明,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想和你了解些情况。”
阿敏眼睛盯着袁北方,意思是问什么情况。
袁北方便把钱相的照片递给她。她接过去就着昏暗的光线看了看,袁北方发现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惊讶,但那惊讶仅短短的一瞬便消失了。她把照片递回给袁北方。
“对不起,我不认得了。”她平静地说。
“你说啥?不认识,咋能不认识?我说你放老实点”梁大勇有些生气道。
袁北方忙止住他。袁北方看了眼阿敏,让她再仔细想想。
阿敏站起来,露出一丝笑,是那种歉意的笑。她说,“我真的记不得了,干我们这行见的人多,也许我们见过面,但是记不得了。我那边还有客人,对不起,失陪了。”然后径直转身出门。
梁大勇呼地要冲过去,还是给袁北方扯住了胳膊。
梁大勇气鼓鼓地往出走,袁北方跟在后面。出了包箱,正要出门时,刚才的那位中年女人叫住了他。
“先生,您还没买单呢?”中年女人的脸上又现出了不屑。
袁北方这才想起刚才吃的瓜子和花生,忙伸手掏口袋里的钱。翻了两个口袋才翻出一张百元的票子。递过去,却只找回了20元。
出了门,袁北方问梁大勇,这儿的瓜子多少钱一斤?
被那个阿敏堵了一肚子气的梁大勇“扑哧”笑了。说袁队呀袁队,你以为这里是卖瓜子的批发市场啊!
袁北方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刚进门时梁大勇向自己比划的手式是什么意思,原来梁大勇是让自己进门准备好这里高消费的钱啊。袁北方嘴里忍不住说了句:“这里的消费也太贵了!”
梁大勇这时恨恨道:“袁队别着急,阿敏不是不说吗,明晚开始我就来这里蹲守,看她什么时候跟哪个嫖客出台,抓她个现行,看她说是不说!”
袁北方没有作声。他当然相信当过多年派出所民警的梁大勇有这个能力。此时,他的脑子里却出现了阿敏那张清秀冷冰的脸他想这个阿敏为何要从事这种职业?是生活所迫?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她为何不配合警察的询问?她和钱相到底是什么关系?袁北方突然感觉空旷的大街上空气是那样的令人憋闷。
2
傍晚。清江市紧靠江边的“商贸”宾馆门前。一辆出租车“嘎”地停下。一个打扮入时的长发女人从车子下来,她摘下太阳镜,露出一张漂亮而略有倦意的脸。她呼吸着含有江风气息的空气,抬头看了看远处的楼房和嘈杂的街道,缓步走上宾馆的台阶。女人表情漠然---她是刘月华。
刘月华从哈尔滨乘火车来到清江,准备在清江做短暂逗留,乘明天早晨的火车赶到距清江七八百里的边陲小城,然后过hlj返回对岸。时间一晃几个月过去,她的生活也在随着时间发生着急剧的变化。她的中餐馆很红火,而且在俄罗斯的那个偏远城市有一定影响。短短几个月里,在她的努力经营下,餐馆不仅红火异常,而且增加了一个分店,她的这份事业可谓蒸蒸日上c如日中天。但她的烦恼也随之而来。其一,随着日子在忙忙碌碌中过去,她越发惦念儿子兵兵。其二,自从他和李明强走到一起后,并没有给他带来什么好的运气。几个月内,李明强的生意场上屡屡受挫,接连赔了几个买卖。最近竟然大赔一笔,赔得李明强几乎要自杀。一个月前,他与哈市的一个客户(与他合作很久的客户)预定了价值五千万元的大豆,但万没料到,对方提取他的货款后,竟然不知去向!没有办法,几天前,刘月华陪着李明强飞到哈市,向警方报案。要求警方追捕诈骗犯罪嫌疑人,赔偿自己的损失。事情办得并不顺利,李明强还要留在哈市两天,她放心不下俄方a市的餐馆,便取道清江回去。她之所以取道清江,一个主要原因,她思念兵兵,她想看孩子一眼。
刘月华进了宾馆,洗了脸,简单收拾一下,顾不得休息,打了出租车,直奔第一小学。可是这时兵兵已经给冷云接走了。一种落漠的感情涌上来。她望着空荡荡的校园发了半天呆。然后吩咐出租车司机开车。车走出好远,司机问她到底去哪里,她告诉了司机“革命老区”的位置。
在“革命老区”胡同口下车,刘月华沿着陌生而又熟悉的胡同往里走。来到原来自己的家门前停住了脚步,隔着大门,那株李子树上结满了鲜红的果实,院子里的一草一木,依然如故。她立在门前,却没有勇气走进去。
几分钟后,她看见室内那熟悉的身影。那扇门开了,兵兵在前c袁北方在后,二人走出来。兵兵愣了一下,然后喊了声“妈妈!”,跑上来,双手紧紧抱住她的腿。她俯下身,双手托住儿子的小脸,仔细地看,眼泪便滚落下来。良久,她擦了擦眼睛,站起来,对立在前面的袁北方说话。
“你好吗?”她说,对他笑笑。
“嗯,还好。”他也木讷地笑笑。
“你还是那么忙吧。”她问。
“你好像瘦了。”袁北方点点头,望着她。
刘月华又笑了笑,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感激的笑。
“你啥时候来的?咱们进屋吧。”袁北方想,这里毕竟曾经是她的家。
她要把兵兵领回宾馆住一夜。
袁北方感觉到她此时的感情,宽容地挤出一丝笑:“当然,你是孩子的母亲!”然后把刘月华和兵兵送出胡同。其实他也明白,到如今,他和刘月华已经没啥可谈的了。
刘月华上了车,忽然脑袋里想起一件事,问兵兵:“你记得冷姨的电话号吗?”兵兵眨了眨眼睛:“记得。”刘月华又问:“儿子,妈妈请你和冷姨吃饭,你喜欢吃啥?”兵兵回答:“烤肉串!”
