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我本不争 > 正文 它们扭动着身躯,在空中婀娜舞动
    1

    “亚歌,果然是你,别介意呀,我试试电话通不通。哈哈哈”电话那头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亚歌看着陌生的号码有些莫名其妙:“你哪位大神?不好意思,我还是没听出来。”

    “我呀,妈蛋,你小子耳朵里塞满了耳屎吗?我这样浑如天籁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韩奇俊,你回sh打算从事地下工作?不是碰到龚幸儿,就让你这个反动派成功潜伏了。”对面霹雳啪啦一顿狂轰滥炸。

    “奇俊?不认识,骑猪倒认识一只。”亚歌也同时听出了他的声音,忍不住笑起来。

    奇俊是高中班上的开心果,和每个男同学都是哥们,和每个女同学都是姐妹,论人缘之好,班级之中无出其右。名字说是奇俊,偏偏长成了高老庄女婿的模样,久而久之,也不知道从谁开始叫起,变成了骑猪。

    “管你骑猪还是骑牛骑马,为了惩罚你这种有了女人c忘了哥们的可耻行径,并对你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再教育,本帅决定,本周六晚18点,xc中路磨洋工餐厅,由你请客,有老婆带上老婆,没老婆带上女朋友,没女朋友带上你的潘金莲”

    “好好好,我检讨,我认罪,会有哪些大咖参加我的批斗大会?我要记到本子上,有仇不报非君子也。”

    “就不告诉你,你请早吧。”话没说完,不容置喙,那头便已挂断了电话。

    2

    亚歌第一个到,毕业后回sh工作,还没有和同学们好好聚聚,他也比较开心。成天忙于工作,和同事们相处小心翼翼,和领导们谈话战战兢兢,和客户们交往绞尽脑汁,踏入社会才明白,原来,最美好的岁月都是在校园的时光。

    他点好菜,抚着左腕上的小手串,这是去年和嘉丽,还有一个南非留学生安娜,一起在韩城的郊外爬山,碰到一个小姑娘来推销她的小百货,临时起意,买了三条,讨价还价,最后二十元钱搞定,两人一直戴在左手,安娜笑嘻嘻地说为了和他们区分开来,她便戴在右手,可是现在

    亚歌又一次陷入了对嘉丽的思念和痛苦之中。只要夜深人静,只要一个人独处,只要一看到这个小手串,亚歌总会呆呆地回想与嘉丽相处的每一个细节,直至痴狂。

    父母很少触及婚恋这个话题,也是想让时间慢慢冲淡儿子对嘉丽的思念,但事与愿违,回sh都半年了,亚歌没有一天不在疯狂地思念着嘉丽,与韩城商学院有联系的其他同学打听过很多次,但无人能提供有效的线索,只有同是凤尾洲的段茹娟还提到过嘉丽好象去长台市工作,没有手机号码c没有工作地址,至于具体情况也不甚了然。

    亚歌觉得自己要崩溃了,期间和父母私下谈过多次,父亲倒没有说什么,而母亲查之河简直是摇身一变,成为了一个演讲比赛的冠军选手,引经据典,旁征博引,没有任何办法战胜她,最后不欢而散。亚歌根本招架不住母亲的舌灿莲花,反反复复只有五个字可以稍稍抵挡母亲的一招半式:“可是,我爱她。”

    3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从后面蒙住了亚歌的眼睛,那种感觉是多么的熟悉,亚歌的心顿时都激动起来,他脱口而出那念过无数次的两个字“嘉——丽”。

    紧接着他闻到了一种如兰的香气,跟着额头被人暴击了一个板栗。他抚着痛点拿开那双手,面前一张大脸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韩奇俊,椅子后面站着尴尬的龚幸儿。

    韩奇俊痛心疾首地大嚷:“幸儿,我早和你说过,帅哥靠得住,母猪会上树,见色忘义,见色轻友,你瞧瞧他一个人在这里失魂落魄喊的什么佳丽,佳丽如云,酒池肉林,看这淫贼脑袋里成天想些啥?世风日下,庸俗不堪!”

