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不易, 谢谢支持!
他指着傅云英问:“这就是老大家的闺女?”
傅四老爷点头道, “不错,这是云英,过完年就八岁了。”
族老皱眉,“云字是男孩的排行,她一个女孩,怎么能叫这个名字?”
傅家男孩都是双名, 女孩是单名, 云字辈的男孩按照“云”字来取名, 女孩的名字没讲究。
傅四老爷摸了个荷包出来, 塞进族老手里,“求叔公看在我大哥的份上通融一下, 他就这么一个女孩子。”
族老掂掂荷包, 笑眯眯道:“好说好说,我也是看着老大长大的, 为他破个例也无妨。”
反正族谱上女儿只标注排行, 不写闺名,不管叫傅云英还是叫傅英, 基本没什么差别。
傅四老爷和族老客气几句,牵着傅云英回家。
路过族学的时候,里面依稀传出少年人读书的声音,嗓音醇厚清朗。
傅四老爷停下脚步, 惊讶道:“先生早就回乡过年去了, 谁在里头读书?”
族学是一座黑瓦白墙的二进院子, 大门紧闭,院墙里伸出一簇繁茂的树枝,冬日里的桂花树仍旧郁郁葱葱,绿得理直气壮。
随从搓搓手,趴在墙头上往里看。
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身姿挺拔c眉清目秀的少年正站在窗前背书。
随从回头道:“好像是三老爷家的苏少爷。”
傅三老爷那一房是傅家最富裕的一支,三老爷是族长。二少爷傅云章就是这一支的,他是三老爷的嫡亲侄子。
苏少爷说的是表少爷苏桐,十年前苏家的青壮年被官府征召去南边挖水渠c运漕粮,碰上长江发大水,父子兄弟全都死在外边。三老爷仁义,把苏家妻儿老小接到家里养活。苏桐是在傅家长大的。
三老爷长子早逝,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傅媛,把苏桐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
傅四老爷点点头,“明年二月就是县试,听说桐哥这次要下场,难怪他这么刻苦。”
苏桐也才十一岁而已,不比傅云启和傅云泰大多少,人家都要考县试c院试c府试了,家里两个大宝贝还在认字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傅四老爷拉着傅云英走开,步子比刚才快了不少。
路上静悄悄的,雪花落在青石板地上,积了薄薄一层,家家户户屋檐下垂着一溜尺来长的冰挂,折射出耀眼光芒。戴蓑帽c穿青布直裰的小厮拿着大扫把清扫各家门口的积雪,刷刷的声音听起来有种欢快的感觉。
几个戴毡帽c穿厚袄子的小少爷围在一处,拿竹竿敲冰挂玩,动作小心翼翼的。老仆守在一边劝小少爷回房,小少爷不理他,直翻白眼。
傅四老爷停下来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一下,“记得小时候,大哥最喜欢带着我们出去打冰挂,每到落雪的时候,我们扛着竹竿走遍十里八乡,看到冰挂就打,大哥名声响亮,其他村的不敢和他抢。”
那时候穷,别人家过年有鱼有肉,有炖的蹄子,有南方的鲜果,有炸的面果子,有热腾腾的猪肉馒头,他们兄弟只能把冰凉的冰挂当成点心吃。
现在他有钱了,家里山珍海味,水陆奇珍,应有尽有,大哥却不在了。
傅云英抬头看着傅四老爷,轻声说:“四叔,谢谢。”
她知道女孩的名字上不了族谱,仍然坚持要叫傅云英,傅四老爷什么都没问,当场一口答应下来。傅老大以前从来没有提起家乡的事,只在最后弥留之际念叨着亲人的名字。她一开始以为傅老大和家人关系不好,但这几天相处下来,傅四老爷对她可谓视如己出。
王叔没有骗她,傅四老爷和傅老大以前感情确实很好。
傅四老爷微微一笑,低头摸摸傅云英头顶的小抓髻,“四叔是你的亲叔叔,不用谢我。以后你想要什么,只管和四叔说。”
傅云英笑了笑。
其实她并不明白自己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不过那不要紧,至少她很清楚自己不想要什么。
回到傅家,内院一阵欢声笑语。
老太太喜欢热闹,把媳妇孙女们叫到正院里陪她说话解闷,说了一会儿又犯困,歪在里间罗汉床上打瞌睡。
卢氏c韩氏和三太太挪到外边暖阁里,边烤火边说些过日子的家常话。
韩氏说起在群牧所怎么养马c喂马,碰到鞑靼人打过来了怎么逃命。
三太太和卢氏是土生土长的黄州县人,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武昌府,觉得韩氏说的故事很新鲜,听得津津有味的。
火盆里的木炭烧得噼啪响,火盆架子周围摆了一圈福建福橘c山东白梨和本地的栗子,大小姐傅月c四小姐傅桂坐在小杌子上,等着丫头把烤熟的栗子剥给她们吃。
十少爷傅云泰像胶牙饧一样缠着母亲卢氏,卢氏摸摸他的脸,让丫鬟阿金冲一碗桂花藕粉给他甜嘴。
隔着一道回廊,傅三老爷坐在抱厦里编灯笼,细如毛发的竹丝在他的手指间跳来跳去。不一会儿,一只小巧玲珑的竹丝灯笼就编好了。
丫鬟把编好的灯笼送到暖阁,傅桂接到手里,让丫鬟去取红纸c浆糊来,她要黏灯笼。
傅云泰看到灯笼,眼前一亮,放下瓢羹和瓷碗,凑过去找傅桂讨灯笼。
傅桂舍不得,指着外边说:“你等等,让我爹再做一个好的给你。”
傅云泰哼一声,直接从她手里抢走灯笼,一把将她连小杌子一起推到地上,“家里的钱都是我爹挣的,你爹娘听我爹的,你也得听我的,不给也得给!”
