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霄他们赶到医院之前,白漱姚已经醒了。
爆炸之初,她被震晕在马桶上,之后发生的事,她全都不知道。
从刘蔓嘴里了解了事情的详细经过,她疯了一样抓过手机,打开通讯录的第一个号码拨了过去。
叮铃铃。
孔霄正在开车,这时电话响了起来,他直接按开了车载蓝牙通话,然后突然被音箱里窜出的女高音吓了一大跳。
“孔霄!!
你有没有事!!
有没有伤到!!
有没有出来!!
你现在在哪!!
现在有没有危险!!
你说话啊!!
你想急死我吗!!
告诉我你在哪,我去找你!!”
揉了揉被震得发酸的耳朵,孔霄苦笑道:“姚姚,我没事了,正在往医院走,你告诉田雅和苏笑,老大老四我也帮她们安全带回来了,你们好好在那等我们。”
“呼——”
明显能听到电话那头长出了一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既然你没死,那就帮我带点吃的,饿死我了。”
“”孔霄。
挂断电话,侯健忍不住问道:“老三,你俩这状态要持续到啥时候啊?明明互相之间要死要活的,一副谁离了谁都活不了的样子,我就纳闷了,为啥不赶紧确定关系?”
孔霄抽了口烟,淡淡道:“做彼此的天使,不一定非要带对方飞,因为翅膀都用来互相守护了。”
“去你妈!呕!”
侯健和胡隐翘吐了一车。
路过一家馄饨铺的时候,孔霄下去打包了几碗馄饨,又在旁边的药店抓了十几种中药。
酒店发生爆炸是在6点左右,之后一波三折,经过各种折腾,现在已经8点多了。
之前在饭馆,晚饭吃到一半就出事了,然后所有人情绪一直高度紧张,现在平息下来,顿时都有点饿,侯健和胡隐翘也等不及赶到医院,端着馄饨就在车上狼吞虎咽起来。
等他俩吃的差不多了,医院也到了。
3人一进临时病房,苏笑和田雅‘呼’一下扑了过来,钻进各自男盆友怀里,颤抖着肩膀表达自己的担忧和关心。
白漱姚‘呼’一下扑了过来——
抢走了孔霄手里的馄饨,颤抖着眼睫毛,表达见到食物的喜悦。
张开双臂的孔霄一下就尬在那了。
相当的尬。
“蜘蛛侠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看来老子就是操心费力无人爱的命。”孔霄一边暗中发着牢骚,一边在地上铺了张报纸,然后把买来的中药撒在上面,摊开铺平。
他双掌合十运了运内劲,接着把手掌压在中药上慢慢碾着,不一会就把药碾成了粉状,比药磨碾的都匀乎。
端着报纸上的药粉,孔霄吩咐道:“把后背露出来。”
老大老四乖乖听话,撩起衣服露出背上烫伤的地方,然后孔霄抓起药粉,在伤口上均匀涂了涂,又用一贴膏药盖住。
“三天别揭,之后就好了,不留疤。”
说着,孔霄走到病床前,低头看了眼陈博。
和白漱姚一样,他也是撞击导致昏迷,但情况比前者严重许多,搞不好已经造成了脑震荡。
他这时候手背打着吊瓶,人还没醒,孔霄把他侧过来,露出了背上的伤痕。
他的烧伤比侯健和胡隐翘严重,因为接触火焰时间更长。而且那俩货被捆的铁床其实温度不高,也就相当于烧开水后的电水壶璧,乍一摸很烫,其实咬牙摸一会也没啥事。
陈博后脑勺的患处包着一层纱布,孔霄揭开纱布,把自己调配的药粉涂了上去,然后又去涂抹他背上的烫伤部位。
“等等。”刘蔓轻声唤道,“我来抹吧。”
孔霄愣了一下,没说什么,直接把报纸递给她。
其实他涂药的手法是有讲究的,涂的时候手上带着一股劲,能够帮助患处吸收药粉。
不过刘蔓双眼饱含深情,看样子不为陈博做点啥心里不得劲。
那就让她来吧,大不了一会自己再涂一遍。
刘蔓接过报纸,指尖沾了沾粉末,向那片触目惊心的伤痕伸了过去。
她手上动作很轻柔,一边抹着药粉,一边细细地感受着烧伤处的褶皱,不一会,眼眶微湿。
“你可得看开点,男女之间就是为了那点‘交流’,完全没必要为了这就去跟一个爱好不合c兴趣不投的人凑合一辈子。”
侯健早就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心里更是不忿兄弟为了救她差点搭上性命,于是忍不住出言讽刺。
田雅狠狠白了他一眼,怪他嘴太损。
侯健耸耸肩,表示我有说错吗?
而当事人刘蔓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仔细抹了一会药,轻声问道:“我可以让他留下点疤么?”
