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信不信我撩你 > 70.第 70 章
    第七十章

    “我妈是怎么死的?”

    这句话像是炸雷一样, 直接击垮了季荣阳,他颤抖的身体向后倒去, 被盛卷卷眼疾手快的扶住。

    “季策”盛卷卷不安的叫他的名字。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他妈妈不是生病去世的吗?

    听见她的声音, 季策目光从她脸上滑过, 平淡无波, 毫无温度,没有任何喜悦或惊讶之意,犹如看见的是一个陌生人。

    他脸上的冷淡,让盛卷卷怔住了。

    季荣阳稳住身形,深深吸了口气,勉强问道:“为什么这么问?你妈妈是心脏病”

    话没说完, 就被季策不耐烦的打断了:“是不是谎话说久了, 你自己都信以为真了?”

    “”季荣阳脸色灰败,张着口,发不出声音。

    “你在怕什么?”季策步步紧逼,声音嘶哑的更厉害,近乎低吼了, 他问,“怕我知道真相后恨你?或者说恨我自己?”

    吼完之后, 他像全身力气都被抽光了, 仰面躺在床上, 看着雪白的天花板, 眼神空洞, 面如死灰。

    “我谁也不恨,只是替她不值。她一定没有想到,她用生命换回来的人,却将她忘的一干二净吧。”

    “多不值,她的丈夫背叛了她,她的儿子忘记了她,她这一生本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声音空空,听不出情绪。

    但话中隐约透露的意味,让盛卷卷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她喃喃的问:“你在说什么啊?”

    季策突然转过头看来她,眼神依旧空洞,但嘴角却挂上一抹奇异的笑,他对着盛卷卷的方向说:“你知道吗,我妈妈并不是因病去世的,她是被我害死的。”

    那一瞬间,盛卷卷没有被他说的话吓到,反而被他的状态吓的有些惊慌失措。她脚下虚浮着走到他面前,伸手要去拉他的手,带着哭腔道:“季策,你看着我,你别这样,你别吓我,我害怕。”

    季策没有再像曾经那样,听见她哭就着急慌张,将她搂在怀里。他依然怪异的笑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她是被我害死的。”

    状态像是迷了心智。

    一旁的季荣阳终于恢复了冷静,按铃叫来了医生,给季策打了一针镇定剂,让他睡了过去。

    混乱的病房再次陷入了寂静。

    季荣阳枯坐在凳子上,双手捂着脸,久久不动。盛卷卷死死咬着下唇,铁锈味在口中弥漫开来,她都没有察觉。

    时间静止了一般。

    直到门外轻响,于秘书悄悄走了进来,轻声道:

    “董事长,有人想要见您。”

    一一一

    季荣阳第一眼看见宋未几,整整愣了好几分钟。

    他有一双和陆晓一模一样的眼睛。

    即便过了多少年,只要闭上眼,这双眼睛就会在眼前浮现。它曾满含期待过,也曾黯然失落过;它曾爱意满满过,也曾仇恨万千过。它们像走马灯似的循环浮现,最终定格在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上。

    季荣阳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整个人苍老了十岁不止。

    他问:“你就是陆晓的孩子吧。”

    宋未几一贯温和的笑脸早已不见,他冷漠的看着季荣阳,嘲讽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名字,还敢说出口。”

    “坐。”季荣阳没有理会他的嘲弄,指了指宽大的办公桌前的椅子道。

    宋未几没有动:“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一天内被两个人用同样的语气质问,季荣阳却没有了面对季策时的紧张,他又恢复为那个叱咤一生的帝国掌舵人,冷静,理智。

    他反问道:“是你来找我,我不问,你就不说了吗?”

    季荣阳的冷静和若无其事激怒了宋未几,他上前一步,厉声道:“我没来找你,陆晓就没来找过你吗?你日日夜夜就没听见那个死不瞑目的女人的哭声吗?你怎么能心安理得的苟且于世这么多年! ”

    季荣阳并没有因为他的这番质问而有所动容,他冷静的近乎残忍,平静道:“如果你就是来控诉发泄的,那我可以满足你,骂完你就可以走了。”

    “你”宋未几被他震惊了,连怒意停滞了几秒。

    季荣阳又说:“如果你是想和我讨论一下宋离的未来人生,那就坐下来。”

    宋离两个字瞬间拉回了宋未几的理智,他咬着牙,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问:“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季荣阳不置可否:“大致能猜到,宋离被拘留的当天,你就找到了季策。可惜出了点意外,他没能帮到你。”

