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时节,是人们顶喜欢的日子。男人五六人结伴而行,带着自家的臭小子去河边洗洗身子十分惬意。天气不冷,和着风唱着歌儿,顺带着吹干了一身的水渍,怕是神仙也不过如此。
汝水河畔正是热闹,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正领着一个半大的小子在河里翻腾的正欢。那汉子生的高大,一身肌肉虬筋峥嵘,活似巨灵神降世,可偏偏拎着那小子恰恰十分和谐。可那小子忽的一愣,从巨汉手臂上滑下来,站在水里指了指河边的一处草丛。那巨汉走过去,拨开草枝才看见了草丛中竟有两个人。
一男一女,竟双双昏倒在此处?那女的还好,只是周身有些尘泥,呼吸还算平稳。可男的却是一身血污,更兼左手草草扎了布条,布条都已经被血浸得红的不能再红。那巨汉似乎略有犹豫,却禁不住那小男孩不住摇着他的手臂,只好叹了一声,瓮声道:“下不为例。”说着一手提起一人,顺着汝水往下游走。约么半里的路程,竟缓缓出现了一条通向不知何处的幽径。那巨汉和孩子轻车熟路,直直拐进了一片青葱。
晚春时节,本就百花凋零。偏偏这一条幽径上栽了无数郁郁葱葱的桃花。东风无力,桃花竟纷纷落下,打着旋,直楞楞的遁进尘泥里。巨汉举着两人,领着孩子似乎不见累。只是加快了脚步,没过多久便看见了一方小院子。那院子只是用桃枝编了栅栏,再开了一张小门。可还没踏进门里,便能闻见浓浓的药香。那小子率先跑上前去,推开门朝里屋喊到:”汀儿姐,有人来求医了!”院里只有一间不大的木屋,待推开门便见两个女子走了出来。一着黄杉,一着紫袍。加上两人都不俗的容貌,竟隐隐有些惊世骇俗的美好。
”咦?云儿姐也在呀?”那小孩说完了也不待回应,便跑进屋里去拿席子。紫袍女子生的一张鹅蛋脸,五官清秀里带几分俏皮。帮着把两人放在席上,便去拉住那孩子。她笑起来倒有几分孩子气,揉着那男孩的头发道:”总往家带些有的没的病人,不怕给你汀儿姐惹麻烦?”正巧那黄杉女子已经搭上了那男子的脉,微微皱眉道:”阿云你也别闲着,去把三花散拿来。”紫袍女子听了微微一吐舌头,也不废话,拉着男孩往屋子走去。她前脚刚迈进木屋,却听见一声怒吼,直震得木屋都动荡起来。
能发出这声怒吼的,可能全天下也就这么一个人!
她朝窗外望去,却再也移不开目光。
只因有人轻轻一拂,便将那巨汉雷霆一拳扫开。
桃花纷落,仙临此地。玉人陌上,公子白衣。
那人,当然是临仙。
巨汉似乎愤怒不已,小山般的身躯不住颤动。只管一拳一拳的擂下去。凭他天生的神力,寻常武林人士哪里能接下他一拳?可如今这个身受重伤的人,只用一只尚且能动的右手,居然接下了他不下二十拳。
这是什么人?
邵临卿面沉如水,内力运转将巨汉的神力一下下化开。可他本就伤重,哪里能挺住这猛烈的冲击。看似稳如泰山,可内里却早已翻腾起来。他昏昏沉沉了几天,内伤刚有好转,如今伤上加伤,恐怕又得耗去不少功夫。待到巨汉又是一拳砸下,袖间一抚带得巨汉拳劲顺势下行。接着便已踏在了巨汉的拳头上。巨汉再次发出一声怒吼,可已不见了敌手。忽的便觉后心一股大力,整个人竟已飞了出去!直撞破了栅栏。而邵临卿甫一落地,便再撑不住,”哇”一口,呕出鲜血来。
黄杉女子微微皱眉,竟一点不惧那白衣男子身上的杀气。她刚要出口痛斥,却见眼前已多了一个人。
舒云儿竟已站在了两人之间。舒云儿并不算一流的美人,可她身上却总有一股贵气。可这个女子太耿直,太傻,偏偏又把她所有的认知都打乱。
比如现在,她竟然冲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好歹是医圣传人?她不知道好歹是桃谷医仙?