刘月华心酸。他记得儿子从小就喜欢吃烤肉串。没与袁北方分手时,全家人出去吃顿肉串着实是一种奢侈。尤其是她下岗那段时间,全家人的生活仅靠袁北方每月的一个人的那点工资,去了家里的柴米油盐钱,再随几份人情,那点工资便所剩无几。每每她问起袁北方是否开工资c啥时候开工资的时候,兵兵在一旁都要说上句,“妈妈,等爸爸开工资了咱们上街吃肉串儿!”而真的到了开工资时,这件事那件事的一算计,他们还是舍不得出去吃。只有年节或孩子过生日的时候,三口人才能出去高高兴兴地吃一回想起这些,刘月华觉得对不住儿子。她紧紧贴住兵兵的小脸,说咱去吃肉串。
刘月华回到宾馆,立即给冷云打电话。约她在宾馆附近的一个烧烤店见面。
冷云准时赴约。
冷云走进烧烤店的单间,脸上并没有紧张的表情。她友好地与刘月华握手,还叫了声“刘姐”,仿佛二人早就是要好的朋友。刘月华问她烤什么,她挑自己和兵兵喜欢吃的点了。然后两人开始说话。渐渐地,她们心里的拘谨和隔阖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消解。
作为女人,刘c冷注定感情上要有隔阂。对于刘月华来说,她曾经想过是不是因为冷云的存在,才导致他和袁北方感情上逐渐出现裂痕,甚至走到最后分手的地步呢?离开清江到了俄罗斯后,她曾经考虑过这个问题,但是后来她还是排除这个想法。因为冷云到刑警队也只不过半年光景,而她和袁北方的感情裂痕由来已久。并且冷云给她的印象很单纯,单纯得不至于主动破坏她的婚姻;而对于冷云来说,她始终对刘月华没啥好印象。冷云认识袁北方的那天开始,就听到了他和妻子感情上的传言,直到后来他们离婚,刘月华在她的心里,不说她“水性杨花”,起码也称不上“贤惠”。可是几次见面,尤其是今天她返回清江主动与自己见面,竟然对她多了一些理解。
两人谈话在一种真诚c坦然的气氛中进行。刘月华主动,谈自己的较多。她说了在俄罗斯开中餐馆的经过,又说了李明强被诈骗c自己陪他到哈市报案的事情。冷云只是平静地听着。
直到刘月华停下来,冷云忽然问了句:“你为什么要离开北方?”
刘月华显得很平静:“原因很复杂。”
冷云:“你曾经很爱他吗?”
刘月华点头。
冷云:“后来不爱了吗?”
刘月华把玩着手里的饮料杯子:“他是个出色的男人他太爱他的职业我不想一辈子那样活下去。”
看着冷云疑惑地看着自己,刘月华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爱他?爱他什么?”
冷云的脸在发热,但没有回避她的目光:“爱!但是我说不清到底爱他什么,他没权利c没金钱,但他身上有一种说清的东西所以我爱他,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我永远不会离他而去”
刘月华的脸猛地红了。她被眼前这个美丽而干练,而且年龄小她许多的女警察击重了什么。她意识到自己与冷云是不会有真正意义上的理解和沟通。但她还是风范地笑了笑。
“我今晚邀你来,除了感谢你对兵兵的照顾,同时,也想与你交个朋友。”刘月华眼里流露出真诚,“我真的希望你和北方走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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