    “果然是你!”宋未几愤怒的双目要喷火。

    他和宋离设计陷害谢韵,原本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因为其中一个环节出了岔子,被人走漏了风声,导致全盘皆输。

    本来计划失败就失败了,重新再来就是。

    但是前几天宋离突然以涉嫌引诱c教唆c欺骗他人吸毒罪被捕,直接面临着牢狱之灾,一旦定罪,宋离这一辈子就毁了。

    他原本以为是季策所为,所以才要和季策作交易,以一桩陈年隐秘换宋离的未来,但没想到季策什么都不知道,还因此住了院。

    “是我。”季荣阳沉声道,“你们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把主意打到季策头上,你想为陆晓报仇,冲着我来就可以了,为什么要动季策?”

    宋未几像是听到了一个大笑话,他冷笑几声:“为什么?要怪就怪他是你儿子吧。你把自己活成一个妖怪,刀枪不入,只有这个儿子是眼珠子,不动他动谁?”

    季荣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所以,你就告诉了他当年发生的事?”

    虽然杨炎不肯说,但只要是他想知道的,还没有能瞒得住他的事。他稍微查了一下,就知道前天晚上季策是去见了宋未几后才昏迷的。

    之前于秘书说有人在针对辰星影视,他都没当回事,认为是正常的商业竞争。直到后来发现,有人再挖二十年前的旧事,他才警觉起来。

    自然,他是比季策还先要查出来宋离。那个匿名快递就是他安排寄的,不然凭着黄毛那点小聪明,怎么可能不露痕迹的把谢昀弄出来。

    至于宋未几的存在,他的确是始料未及。

    陆晓竟然还有个孩子

    他也曾怀疑过宋未几是不是自己的孩子。

    因为从时间上看,虽然只是那一次的“意外”,但也不是不可能的。只是不等他查清楚,季策就出事了。

    季策昏迷的这两天,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

    他只有季策这么一个孩子。

    宋未几是与不是,都与他无缘。之前将近三十没有他的存在,之后也不会有。

    如果宋未几不能认清现实,试图仰仗着自己的“身世”做出伤害季策的事,那就别怪他心狠了。

    季荣阳的这些想法,宋未几丝毫没有察觉,他还沉浸在可以击溃季荣阳的兴奋中。

    他带着些得意道:“不错,我得让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个人面兽心的魔鬼,让你做的孽都报应到他的身上。如此看来,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季荣阳怒极反笑:“你既然知道我是个人面兽心的魔鬼,那就不该来挑战我的底线,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

    宋未几得意之色顿时一敛。谁给他的勇气?他根本就不想承认,就是面前这个男人。他心中恶意压也压不住的向上涌,肆无忌惮,有恃无恐

    但是季荣阳下一秒的话,硬生生的就打碎了他的幻想。

    “你不会以为你是我的儿子,所以才有恃无恐吧?”季荣阳冷漠的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温情,“不管你是不是,我不会承认你,不会和你做亲自鉴定,你永远不可能是我的儿子。”

    随后他直直的撞上宋未几不敢置信的眼神,缓缓说完最后一句话:“所以,认清你的位置,认清我人面兽心的本质。”

    宋未几摇着头后退几步,口中念着:“不可能,不可能”

    一直以来,他都是恨不得和这个男人没有任何关系,恶心憎恨自己的身世。直到季荣阳说这番话之前,他还是厌恶至极,连多想一秒都恶心想吐。

    然而,亲耳听见“毫无瓜葛”的这番话时,他却如坠冰窟。就像心中唯一一个救生圈被戳破,狂涌的波涛以灭顶之势压了下来,让他无法呼吸。

    季荣阳眼中总算升起了一丝怜悯:“你走吧,如果你们安分守己,我不会为难宋离。但,如果你们执迷不悟,想试试鸡蛋碰石头那你大可以试试,看我是不是在吓唬你。”

    “为什么?”宋未几双目充血,嘶吼道,“她被你毁掉一生,生生关在精神病院折磨了五年,被逼在你面前跳楼而死。你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为什么你就能如此心安理得?为什么!”

    他的癫狂之态,不甘之语,像一场噩梦的重演,将季荣阳拉回了那场不堪回首的往事中。

    一一一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如此心安理得的和别人幸福甜蜜,你对我就没有一点点愧疚吗?!”

