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字不易, 谢谢支持! 太湖石和灵璧石都属于天下四大名石,傅云英当然认得,她奇怪的是大房的花园实在太素净单调了。
这时, 耳畔传来一阵叮咚琴声,她侧耳细听, 微风起伏,琴声似有若无。往前走了几步,绕过芭蕉丛掩映下的月洞门,一泓波光粼粼的空蒙水色逼入眼帘, 池水折射出一道道金光, 小池周围没有栽种花草,唯有漆黑的灵璧石伫立其中。一道回廊枕池而建, 内有平屋五间, 庭阶布满青苔, 黑漆曲栏环绕, 无匾无联。
犹如一幅徐徐展开的水墨山水画, 甚是冷清寥落。
小厮在一座凌空架起来的竹桥前停下来, 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恕小的失礼, 二少爷在书房里头。”
傅四老爷含笑谢过他,拉着傅云英踏上竹桥, 走进回廊。
书房南窗面向池子, 几扇槅扇全被取下来了, 屋子里十分明亮。柔和的日光透过竹林漫进回廊里, 罩下一块块朦胧的斑影, 二少爷傅云章背对着门口,坐在琴桌前抚琴。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依然可以窥见他为常人所望尘莫及的出众风姿。
傅四老爷生怕扰着他,深吸一口气后,屏住呼吸。
“铮”的一声,琴声停了下来,傅云章起身迎出来:“四叔来了。”态度自然,没有故作客气,目光在傅云英脸上停留几息,“你随我来。”
傅云英抬头看傅四老爷,傅四老爷笑眯眯推她,“二少爷叫你,快去呀!”
傅云章领着傅云英进了书房。
这会儿光线正充足,可以清晰看见空气里有细微的金色粉尘浮动。窗前花几上一只甜白釉细颈瓶,瓷色甜润洁白,如洋糖色泽,价值不菲,瓶中供的却是一捧平平无奇的山野花。香几上一对岁寒三友灯式铜香炉,扭得细如须发的铜丝中逸出袅袅青烟。四面都是樟木书架,书架上累累的藏书,不知是因为太多了放不下,还是时常有人翻动的原因,很多书册胡乱码放成一堆,有些打开倒扣在书架上,显得很凌乱。
这和傅云章给人的印象不同。傅云英还以为他的书房和他一样,清清静静,有条有理,每一本书,每一张纸都崭新洁净,散发出淡淡墨香。
香还是香的,但完全和整洁沾不上边。
傅云章面色如常,似乎并不觉得自己的书房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指指墙角的书架,手指修长,“我这里有程春宇的《士商类要》,黄汴的《一统路程图记》,壮游子的《水陆路程》,还有李晋德的《新刻客商一览醒迷天下水陆路程》,你先挑一本,看完之后再来换另外一本。”
这是打算每一本都借给她,但是每次只准她借一本?
傅云英不明白傅云章为什么不干脆一次性把书都借给她,可能这些书是他费了很多功夫从其他地方捣腾来的,怕她年纪小不珍惜把书损毁了?
她点点头,走到书架前,仰望高高的书架,踮起脚试了试,只能够到最下面一层。
最下面一层是手抄的程文墨卷,她要找的书显然在上面。
她回头看向门口,傅云章不知何时出去了,正站在房廊前和傅四老爷说话,侧脸沐浴在透过竹帘筛进廊里的阳光里,更显眉目深刻,丰神俊朗。
书房这边没有丫头c小厮伺候,傅云英想了想,挽起袖子,把花几前的方凳子抬到书架前,然后爬到凳子上去。
她踩在凳子上,手指快速划过书架上的每一本书,很快找到《一统路程图记》。这本书详细记载了一百四十多条路线,各省道路的c终点c转道c 分合c行程c里途c水马驿站全部记录其中,书上的路程图和各地货物行情基本上根据作者黄汴自己二十多年的亲身经历编纂而成。傅四老爷马上就要去南直隶贩货,她可以先从这一本《一统路程图记》开始,这样能赶在四叔出发前为他画一张沿途重要的水马驿站图。
她跳下方凳,把凳子抬回原处,抽出袖子里的丝帕,擦干净凳子和书架,确保自己没有弄乱傅云章的书房,走到门前,“二哥,我挑好了。”
傅云章低头看着她,“挑了哪一本?”
