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日，范之淹一大早就起来坐公交来到洽谈会现场，他的主要目的是想了解一下石油器材的需求情况和发展趋势
每年11月中旬，一年一度的机械设备订货会在古城东门外长安酒店举行。来自全国各地的同行和客户云集一堂，洽谈合作意向及订货。当然这种传统的订货会并不展示产品，每个企业一个小展台及产品资料，这是计划经济的产物。
刚一进洽谈会场大门就听有人喊：“范之淹！”他循声看去，原来是一身西装革履的胡清正在向他招手。范之淹再一看，古城机械厂的摊位对着大厅正门，属于黄金位置。他快步走了过去握着胡清的手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企业改制要腾飞，把握市场是关键。我现在荣升销售科副科长，咱厂第一个做销售的大学生。”胡清自豪的说道。
范之淹既惊讶又茫然，他不相信的说：“是真的吗？你这变化也太大了！”
胡清不服气的说：“你什么意思？只准你变化。不准机械厂变化不准我变化？你不是也做销售了嘛。”说罢双手插腰道：“企业要与时俱进，以市场带动发展。再也不能等靠要，不能再让国家养活了！现在企业的目标是一年内完成股份制改制，三年内上市！从我做起，从现在做起！”
范之淹一顿被呛，半天找不到合适的词语。他笑着说道：“你看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话都不会说了，像是在背台词！做人还是低调点好，先把事情干好再吹。”
胡清自觉失态，脸一红压低声音问：“这是国内订货会，你跑来干什么？”
范之淹笑着答道：“过来看看行情，听听专家讲座，了解一下机械制造行业将来的发展趋势。”
胡清满脸不屑的说：“这还需要了解吗？机械制造行业的发展趋势不就是和国际接轨，冲出亚洲走向世界吗？”
范之淹微微一笑说道：“我想看的是近年的发展趋势，长期目标我也懂的。但是，不可否认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和国外发达国家相比还差得很远。改革开放带来的不光是机遇，还有挑战和残酷的竞争。如果一个企业没有一个近期发展目标，那么远期发展目标就无从谈起，如痴人说梦。所以目光要远，但一定要脚踏实地，否则会在激烈的竞争中被淘汰出局。”
胡清听完不再不可一世，渐渐的严肃起来。他看着范之淹不无遗憾的说：“你确实是个人才，可惜机械厂容不下你！我相信如果让你来领导这个厂，一定能发展得很好。”
范之淹连忙摆手道：“别开玩笑！我不是当官的料，搞技术还是凑合的。但是像我们厂设备陈旧，职工思想守旧，裙带关系复杂。要想搞好很难的，得有快刀斩乱麻的气概才能搞好。我不具备这个气概。”顿了一下说道：“别扯这么多没用的了，订货情况怎么样？”
胡清犹豫了一下说道：“今天是第三天，只有老客户续订了一些货，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真正的新客户。总体情况不容乐观！”
范之淹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办？那么多年轻技术人员分流走了，这不更是雪上加霜吗？不提高产品质量，不开发新产品企业就没有竞争力！我在bj培训的时候看过国际机械设备展览，大部分国外产品都没有见过，很震惊的。建议下次展览会，咱厂的领导应该去看看，你也去看看。我觉得订货会很快就会被展览会取代，这也是计划经济转变为市场经济的体现。”
胡清勉强笑了笑大声说道：“你这是忧国忧民还在为机械厂担忧呢？看来咱们还是年轻不够成熟啊！不管是订货会还是展览会，只要能把产品推出去就是好会。来，反正现在还早也没有啥人来，不如进来坐下谝点轻松的事情。”
两个人到小展台里面坐定后，胡清神秘的问：“哎，你上次一见我就问柳翠翠的情况，今天咋不问了？”
范之淹面带尴尬，不好意思的说道：“问能怎么样不问又能怎么样？反正是无缘。”
胡清急切说道：“你可不要轻易放弃！再去看看她。翠翠现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没有时间顾你。等她稳定后，我相信她也会想找你的。”
范之淹不无讽刺的说：“她能不焦头烂额吗？哪像你，想干啥就干啥！”
胡清眼睛一瞪怪道：“我最讨厌别人说我靠我爸的权力混！我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我有什么办法？知道吗？我想创出一条我自己的路子，我一直在努力着！但是，即使我再努力你们还会这样说的。你看咱们的展位，处于最佳位置。这是去年老厂长定的地方，但是别人都说是我爸给打招呼的原因。实际上我爸根本就管不到订货会的事情。”
范之淹马上道歉说：“胡清对不起啊！我也是一时口误，你不要往心里去。你想想，你出自官员家庭但是却和我这个出自工人家庭的无名小卒同宿舍近三年。虽然我不喜欢你的富家弟子作风，但是我知道你心地善良，并没有看不起其他单身们。”
胡清听完脸上和悦起来，他高兴地说道：“这是缘分，同事三年，同室三年。现在又在这里碰面了！看来我们得一起喝两杯。”
“好的，下次我专门去找你喝酒。”范之淹心情也好了起来，他接着问道：“不知道王主任现在怎么样？齐科长是不是还和他顶牛？”
胡清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抬头说道：“唉，你不提我还真忘了，齐科长出意外已经不在了！”
范之淹大吃一惊问道：“怎么回事？我咋不知道呢？”
胡清自责的说：“说来与我也有点关系。差不多两周前的一个中午，快下班时候他老婆提着菜刀到厂里追着他乱跑。大家都围着在看热闹，却没有人敢阻拦。我下楼要去食堂吃饭，一看情况危急，啥也没想就上去把她撂倒把刀夺下了。老齐趁机骑自行车跑了，遗憾的是他慌不择路掉到雨水井里给淹死了！我一想起这件事就内疚。”又接着说道：“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低调处理，知道的人不多，当然也没有给你通知。”
范之淹睁大眼睛问道：“就是上次上了电视新闻的那个事故？这也太惨了！”接着怨道：“有啥光彩不光彩的？死者为大呀！至少也得给我招呼一声吧！”
胡清不高兴的说：“你算干啥的把自己当根炝锅葱？老齐还把你整的不够惨还是你现在假慈悲？”
范之淹一时无语。
胡清说完又凑近范之淹的耳朵悄声说道：“这个齐科长经常去歌厅找三陪小姐，但是他有个毛病就是喜欢手掐牙咬的，简直就是一个变态神经病！”胡清大声骂了一句。然后在凳子上调整了一下坐姿，平静了一下接着说：“那天早上，他老婆买菜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给她包里塞了一封信把事情捅了出去。老婆回家洗菜时发现了信，看完后直接提了菜刀到厂里闹。最后就是那个结果。”
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范之淹轻轻说道：“这确实不光彩！”又叹道：“其实齐科长是个有能力的人，只是思想有点保守，喜欢拉帮结派。”
胡清不以为然的说道：“他有什么能力？你就别假了，他把你整成这个样子了你还替他说好话！”又说：“出事以后，王主任从头到尾张罗着处理后事。齐科长的狐朋狗友们反而都没有出面帮忙，只是草草吊唁一下了事，还不是心中有鬼！你想想，会是谁请他去歌厅玩？还不是个别巴结他的车间中干们？现在看来，你当初拒绝当车间主任是十分明智的决定。”
范之淹又问道：“过去的事情不提了，现在王主任怎么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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