    身穿红裙的女人,跌坐在地板上,崩溃的哭喊着。

    她满心的不甘和愤怒,将年轻的男人越逼越远。

    这个场景发生在季荣阳与阮竹婚后。

    本已经很久没有再联络的陆晓突然出现在了季荣阳的面前,她哭着质问季荣阳为什么要残忍欺骗她。

    此时季荣阳才知道,阮老太太背后使的手段。那个不靠谱的青年热情散了,拍屁股就跑了,还给陆晓留了一屁股债,她无力偿还,被逼的走投无路,只能来找他。

    “你想要和富家千金结婚,想要摆脱我,可以直接和我说啊,为什么要找人来欺骗我?”陆晓哭的楚楚可怜,一贯要强的她,露出这样柔弱的一面,可以直击男人的灵魂。

    季荣阳也不例外,某一瞬间,心生怜惜。

    只是后来的事实证明,柔弱就是女人最大的利器。

    谁也不信他和陆晓只有那一晚上的实质接触,还是因为被设计后的意乱情迷。清醒后他就果断与陆晓分了手,也就是那次,他和陆晓在长达近三年的时间里断了联系。想来,就是这个时候她悄悄生下了宋未几。

    分手时陆晓就这样哭的声泪俱下,不断的质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呢,季荣阳当时也想不通。

    过了几十年,现在面对宋未几的质问,他终于可以给出答案了——

    因为不爱。

    他不爱陆晓,也不爱她用手段得来的孩子。

    他对陆晓的感情,有怜惜,有同情,有愧疚,甚至有迷恋,但这些都不是爱。

    他承认陆晓作为女人,有她独特的个人魅力,他也曾被多次她吸引,着了魔一样的任由她靠近。只是这种吸引总不能长久,她的心机和手腕,让人生畏。

    蛇蝎美人,这个词就是为了陆晓而存在的。

    只是认清时,为时已晚,所有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陆晓的死的确是他一手造成的,在阮竹死后一年,他才得知当年的真相。震惊愤怒悔恨交织在一起,让他失去了理智,直接把陆晓关进了精神病院。

    当时的他事业已呈蓬勃之势,以他的金钱权力人脉和资源,想让一个毫无根基的女人消失的无影无踪并不是一件难事。

    陆晓死了,当着他的面,从顶楼一跃而下,死不瞑目。

    然而,即便她死了,阮竹也回不来了。

    他,阮竹,陆晓,三个人的一生至此全部终结。

    活下来的季荣阳的确如宋未几所说,是变态,是魔鬼,带着阮竹未尽的心愿,苟且偷生。

    这边宋未几还没有从癫狂之态中解脱出来,不断的问着为什么。

    他被季荣阳的无情彻底摧毁了。

    季荣阳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后,终于有了些怜悯,他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如果事事都能说出个前因后果,就不会有这么多悲剧了。你既然知道当年发生的事,不如你来告诉我,那一天,出差在外的阮竹为什么会突然回家?陆晓为什么会在那一瞬间故意尖叫出声?”

    一一一

    病床上,季策眉心紧锁,额头沁满汗珠。

    他又做噩梦了。

    月夜,西北风呼呼的刮着。窗户匆忙间没有关严,露了一条缝隙,尖锐的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吹动着窗帘翻飞不止。

    从窗帘的起落间看过去,室内有一对男女相对而坐。

    女人一身红裙,语笑嫣然,她像一株藤曼,悄悄的攀上男人的臂膀,仰着头撒着娇。男人背对着窗户,看不见神色。

    他只觉得好冷,好怕,想闭上眼睛不去看室内两人。但眼睛像中了咒一样,怎么也闭不上。

    突然一道视线穿过掀起的窗帘直射过来,像毒蛇一样死死的锁定着他。

    他一动不敢动,浑身僵直,犹如冰块。

    那道视线的主人红唇突然勾起一抹诡异的笑,然后就听见一声女人的凄厉的尖叫:“啊!窗外有人!”