    龚幸儿虽然微笑着不失礼貌,但脸色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然,她美丽的大眼睛迅速转往别处,避免与亚歌相遇,今天的她,穿着一袭粉色长裙,头发都散了下来,平添温柔之气,与上次在海关碰到的那股飒爽英姿完全是两种风格了。

    幸亏黄书良的驾到缓解了亚歌的尴尬,他从椅子上一弹而起,热情地迎了上去:“黄鼠狼,又给哪个小母鸡拜年去了,怎么才来?”

    要么说名字很重要呢?班上一个骑猪,一个黄鼠狼,这倒是一时瑜亮。

    黄书良长得一点都不象黄鼠狼,如果一定说是,也是只漂亮精致的黄鼠狼,他永远显得那么优质和无懈可击,举止彬彬有礼,待人斯文和气。

    他出身富贵,现在又子承父业,进入了父亲创办的黄埔江有声影视传播公司,因为父亲转到他名下的股份超过15,他已进入了公司董事局,年纪轻轻便升任了开发公司副总经理。在单位大家都恭恭敬敬地叫他黄总,谁敢这么直呼他的小名,也只有同学,对他这么大呼小叫。人有时也奇怪,黄鼠狼虽然不好听,但同学们这样叫他,他反而觉得很舒服,很放松。

    他和朱亚歌是铁哥们,从小学起便在一块,爬墙掏蛋,偷鸡摸狗,真可称得上一对难兄难弟,天生好基友,和小朱同学不知道多少次一起挨揍,又一起被关在同一个老师办公室请家长,患难与共,交情非同一般。

    黄书良顺势抱住朱亚歌,在他的这个好基友坚实的后背上拍了一拍,不需要再多的语言。自从高中毕业,各自就读大学,他们也就利用寒暑假见过一两回面,有一种情谊不必日日厮守,一个眼神便已心领神会,自己之于对方一如当初,这便够了。

    4

    “麦总,为我家的事您也耽搁了这么久,太辛苦,别让华大家惦记。您回长台吧,这边我会要耽搁几天,再回去报到。可能时间会长一点。”

    嘉丽想起唐福根离走时那恶狠狠的样子,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了解唐福根,欺软怕硬,性格无赖,在地方上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际关系,但凡事都有个万一,万一有个什么闪失

    麦嘉义回到长椅坐下,拿出手机摆弄了一下,他说:“隔壁的华晨宾馆我开好了房间,你带着妹妹去休息一下,305房间,直接去总台拿钥匙。我在这里等医生的消息,令堂应该没事,放心。”

    四个人长时间扛在医院,铁人也会生锈,嘉丽的家离县城路途还远,往返不方便,麦嘉义便抽空在隔壁开了房间,以便于轮番休息。

    “可是”

    麦嘉义看着嘉丽那张担忧至深的脸笑了,眼神亮得象天上的星星,他温和的声音能很快让人镇定下来。

    “乖乖的去休息一下,你挺着住,可是你两个妹妹还小。”

    嘉丽有些担心:“我说的不是这个。我父亲他做事冲动,凡事不经大脑,很容易被人利用”

    麦嘉义问道:“令尊有加特林吗?”

    “什么加特林?你说的是机枪?”嘉丽很奇怪。

    麦嘉义把双手一抱拳,指节发出暴响,显得铿锵有力,他轻松的笑道:“我已经练成金钟罩c铁布衫,全身上下刀枪不入,只怕加特林,令尊如果没有那家伙,你就安心和妹妹们去休息。”

    嘉丽不由得笑了:“那是失传已久的神功了。我听小白说您的功夫很好,只是别和我爸计较,他哎。”

    嘉丽看着萎靡的两个妹妹,也感到心力交瘁,她不再说什么,从第一次见到麦嘉义开始,这个男人沉着从容,心思缜密,她愿意相信他,内心还慢慢有些依靠他,这种感觉很奇怪,但偏偏很真实。

    5

    周晓慧把茶杯端近,闭着眼睛轻吸着香气,不忙着喝下去。她躺在沙发上戴着耳机,聆听着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水边的阿狄丽娜》。