周围的丫鬟c婆子面面相觑,连忙上前扶起傅桂,帮她拍干净衣裳。她和火盆坐得近,差一点就把头发烧着了。
傅桂又气又怕,雪白的鹅蛋脸顿时涨红一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丫鬟忙劝小声她,“泰哥说的是玩笑话,姐儿别往心里去。”她朝傅桂使个眼色,“桂姐,四太太在那边看着”
卢氏听到这边的动静,扬声问:“泰哥是不是又淘气了?”
婆子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傅桂咬咬牙,再抬起头时,笑容满面,咯咯笑着说:“婶子,没事,我和泰哥闹着玩呢!”
卢氏嗯一声,扭头继续和韩氏说话。
大小姐傅月眉头轻蹙,拉起傅桂的手,塞了只烤得滚烫的福橘给她,柔声说:“四妹妹,你别和泰哥计较,他就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一会儿他玩腻了,我叫他把灯笼还给你。”
傅桂轻轻甩开傅月的手,小脸拉得老长,“大姐姐,一个灯笼而已,不必了,我没那么小气。”
傅月脸上讪讪的。
傅云英跟着傅四老爷进房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暖阁里的气氛有些僵硬。
她习以为常。女眷们不能和男人一样出门抛头露面,整日待在内宅,除了围着丈夫儿女打转,无事可做,日子久了,免不了和其他女眷磕磕碰碰,枉口嚼舌生是非。内宅里的勾心斗角,她上辈子见识过不少。
傅四老爷拉着傅云英上前和傅月c傅桂厮见。
两个堂姐彼此虽然闹得不大愉快,对她倒是很热情,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
大姐姐傅月是傅四老爷和卢氏的女儿,她不像母亲卢氏强势,更不像父亲四老爷精明圆滑,秉性柔弱,不善言辞,说话怯怯的。
傅三老爷和三太太先前生了两个儿子,都不幸夭折了,只有女儿傅桂健康长大。傅桂从小被抱到老太太跟前养,现在还和老太太一起住。三老爷和三太太天聋地哑,沉默寡言,傅桂却嘴皮子利索,看得出是一个很要强的人。
傅云英听王婶子说过,家里的下人曾开玩笑说大小姐傅月和四小姐傅桂可能投错了胎,或者是不小心抱错了,怎么看不爱说话的傅月都更像伯伯三老爷的女儿,而傅桂和卢氏更像亲母女。
傅四老爷一个人养活全家,丈夫有本事,卢氏在妯娌面前十分有底气,自诩什么都比妯娌强,偏偏在儿女上略输一筹——老太太明显更喜欢活泼烂漫的傅桂,十少爷傅云泰性子跋扈,也不如九少爷傅云启讨长辈喜欢。
傅云英不准备掺和到两个姐姐的较劲中去,进里间给老太太问好,然后退出来,拉母亲韩氏回房。
韩氏完全没察觉到三太太和四太太之间的暗潮汹涌,依依不舍地和两个妯娌告别,回到房里,笑着和女儿说:“你两个婶子挺好相处的。”
傅云英笑笑说,“娘喜欢就好。”
韩氏随遇而安,不贪东西,也不喜欢攀比,和卢氏c三太太没有利益纠葛,自然可以处得好。
傅云英问:“怎么没看到九哥?”
小吴氏从不出门,加上不想和韩氏碰面,没看到她不奇怪,傅云启怎么也不在,难道下人还没找到他?