    脚下一空。

    女人的尖叫声c男人的嘶吼声伴随着风声灌入耳中,巨大的失重感淹没了他所有的感知。在某个瞬间,他看见天上又大又圆的月亮离他越来越远了。

    画面在此定格。

    没有疼痛,没有害怕,只有一个温暖的怀抱紧紧的搂着他,轻柔有些虚弱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喃:“季策,别怕。”

    他想回头,却动不了。

    “妈妈”

    泪水顺着眼角源源不断的滑落,紧闭的双眼不敢睁开,他不想从梦里醒来,只想再努力一点,努力回一下头,就能看见那张被他遗忘的脸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只一点点,犹如天堑,无法逾越。

    有一双柔软的手从他眼角划过,他知道是谁,可他不想睁开眼。

    “哭出来就好了,季策你别怕,我会陪着你的。”

    软软的声音响起,宛如天籁。

    可他不配拥有。

    他是一个罪人,不可饶恕的罪人。

    “我记得你不喜欢在医院,那我们回家好吗?我问了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我开了车来,现在就带你回家,好不好?”

    见季策睁开了眼,盛卷卷立刻绽放一个笑脸,软巴巴的说道。

    季策没有说话,只看着她,目光深深,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在眼睛里。

    盛卷卷一直笑着,歪着头,配合着他的视线。藏在床下的手却忍不住颤抖起来。

    许久之后,季策才移开视线低声说:“你先回去吧,我生病了,还要住很久的院。”

    “没关系呀,这个病房这么大,我住在这里也不会挤,而且我们老板说了,我今年业绩好,可以休个大长假,我可以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病好了”盛卷卷掰着手指头,一边算一边絮叨。

    “盛卷卷。”季策沉沉的开口打断她。

    盛卷卷努力屏住呼吸,睁着眼睛,不敢眨一眨,生怕喘口气就会让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我做的那个噩梦,的确是我的一段记忆。” 他别过脸不看她,对着病房的窗户,干涩的说着那段时隔二十多年才重现人间的记忆。

    虽然很多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他依然记得那天他没上学,逃课回家。

    那天家里没有人,妈妈昨天还跟他说过两天才回来,爸爸上班,家里的阿姨不知为何也不在。他在一楼客厅里玩游戏机,看动画片,非常开心。

    突然院门响动,他从窗户看见,爸爸领着一个陌生女人开门走了进来。

    他吓坏了,连忙关电视,收拾游戏机,藏零食。刚把东西收拾好大门就被推开了,他无处可藏,只好往楼上跑。

    家里有一个大大的旋转楼梯,他躲在楼梯上,忍不住想探头窥视楼下。没想到那两人进了门直接就往楼梯走来,他惊惧不定,忙悄悄往上爬,一层又一层,停不下来,直到楼梯消失,他匆忙躲进了一个房间。

    运气很差,那两人竟然又往这个方向来了。

    眼看就要进门发现了他,他看着半开的窗户,灵机一动爬了出去。

    窗台好窄啊,他一动也不敢动。不知过了多久,寒风都要将他吹透了,他的腿都麻了,里面两个人怎么还不离开。

    再然后,他就被毒蛇般的眼神和尖叫声吓得腿一软

    “我做了十年的噩梦,对梦里那个看不见脸的女人痛恨至极。”说到这儿,季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可你知道吗,她是我妈妈。”

    盛卷卷从他说第一句时就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精神绷得紧紧的,听到这一句时,头皮都要炸开了。

    “是她接住了我。”

    季策终于转过了头,双目通红的看着她,嘶哑声问道:“所以,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了吧?”

    盛卷卷摇着头,失去了语言,眼泪控制不住的汹涌而出。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她不敢相信这样惨烈的事会发生在季策身上,惨烈到她只是听着就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焚毁了,而当事人该又是怎样的痛彻心扉。

    她连想都不敢想。

    过了很久。

    “你走吧。”季策仿佛累极了,闭上了眼睛。

    盛卷卷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做什么好像都没有意义。任何安慰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听话离开,好像就是对季策最大的尊重。

    她俯下/身在把手盖在他的眼睛上,然后在他额头亲了亲,低声说:“好,我晚点再来看你。”

    然后才转身离开。

    在门即将关上时,她听见里面传来一句:“以后都不要来了。”

    她关门的动作僵了一瞬,然后假装没有听见一般,“哒”的一声关上房门。

    然后她捂着嘴,背抵着门蹲了下去。

    一一一

    春节期间,这个城市虽然张灯结彩,看似喜气洋洋,但城市里的人已经空了一半,冲散了很多节日的氛围。

    平时挤的像黄桃罐头一样的公交车上也空空荡荡的,座位随便坐。盛卷卷找了个后排的位置坐下,支起手撑着脑袋看向窗外。街道和她的心一样,又空又大的让人心慌。

    自从上次从医院离开,盛卷卷就再也没见过季策。

    听说他出国了,去做系统的心理治疗。

    他的别墅,盛卷卷也没有再去过。

    她正常的上班下班,周末时总会有朋友叫她一起出去玩,黄毛和三哥是叫她最勤快的人。他们没有再叫她嫂子或弟妹,统一改口成了妹妹。

    忙忙碌碌的,没有闲暇时间去想那个人,也就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今天又和唐池约好了去吃下午茶,华泰商场里新开了一家甜品店,唐池吃了一次就赞不绝口,死活要拉她一起去。