傅云英道:“黄汴的《一统路程图记》。我听孙先生说这本书写得很详细。”
傅云章点点头,眸光低垂:“你若来问我,我也会让你先挑这本。”
傅四老爷听不懂他们在说哪本书,但是敏锐地察觉到傅云章好像对自家侄女很和气,目光闪了闪,插话进来道:“云章,孙先生说英姐的字写得好,比启哥和泰哥的都要好,家里没人懂这个你是举人,懂得的肯定比孙先生的多,哪天你有空,我把英姐写的字拿来,你帮着看看?”
他顿了顿,长叹一口气,“可惜你伯父死得早,要是他晓得英姐这么有出息,做梦都能笑醒。”
傅云章眼帘微抬,温和道:“不瞒四叔,我的字写得不如孙兄,既是他夸过的,想必不错。”他垂目看着傅云英,“正巧我今天闲着无事,英姐,你先默一篇‘上大人,孔乙己’。”
傅四老爷笑得见牙不见眼,一迭声催促侄女,“英姐,快去快去,二少爷这是要指点你写字!”
傅云英嘴角轻轻抽搐了两下。无奸不商,四叔果然是个合格的商人。难怪他死皮赖脸非要跟过来,原来道谢是假,找机会接近傅云章才是真,看他这招打蛇随棍上用得多熟练!
她把《一统路程图记》递给奸计得逞而眉开眼笑的傅四老爷手里,退回书房。傅云章霁月清风,又是高高在上的举人,自然不会帮她铺纸磨墨,至于傅四老爷,光顾着对着傅云章傻笑了,更不会想到这里。她向傅云章道,“二哥,借你的笔一用。”
傅云章一愣,嘴角轻扯,“倒是我忘了。”他走到书桌前,拈起一枝竹管笔,声音里带了一丝笑意,“英姐,过来。”
傅云英应声走过去。傅云章的书桌对她来说太高了,她垫脚把桌上的纸和砚台c笔架拿下来,铺在凳子上放好,镇纸压在一边,徐徐吐出一口气,酝酿片刻后,悬腕提笔。
傅云章让她写的是:“上大人,孔乙己,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
一共只有二十四个字。这二十四个字笔画简单,每个幼童最开始习字时基本从这一句学起。
上辈子傅云英开始习字时,每天描红都是这句话,描到后来,她闭着眼睛也能把这二十四个字一笔不错地写在一张纸上。魏选廉看她不耐烦,笑着敲她的额头,告诉她这二十四个字虽然简单,但蕴含了汉字的基本笔法,反复练习这些字,方能打好基础,熟练掌握汉字的结构,运笔的时候才能一气呵成,有筋有骨。
每一个字她写得一丝不苟,不过这丝毫不影响她运笔的流畅。
她没想着要隐藏自己,既然特立独行,那就注定与众不同,何必藏藏掖掖,多此一举。
傅云章站在她身后看她握笔的姿势和每一个笔画的落笔,一开始看她提笔时,他面带微笑,等她写完“孔乙己”几个字后,他眉头微微蹙起,神色越来越严肃。
她的字清秀婉丽,到底年纪小,腕力不足,还稍显稚嫩。但她写字时的姿态却锋芒毕露,那种潇洒自如c舍我其谁的自信和从容,竟让他跃跃欲试,也想挥毫泼墨,和她好好比试一番。
傅云章嘴角轻抿,目光慢慢挪到傅云英脸上。
她神情专注,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写字的时候,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
他出神片刻,不知为什么,也跟着笑了。
一旁的傅四老爷看不懂傅云英的字写得到底是好是坏,紧张得大气不敢出,额头沁出密密麻麻的细汗。
读书的女孩子可能会招致别人异样的眼光,但是举人老爷亲自教出来的女学生就不一样了,而且这个女学生还是举人老爷的堂妹!如果二少爷肯收英姐当学生或者只是指点英姐几句,有这个名分在,英姐以后不愁找不到好人家。
如此一来,傅四老爷才敢真正放手让英姐继续跟着孙先生读书。
他悄悄握紧拳头,成败就在此一举了,一定得把二少爷拿下!