    房间宽敞,她把灯光调到了微暗,在这暗色的氛围之中,她眼瞅着茶杯的热气袅袅,它们扭动着身躯,在空中婀娜舞动,仿佛同样有着生命,虽然一刹那间便消失于无形。

    对于外界关于麦嘉义和华阁芳的传言,她不仅一个字都不相信,甚至觉得好笑。她觉得自己了解华阁芳,超过了了解麦嘉义,因为她和华阁芳本就是同一类人,象她那样骄傲的女人,被麦老太太扫地出门,除非能堂堂正正从麦家正门再迎进去,否则,她绝不可能苟且地睡到麦嘉义的床上。

    她很早就认识了嘉义,同样深爱着他,但华阁芳的爱情远比周晓慧来得浓烈,也来得大胆,周晓慧还在犹豫着要不要主动一点的时候,华阁芳已经捷足先登,成了麦家媳妇。

    这时候周晓慧居然想起了二人转里的段子:先胖不算胖,后胖压断炕。不由笑出声音。不管怎么样,最后胜利的是她周晓慧,现在她才是名正言顺的麦夫人。

    麦老太太手眼通天,bj都有很深厚的人脉关系,那精明强势的女人连父亲见了都头疼,与同样能力出众的华阁芳自然难以相处,不久更曝出了华阁芳子宫摘除的消息,麦老太太斩钉截铁,心如磐石,坚决要求嘉义离婚再娶,理由很正当,麦家不能无后,让华阁芳无法拒绝,只能黯然离开,麦家才能与周家结成亲家。

    婚前,父亲周万年还特别叮嘱女儿:务必要汲取华阁芳的前车之鉴,与麦老太太融洽关系是重中之重,对于这个家来说,已经有了一位独断专行的女强人,不需要第二个。

    离婚后,华阁芳仍在无忧工作,这让周晓慧多少有些不爽,但人家也是大股东,何况以华家在长台的财势,她终究无可奈何。有一点她还是把握得很准,华阁芳始终不会做出对麦嘉义不利的事情,想通了这一层,麦老太太都不提什么意见,她一个新晋的媳妇,又何不大度一点?

    从此,周晓慧相夫教女,唯婆婆之命是从,也从不过问丈夫与华阁芳的事情,虽然总有流言入耳,权当一笑罢了。对于这一点,麦老太太就觉得她比华阁芳强胜百倍,这媳妇除了没给麦家生下孙子之外,其他都还让人满意。何况孙女小依依带久了,老太太也珍宠有加,愈加喜爱。之前还有些叨叨,最近一年,也就说得少了。

    华阁芳摆在一边,倒是嘉义公司里那些个花里胡哨的小妖精不得不防。以前有个小管,前阵有个谢子涵,全是一些小浪蹄子,无忧城经营些什么演艺c色情项目,周晓慧清清楚楚,那里还能有什么好货色?成天就琢磨着勾引男人,为了上位不择手段。谢子涵成天价往嘉义办公室跑,听说还是无忧城演艺头牌,身段和手段估摸着是一流的了,也没人知道嘉义是不是真的中招,只是传闻日甚,让周晓慧和华阁芳同时激起了业火。

    真正让周晓慧痛下决心的,还是谢子涵意外搭上了老爷子,爸爸啊,你真是越老越糊涂了,咋就抵挡不了这个小的糖衣炮弹?这事绝不能让妈妈知道,也绝不能让它传出去,否则周麦两家颜面何存?

    这事必须马上解决,是我安排乔姐悄悄地在谢子涵的演出服衣领上撒上了氯胺酮,让谢子涵在空中产生一瞬间的迷幻。

    嘉义啊,我如此地爱你,即使你与华阁芳相处的那几年,我也未曾移情。虽然你对我相敬如宾,彬彬有礼,但我总感觉到了一种若即若离,没关系,我今生是你的夫人,我已经很满足。

    手机叮咚一声,一条微信显示,周晓慧看了一眼,是丈夫发来的信息,她马上拨通了副局长李远明的电话。真正聪明的女人,不要问那么多为什么,相信丈夫,照做便是。

    6

    亚歌这几天都觉得昏昏沉沉,提不起精神,也许是那天同学聚会喝得太晚,原本就不胜酒力,不知不觉就喝高了。他恍惚中觉得好象那天喝到个什么阶段,那头死猪问起他今天为什么没有带女朋友赴会的事,措不及防地便戳中了他的泪点,亚歌瞬间出现崩溃,西湖的水呀我的泪。