韩氏说:“四弟妹刚才找到他,送他回房去了。”
傅云启耍性子不吃饭,卢氏怕大过年闹起来不好看,打发他去小吴氏的院子,让小吴氏劝解他。
傅云英扬眉,看了一眼支起来的窗户,雪还在下,枣树的枝干上已经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雪。
她吩咐养娘,“请九少爷过来。”
傅云启是上了族谱的嗣子,以后要承继傅老大这一支,是她名义上的哥哥。
融入傅家的第一步,就先从“交好”哥哥开始罢。
老太太大吴氏满面怒容,“清娘是我们家明媒正娶抬进门的,可怜她小小年纪,为你大哥守了这么多年,你说不要她就不要她,叫她以后怎么做人?”
傅四老爷苦笑着说:“娘,儿子没有说要赶清娘走这事都怪儿子考虑不周,如今找到嫂嫂和侄女了,总不能让她们在外面吃苦”
大吴氏脸色阴沉。她虽然不喜欢长子,但是韩氏寡妇失业的,带着一个七岁的丫头,也是可怜人,论情论理,傅家都不能抛下母女俩不管。不过添两双筷子罢了,傅家现在不愁养不起她们。
可小吴氏是她的娘家人,嫁到傅家九年,勤勤恳恳,本本分分的,她实在拉不下脸让小吴氏给韩氏腾位子。
槅扇外,四太太卢氏听到这里,略一沉吟,让丫鬟带大小姐傅月c四小姐傅桂c九少爷傅云启和十少爷傅云泰去抱厦玩,自己掀开布帘子走进里间,笑盈盈道:“娘,您先别气,且听官人怎么安排。”
大吴氏看到卢氏走进来,脸上的怒气减了几分。儿子和媳妇不一样,儿子犯错可以打,可以指着鼻子骂,媳妇不是从自己肚皮里钻出来的,得客气点,做错事只能慢慢教。
傅四老爷道:“清姐年纪不大,才二十岁出头,她要是愿意嫁人,我给她挑个好人家,嫁妆都是我出,以后我把她当亲妹妹,绝不会撒手不管。她不愿意嫁人也行,我们傅家养活她一辈子。”
大吴氏沉着脸不说话。
卢氏上前给大吴氏斟茶,“娘,您没瞧见大嫂和英姐那叫可怜哟,瘦得一把子骨头阿银刚才抓了把酥糖给她们吃,大嫂没吃过,稀罕得不行”
大吴氏哼了一声,“老大要是个安分的,哪会有今天!”
傅四老爷叹了口气,“娘,大哥只留下英姐这么一个闺女。”
屋里烧了火盆,热气直往脸上扑,大吴氏摆摆手,“我不管你们的事,只有一点,不能委屈清娘和启哥,启哥是上了族谱的!”
不等傅四老爷说什么,卢氏抢着答道:“娘,您放心吧,还有我呢。”
夫妻俩从正院出来,傅四老爷问卢氏,“清娘愿意改嫁吗?你去探探她的意思。”
卢氏嗤笑,“不必问了,清娘不会改嫁的!不然娘怎么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小吴氏娘家太穷了,这些年全靠着傅家养活她的老娘和兄弟嫂子一大家子。她兄弟嫂子是懒货,就指望着这个妹妹养家,每天吃饱了揣着手出去闲逛,家里没米了就打发小吴氏的娘到傅家找小吴氏讨钱。吴家人每次两手空空上门,走的时候一定扛着c挑着c肩着,吃的喝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拿,连小吴氏院子盛水用的瓷缸也要搬走。
吴家人不仅是小吴氏的亲戚,还是老太太大吴氏的亲戚,卢氏不好管,干脆随他们去,反正小吴氏自己心甘情愿出钱贴补娘家,轮不到她这个外人插嘴。
吴家是个什么情形,大吴氏心里最清楚。有这么一帮上不了台面的娘家人,小吴氏根本嫁不了好人家,傅四老爷愿意养活他们一家子,小吴氏感恩戴德,只要能留在傅家,她什么都肯答应。
老太太嫌弃娘家人不中用,又狠不下心不管娘家人,有了小吴氏这么个借口,她才好光明正大接济吴家其他人。老太太也不会让小吴氏走的。
夫妻俩商量了半天,傅四老爷说,“这时候也没法计较那么多了,清娘以后就是娘的干闺女,她的吃穿用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她什么时候想嫁人了,我还是风风光光送她出嫁。”
卢氏道:“老爷仁厚。”
傅四老爷摇摇头,“这事都怪我”
卢氏一口剪断他的话,“当着娘的面我不好说什么,老爷别多想了,当年还不是娘说清娘可怜,老爷才挑中她的。不是我们家帮衬,清娘早被她兄弟卖到脏地方去了!这些年清娘吃穿不愁,一大家子跟着她吃白食,我一句难听的话没说过,我们家对得起她!”她顿了一下,“就是启哥难办,清娘以后不是他的娘,不能再养着他。依我看呢,正好启哥年纪也大了,不如把他挪到外院,让他专心念书。”
傅云启是过继的嗣子,比傅云英大一岁。
傅四老爷点点头。
傅家主事的人是傅四老爷,他下了决定之后,没人敢反驳。
消息很快传遍傅家的三进宅院。
养娘和丫鬟们满脸堆笑,改口称韩氏为“太太”。
韩氏站起来想够个东西,旁边立马有小丫鬟跑过来搀她。她刚坐下,养娘立刻把热茶沏好了。她想掀帘看看外边的天色,婆子们一拥而上,为她穿斗篷韩氏浑身别扭,哪哪儿都不自在。
傅云英安慰她,“娘,别怕,等你习惯就好了。”
韩氏搓着手道:“我们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怎么受得了这个?还是把丫鬟退回去吧,能省不少工钱呢”
傅云英按住韩氏的手,韩氏长年干重力活,双手满是开裂的口子,“娘,你只管受着,有我呢。”
韩氏不怕吃苦,她干活麻利,群牧所的男人都比不上她,但是傅家的一切却让她怕了,好像做梦一样,感觉不真实。
一桌席面送到房里,腊月底,案桌上全是大鱼大肉,灶上的婆子知道韩氏是北方人,特意为她蒸了一笼羊肉大葱蒸饼,煮了一小锅鸡丝面。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韩氏抓起筷子吃饭,再次震惊:她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面条!
