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一世长宁2 > 第 7 章
    食指指着张聪,一本正经地给我来了个现场示范:“好的,你吃葡萄居然吐葡萄皮,已经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说得你好像不吐皮似的。”张聪不屑反驳。

    我噗嗤一声笑出来,“你俩都别逗,真不把单身狗当人啊?”

    一听到我说这个,阿彩眼睛顿时一亮,而这一亮的瞬间,我就知道她接下来想说什么了。

    “小宁,上次给你介绍的那个,怎么样?”她朝我眨眨眼睛。

    “……就聊了个天……没下文了。”我一说就头疼。

    “什么叫没下文了啊?我觉得他条件挺好的啊,比你大三岁,留过洋,人也很靠谱,一家都是公务员。家里在市里有车也有房,就差个媳fù。就当是多认识个朋友,也不至于没有下文吧?”阿彩眼睛滴溜溜直转。

    “……就是聊了聊,没啥感觉。”

    “小宁啊,你不是还想着……”

    “哎哟,你干嘛那么着急。”张聪chā话进来,替我解围,“我们慢慢来,该来的总会来的。无非是好事多磨,急什么。对了小程,这个月你是不是该去复查了?”

    “哦,是的。安排在下个星期的。”

    聪说的复查是我车祸后,每半年要去医院做一次例行检查。我比较懒,进了事务所之后,事务所每年会安排员工进行一次体检,所以我也就一次打包解决了。除了例行的检查,我自己还加了一个脑部的CT,主治医生陈医生已是熟识。

    “这次检查从结果上来看,已经没有大的问题了。”他指了指片子上的右下角,“怎么样,平日感觉如何?还会恶心、头痛吗?”

    “没有什么感觉。”我回答道,“除了坐长途车还是会晕车。短途的还行。”

    “不可能一点后遗症都没有的。晕车这个很正常。很多正常人也晕车的。”他笑着帮我把片子装进袋子里,又看了我的视力检查单,“视力也还不错。”

    “那记忆呢?有没有好转?”他抬起头来问我。

    我就怕他问这个,只能瘪瘪嘴,轻轻摇头。

    “就没有零星的一点点记起来?”他还是很轻松地安慰我,好像开玩笑一样,“说不定漏掉了好多好吃的。”

    我挤出一点笑。

    “别这样,”他拍拍我的肩,“你的片子里,大脑已经没有淤血了,从医学角度上来讲,受到压迫的那一块脑组织已经没有了压迫,给它一点时间慢慢复原。你还年轻,不要有包袱,相信自己很快就会想起以前的。”

    “陈医生,很快,到底是要多久?”我不死心地问。

    “这个得因人而异。”陈医生推了推眼镜,“我从业近三十年,也接触过不少案例。快的人一两年,慢的人,也有一生都没有恢复的。”他笑着顿了顿,“但是这有什么关系呢?忘掉的,说不定就是不好的。更好的,在前面等着呢。你说是不是?”

    他慈祥的笑着,如同一位睿智的老者。

    坐在长廊上等验血报告的时候,我还想着陈医生的话。

    忘掉的,万一也是美好的呢?

    是的,你看到这里一定明白了,我在车祸之后,失忆了。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身在大洋彼岸的美利坚合众国。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我的舅舅。第二眼,我看到了他手臂上别着的一个“孝”字。

    瞬间,铺天盖地的悲伤涌上心头。

    我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父亲离开了我,到另外一个城市落地生根,组建了家庭,有了一个孩子,几乎和我断了往来。我从小跟着母亲和外婆在A市长大。大一下学期,我的母亲因病去世,只剩下我和外婆相依为命。但因求学在外,大多数时间外婆都在A市独居,远在美国的舅舅实在放心不下,多次提出将外婆接到身边,终于等到我赴英读研,外婆答应去了美国。而我这次之所以睁眼就身在美国,也就是因为外婆病危。

    想到这里,我心里难受地难以自抑我最最亲爱的外婆,还是没有能挨住这一关,永远地离开了我!

    闭上眼睛,我还能想起那最后一幕。外婆看着我,眼神慈祥又不舍,她已经快没有了精神,但是还是牢牢地看着我,我知道她想说什么,她握着我的手,轻轻地,已经没有什么力气。我几乎承受不住这一刻的悲伤,我的整个心都紧紧地高悬着,那种感受,真是生不如死。我不想失去她!不想!我默默地祈祷,求求上天放开这个慈祥的老人,他已经带走了我的母亲,请不要再带走我至亲至爱的外婆!