    意想不到的是骑猪表现得更狼狈,他原本还安慰着亚歌,不多会儿,也加入嚎丧的行列,他哭得更加惊天地c泣鬼神,好象他就是二十多年来全世界最失败憋屈的男人,积攒了二十多年的失意和颓丧就在今晚要集中泄洪。

    只因为天生一张猪脸,骑猪的情海一直惊滔骇浪c平地惊雷,不论女生拒绝的方式是委婉,还是粗暴,对骑猪来说都是一种情感的翻天覆地。肤浅啊肤浅,女生们难道都是这样头发长c见识短吗?难道她们猪油蒙了心,看不出来骑猪才是真正值得托付终身的伟岸奇男子?难道只有象朱亚歌那样的帅哥才配得上恋爱,长成他这样就只能老老实实当头猪?

    每个人都需要爱情,爱情不是帅哥美女的专利。

    黄书良还比较清醒,原本要送亚歌回去,幸儿说:你送骑猪,我离亚歌家近,又熟悉。黄书良听懂了,淡淡一笑表示同意,幸儿便开着亚歌的车把他送回了复兴东路。

    风一吹,亚歌醉得更沉,他迷迷糊糊地靠在幸儿的肩膀上,他脑海里风驰电挚地闪过着与嘉丽相爱相离的点点滴滴,恍惚中嘉丽清丽的身影渐行渐近,亚歌开心地迎过去,他抓着嘉丽的手,语无伦次地问,你去哪里了,你怎么也不联系我?你现在过得怎么样?我好想你?不如,你来sh吧,我们一起面对,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有变过?我们一起,我们一起

    幸儿感觉到亚歌越来越沉,她拼尽所有力气拉攥着他,朱佑亭看到一个妙龄女郎把儿子扶回家,都感到很诧异。

    幸儿展颜一笑:“叔叔阿姨好,肯定不认识我了?”

    “面熟是幸儿?哇,幸儿,快坐快坐。”查之河连忙去倒茶,朱佑亭招呼幸儿赶快坐下休息一会儿。

    “这孩子,没有酒量还缺少自制力,端起酒杯就忘乎所以。幸儿,这可麻烦你了,今天你们”查之河出言试探。

    “阿姨,今天是同学聚会,都是您认识的,奇俊c书良还有我们,都怪骑俊,挑起亚歌的情绪,结果醉成了一滩泥。”

    幸儿绺了绺头发,口干得厉害,她想喝了一口茶,茶还有些烫,她又放下了。

    “情绪,他还能有什么情绪。幸儿啊,几年不见,这要走在路上,叔叔阿姨可还真认不出你来了,女大十八变,可出落得越来越漂亮了。你爸爸妈妈还好不啦?”

    “他们都很好,我妈还老念叨,我回国后,说要我多到您这里走动呢”

    说完,好象想起了什么,脸色微微一红。

    查之河上下打量着幸儿,笑得合不拢嘴,异常亲热地招呼幸儿吃水果。查之河是海关子弟,因为父亲工作的缘故,她和幸儿的父母是多年的老相识,幸儿的妈妈黄英和查之河以前走动很勤,形同闺蜜,彼此知根知底,关系融洽。这几年各忙各的,住得又远了些,才逐渐有所疏远。

    7

    唐福根领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赶到县人民医院,这回他可神气了,走在最前面,护士们看到这架式,都站了起来,有人试图去阻止,被一把推开。

    “好小子,有种,真的没跑,还敢耀武扬威坐在这里等死。”

    麦嘉义神态自若,他关掉手机屏幕:“这是医院,出去说。”

    然后自顾自走了出去。

    唐福根一路上早想好怎么对付他,怎么把他摁在地上,怎么对他小施薄惩,怎么开口向他要钱,独独没想到,人家就这样走了出去。旁若无人,偏偏还无人敢阻拦,什么鬼?

