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洁干净的后院,掩映在阳光洒下的斑驳之间,勤奋的弟子们,正一招一式一丝不苟得练着武艺。
这里原本就是在临安城闹中取静小院。只是关于这里,江湖上有太多神奇的传闻。
有目共睹的是:任岁月穿梭,却从不会衰老的掌门。所以在这里勤修来日能够求得天道,进入仙途的机缘倒并不像是一群无聊的人胡乱吹嘘出来的。
这掌门不是别人,正是贵为国师的太虚真人,而这座小院,正是太虚观。
常年要入宫和成康帝讨论国事的太虚真人怎么会有空天天回太虚观看这群弟子练功呢。此时,太虚观中,只有一位斜拿着拂尘,翘着腿坐着,手边摆着酒壶,连发冠都有些歪的中年道人,正坐在凳子上,看着那群弟子打盹儿,不错,他应该是来指导他们练功的。但这样的弟子们,他却懒得出言指点,总归,自己说不说话,开不开口,出不出声,这群弟子们也都不会偷懒的。
毕竟这些孩子也未必都来自于皇家贵胄,反而不少是普通百姓送来的孩子,他们穿着麻衣步鞋,有的鞋底都被磨穿了,衣服上也有大大的补丁。此刻正是农忙的时候,便有许多百姓将自家孩子托付给了正在招收弟子的太虚观。毕竟,这可是一个有机会接触到权势的地方,只要攀上了“活神仙”以后的日子,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了。所以这些听从了大人“劝诫吩咐”的孩子们练得很是刻苦,丝毫不敢松懈。但那中年道人却毫不在乎。他靠着墙,跷着脚,眯着眼,不时拿着自己的酒葫芦喝上两口。
三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他绸缎般的头发被镀上了一层光晕,他虽然生性随性,但也绝不是那种不修边幅的人,反而显出了一种不羁的放达味道。
他皱了皱眉头,用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挡住了眼睛,随意得撩了撩鬓角的头发。另一只手把拂尘放在了一边,拿起横在自己身边的铁剑,嘴里嘀咕了几声,“今天感觉好像不太对,怕是要来些了不得的人物了。”
太虚观,自然不同于寻常的江湖门派。对于江湖中的事,太虚真人也管的不多。他在江湖中,也在庙堂间,却绝非一般的名门尊师一样,一心想争那什么武林盟主的称号,因为他觉得——麻烦。
只是麻烦往往不是你有意去找它,而是随着声名的壮大它自己总会不告而来。
几匹健马养着尘土急驰,几名年轻剑客,鲜衣怒马,径直踏入了太虚观。练剑的弟子人人侧目,有些露出艳羡的姿态,有的却察觉出来者气势汹汹。那中年道人却头也不抬,只是随意得扫了几眼,面前的几名锦衣大汉,并不做声。
当先一条大汉,自行下了马。他腰间悬着宝剑,志得气扬,一见那中年老道便纵声大笑道:“我道你怎么突然销声匿迹了,原来啊,是躲在这太虚观做了缩头乌龟,还给朝廷卖起了命?”
他身后的五名汉子,也依次下了马,他们身上虽也挂着剑,看起来却并不像武艺高强的样子,几人虽也跟着哈哈大笑了几声,排在前面的汉子风使大声道:“陈老大,你可错了,这小子原本就是被判了充军数年的,却不想期限没满就被他溜了,现在躲在这种地方继续给朝廷出力,实在是正合事宜。”
那陈老大点头大笑道:“哈哈哈,这小子能从那偏远的地方活着回来,本事真可不小,说来咱们哥几个也不算白来这趟。”
几个人笑声更响了,那老道却把挡着阳光的手,拿了下来,他挥挥手示意太虚观中的弟子们自己停下了,去一旁休息,然后皱着眉头,伸了个懒腰,终于坐直了,喃喃自语:“查得这么清楚,还让风c霜c雨c雪c雷五使给你卖命,老陈,你这一次,可真是让我”
他突然站起身,拍了拍适才坐着的凳子,笑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突然的起身c出手,快得竟让六人看得不太清楚,只是他左手拿着酒葫芦,右手把玩着剑,要不是他眼前有一把碎成两半的椅子,谁也不敢确定这出手的就是他,那六人脸上的颜色也有些变了。
那陈老大走了近些,瞧了瞧他,刚想说些什么话,但却被站在最后的身材瘦小,满面凶光的汉子拉住,低声劝道:“陈老大,咱们这次来只是送请帖的。何必要多这些事?”