卢氏笑骂,“我们在说英姐呢,你又往自己脸上贴金!只听说过外甥像舅,没听过侄女像叔叔。”她放下笸箩,试探着问,“官人,您不管管?英姐是妹妹,启哥是男伢子”
“管什么?”傅四老爷脱下外面穿的道袍,飞快钻进暖被窝里,“我巴不得英姐刚强一点,她才是大哥的女儿。启哥太娇气,确实该让人管一管。”
卢氏笑了笑,出去吩咐丫鬟阿银,“把我匣子里那对鱼戏莲纹的金手镯拿出来,明天一早你拿去给英姐。”
“太太,拿那对圆的,还是扁的?”阿银问。
卢氏解下乌绫抹额,低头想了想,“就拿扁的吧。”
傅四老爷闻言,双眉挑得老高,枕着手臂问,“那不是你留着给月姐的么?”
卢氏脱鞋上床,捶捶酸痛的肩背,“英姐可怜见的,我是个铁石心肠的人,瞧见了也心疼。月姐不缺这个。”她推推傅四老爷,“官人,月姐的事有眉目了?大房的三太太怎么说?”
傅四老爷皱眉道:“以后别提这事了,苏桐是大房养大的,二少爷说他这次下场一定能考中秀才,想和他结亲的人家太多了,连知县家的舅爷都打听苏桐定亲了没有,大房至今没松口,我看他们肯定想招苏桐做女婿。”
“大房想把媛姐许配给苏桐?”卢氏有些泄气,“媛姐是我们傅家最标致的女孩子,人又大方,月姐确实比不上人家。”
“哪有你这么说自己女儿的?”傅四老爷抬手放下床帐,“黄州县的好儿郎多的是,月姐还小,慢慢挑就是了,不急。”
卢氏白傅四老爷一眼,“你们男人懂什么!挑女婿得赶早,门当户对的小郎没那么好找。等你真急了,田里的好稻谷早就割过一茬,只能拣点没人要的稻穗。到时候你又得抱怨我这个当娘的没早做打算。”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傅四老爷,心里暗暗思忖:苏家孤儿寡母的,全家靠族长三老爷养活。听三老爷平时露出来的口风,没有把苏桐当上门女婿的意思,苏桐是有出息,可太穷了。媛姐相貌出众,大房的三太太心高气傲,一心想把媛姐嫁到官宦人家去,瞧不中苏桐。而傅家对苏家有恩,苏母早就说过媳妇要从傅家小娘子里挑,月姐年纪正合适,这桩婚事未必不能成。
次日一早傅云英起床练博戏,芳岁捧着一对寸阔的扁形金手镯拿给她看,“小姐,刚才四太太让人送来的。”
韩氏见了金手镯,眼睛都直了,翻箱倒柜找带锁扣的匣子,啧啧道:“这是好东西,我就看见卫所千户家的太太戴过,娘帮你收起来,留着给你当嫁妆,弄丢了娘得心疼死。”
傅云英拦住韩氏,“娘,别忙活了,一会儿要去祖母房里,给我戴上吧。”
她听王婶子说过,家里两个婶子人都不坏。三婶憨厚,不爱说话。四婶管家里的中馈,性子要强,最爱面子,喜欢听奉承话。四太太特意送来一对金镯子,她怎么说也得戴出去晃个几圈,好让四太太有机会显摆她的贤惠大度。
老太太年纪大了,睡眠少,天没亮就醒了,丫鬟婆子伺候她吃粥。四小姐傅桂和老太太一起吃早饭。
韩氏和傅云英到正院的时候,祖孙俩一边吃粥一边说私房话,有说有笑的。柳木月牙桌上一锅八宝粥,一盅米酒酿猪蹄,一大盘杂色香煎馒头,五样小菜:一碟白腐乳,一碟风干酱瓜,一碟切开的高邮腌蛋,蛋黄油汪汪的,一碟开胃的蜜汁腌萝卜,并一大盘香糟鸭掌。