    这群人没办法,只好悻悻地跟着麦嘉义走出门外。门外停着几台车,其中一台还没熄火,车厢里隐约透出一个烟头的闪亮。

    麦嘉义不慌不忙地走在前面,他到医院外的前坪站定,回过头来,把手机放进裤兜,笑道:“唐先生果然是凤尾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么快就筹齐了款项。还点小钱,不用客气,不用摆这么大阵式。拿来吧。”

    唐福根脸上一红,呸了一声:“识相的赶快拿钱赔我的胳膊,你也看到了,我弟兄多的是,哼哼,今天你就别想全头全尾地走出去。”

    越想越觉得威风,这辈子都没这么威风过,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麦嘉义心里默默叹息,这人真是不可救药了,原本还残存一点点怜悯,此时也消失殆尽。

    他的脸一沉:“唐先生这么优秀的人才,平生仅见。看来今天是吃定我了,要钱嘛,行啊,给个数,你过来,我给你。”

    唐福根被他逼人的气势唬得往后一缩,他见识过麦嘉义的厉害,不敢单独上前,看了看自己这方人头攒动,心神方定。

    他厉声高叫:“大伙儿一齐上啊,我请大家伙喝酒”

    话音未落,一个大个子冲出来,大声吼道:“废话太多了”对着麦嘉义右手一晃,蒲扇般大小的巴掌就扇了过去,想给这个外地佬一个下马威,麦嘉义紧盯着他的大手,突然不退反进,往前跨一大步,直接就晃到了大个子的眼前。他用右脚根蹬在对方的鞋面上,顺势一个抛膝,左手抓住对方的小指往后一掰。

    大个子发出一声惨叫,两腿不自觉地跪了下去,紧接着就感到喉咙被人叉住,眼前金星乱冒。

    现场发出鼓躁声,铁马出手一招便已受制于人,这场面让人万万没有想到,同来的那些人面面相嘘,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麦嘉义手上微微一使劲,铁马的脸因为疼痛扭曲变形,因为喉咙被锁,连声都已经发不出来,黄豆大的汗珠从他脸上潺潺滚落。

    麦嘉义环顾四周,凡被他扫视过的人,都觉得心里一抽,仿佛他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就是自己,亲眼看到他这快如闪电的身手,都不由得缩了缩。

    麦嘉义的目光突然集中在一角的那台捷豹车上,他沉声说道:“车上的朋友,下来!你在等着给这位仁兄收尸吗?”

    唐福根完全没想到自己带着一大帮人,反而落到这步田地,还没动手,便已受制,他振臂高呼:“大家伙一齐上,我们这么多人”

    没有人听他的,他收住了要出口的话,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让人窒息的味道,连医院里的工作人员都围了过来,铁马那庞大的身躯越来越不济,一小会功夫,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脸色变得蜡黄,跪在地上的身子软了下去。

    车门打开了,齐越走了下来,他干咳了一声:“这位先生,请先放了他,有话好好说”

    麦嘉义手上松了松,铁马获赦一般连忙呼吸了一大口,因为气息不顺,瘫在地上剧烈的咳嗽。

    唐福根凑上前去,他不敢直接找齐越说话,跑到蔡成功身旁站定,面对着麦嘉义叱道:“你小子死定了,这是我们凤尾的老大齐总,你敢在他的地盘上撒野”

    蔡成功把手一推,怒喝道:“闭嘴,滚一边去。”唐福根讪讪地退到人丛里。

    齐越注视着麦嘉义,第一眼就为他那从容的气度深深折服,看他在人丛之中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刚才又露了那一手,一招之内便让手下最能打的铁马跪地失去抵抗能力,立即心知对方不是一个等闲之辈,心中不由大为恼怒。

    唐福根和他说起要借人马撑场的时候,听说他在长台的大女儿唐嘉丽也正在医院,不由心念一动。不妨借着给他出头之机,趁势控制唐嘉丽,说不定能找到唐嘉龙的线索。原本以为这些人进去一小会,就能把事搞定,他又正好要到这附近接一个要人,不过是顺道的小事,没想到,不到两分钟,形势倒转,反而把他给逼了出来。

    齐越的语气非常客气:“谢谢先生教训了我的这个瞎了狗眼的手下,铁马不知天高地厚,在此深表歉意,还望海涵。”

    麦嘉义的眼睛闪亮,就是这个人带人冲到嘉丽家里,声称丢失了钱财,逼走了弟弟,气倒了嘉丽母亲。

    他淡淡的微笑,活动了一下手指道:“刚才事急,下手偏重,幸喜铁马兄弟皮糙肉厚,料也无妨。不知齐总携众前来,所为何事?”