陈老大一脸不服得闷“哼”两声,停下脚步,又道:“这话虽是不错,但你可知道这老小子脖子上的家伙在伏魔榜上的报价么?”
那雷使干巴巴赔笑道:“知不知道,咱们也未必有命能领着封赏”
先前说过话的风使接过话头,笑道:“不错!咱们这次是来送请帖的,只是没遇到正主,却遇到了这人。若是碰巧能拿个封赏真是再美妙不过了。”
陈老大点点头,道:“这事听起来倒有趣得紧。”
霜使一直没说话,他微微一笑,低低说:“话虽不错,若是咱们今天输在了这里,一来名声不好看,二来,只怕封赏没拿到不说,小命也没了。”
雨使望了霜使一眼,立刻大声道:“我们合六人之力还对付不了他手里的那把破剑吗?”
雷使低声叹道:“咱们只管把正事先办完,至于其他的,总归不要想太多的保险。”
几个人立刻老实了些,声音也小了,那陈老大还是端着一副架子,“你们这群贪生怕死的人,难道真的是怕他手里那柄破剑不成?”
“老大,你有所不知,传说他掌中的这把剑,可是神仙给的,谁也没见过他出剑的速度,更别提咱们能一举击败他。”
“江湖传闻有些总归是言过其实了。”那中年道人,把剑随意得扔在了一边,“凭你们几个,就算我不用剑,你们也别考虑我会陪你们走这一遭。”
说到这里,几个人脸色微微一变。
陈老大笑道:“你剑法的神机妙算我可管不了,但你既然答应了不用剑,简直是在自寻死路。”他这话实际上心机颇深,抢先说了对方答应下来不再用剑,如此一来,等会真要动手,“请”他这一趟,胜算便多了些。
雷使摇头道:“陈老大,三思而后行啊,”
那中年道人,勾起一只手指头,向他们勾了勾,大笑道:“真的么,既然这么不怕死,你们上前一步试试?”
雷使继续劝道:“老大,我们这次来,主要是办事的,节外生枝的事情,少做为妙。更何况”
那风使显然没这么好的耐性,一通抢白道:“你总是说的神乎其神,这天下,哪有这种功夫?难不成我们几个面对没了剑的剑客还需要畏首畏尾,这般顾虑?”
那中年道人,兀自喝口酒,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道:“这位朋友说得也是有几分道理的,不如几位且来试上一试!”
陈老大脸色立刻变了,怒吼道:“你这可就是逼人太甚了,感情我们今天不出手,倒显得是怕了你!”
那中年道人并不说话,依旧带着笑容,还是不紧不慢仰着头在那举着酒葫芦喝着酒,仿佛根本没把眼前的几个人放在眼里。
此时,陈老大再也忍不住了,他将剑一拔,直直地冲了过去,雷使一把拉住他,还想说些什么,风使却抢先一步,拔剑大摇大摆嘚走上前去,笑道:“不如由我先来领教一下阁下高招?”
那道人大笑道:“世界上不怕死的人,还真有不少,有趣啊有趣,当真是太有趣了。今天,总算是能舒活舒活我这把老骨头了。”
雷使赔着笑道:“独孤大侠,您大人不记小人过,还是别和他们一般见识好了。”
那道人嘻嘻笑道:“独孤大侠?某家可担不起大侠这个称呼,今天,我就不用剑了,你们干干脆脆得一起上吧。”
这陈老大脸色一变,大声道:“你还要和他废话不成?难道你真的是一见到他就怕成了这样?”
一直没说话的雪使笑嘻嘻道:“既然你答应了不用这把剑,那我们的胜算,可就真的多了几成c老雷,你就别说了,难不成咱们六个,面对磨了爪子的鹰和失去利爪的虎还要怕成这样?”
那陈老大终于还是挺着剑,直接冲了过来,他大声吼道:“咱们好歹也是奉着御剑山庄的命令来给太虚真人送请帖的,今日既然没见到他人,也只好先从你这下手了。”
那一直没放下酒葫芦的道人,突然扬了扬拂尘笑道:“瞧你也算是御剑山庄管事的,怎得眼力还不如这雷使强呢?”
那陈泽对着雷使呵斥道:“你看看,你先前可是一直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老大,你有所不知,这真动起手来了”
雷使这句话还未说完,风c霜c雨c雪四人已气得拔剑便向这道人袭来,“你还要说些什么?”
那道人霍然起身道:“我既然答应了你们不用剑,便用这拂尘领教六位的剑法,你们觉得如何?”那陈泽扬剑而起,道:“好,今天就看看,是谁才是那不知死活的人!”