“伯娘和英姐来了。”傅桂站起身,拉傅云英上桌。
傅四老爷出门办事起得早,两个小少爷读书上学时起得也早,傅家各房早上一顿一般各吃各的,免得等来等去耽误时辰。
傅云英才在房里吃过早饭,但老太太拿着筷子在旁边看着,她不好推辞,只能陪着坐下。韩氏头一回到婆母跟前立规矩,不能和婆婆同坐一桌,在一边站着帮忙递菜拿筷子。
丫鬟添了副碗筷,傅云英夹了一枚香煎馒头慢慢吃。
傅桂对傅云英很热情,不停给她夹菜,“英姐喜欢昨天的灯笼吗?”
傅云英含笑点点头,心想这傅家果然规矩宽松,吃饭的时候可以随便说话。
吃过饭,老太太挪到碧纱橱的罗汉床上歪着,傅桂和傅云英坐在脚踏上烤火。
傅桂让丫鬟把竹丝攒盒抱过来,打开装果子的那一槅,抓一把松子糖和山楂丁给傅云英吃,“这是四叔从苏州府带回来的,你尝尝。”
苏州府的松子糖c山楂糕在京师很受欢迎,傅云英很久没吃过了。她拈起一枚松子糖噙在齿间,依稀还是上辈子的味道。
傅桂一口一枚山楂丁,边吃边笑嘻嘻道:“苏州府的带骨鲍螺最好吃了,又香又甜,连知县家的姐姐都说带骨鲍螺是天底下最好吃的果子!可惜那个放久了会坏,我都吃完了。下次四叔再去苏州府,你也能吃着了。”
丫鬟通报说卢氏带着傅月c傅云启和傅云泰来了,傅四婶跟在后面,小吴氏还是不出门。
傅云启昨晚大哭一场,两眼肿得跟烂桃一样。
老太太眉头轻皱,“启哥怎么哭了?”
傅云启满脸委屈,斜睨傅云英一眼,吸吸鼻子,“奶奶,我”
傅云英徐徐站起身。
傅云启瞪大眼睛,不说话了。
傅云英笑了笑,轻声说,“昨晚我和九哥说起爹以前的事,九哥一时伤感才哭了。”
老太太不喜欢傅老大,听了这话,没有多问。
傅云启轻哼,暗暗瞪傅云英一眼。
傅云英回瞪过去,指指缠着老太太撒娇的十少爷傅云泰,轻轻吐出两个字:“弟弟。”
傅云启脸色一白,不甘不愿地闭上嘴巴,含恨退到一边去和丫鬟玩。
老太太问起两个儿子傅三叔和傅四老爷。
傅三婶回说傅三叔吃过饭以后出门去了,大年下的家里事情多,他去铺子里帮忙点货。过年的时候皮货销得好,傅四老爷从开封府运回几箱皮货,还没入册。
老太太心不在焉听着,等三婶说完了,淡淡嗯一声。
卢氏紧接着上前,抿嘴一笑,说傅四老爷还没起来。
老太太连忙道:“别吵醒他,让他接着睡,难为他在外头东奔西跑的,快过年了也没个消停。”一迭声喊丫鬟,“你们老爷喜欢吃砂锅鱼冻,去灶房说一声,昨天煎的鱼搁在窗台子上,等老四起来给他送去,别忘了。”
虽说傅三叔不如傅四老爷能干,但是当着孩子的面,老太太如此区别对待,她的偏心,可见一斑。
傅桂的脸色一下沉了下来。
傅月知道傅桂昨天不高兴,巴巴地挨到她身边坐下,还没说上几句话,又被四妹妹甩了脸子。
这时,傅三婶忽然哎哟了一声,拉起傅云英的手看,“这镯子好看。”
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傅云英身上。雪白的腕子拢着一对扁形闭口镂刻莲纹金镯子,确实好看。
