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剑士府渐渐有了盛夏的感觉。
顾雪野十六强赛的对手十分强大,剑法神妙异常,只与他拆了不过百来招,便见白光一闪,手中长剑一重,随即不受控制地被挑飞。
第一局败得如此之快,在第二局,顾雪野便打起全部精神,使尽了浑身解数对敌,却五十招不到的时候,便被对手轻易击溃。
最终,顾雪野以零比二的凄惨败绩,输给了顾雪朝。
顾雪野战败后,下一场却是卡西莫对阵挑刀跣兵。
随着一声钟响,挑刀跣兵抬手就是七式绝招连发,打了卡西莫一个措手不及。卡西莫手忙脚乱地挥剑抵挡,最终还是抵挡了下来。
第一二局仍然是平局,每场拆了将近一万招。两局过后,挑刀跣兵已经是累得四肢无力,这时卡西莫轻轻一剑“刺”字诀,便锁定了第三局的胜利。
这八强名额,便也被卡西莫牢牢握在了手中。
然而十四场十六场赛结束后,卡西莫心里一块巨石却并未完全落下来。
沙剑士与林陨跟随演武场的人到河右道追捕凶手,一去便是小半个月,至今没有音讯。
卡西莫一方面担心他的安危,一方面着急他们错过决斗的日期,便每日去驿站打探两人的消息。
初时两人尚没有丝毫消息,五六日后,有河右道的人到大剑士府来,说是两人已经找到凶手,并开始赶回大剑士府。
但苦等多日,卡西莫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沙剑士回到城北豪宅时,已经是半个多月之后。
而这时,距离八强决赛已经只有四日。
也就是说,沙剑士与林陨的决赛资格,被自动取消了。
两人都是一张黑脸,呆滞地倚在书堆旁,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脸上只写着“生无可恋”四个字,直到一日一夜之后,方才恢复一点。但路上经历了什么,却是绝口不提。
只是每到夜幕降临,便拉着卡西莫去城南喝酒,不喝得酩酊大醉,夜深如墨,绝不回城北来。
八强赛前的第三天,也正是抽签日。
卡西莫将签纸打开一看,抽到的却是迷懵剑派王家的少主王奇,一位战力高达九十八分的迷懵剑修。
卡西莫脑海中再度浮现出王奇英俊妖异的脸来,心中那丝不安,也是随之浓郁了一分。沙剑士对于卡西莫的这个对手,却是不予置评,依旧每晚拉着卡西莫在城南各家价格不贵的平价酒馆喝酒。
卡西莫酒量没练出来,倒是城南的街道商铺,被他混了个再熟不过。
这天无意中来到一家从未到过的酒馆喝酒,刚坐下没多久,五六杯复合酒下肚,正自有些微醺的意思,只见门口走进一个踉踉跄跄的落魄身影。
这人竹竿身材,又高又瘦,头发乱糟糟的粗糙蓬松,右手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拍,喝道:“一壶舍利与红莲,一只油鸡,甜点给我来一枚安迪斯苹果。”
沙剑士酒量本就不怎么高,喝得又是后劲极大的复合酒,当即醉眼朦胧,歪着脖子盯着那人,有些迷糊地道:“这哥们也喜欢吃苹果,倒是我道中人。”
卡西莫苦笑道:“这人是王奇的手下,挑刀剑修挑刀跣兵。”
沙剑士一怔,听见王奇这个名字,面色有些怪异,既有点愤恨,又是有着一点无奈。
卡西莫见挑刀跣兵胸襟拉开,露出淡淡的胸毛,胸毛红彤彤的,被鲜血粘成一块。旁边两枚土黄色的符篆露出一只角来,上面灵光充盈,似乎是并且不低的疗愈符篆。
卡西莫暗想:“这人不知为什么,竟受了如此重的伤。”
不一会儿菜上齐了,跣兵抄起油鸡,凑在嘴边大肆咀嚼起来。观其狼吞虎咽之状,似乎是有着多日未曾进食的饥饿一般。
狼狈的吃像,血污的衣衫,凌乱的头发,枯黄的脸色,这几点看下来,此人确实是落魄已极,应该算是跌入了人生的低谷了。
沙剑士此时也是有着七八分醉意,看见跣兵的情状,一时竟忘记了他与卡西莫的梁子,大起同病相邻之感,喝道:“那边的兄弟,过来喝一杯如何?”
跣兵抬头打量了三人一眼,目光在卡西莫脸上稍稍停顿了一下,脸上犹豫之色一闪,竟是没有搭腔。
沙剑士道:“红尘往事,一概不咎。看你是性情中人,怎么如此迂腐,过来喝一杯又何妨?”
跣兵嘴里喊着一根油鸡腿,想了想,还是拎着酒壶和油鸡,将通体粉红色的拳头大小的安第斯苹果揣在怀中,施施然走了过来。
沙剑士见他过来了,也不说话,先自干了两杯。跣兵一愣,自己斟了一碗喝掉,算是回他一礼。
沙剑士一边帮他倒酒,一边问起他为什么喜欢吃苹果,并从背兜里取出一枚瓦格纳苹果递给跣兵。
跣兵原是极爱吃苹果之人,结果咬了一口,登时十分受用,话匣子也是因此一打而开,自然而然地聊开了。从瓦格纳苹果聊到沙剑士的故乡河右道,从安第斯苹果聊到跣兵的家乡希城道,各地风物人情,无所不聊。
一边聊一边喝,原本卡西莫只是看着这三个失意之人,想着置身事外。但沙剑士哪里肯,逼着他几杯烈酒下肚,卡西莫酒量不宽,很快眼前也是晕晕乎乎地,不真实起来。
四个人这里聊一句那里聊一句,喝到后来,却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幸好卡西莫还存有一丝清明,见已经到了后半夜,于是拉着三人往城北回家而去。
路上三人各自拎着一瓶酒,晃晃悠悠地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之上,此情此景,当真是伤心人喝伤心酒,伤心街走伤心人。
走过两三条街,路过一座小桥,正要到城北之时,忽听得不远处普通一声,似是有人落水的声音。
沙剑士十分酒意登时醒了三分,惊道:“谁在自寻短见?”在桥上张目看去,只见两丈开外,一圈圈涟漪在柳树之下漾开,同时咕嘟咕嘟的冒泡声,也是不停地响着。
沙剑士眼睛圆睁,撇掉衣服,普通一声从桥顶跳进水里,双手用力,剥刺剥刺地向涟漪中心划去。
这城中小河虽然不宽,但是却有将近两人高,沙剑士自幼在海边长大,颇通水性,但脑中醉意不减,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那人拖上岸来。
三人快步走上去,四颗脑袋围住他往下一瞧,却见着一张满是酒气的熟悉面孔——
顾雪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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