那道人身形甚为魁梧,此刻站在这里,扬着拂尘也自有一番不怒自威的韵味,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他此刻只是扬着胸膛,目光看向放着酒葫芦和剑的那边,仿佛根本没有注意包围着自己的六个人,轻轻笑道:“好!那你们就把看家的本领都使出来吧。”
这雷使终于拔剑道:“咱们点到为止,不要伤人。”
陈泽却龇牙笑道:“你这没了剑,可得小心些,若我们几个刀剑无眼不小心伤了你可莫怪我,到时候也麻烦你,跟我们走这一遭了。”
旋即陈泽手腕一抖,风c霜c雨c雪c雷五人已摆好了剑阵,将那道人团团围住,直直发出了十几二十招。
那道人站在阵中,半眯着眼睛,仿佛全然不在意似的,身形如鬼魅般缥缈。左一迎,右一撞。可是那些招式却仿佛全然没有打在自己身上。
众人心中一急,立刻变了阵法,又是连刺几下。
那道人这次倒没有再迎上去了,他抬起右手里的拂尘,轻轻向上一挑,只听“铛铛铛”的连续数声,面前的六人手中的剑竟已脱手而落,谁也没看清,他究竟是如何出手,而自己手里的剑居然已经躺在了地上,当即全都呆住了,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而地上整整齐齐的六柄剑却又无一不是说明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的确发生了。
那道人左手抚了抚拂尘,凑近拂尘吹了一口气,哈哈大笑道:“几位觉得如何?”
陈泽当即目瞪口呆,讷讷道:“这”
雷使苦笑两声,连忙说,“老大,他这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那中年道人却仰起头长叹了一声,道:“我可没说我有手下留情。”
雷使一愣,突然跪下抱住中年道人的腿,道:“独孤大侠,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们可好?”
那陈泽大怒道:“你求他什么”却不料话说一半,却发现自己两只手根本抬不起来。
风使只觉得周身奇痒难忍。霜使只觉得自己身上仿佛有千斤之重。雨使双腿却是不听使唤得直直奔着后面的湖水走去。雪使只感到头疼欲裂,抱着脑袋在地上打起了滚。
雷使虽然并不像他们这般明显,却低下头,恳请道:“这至性七毒还望独孤前辈给我们解了吧?”
那道人慢条斯理得叹了口气,瞧了雷使几眼,亲自扶他起身,大笑道:“你倒是这几个人中,最有眼力,见识最广的,怎么排在了五使之末?”
雷使面露难色道:“这个说来话长,何况,我本是就是戴罪之身。”
“罢了,我只是给你们长个教训,以后,可千万别仗着人多剑快,就觉得凭自己的本事能为所欲为了。”
除了雷使之外,余下五人仿佛斗败的公鸡,垂着头,仔细思索着这中年道人的话。接着,只听见“扑腾”一声,那雨使竟然径直得冲到了湖水中。
中年道人却是,瞧也不瞧,依旧向先前一样,懒懒散散得放下拂尘坐在了一半椅子上,一条两条腿的椅子却被他坐着稳稳当当。他又举着那葫芦喝上了几口。
过了半晌,这七毒自行解开了,那陈老大走到道人的身边嗫嚅着道:“不知太虚道长何时会回来。”
中年道人叹了口气,道:“你要早先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何苦要吃这么大一次亏?”
陈泽赶紧赔笑道:“我们井底之蛙,不知世上竟有如此神功,不瞒剑圣说,我们几个以后自然会规范自己行为,约束自己言行,绝不会仗着御剑山庄的名号以多欺少。”
那中年道人点点头,沉吟半晌,缓缓道:“不,我只是奇怪,若是御剑山庄的五使,怎么功夫会如此不济了。难不成,你们这庄子这些年是遭了什么变故吗?”
陈老大怎么都想不到他居然会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只是庄中的密辛又总归不好向外人道,只好赔笑道:“剑圣这话,小人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中年道人亲昵得拍了拍陈老大的肩膀,笑道:“不用担心,记得代我向叶兴帮主问声好。”
雷使脸上一变,又扑腾得跪了下去,连声道:“这独孤前辈还请饶命!!!”
中年道人一愣,将他扶了起来,有些诧异得望着他,“怎么?这其中还有隐情不成?”
“老帮主年前早就过世了。之前的五使也都”
那中年道人面色一沉,手中的酒葫芦居然脱了手,他急忙扶起雷使连声道:“你倒是跟我说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本章完)
笔趣阁读书免费小说阅读_www.biquge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