“可以。”虽然不知她是为了什么,孔霄还是回答说:“这些药粉你只涂一半,不影响伤口恢复,但是会留下疤痕。”
刘蔓点点头:“你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他的伤口很好看,你看,形状像不像一只翅膀?
而且,这疤痕是一张欠条,只要一天不消失,就说明我欠他的。
我想让他把这张欠条保留一辈子,因为我打算用一辈子来还。”
刘蔓轻轻道来,语气古井无波。
却把边上的几个女生说哭了。
有的时候,爱上一个人,真不见得是冲兴趣c爱好这些东西去的。
尤其当一些爱,具备了生命的厚度。
这个所谓的厚度,是一个抽象的东西,但是却有着两种并不抽象的表现方式。
一种是时光流逝,岁月静好,二人携手度过年华,待到纷纷白了头,爱情平淡地贯穿了整个人生,自然就有厚度。
另一种,是生死的一瞬间,眼里没有自己,只有对方,满心都是一个念头——你一定要活下去。于是在这刹那时光里,爱情陡然磅礴起来,也便有了厚度。
比如大火将至,陈博下意识地把刘蔓踢开,然后在自身不保的危难时刻,只喊了一声‘跑!’。
那一刻,烈焰凶猛,引燃了爱情。
也许有人会说,这根本不是爱情,这只是感动。
但请不要忽略,爱情可以产自各种各样的因素,譬如一言一语颦一笑举一动c抑或仅仅是一张脸个身影。
那么,因感动而产生的爱,就不是爱了吗?
那些没能走到最后,却把爱情的失败归到‘感动’头上的人。
从始至终就没有爱。
跟感动没有半毛钱关系。
比如此时此刻,刘蔓涂药的动作是那么轻柔从容,毫不生涩。
分明就像一对老夫老妻——一个熟悉丈夫身体的妻子,在悉心地帮爱人疗伤。
生死一瞬间凝聚出的爱情,其厚度是无法估量的。
仿佛未来几十年的人生相伴,全都浓缩在了这一刻。
于是刹那之间,孔霄有些恍惚,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白漱姚身上。
她被自己救出来时,穿着酒店提供的不太合身的睡衣。
睡衣的领口有点大,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似乎隐隐能看到她肩膀上有一块细小的疤痕。
那是一个弹孔。
大火烧到凌晨,终于被消防车扑灭,然而大楼被烧得只剩框架,一家颇具档次的酒店,一夜之间消失无踪。
这场火灾总共伤亡36人,其中4人死亡,9人重伤,23人轻伤。
这个数字包括爆炸时被波及到的酒店附近人员。
半个月之内,连续发生三场特大火灾,御县相关部门一下子千钧压顶,下令彻查火灾起因,并在全县范围内c包括下辖各乡镇,展开严厉的消防整顿。
雪上加霜的是,这场火灾有几个疑点,无论怎么查都得不出个合理结果。
首先,火灾起因已经确定是天然气泄漏,但无论怎么盘问酒店的厨房工作人员,他们都一口咬定自己离开时特意检查过阀门,是关好了的。
这一点,酒店经理也能帮他们作证,因为整顿通知下来之后,是经理亲自给厨师们放的假,临走之前,还特意嘱咐过他们不要留下安全隐患。
后来当地公安局从外地请来了爆破专家,现场对爆炸痕迹进行勘察和计算,得出的结果是——按照爆炸造成的直接破坏来看,爆炸产生之前,燃气泄漏持续了3—4个小时。
也就是说,泄漏是下午才开始的,但厨师们早上就离开了酒店,而且锁好了门,中途也没人回来过。
案情一下指向了‘蓄意纵火’这条路,但酒店监控系统也在大火中被损坏了,无从查证。
然后,在4楼的一间屋里,调查人员还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一具被铁床捆住,直立着烧成人干的尸体。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这显然不可能是火灾中偶然发生的,就算这人想自杀,也做不到把床板竖起来,然后自己折弯铁条捆住自己。
看着那竖立的铁床,看着铁床地上砸开以供蹿火的缺口,一个对中世纪欧洲神学比较有研究的警员突然惊呼道:“这是《火坟中的法利那太》!这是「被驱逐者的献祭」!”
他猜对了,但是没用,因为没有任何线索能指向行刑者是谁。
当然,这场灾难除了愁云和谜团,也有一点点光亮的地方。
火灾发生的第二天早晨,当地电视台记者赶到现场。
据一名消防员说,火灾中有一位身手奇佳的年轻人,连续救出了被困在楼上的住客,若不是有他帮忙,估计伤亡人数还会增加。
随后,记者根据消防员描述的体貌特征,走访了附近多家居民和商铺,最后从一家饭馆老板处得知,这名英雄青年的同伴当时就在饭馆里救治伤员,后来他们跟着救护车走了。
得到线索,记者一下子激动起来,带着摄像师风风火火地赶到医院。
然而等他们到了那里,病房已经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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