姚汀芷挺生气的,真的。
舒云儿瞪着一双大眼睛,气势汹汹的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男子。她缓缓捋起袖子,似乎要痛扁这人一顿。吓得身后的医圣传人不由喝到:”阿云!”
她的手指落在了那人脸上,似乎带着几分幽怨,又带着几分惊喜。她朱唇轻启,轻轻道。
”还挺俊的?”
地上一阵颤抖,不知何时,那巨汉重新走了过来。只是他手里竟拎着一整颗桃树,一步步走近来。邵临卿微微苦笑,退后一步,死死守在了还在晕倒的唐凝身边,冷冷道:”不愧是魔道有数的高手,三年前没除掉你,真是我这一生的错误。”那巨汉听了竟出奇的沉默,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桃树。可邵临卿并未放松,警惕地看着几人。他身形已微微颤抖,嘴角已再次渗出血来。
若非他功力高深此刻早已是一摊碎肉。他怎么想得到,竟在此刻被带到了此间小院。他又哪里想到,一路将他举到此处的,竟是天下少有的魔头。巨灵魔将符敢当,可是当年屠了西河郡的人物。他刚一转醒,就看见了一双铁拳砸下来,现在想起还在隐隐后怕。邵临卿看了一眼身后的唐凝,不免隐隐有些绝望。他还能动的右手紧紧握拳,衣袖缓缓无风自起。
任谁都能看得出,他已准备殊死一搏。
姚汀芷眼见着这人要拼命,便已生出了一阵寒意。凭他这重伤的身子,依旧能稳压符敢当,她丝毫不敢想,他拼死一搏会多么可怕。她赶忙踏上一步,微微施礼道:”这位公子怕有什么误会,符兄在我这里已有两三年的光景,早就痛改前非了。”邵临卿气机不收,一双眼睛里神光四射,直叫姚汀芷有些害怕。可她再害怕,却不能把这一行人的性命搭在这里。她缓缓上前一步,虽然心脏跳的快要从喉咙里出来,她却丝毫没有退。
任谁都能看得出,她也准备拼死一搏。
姚汀芷深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她面色虽已惨白,但她神色却无比坚定。她定定得看着眼前一脸杀气的男子,缓缓迈了出去。
一步。
面前杀气暴涨,额前碎发忽的随风而去。散做青丝分散而落。
两步。
杀气再涨,左颊忽的一凉。轻轻一抹伤痕,血已流了下来。
三步。
她已来到了他面前。她竟胆大包天地拿起了他的手,三指搭在了他的脉上。她没言语,面前的男子却忽的缓缓跌坐,露出了一脸恶狠狠地舒云儿,手里举着一根粗大的木棍。甚至还补了一脚,一脸嫌弃道:”叫你凶?打死你!”
姚汀芷终于也是身子一软,跌坐在地。一旁的符敢当赶忙搀扶一把,才没让她坐在地上。姚汀芷面色白里发青,手已抖得不成样子。指着邵临卿颤抖道:”给他一颗‘三清丹‘,将他左手细细包扎,用‘黑玉膏‘。”她似乎还想说什么,却早已说不出话来。说话的功夫,她脸色已经青的更厉害,嘴里已经喘不过气来。符敢当似乎早就见过这等情形,赶忙从怀里摸出一个瓷瓶倒出三颗药丸喂她服下。这药似有奇效,姚汀芷的脸色立刻好转了一些。她握着符敢当的手臂,一字一句道:”好好安顿,不可鲁莽。”说完,一步一拐地走回房去。”咣。”得一声带上了门。留下还醒着的三人,面面相觑。
舒云儿捏捏昏迷中的邵临卿,似乎犹自不满足。她轻轻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叉腰道:”既然这样,这俩人就搬到客栈去吧。小馒头,你留下看着你汀儿姐。傻大个儿,你跟我回客栈。”说完也不管两人同意与否,自顾自迈了出去。甚至还在远门口伸了个懒腰,向两人喊到:”快点啊?”
于是被称作小馒头的男孩,听话的走进屋去。而符敢当只好将两人负在肩上,一步步随着舒云儿走向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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