    齐越哈哈大笑:“哪里,哪里!福根兄弟的妻子在医院治疗,同为乡里乡亲,所以过来探望,以尽同乡之谊,不料手下粗鲁,惊扰了先生。”

    唐福根看他们俩象一对久别重逢的老友般互致问候,忍不住跳出来说道:“齐总,这小子有些力气,你离他远点,就是他打伤了我”

    齐越皱了皱眉,蔡成功立即上前扇了唐福根一耳光:“叫你闭嘴,聋了?要不要再赏你个耳巴子?”

    麦嘉义笑了笑,他掏出那沓单据:“你这位同乡的妻子入院治疗,我好心垫付了六万多元,齐总,您觉得我这钱,应该找谁要?”

    齐越斜瞄了唐福根一眼,刚才还狐假虎威的唐福根眼瞅着形势急转直下,早就蔫了。

    齐越招手示意他过去:“福根兄弟,你觉得应该谁出?”把问题一转手又交回了唐福根手里。

    唐福根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勉强硬着脖子说:“他浑身是块铁,能打几根钉?齐总,我们人多,不要再和他啰嗦”

    麦嘉义哈哈大笑,好象觉得很滑稽:“唐先生,你带来的十万天兵已经布好天罗地网,我跑不了,我就站在这里等你动手,来吧!别光吆喝,自己来。”

    说罢,冷哼一声,大刺刺的转过身去,抬头望天,再不瞧他一眼。

    事到如今,此事必不可善罢,齐越已经在准备退出走人,他必须把这局面搅乱,还可能制造一些浑水摸鱼的机会。

    唐福根打定主意一咬牙,冲了上去,他想趁势抱住麦嘉义,然后大家一拥而上

    麦嘉义脑海里想着唐福根这样一个男人,四十多岁,贫困并不可怕,因为贫困而导致人性扭曲,那便很可悲。他这样的人,居然会生出嘉丽那样清丽脱俗的女儿,造化弄人,直至如厮。

    唐福根往前冲,一团黑影挡到他和麦嘉义中间,他想停住身影已经来不及了,一头撞了上去,抬头一看,是副镇长贾长年。贾长年怒容满面,用脚一踹,唐福根不敢还手,只得用手略挡了一挡,原本已经红肿的手臂痛得钻心,发出一声闷哼。

    贾长年理了理头发,径直走到麦嘉义面前,却马上满脸堆欢地连连赔罪道:“麦总,麦总,没想到您来我们凤尾这小地方,来之前也没打个招呼,您受惊了!小弟来迟,恕罪恕罪。”

    麦嘉义微微点点头,指着齐越说道:“贾镇长,凤尾在你治下什么时候成了龙潭虎穴?我麦某人就来不得了”

    看到贾长年带人突然杀到,齐越已经吃了一惊,庆幸自己刚才幸亏没有听从唐福根的怂恿,捅下天大的篓子,姓麦的果然来历不凡。又看到麦嘉义突然指向自己,着实吓了一大跳,

    麦嘉义笑道:“刚才,正好和这位齐总说到同乡盛情,他必不至于空手到此,又带人,又带钱的来看唐先生的妻子,小弟人生地不熟,多亏有齐总镇场子,刚才有人说让我走不出这院子。”

    贾长年额头冒出了汗,他抹了一把,齐越是个谨慎的人,怎么会带一群人围住省城来的活阎罗?来不及探查究竟,先把这位瘟神送走再说。周书记的附马爷我可惹不起。

    齐越连忙穿过人群,过来给贾长年打招呼,贾长年皱着眉头:“齐老板,你带来这么多人,县政府什么时候同意你们来拆医院?建吾集团的手也伸得太长了点吧?”