韩氏感激道:“她四婶给的。”
老太太除了从小养在身边的孙女傅桂,对其他孙子c孙女感情一般,不过到底也是她的孙辈,见媳妇对侄女好,她心里高兴,点点头,欣慰道:“我就猜是她,她最疼孩子。”
丫鬟c婆子跟着附和,一时之间,碧纱橱里一片奉承之声。
卢氏眉开眼笑,不无得意道:“这是媳妇该做的,说句实心话,我可是把英姐当自己的孩子看。”
傅云英腼腆一笑,余光看见傅三婶偷偷横了傅桂一眼,警告她别使性子。
傅三婶看着什么都不懂,原来并不简单。
老太太打发媳妇们回去忙自己的事,留下孙儿孙女陪她说话。
卢氏回房料理过年的事,韩氏和傅三婶跟着过去打下手。
巳时二刻傅四老爷起来梳洗,派丫鬟到正院传话,“四老爷吃过饭去河边逛集会,问少爷c小姐们想不想一起去。”
傅桂心里正别扭,不想去。她不去,傅月也说不去。
傅云启和傅云泰揎拳撸袖,和丫鬟玩撒棍。两个小家伙玩得热火朝天的,摆摆手,赶丫鬟走,“不去不去!”
唯独傅云英道:“劳烦姐姐和四叔说一声,我去。”
老太太眉头紧皱,扫傅云英一眼,目光很不赞同。
傅云英只当没看见。
傅四老爷戴好毡帽,穿一件芦花色松江飞花布道袍,牵起傅云英的手走出傅家大门,“英姐,以前逛没逛过集会?”
傅云英摇摇头。群牧所方圆十里没有人烟,哪来的集会。上辈子倒是逛过,不过那时候多半坐在轿子里,走马观花,只能看个热闹。
雪还没停,傅四老爷把一顶连线锦圆帽扣到傅云英头上,拉着她端详几眼,唇边含笑,扭头吩咐王叔,“该给英姐打几副项圈c银锁,回头路过银器铺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王叔应喏。
“四叔,我不要银锁。”傅云英抬起头说。
傅四老爷弯下腰,双眉微微上挑,他平时不说话时很威严,但笑起来却很慈祥,“哦,那英姐想要什么?绒线c木偶c通草花c草虫花翠,集会上什么都有。”
傅云英说:“我想要纸笔文具。”
傅四老爷愣住了。
傅桂满头是汗,接过丫头递到手边的酸梅汤咕咚咕咚一气喝完,招手叫傅云英,“英姐,和我们一起玩吧。我给你描指甲。”
傅云英婉拒她的邀请,进正堂辞别大吴氏,出来的时候听到傅月和丫头坐在栏杆前小声嘀咕:“英姐整天读书,都不和我们一起玩,她以后也要和桐哥一样去考秀才吗?”
她话音刚落,傅桂站在廊下嗤笑,“英姐是女孩子,哪能考试?”
傅月趴在栏杆上,一脸疑惑:“那英姐为什么和启哥c泰哥一起上学?”
“谁晓得?大伯娘不管她,奶奶管不了,四叔又什么都纵着她,连二少爷”
傅桂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听不清了。
芳岁脚步微微一顿,偷偷看傅云英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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