    公交车靠站停了下来,站牌的广告滚动着一个展览的消息,她无意间扫过,一时怔住了。

    二十分钟后,她就站在了展览馆的门口。

    蝴蝶标本展。

    她在门口站了很久,觉得很奇怪,任何和他有关的事物:一个地名,一幅画,一首歌,甚至别人的一个口头语,都能让她驻足。像是有磁场一样,毫无抵抗力的被吸引。

    她买了票入内,馆内也空空荡荡,没有几个人。她一幅一幅的认真看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标本。

    和三哥送给她的那个蝴蝶标本一摸一样。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这么贵,我可还不起。”她喃喃道。

    其实,他送过她很多礼物,她却从来没有还过他的礼。

    其实,她才知道,他说的认识她很久了不是开玩笑的话,给她发了两年红包的腿哥就是她。

    其实,在这场感情里,她一直都没有他付出的多。

    一一一

    因为中途去看了个展览,赶到华泰商场时已经和约定时间晚了半小时。

    唐池捏着她的脸数落,她求饶着,两人嘻嘻哈哈的闹成一团。

    “你家周路呢?”盛卷卷好奇的问,前不久周路对唐池求婚了,两人越发粘了,很少见唐池两米之内没有周路的时候。

    “他去机场接人了。”唐池迟疑了一下,有些别扭的说。

    “哦。”盛卷卷没有再问。

    过了好半天,唐池像是忍不住了,自暴自弃道:“算了,憋死我了,我就直说了。周路去接季策了,他今天回来。”

    许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这个名字,现在猛然听见,盛卷卷心脏像是被一拳击中,缩成一团。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哦”了一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大口,转而问起了唐池婚礼的事。

    见她不想接话,唐池暗暗叹息,只能和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中途盛卷卷接了个电话,是一个外地的同事,回家过年了,拜托她有空去一趟她租住的小区门卫那里取一个快递。春节期间,各大小区物业接到通知要排查消防隐患,让存放在门卫处的快递赶紧取走。

    盛卷卷问了小区地址,发现就在华泰边上,走路五分钟就到。

    和唐池分手后,她就顺便去了小区门卫处。

    地上堆了不少快递,她想蹲下去翻,门卫大叔见她轻手轻脚,很嫌弃的让她起开,自己蹲下,简单粗暴的快速翻着。

    盛卷卷只好退到一旁,目光在狭小破旧的房间里随意转着。

    突然桌子上一封落了灰的信将她的目光吸住了。

    收信人——于蓉蓉。

    一一一

    “宋师兄。”

    宋未几从没想过盛卷卷还会主动来见他,他神色复杂,半晌才低声应了句:“盛师妹。”

    “你过得还好吗?”盛卷卷打量着他。其实不用问,也能看得出来,宋未几过得很不好。他整个人都瘦脱了形,眼眶深陷,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了。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宋未几自嘲般的笑了笑。

    虽然最后季荣阳放过了宋离,但宋离摸爬打滚了半辈子的圈子却再也容不下他了,他的事业伴随着他们的复仇计划,一同崩塌。

    这段时间,看着消沉低迷,但还要强颜安慰他的宋离,宋未几第一次觉得迷茫了。

    季荣阳最后对他说的一句话是:“你可以恨,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去复仇,但是无辜的其他人呢?你为死去的人做的再多,也抵不上身边还活着的人。”

    宋离就是那个无辜的其他人。

    他从一个上不起学的贫困山区里一步一个脚印的走出大山,在繁华都市站稳脚跟,这中间付出了多少心血自不必说。他本来风光的未来,却因曾经受过的一些恩惠,被他残忍埋葬了。

    当年他拿着陆晓留给他的亲笔信去找宋离时,他看完信后,沉默许久。之后虽然一直全力支持他,保护他,替他周全一切。但那片刻的沉默,已经说明了他也曾有过抉择。

    “我来见你是有事想问你。”盛卷卷没有理会他的自嘲,开门见山道。

    “问我什么,问我为什么要去伤害季策吗?”宋未几全身的刺都立了起来。

    盛卷卷直直的看着他,眼神清澈明亮,她摇头:“这个不用问,我知道。”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