    齐越干笑着,肚子里早就草泥马一万匹在奔腾,没来由大半夜趟这淌混水,他迅速估摸了一下形势,绝对不能承认带人勒索一事,唐福根这老小子,回头再好好收拾他。

    齐越尴尬地道:“是,是,麦总说得对,福根兄弟向我求援,说妻子重病住院,缺医少药的,所以过来看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

    贾长年看着齐越满嘴鬼话,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但贾长年顺势落坡,也只得信了:“这就对了嘛,抬头不见低头见,乡里乡亲,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想你齐总的长峰公司也是个有社会担当的企业。”

    齐越连连称是。

    麦嘉义耳力灵敏,贾长年提到建吾集团,他的心里暗暗一凛,越发确信麦嘉龙一事绝不简单

    他打定主意,今天的事必须要从这个齐越身上打开突破口:“谢谢镇长关心,只是小弟刚刚为齐总的这位同乡垫付了六万多元医药费,票据在这里”

    齐越差一点点脱口而出:“关我何事”马上意识到什么,他恼恨的回头寻找唐福根:“福根兄弟,你过来,人家好心给你垫付医药费,你怎么能让麦总承担这个损失呢,快把这个帐付了。”

    唐福根伤上加伤,正痛得龇牙裂嘴,听到齐越叫他,事到如今,他心一横,没好气怼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唐福根两根大腿一根卵蛋,要是有钱,嘉龙伢子的事我还会给你打下六万多的欠条?”

    “打欠条?什么欠条?”贾长年一皱眉头,问道。

    齐越脸色铁青,一时不知如何接口。

    唐福根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跳出来厉声高叫:“齐总说我家嘉龙伢子把他的财务室偷了,现在嘉龙伢子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就逼着我认这个帐,我老婆不经事,听到这天大的事,当场就心脏病突发,送到了这个医院。”

    贾长年疑惑地望向齐越,又回头问同来的干警:“你们接到长峰公司的报警没有?六万多可不是小数目。”

    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贾长年隐隐觉得到此事绝不简单,自己好象已经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是非漩涡:一个本地企业丢失钱款,不报警而是跑到别人家里私了,贼却在逃,当事人的妈妈当场发了心脏病住院,然后省城的政法高官的女婿亲自到了凤尾,垫付药费,建吾集团带人包围了麦嘉义。一小时前,省城有人给他打来电话,指令他立即赶赴现场处理。

    8

    “四海回来了吗?”欧有道问程保。

    “还没有,老板。”

    “恩。”欧有道习惯性地摸了摸所剩无几的头发,他对李四海是充分信任的,性格沉稳,办事干练,是建吾集团不可多得的臂助。

    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让建吾集团有些措不及防,据说华云芳那头也搭上龙科集团,周晓慧还出面帮龙科集团合作保安公司的事上出了力,常一达那头老狐狸最近态度变得暧昧,面对建吾集团已经没有那么初见时的热情,显然是在顾左右而言他,而张辉市长一直没有明确倾向性的表态,项副市长也没探出个所以然来,无忧置业的介入是如此的猛烈而突然,让欧有道确实很狼狈。

    不过,这一切也在意料之中,建吾介入明显比无忧要早,但无忧后发先至,更是看准了下手,双方各自招术不一样,与各自领头人的性格不一样有关。欧有道是先下手为强,华云芳是见缝插针,可怕的女人,华氏姐妹,太难惹!严长江那小子好几天没有动静了,难道他也在摇摆,没有把合作意向书向张市长递呈?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难道是

    欧有道拨通了李四海的电话,电话那头李四海仿佛压低了喉咙在说话,他颇不习惯,但有一句话听得很清楚:“麦嘉义到了凤尾。”

    欧有道腾地站了起来:“他怎么”

    “是的,我看得很清楚,正是麦嘉义,他正在为人出头,找齐越要医药费。”

    欧有道扯散了胸口的衬衣扣子,他觉得天气真特么闷热。

    9

    蔡成功突然上前,附到齐越耳边说了一句,然后把手机凑到齐越面前,让他看看上面的文字。

    齐越盯了一眼,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贾镇长,魏警官,福根兄弟的妻子突然患病,小弟当时就在现场,治病救人,作为本地企业,义所当为,刚才麦总垫付的医药费,全部由小弟来承担,蔡主任,马上到车上拿钱来。麦总,票据是不是?”

