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清心苑安静得出奇，连半点鸟鸣虫叫声都听不到，也不知是夜里什么时辰了，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天亮了吧。
被师父叫走的二师兄鲁遥也早已回来睡下，然而方夏意却依旧在赵小杨的房间，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在席子上坐着。
不住地抬头看了好几眼赵小杨，方夏意终于低声道：“我我们她七婶她说什么了吗？”
“她说，她什么都不记得，什么都不知道。”赵小杨的声音还算平静，可他看方夏意的眼神却是充满了疑惑和不敢置信，甚至是恐惧。
按甘遂的说法，柳七辰不仅是杀死南华山所有人的凶手，更是被困在西北荒漠的那个大魔头癸亥的亲生女儿。当年封印癸亥的时候，南华掌门因为一时心软收养了她，谁料百年后她魔性大发，勾结北疆雪域的妖魔毁灭了南华山，甚至伤及其它三座仙山，其中包括北华山明净掌门一家三口。
若然这一切属实，那么只怕赵小杨和方夏意，也会落得南华众人的下场。如此，他们又怎能不恐惧呢？
方夏意都快要哭了：“你说五师兄的话，我们该信吗？”
“这恐怕不仅是五师兄一个人的话，只怕整个四华州都是这样说的。”明明知道看不见柳七辰，但赵小杨的眼神还是忍不住往自己身上瞥，“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方夏意低着头摆弄了好一会儿手指，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看着赵小杨道：“七婶，不是，柳姑娘，我知道反正现在我心里想什么也瞒不过你，那我就直说了吧，五师兄说你是北疆雪域的妖魔，我我有点信了，毕竟你真的会瞻心术，他们都说了原来只有大魔头癸亥才会瞻心术的，后来后来你也会，反正反正我和小杨肯定斗不过你们的，如果你们要杀，那就杀了我们吧。”
看着方夏意眼睛有些泛红，嘴唇也有些发颤，赵小杨也低低地道：“其实我我和夏意，我们想的是一样的，柳姑娘如果你你不是真的记不起一切的话，那也不用再骗我们了，反正我们都奈何不了你的，你要杀我们很容易的。”
本来已耷拉着脑袋黯然接受一切的赵小杨，突然又抬起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方夏意：“她说她说让我们去把她的事告诉师父，她说或许师父能有办法帮我把她的魂魄驱走，她也想向师父问一个答案。”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个了？我们这就去找师父，他那么厉害一定会有办法的。”方夏意喜不自胜，一下子从席子上跳起来就要往外走，可没走几步他又突然停下了，“不行啊，万一师父师父真有法子，那七婶七婶是不是必死无疑了？”
转过身，看到依旧坐在席子上的赵小杨，迎上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方夏意瞬间就明白了，原来他也是和自己一样，考虑到了这个问题的。
“我”犹豫着又坐回了席子上，方夏意有些烦躁，“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办了，就算五师兄说的是真的，七婶真的是妖魔，可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她也没害过我们，虽然我没听过她说话，但你跟我讲过的，她就是个有点傻傻的小姑娘，我我下不去手。”
赵小杨轻轻地点点头，继续沉默着。
方夏意又道：“再说了，万一万一师父没办法把她的魂魄驱出来，但又想杀了她报仇，那你岂不是岂不是也活不成了？还有我，万一师父把我们当帮凶，那我们也死定了。”
把头缓缓地搭在赵小杨肩上，方夏意低声叹道：“唉，原以为上了山拜了师就一切圆满了，谁知道唉！”
“夏意，我们我们跟七婶做个约定吧。”
方夏意直起身来，疑惑道：“什么？”
赵小杨定了定神，平静地道：“七婶，你在听吗？我们做个约定吧，我和夏意帮你保守秘密，不让任何人知道你的魂魄在我体内，你也你也别伤害我们，更别伤害其他人，可以吗？我会想办法帮你打听让你出来的方法，或者我可以努力修炼，说不定哪天我的道行高了，我也可以帮你，但你但你要遵守我们这个约定，行吗？”
方夏意眼也不眨地盯着方夏意，过了好半晌才问道：“她答应了吗？”
赵小杨点点头，眼中有些无措：“她她又哭了，她说她不是妖魔，她是她爹爹的亲生女儿，她的家在南华山，她不是凶手，她不想自己是凶手。”
“那她还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方夏意只觉匪夷所思，“这太奇怪了，一个人若是什么都记不得那还好说，可她却只是刚好把最重要的事忘了，这是什么道理？”
赵小杨苦笑着摇摇头，叹息一声后又认真地叮嘱方夏意：“记住刚刚我说的话了，我们必须保守这个秘密，千万别大意说漏了嘴，还有，要死死咬定我们的仙术就是跟一个自称神仙的大神棍学来的，以后千万别再用御水诀了，之前七婶说我们已修炼到了第三层，很容易引起怀疑的。”
方夏意赶紧点头：“知道知道，要我用我也不用了，万一师父把我们当作妖魔的同伙杀了，那才叫冤枉呢！更何况现在都已经拜师了，可以光明正大地学北华山的仙术，干嘛还偷偷摸摸学那个？”
看着他一会儿害怕一会儿又大义凛然的样子，赵小杨突然低声笑笑，站起身从陈旧的木柜里取出一小包白布裹着的东西来，递到他面前：“喏，给你的。”
“这是什么？”方夏意好奇地拆开，却是一下子满脸喜悦地叫了出来，“红菱饼？你哪来的？”
赵小杨得意地笑笑：“在饭堂吃饭的时候偷偷留的，知道你肯定会喊饿，免得你烦我，就趁没人注意多拿了几个悄悄包起来。”
“那你不早拿出来？还骗我说没有？”
“要早拿出来不早被你吃光了？”看着方夏意就要把饼往嘴里塞，赵小杨故意干咳几声，“我提醒你啊，咱们现在每天只吃一顿饭，也就是要到明天傍晚才有东西吃，你确定现在就要把饼全解决了？”
方夏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愣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饼拿了回来，重新包好递给赵小杨：“那你别给我了，等我实在饿得不行的时候你再给我，不然我怕我忍不住就把它吃光了。”
赵小杨无奈地摇摇头：“你连这点定力都没有，确定还想修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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