吃过饭,卢氏领着母女俩去见老太太大吴氏。
大吴氏年纪大,格外怕冷,上房从早到晚烧火盆,暖烘烘的,傅云英在罗汉床前站了一会儿,热得直冒汗。
老太太在房里也穿着大毛皮袄,衣襟前一对福寿万年金扣子,富贵不断头纹棉裙,头戴黑地镶边万寿锦抹额,戴包头,葫芦耳坠子,腕上一对寸阔的镯子金光闪闪,满头银丝,面色红润。
她对韩氏和傅云英不冷不热的,送了云英一对佛手纹银发簪,让丫鬟带她去外边玩。
傅云英坐在外边碧纱橱和丫鬟翻花绳。翻了几个花样,韩氏出来了,老太太没说别的,只是嘱咐她好生善待傅云启。
傅云启还在小吴氏跟前养着。老太太发话了,大过年的搬来搬去不吉利,等明年再让傅云启挪到外院去住。
韩氏还是觉得不踏实,傅老大很少提起老家的事,她对傅家一无所知。
傅云英看她坐立不安,找养娘要了些布头c麻线,让韩氏给三太太和四太太卢氏做几双鞋子。
韩氏两手一拍,“咱们什么都没有,确实得做点东西送人。”
她挪到南窗下绣鞋面,一针一线绣得很认真。穿针走线中,她心里慢慢安定下来,没那么慌张了。
刚做好一半,卢氏跟前的丫鬟阿金找过来,“四老爷请五小姐去正院。”
韩氏问她:“请英姐去做什么?”
阿金回说:“四老爷要带五小姐去拜宗祠。”
拜宗祠是大事,韩氏是妇道人家,不懂拜宗祠的规矩,估摸着得庄重,给傅云英换了身燕尾青夹袄,藕荷色褶裙,头发束两个抓髻。
卢氏不愧是管家的人,早命婆子按着傅云英的尺寸裁了好几套衣裙,临时赶出来的袄裙,袖口衣摆有点大。
养娘蹲在地上帮傅云英整理裙角,有人掀开帘子走进来,“九少爷来了。”
婆子牵着一个皮肤白皙的小男孩进房。
韩氏呆了一呆,养娘提醒她得送表礼,她低头在袖子里找半天,狠狠心把藏的一串铜钱给翻了出来,“哥儿拿去买零嘴吃。”
傅云启不肯接,扭来扭去,直往婆子后面躲。
婆子笑得尴尬,“太太,启哥怕生。”
韩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嘿嘿笑了笑,把钱塞到婆子手心里。
“我不要她的东西!”傅云启忽然大喊一声,推开婆子,拔脚跑了。
婆子脸色发白。
韩氏向来大大咧咧,不会和一个小娃娃置气,摆摆手道:“外头怪冷的,你们快跟过去瞧瞧。”
婆子们告罪,赶紧出去追傅云启。
傅云英目送傅云启跑远,她这个便宜哥哥其实挺可怜的,当了几年富家少爷,嫡母和妹妹忽然从天而降,养大他的小吴氏成了傅家干女儿,他以后要管韩氏叫母亲,一时接受不了,情有可原。
外头大雪纷飞,养娘支起罗伞,护送傅云英去正院。
傅四老爷听下人说傅云启在韩氏房里耍性子,长叹一口气,脸上难掩失望之色。傅家祖上是种地的,没出过厉害人物,不是什么讲究人家,没什么规矩,但傅云启就这么撒腿跑了,还是太娇气了点。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