    票据在手,还怕这唐福根以后赖帐?他这样想。

    他哈哈大笑要过去握住麦嘉义的手,以示亲热,麦嘉义略偏偏身子,顺势把票据又插回口袋,淡淡说道:“唐夫人仍在重症监护室生死未卜,票据还要用着领药,暂时不能给你。”

    齐越尴尬地缩回手,打着哈哈:“没事没事,但用无妨,贾镇长,没事了,区区小事,今天还惊动了镇长大驾,改天小弟必登门致歉。”

    贾长年看着齐越把钱给了麦嘉义,心中虽有万千疑惑,这姓齐的态度转变得也忒快了,但此事不宜深究,越快离开这是非之地越好。

    贾长年看着麦嘉义,轻声说道:“麦总,我看齐总为人也算慷慨,这事是不是就这样结了?”

    麦嘉义拿过一沓钱,看也没看,把钱丢在一台车的引擎盖上,他拍了拍手:“贾镇长,唐先生的女儿是我同事,她的事我不得不过问,她告诉我,因为她弟弟盗窃长峰公司的钱款而突然失踪,她母亲才急怒攻心,住进了医院呀,你来干什么?嘉丽,不是让你们在宾馆休息一下吗?”

    嘉丽和她两个妹妹不知什么时候到了医院前坪,她们在宾馆洗漱之后,放心不下,又走回医院,正看到这一幕。

    麦嘉义继续说道:“贾镇长,这便是我的同事嘉丽,我想请问齐总,你们凭什么断定便是唐嘉龙盗窃了贵公司钱物?是有监控录像呢,还是有目击证人。”

    齐越站在那里默默不语,脸色阴晴不定,蔡成功越看麦嘉义越不顺眼,这小子也没长三头六臂,怕他作什么?长峰公司在地面上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亏?一大群人受唐福根唆使,一时头脑发热跑到这里,原本还想索几个钱财,谁知偷鸡不成反蚀把米,钱没要到,反而伤了铁马,刚才又垫付了六万多医药费

    蔡成功的肺都快气炸了,他觉得自己这个保安主任做得很没面子,他厉声高叫:“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唐嘉龙是不是小偷,你管得着吗?好啊,你占着有几个臭钱要狗拿耗子,行啊,这是唐福根打的欠条,你替他还吧。”

    麦嘉义嘿嘿笑道:“好啊,让我看看。”蔡成功没想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拿着欠条的手来不及收回,麦嘉义已闪电般的出手,那欠条一晃就到了麦嘉义的手上

    蔡成功怒喝:“你小子”人就扑了上去,欠条从他手里失去,他必须要抢回来。

    麦嘉义轻哼了一下,拿着他的手臂顺势一拧,蔡成功便不由自主地半跪于地,麦嘉义用脚踏着他的腰,冷笑道:“哪里有狗?”

    蔡成功咬着牙,忍受着剧痛,一声不吭。

    麦嘉义瞄了一眼那纸条,上面写着唐福根歪歪斜斜地几行字,大意是今欠长峰公司多少多少钱,对于嘉龙盗窃一事只字未提。

    麦嘉义道:“这位朋友,你还没有回答我,谁是狗?”

    蔡成功痛得仿佛灵魂都要弃体而去,实在忍不住了,他哼哼叽叽断断续续地说:“没有狗饶命,我是狗,我是狗,放了我吧。”

    齐越看着手下哀嚎求饶,不禁怒容满面,他对贾长年道:“镇长,这位麦总,当着你们政府官员的面滥用私刑,你看”

    贾长年略一犹豫,立即选择了站队,他厉声道:“你那手下出言不逊,祸从口出,麦总帮你调理一下,你还不服咋的?”

    齐越越发忿忿难平,却不敢发作。麦嘉义看着蔡成功脸都成了猪肝色,心下一软,便把手上松了松:“这次放过你,什么时候把你的手活练得和你的嘴活一样厉害,再来找我。我叫麦嘉义,记住了。”

    说到后面几个字的时候,他盯着捷豹车,提高了声音。

    他走到魏执念的身边,轻轻地唤了声:“魏警官”

    “嗯,麦总好身手。”魏执念还在回想着刚才的麦嘉义出招,由衷的赞叹。

    “我觉得有必要对唐嘉龙盗窃钱款一事立案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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