    舅舅在我身边,眼泪默默地直流。

    外婆好像听见了我的祈祷,忽然间她涣散的目光又汇聚了一下。她开口很轻很轻地叫了我的名字,我只听到一个“宁”字。

    “在!”我忙不迭地点头,凑上前去,都不敢哭,“外婆,我在!”

    “好……”她又说了一个字,眼睛微微带点笑意,然后慢慢湿润了。

    她最终闭上了眼睛。

    那一刻,天旋地转,昼夜颠倒。

    我已经忘了自己发出怎样的哀嚎,也忘了泪水是如何从眼睛里狂泻而出。那一刻,从所未有的绝望将我淹没,整个世界的悲伤抽走了我所有的力气。那种感觉扼住了我的咽喉,我几乎无法呼吸。哭泣的人群,慌乱的医生,白色,黑色,晃动的视角,直到我一头栽倒在地……

    醒来时候已是凌晨,当我看到舅舅手臂上别着的黑色布条时,现实一下又将我拽回绝望的深渊。我挣扎着起来,强忍伤痛处理外婆的后事。几天后将外婆送进火化室时,我悲伤难以自己,再度晕倒在地。

    这一次,我昏迷了整整一天。

    医生很严肃地问我最近是否受过严重撞击,比如车祸。

    这时,我才发现,我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医生检查我的脑部发现有一大块由于外力撞击形成的硬膜下出血,而这块淤血正好压迫了一部分管记忆的神经。从来美国到我晕倒,我一直忙于外婆的事情,并未出现任何意外,说明脑损伤发生在出国之前。而到了美国之后,这块淤血在巨大悲痛和身体透支的双重作用下,直接造成了我的两次晕厥和部分记忆功能丧失。

    我知道我是谁,我还记得舅舅,我还记得为什么会来到美国。

    我记得来了美国之后的一切事情,但是来之前呢?

    我什么时候来的,是怎么来的,来之前在国内是干什么的……

    我只能一脸懵逼地看着你。

    别笑。

    说实话,这种感觉一点也不好受。

    就好像一台台式机正在工作却忽然被断电,重新启动后,硬盘里的数据原始数据还在,可那些还未来得及保存的数据,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重启前,我在运行哪些程序,它们都到了什么阶段,我都不知道。

    而且,更加糟糕的是,入院没几天,我感觉到了视力的退化。

    最开始是看人像有一点模糊,我老分不清医生护士谁是谁,这也不能怪我,在我看来老外都长得差不多。但是第三天的时候,舅舅来看我,我无心地说一句:“时间过得好快,转眼又要天黑了。”

    舅舅诧异地看着我:“这不才中午吗?”

    “哦,是吗?”我瞧了瞧天色,“今天要下雨吗?外面看上去黑乎乎的。”

    “小宁,”舅舅语气变得紧张起来,“现在外面是艳阳高照,你怎么感觉黑乎乎的?”

    我慢慢地转过头,感到世界一片昏暗。

    视力恶化的情况比想象中来得都要快,一个星期后,或者还没有到一个星期,我几乎已经目不视物,所有的东西在我眼前都是黑乎乎的一团,睁着、闭着,已经没有本质的区别。

    外婆的离开让我伤心不已,但眼前的遭遇又让我一直郁郁寡欢。脑子本来就已经不好使,周遭又是老外的环境,耳边都是充斥着英语。很多单词我都听不懂,或者是,我也没有心情去听。

    舅舅担心又自责。他少于回国,对我的照顾本来就少,这次外婆刚走,我就出现这么大的事情,而他作为现在我仅有的一个亲属,居然对我这样大的事情一无所知,更是觉得愧疚不已。我倒还安慰他,不知者无罪,这次是特殊原因,如果我不来美国,或许情况会完全不一样。

    万幸的是,我的血块暂时不需要对颅内钻孔引流,可通过一定的yào物治疗观察,若是情况恶化,再考虑手术。可让人无语的是,我的病情朝着两个极端走去:视力基本降到了零,而记忆,在别人的提醒下,有片段xìng的恢复。

    比如刚刚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我舅舅的女儿,也就是我的表妹LUCY,一个十八岁金发碧眼的混血女孩时候,吓了一大跳:记忆中她还停留在八岁,那年春节舅舅带着一家三口回来过年,她还不太会说中国话,而如今一下就十八岁,个子将近1米7,青春逼人,但让我觉得好陌生。

    可后来,慢慢地,听他们讲,上大学前我们还见过一次,我有那么一丁点模模糊糊的印象。她说外婆来美国后,我们还一起视频过。第一次提起,我茫然,但提起次数多了,我隐隐约约觉得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

    医生说这是好兆头,是记忆开始恢复的征兆。家属要经常xìng地、重复xìng地跟我提起以前的事儿,有利于我恢复记忆。但让人叹气的是,舅舅一家远在美国,对我在国内的生活,知之甚少。

    舅舅说,我手机通讯录里的电话簿有100多个姓名,他一一念给我听,但我对大多数人的名字一脸茫然。电话里保存的通讯记录里 ,最频繁来往的是一个10086的号码,他一查,结果是中国移动的官方电话。

    他还说,出国前我曾在B市的一个建筑师事务所工作。而当舅舅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却被告知我在半年前已经主动离职了。

    离职了?