    盛卷卷看着的目光瞬时有了些同情。

    可能宋未几自己都不清楚,他对季策的仇视之下,深深藏着另一种羡慕和渴望。

    同是季荣阳的儿子,季策就可以什么都不知道,过着肆意潇洒的人生,享受着爱与被爱,而他却要永远生活在阴暗的仇恨之下。

    因此他的渴望,不由自主的促使他想要接近季策的生活,去接近他爱或者爱他的人,比如自己,比如余子晴,再比如,于蓉蓉。

    他对自己做的那些事,除了能恶心季策,起不到什么大作用。可他就是陷入了这种近乎变态的心理中不能自拔,他想要夺取所有属于季策的东西,即便得不到,毁掉也可以。

    “你什么都不知道!”宋未几在她的目光下情绪激动了起来。

    盛卷卷收回了目光,她今天来不是为了激怒他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看着它,轻声道:“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你知道于蓉蓉爱的人是你吗?”

    “”

    宋未几像被毒蛇咬了一口,恐惧汇入了四肢百骸,他的声音尖锐刺耳:“你胡说什么,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爱的人是我!”

    盛卷卷心生怜悯,看来他也不是完全没有察觉。

    她把信封往他面前推了推:“你们曾经一起去过鼓浪屿吧,这是她在鼓浪屿给未来的自己写的一封信。我想,她应该是写给你的。”

    宋未几神色仓皇,他瞪圆了眼睛,死死盯着那封信,摇着头,嘴里不断说着“不可能”。

    盛卷卷没有再去看他,默默的起身离开。

    她不同情宋未几,因为他将要承受良心最大的惩罚,一生都将寝食难安。她只是很难过,为于蓉蓉难过。

    这个一直以来像个背景板一样存在的姑娘,谁会想到她的爱也曾那么炽热c珍贵。

    看完信,宋未几像是被抽了脊梁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知道是自己冒充季策在和她聊天,知道自己把她吃的药换掉,知道自己利用她的病情接近她,欺骗她,诱导她。

    她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心甘情愿的入了他布的局,配合他完成他的心愿。

    她在信里竟然还感谢自己,愿意温柔耐心的陪伴她两年,让她体会到被人细心呵护,被人爱的感觉。

    她在信的末尾写道:“不知道收到这封信时我还在不在了,我的一生都没有什么价值,灰暗枯燥乏味,没有任何值得让人怀念的地方,但我依然有一点点小私心——希望他偶尔想起我时,知道我爱他。”

    宋未几目光开始涣散,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总是低着头,轻声细语,有些羞涩的姑娘。

    她总是会偷偷抬眼看了他一眼,然后笑意浅浅,柔声道:“宋老师,谢谢你。”

    一一一

    别墅外,一个有些臃肿的身影在路灯下徘徊着。

    “再等你十分钟哦,还不回来我可要走了。”

    一个声音从肥大的羽绒服下钻了出来,盛卷卷用脚踢着路面上的小石子,嘀嘀咕咕着。

    好像是为了配合她一样,十分钟后,一道车光由远及近射了过来,映的眼前的路面泛着白光。

    盛卷卷用手挡在眼前,面对着车光站直了身体。

    发动机嗡嗡的响着,好半天没有熄灭,车灯也就这么一直照着她。

    她倔强的举着手不放下,也不向前走一步,心里有些委屈——

    手好酸,眼睛好疼,你怎么还不下来抱我。

    又过了很久,盛卷卷扁了扁嘴,放下手,向前走了两步。

    算了,你不来,那我就过去好了。

    她向着车头一步步走过去,灯光给她身上镀了一层银光,光亮耀眼。

    眼前一片雪白,她看不清前方,但耳边却能听见车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她的唇角微微翘起,继续走着。

    一道光影闪过,前方的路被截断,腰上一紧,整个人就离地而起,被撞进一个久违的怀抱里。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她迫不及待的将脸埋在他的颈间,贪婪的呼吸着的他的味道。全身的细胞都活了过来,奔腾着,叫嚣着,寻找宣泄的出口。

    蓦地,她一口咬上他颈侧大动脉处,用力不松口。

    环抱着她的身体瞬间一僵,却没有动,任由她发泄。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听见一声低沉沙哑的叹息:“真想把我的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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