    我为什么会离职?

    从离职到来美国,整整半年时间,我又干了些什么?

    有没有什么人,还在大洋彼岸的中国,等着我?

    我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补齐啦。

    哎,点击和收藏都有点少,

    是我更新的不够勤奋吗。。。

    ☆、第 10 章

    白细胞数:正常;淋巴细胞数:正常;红细胞数:正常;血红蛋白:呃,有点偏低……体检过太多次,我低头看着血常规报告,基本已经知道哪些指标这正常,哪些不正常了。

    “你好像有些贫血。”忽然有人在我旁边说话。

    我抬起头,竟然是阿肯大师,他坐在我旁边,也正看着我的报告。

    善阳项目暂停后,我再没有见过他,转眼两星期过去了,天气慢慢转凉,他穿着深色的牛仔和白色的T恤,套着一件深蓝色的外套,很休闲的样子。

    “阿肯大师,”我有些意外,“这么巧?”

    “好久不见,”他收回目光,看着我问道,“你生病了吗?”

    “没有,事务所每年的常规体检。”我笑道,“您怎么也在这里?”

    “我也是来做常规检查。这会儿在等结果。”

    “哦,您检查哪儿的?”

    “主要是肺部。”

    我想起在善阳陶哥说过善阳空气好,对他身体有益,遂道:“是的,国内老是雾霾,出门您应该带一个3M的口罩。”

    他没接话,问道:“还在事务所吗?”

    “是啊,不然去哪儿?" 我笑笑,又好奇地问,“胡总那个项目,后来怎么样了?这么好的项目,周所还觉得很可惜呢。”

    “我现在住在A市。”他说。

    “您不住善阳了?”我眨眨眼睛。

    “是的。”

    “为什么?”不是说身体不好,需要良好的空气环境静养吗?

    “太贵。”他简单抛出两个字。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怎么看阿肯也不像是住不起的人。

    这时,有个年轻的护士出来叫号。

    “不好意思,到我的片子了。”他彬彬有礼地起身,“如果不着急的话,稍等我两分钟,我跟医生聊两句就出来,陶哥在外面等我们。”

    “不不不…”

    “那就好。”说完他就走了。

    我还有半截话被凌空截断其实我想说的是:“不不不…不用了……”

    走廊里来来回回都是人,我站在那儿,等也不是,不等也不是。等吧,总觉得这样哪里有点怪怪的,不等吧,这样不辞而别好像很没有礼貌。

    我还在纠结,医生房间的门开了,一位干练又有气质的女医生亲自将他送出来。

    “要多注意休息,散步可以,但不要做剧烈的体力活动。”她叮嘱。

    “好的。”

    “每次跟你说了你都当耳边风,在善阳好好的,干嘛到市里来?”

    “有点事。好了,我朋友在等。”阿肯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我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刚刚能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阿肯朝这边一看,正好对上我的目光,搞得我好像故意在关注他们一样。我只好尴尬得朝女医生笑笑,表示打招呼。

    那位女医生看了看我,然后一笑。

    回到车上,陶哥问起阿肯检查结果如何。

    “一切正常。”阿肯闭上眼睛靠在背椅上。

    “是吗。”陶哥正在发动汽车,停下来颇有疑惑地说,“上次在善阳你从场地回来,脸色苍白的吓人。林医生没有说什么?”

    “老问题,就说好好修养。”他淡淡地说。

    我也觉得好奇,遂问道:“阿肯大师是因为那场车祸吗?”

    “是啊。”陶哥说道,“高速出车祸,你说吓人不吓人…当时ICU都住了半…”

    “先送程小姐吧。”阿肯打断他的话,转头问我,“你住哪里?”

    “呃,我住长江小区那边,”我看出阿肯似乎不愿谈论此事,于是报出自家地址,“就是天津路和长沙路jiāo叉口边上。谢谢陶哥了。”

    “不客气。”陶哥笑呵呵地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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